第1卷 第十五章 叱责
李瑷彤回到家已经八点过了。秦小雨躺在沙发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电视。
“瑷彤，吃过饭了吗？”她探出头，看着正换鞋的李瑷彤。
李瑷彤点点头，去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坐到了她的身边。“你呢？”
秦小雨冲她扬了扬手中的瓜子，“正在吃呢。”
“你呀！”李瑷彤点了点她的额头，“不知道肖海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个大懒猫？”
秦小雨嘻嘻地笑了笑，“这叫一物降一物。别看他上班拽的，回家就是我的可爱小狗。”
李瑷彤不置可否地笑道，“你小心把他吓跑了。现在像他这样有责任心的好男人，可是不好找了。”
“你这口气，怎么像我妈？”秦小雨对着李瑷彤皱皱鼻子，“他上赶着往我这儿跑呢。”
“是吗？”李瑷彤喝了一口冰的矿泉水，顿时整个人都舒爽透凉起来。
“那是。”秦小雨得意地猛嗑了几粒瓜子，“下个周末七夕，他如果不加班就过来找我呢！”
“呵呵。”李瑷彤笑意娟然，眸子里却悄然掠过一丝落寞。
“咦？”秦小雨耸耸鼻子，“你怎么身上有股油烟味呢？”
李瑷彤脸色顿时绯红。“哪有什么油烟味？你神经过敏了。”说着，她放下水，起身欲去沐浴更衣。
秦小雨一把把她拉回来，又用力地吸了吸，“真有那味儿。说，到底去哪里了？”
李瑷彤掰开她的手，一边朝卧室走去，一边讪讪地说道，“哪儿也没去，就是在公司加班。”
秦小雨搁下瓜子，追着李瑷彤到了卧室，笑道，“公司加班还能加出油烟味，这可奇了！说吧，是不是约会去了？”
李瑷彤被她缠得没法，只好坦白，“他以前救过我，为了表示感谢，我便答应为他做顿饭。所以加完班，就去了他那里。仅此而已。”说着，她已经准备妥当了换洗衣服，径自往卫生间走去。
“什么时候的事儿呀？”秦小雨粘着李瑷彤，一脸好奇。
李瑷彤知道这事儿要不说清楚，秦小雨一定没完没了。她索性坐回厅里的沙发，慢慢说道，“五年前，我去昆明玩儿，不小心掉滇池里了。”
“哦。”秦小雨贼笑道，“二十一世纪的‘英雄救美’戏码？”
“去你的。”李瑷彤嘟着嘴，白了眼秦小雨，“胡说些什么呀。”
秦小雨倒回沙发，翘着腿儿，又道，“那他怎么找到你的呢？”
“很凑巧。”李瑷彤团着手中的衣服，慢慢道，“他最近接任我们公司的老总，就这样又遇上了。”
秦小雨一听，又兴奋地坐了起来，“哦？是不是就是昨儿送你回来那个？”
李瑷彤点点头。
“怪说呢，你最近老加班。原来……”秦小雨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别乱说。”李瑷彤正色道，“我已经提出辞职了。下个月我就要回B市了。”
“哦？”秦小雨对于李瑷彤这个决定很有些意外，“为什么呀？”
李瑷彤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意。“不为什么。家里让回去呗。”
她不想多说她和凌枫的事，怕秦小雨误会。
“那也挺好。”秦小雨点点头，满意地说道，“咱俩又可以经常在一起了。”
凌枫面试了一上午，终于挑选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技术部经理。方平走了以后，那个职位一直空缺着。他回到办公室，只觉有些疲惫。桌上已经放着一杯菊花茶了。那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中，茶汤淡黄如琥珀般。几朵莹润的白菊在杯底绽放开来。
他端起杯子，只觉一股淡淡的菊香扑鼻而来，小啜一口温热的茶水，顿感唇舌生香，清雅盈溢于心。
李瑷彤见凌枫正专注地喝茶，便立于门旁，轻叩房门，“凌总。”
凌枫放下杯子，“进来。”抬头一瞬，目色陡然深沉。
今儿的她一身白色丝质旗袍。大朵大朵素雅秀丽的兰花，在她那纤秾有度、曲线玲珑的身体上竞相绽放。而旗袍两侧的开衩中，若隐若现着她修长的双腿，惹人无限遐思。齐腰长发还是高挽成髻，黑油发亮好似浓墨浸过般。
“关于月底晚会邀请客户的名单，行政部又来催了。”李瑷彤把怀里的一大摞文件搁到他的办公桌上。
此事，他叮嘱了所有与事人员，在此之前要对柯艳保守秘密，希望到时候能给她一个惊喜。
“谢谢你的菊花茶。”凌枫抱过那一大堆文件，看了眼李瑷彤。
“凌总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李瑷彤走到茶几旁，将凌枫早晨翻看的报纸理理好。昨天秦小雨的话提醒了她，她和凌枫似乎走得太近了。
凌枫愣了下，方低下头，开始奋笔疾书签署文件。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一改往日的工整。
午饭过后，童晓菲借故回到酒店商务中心，拿到了她期待已久的传真。她仔细一看，结果大出所料。原本已跌入冰点的心，又悄然开始渐渐转暖。她觉得这或许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怔想间，她的眼角、唇边爬上了一丝不易察觉到微笑。
下午临近下班时分，凌枫突然通知李瑷彤跟他一起去看为晚会找的酒店。同行的还有行政部眼镜经理和章露婉。她今天儿穿着一套粉红色职业女装，精致的妆容、一丝不乱的头发，让人看得出她似精心装扮过。对于她的出现，李瑷彤有些纳闷。
“瑷彤，不错哦？”章露婉有些嫉妒地瞄了下李瑷彤。
李瑷彤笑了笑，“你换部门了？”
章露婉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余光悄然瞟向了前面和眼镜经理同行的凌枫。中午听说下午要和凌枫一起外出，她赶忙去买了套粉色女装，换下了原来那套普蓝色的。可没想到他竟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李瑷彤将章露婉的失望尽收眼底，心中叹惋，也为自己早做离去打算而庆幸。
四人一同察看了行政部从全市诸多酒店中甄选出的两家，最后敲定了花园酒店。出了酒店，已是傍晚时分。凌枫便提议一同去用晚饭。眼镜经理和章露婉欣然同意，毕竟新上任的他还是第一次提出与下属同聚，况且行政部最是需要与老总搞好关系。可是，李瑷彤却委婉拒绝了。
“凌总，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李瑷彤双手紧握着手袋，面上保持着微笑。她知道凌枫很可能要发脾气。
今儿李瑷彤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原本就让凌枫有些不爽。虽然他赞同公私分明，但他看得出她是在刻意拉开两人因上个周末而走近的距离。方才在酒店，她一直躲在章露婉身后，让他连想和她说句话也找不着人。此刻她的婉拒犹如火上浇油，让他大为光火。他沉着脸，冷冷地问道，“什么事？”
李瑷彤嘴角微屈，尽力保持着笑容，“和一个朋友约好一起吃饭。”其实，今天秦小雨又要加班，她根本无约。
“没关系。让他一起来。”凌枫板着脸，掷地有声。
一旁的眼镜经理和章露婉错愕不已。他们惊讶地看着凌枫和李瑷彤。转而，章露婉嘴角颤了颤，那闪着桔黄光芒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妒恨。
李瑷彤见他执拗如此，不便再公然拒绝，只是缄默不语。
到了饭店，四人先后下了车，李瑷彤故意拉在最后。拾阶而上的凌枫似乎察觉到了，蓦地停步，回身望了望李瑷彤，却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了。
李瑷彤冲他微微屈身，无声地表示了歉意后，毅然钻进了身旁一辆刚刚下了客人的出租。
斜阳如焰，晚霞绚丽如锦缎铺满天空。金红色的光芒将树木、房屋、街道都染得红彤彤的。炙烤人的余热尚未完全褪去，清寂的夜色已悄然爬上了天际。大街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下班的人们匆匆赶着回家。坐在车中的李瑷彤却不知自己该去哪里。车外的喧嚣，与她无关。路旁的灯火，没有一盏是为她而燃的。
对于哥哥的事，她昨儿想了一晚。哥哥既然有了选择，那么她就应该支持他。不管如何，他究竟是她最最亲爱的哥哥。过往由于她的自私而所犯下的罪孽，当由她独自承受。其实，哥哥不该对自己讳莫如深的。她想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却又不知该如何启口。
说是吃饭，凌枫却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他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章露婉和眼镜经理看他兴致不高，也就没敢多说话。三个人闷着头吃过晚饭，便分手了。
凌枫回到家，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他扯开拉扣，仰头猛灌了几口。冰凉沁人心脾的酒液，稍稍舒缓了他内心的郁闷。他拿着啤酒的手轻轻搭在冰箱上，眼睛不经意地瞟到了昨儿为了做饭而新添置的一大堆锅碗瓢盆。虽然相距不过一天，他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此刻觉得她的辞职似乎是好事，因为他今天竟然因为她而违反了自己一贯的原则。这是从没有过的！他觉得不可思议，对这种虚幻如迷雾却又难以掌控的状态，有些束手无策。他甚至感到了些微的害怕。可让他就此放弃，又心有不甘，再说也放不下了。
第二天李瑷彤刚进公司，章露婉便急匆匆地跑到了她的桌前。
“李瑷彤，客户名单怎么还没有发过来？”她扯着嗓门儿，冲着李瑷彤劈头盖脸地叱责，“你还让不让我们这些人做事了？下周末就要开晚会了，今天请帖都还没发出去？到时候，耽搁了，你可得负责哦！”
李瑷彤抬眼看了看垂目横着她的章露婉道，“这事儿是我不对。可是你也不该在此大声嚷嚷，别忘了凌总是怎么吩咐的。”
一般情况，凌枫所有事宜由李瑷彤负责，但是此次客户名单涉及公司机密，她不想过多涉足。所以，昨天只是将行政部的催促转告给凌枫罢了。
章露婉经她一点，立时涨红了一张脸。她有些慌乱地回头看了看对面大办公室，又瞧了瞧公司门口，见无人注意，悬着的心稍稍舒缓了一些。再次开口，气焰低了不少，“那你催催凌总吧！”说完，扭身噔噔地离开了。
刚过公司门口，章露婉遥见凌枫从电梯走了出来。虽然大热天儿，凌枫还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笔挺的裤缝好似刀切的般。一条酒红色的领带，间或着银灰花纹，将他衬得更为精神奕奕、俊逸逼人。
“凌总，早上好。”章露婉一边打招呼，一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凌枫身旁，低声道，“下周末晚会的客户名单，您什么时候可以发过来？”
凌枫立刻想起昨儿下午太忙，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我一会儿给你发过去。”
“嗯。”章露婉一脸为难状，欲言又止。
凌枫斜着头，不解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章露婉瞟了瞟凌枫，吞吞吐吐道，“原本也不轮不到我多嘴，但是既然凌总曾有吩咐，我觉得……”她咬了咬下唇，似终于鼓起勇气般，举眸正视着凌枫，又道，“还是应该跟凌总汇报一下。”
“什么事？”凌枫直视着章露婉，一手插在裤兜里。
章露婉看着近在咫尺、英姿勃勃的凌枫，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握了握拳，平息一下自己的心绪，低语道，“凌总曾吩咐晚会的事情要保密，但是刚才我去找李瑷彤催促名单时，她却很不耐烦地……”说着，她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状，“当着公司里那么多同事冲我大声嚷嚷。”
“我知道了。”凌枫微皱着眉头，“你去忙你的吧。”
“是。”章露婉看着凌枫一脸不悦地离开，眉梢悄然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绽放在嘴角。
“李瑷彤，你给我进来。”凌枫走到办公室门口，目光凌厉地扫了扫李瑷彤。
李瑷彤看着凌枫一大早气势汹汹，还以为他是为了昨天自己早早离开的事。
“你把门关上。”凌枫坐在椅中，转了一百八十度，面朝窗外。
李瑷彤轻轻地掩上门，“凌总，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私交不错，就可以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凌枫陡地转身，厉声质问。目光好似两把利剑，堪堪地射向李瑷彤。
“凌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李瑷彤对于凌枫的怒火很是意外。“不过，我自认一直恪守着凌总的吩咐，并无越矩之处。至于昨晚，我已经向凌总道过谦了。”
“我不是说昨晚。”凌枫双手交握在桌边，“你为什么要在公司里公然讨论晚会的事？”
李瑷彤怔了一下，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淡然一笑，“对于晚会的事，我没兴趣。我已经提出辞职了，又怎么会想着用这件事来出风头？再说了，我知道柯董的生日在凌总准备晚会之前，如果说我想以此博取某些人的青睐，又何必等到今天？”
凌枫见她说得在情在理，心中顿悟事情的原委。“你先出去吧。”他撇过头，将桌角温热的粥，移到了面前，径自吃起粥来。
“是。”李瑷彤默默退出了房间。到了门口，却又迟疑起来。
“还有事吗？”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李瑷彤想了想，终又走进房间，虚掩上门，对凌枫道，“凌总，下个月初，我就要离职了。在此之前，希望公司能尽早找个接手的人以便进行工作交接。”
凌枫身子一僵，正要将粥送入口中的手兀自停在了半空。一晌之后，他用力地将勺扔进了粥里，“这事不用你操心。”
“好的。”李瑷彤的声音平和如水。
凌枫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烦躁。转眼，他举起那碗粥，猛地扔进了旁边的纸篓。
粥香四溢，飘盈一室，他郁闷的心绪随之转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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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李瑷彤喝了一口冰的矿泉水，顿时整个人都舒爽透凉起来。
“那是。”秦小雨得意地猛嗑了几粒瓜子，“下个周末七夕，他如果不加班就过来找我呢！”
“呵呵。”李瑷彤笑意娟然，眸子里却悄然掠过一丝落寞。
“咦？”秦小雨耸耸鼻子，“你怎么身上有股油烟味呢？”
李瑷彤脸色顿时绯红。“哪有什么油烟味？你神经过敏了。”说着，她放下水，起身欲去沐浴更衣。
秦小雨一把把她拉回来，又用力地吸了吸，“真有那味儿。说，到底去哪里了？”
李瑷彤掰开她的手，一边朝卧室走去，一边讪讪地说道，“哪儿也没去，就是在公司加班。”
秦小雨搁下瓜子，追着李瑷彤到了卧室，笑道，“公司加班还能加出油烟味，这可奇了！说吧，是不是约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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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的事儿呀？”秦小雨粘着李瑷彤，一脸好奇。
李瑷彤知道这事儿要不说清楚，秦小雨一定没完没了。她索性坐回厅里的沙发，慢慢说道，“五年前，我去昆明玩儿，不小心掉滇池里了。”
“哦。”秦小雨贼笑道，“二十一世纪的‘英雄救美’戏码？”
“去你的。”李瑷彤嘟着嘴，白了眼秦小雨，“胡说些什么呀。”
秦小雨倒回沙发，翘着腿儿，又道，“那他怎么找到你的呢？”
“很凑巧。”李瑷彤团着手中的衣服，慢慢道，“他最近接任我们公司的老总，就这样又遇上了。”
秦小雨一听，又兴奋地坐了起来，“哦？是不是就是昨儿送你回来那个？”
李瑷彤点点头。
“怪说呢，你最近老加班。原来……”秦小雨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别乱说。”李瑷彤正色道，“我已经提出辞职了。下个月我就要回B市了。”
“哦？”秦小雨对于李瑷彤这个决定很有些意外，“为什么呀？”
李瑷彤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意。“不为什么。家里让回去呗。”
她不想多说她和凌枫的事，怕秦小雨误会。
“那也挺好。”秦小雨点点头，满意地说道，“咱俩又可以经常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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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起杯子，只觉一股淡淡的菊香扑鼻而来，小啜一口温热的茶水，顿感唇舌生香，清雅盈溢于心。
李瑷彤见凌枫正专注地喝茶，便立于门旁，轻叩房门，“凌总。”
凌枫放下杯子，“进来。”抬头一瞬，目色陡然深沉。
今儿的她一身白色丝质旗袍。大朵大朵素雅秀丽的兰花，在她那纤秾有度、曲线玲珑的身体上竞相绽放。而旗袍两侧的开衩中，若隐若现着她修长的双腿，惹人无限遐思。齐腰长发还是高挽成髻，黑油发亮好似浓墨浸过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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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他叮嘱了所有与事人员，在此之前要对柯艳保守秘密，希望到时候能给她一个惊喜。
“谢谢你的菊花茶。”凌枫抱过那一大堆文件，看了眼李瑷彤。
“凌总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李瑷彤走到茶几旁，将凌枫早晨翻看的报纸理理好。昨天秦小雨的话提醒了她，她和凌枫似乎走得太近了。
凌枫愣了下，方低下头，开始奋笔疾书签署文件。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一改往日的工整。
午饭过后，童晓菲借故回到酒店商务中心，拿到了她期待已久的传真。她仔细一看，结果大出所料。原本已跌入冰点的心，又悄然开始渐渐转暖。她觉得这或许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怔想间，她的眼角、唇边爬上了一丝不易察觉到微笑。
下午临近下班时分，凌枫突然通知李瑷彤跟他一起去看为晚会找的酒店。同行的还有行政部眼镜经理和章露婉。她今天儿穿着一套粉红色职业女装，精致的妆容、一丝不乱的头发，让人看得出她似精心装扮过。对于她的出现，李瑷彤有些纳闷。
“瑷彤，不错哦？”章露婉有些嫉妒地瞄了下李瑷彤。
李瑷彤笑了笑，“你换部门了？”
章露婉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余光悄然瞟向了前面和眼镜经理同行的凌枫。中午听说下午要和凌枫一起外出，她赶忙去买了套粉色女装，换下了原来那套普蓝色的。可没想到他竟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李瑷彤将章露婉的失望尽收眼底，心中叹惋，也为自己早做离去打算而庆幸。
四人一同察看了行政部从全市诸多酒店中甄选出的两家，最后敲定了花园酒店。出了酒店，已是傍晚时分。凌枫便提议一同去用晚饭。眼镜经理和章露婉欣然同意，毕竟新上任的他还是第一次提出与下属同聚，况且行政部最是需要与老总搞好关系。可是，李瑷彤却委婉拒绝了。
“凌总，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李瑷彤双手紧握着手袋，面上保持着微笑。她知道凌枫很可能要发脾气。
今儿李瑷彤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原本就让凌枫有些不爽。虽然他赞同公私分明，但他看得出她是在刻意拉开两人因上个周末而走近的距离。方才在酒店，她一直躲在章露婉身后，让他连想和她说句话也找不着人。此刻她的婉拒犹如火上浇油，让他大为光火。他沉着脸，冷冷地问道，“什么事？”
李瑷彤嘴角微屈，尽力保持着笑容，“和一个朋友约好一起吃饭。”其实，今天秦小雨又要加班，她根本无约。
“没关系。让他一起来。”凌枫板着脸，掷地有声。
一旁的眼镜经理和章露婉错愕不已。他们惊讶地看着凌枫和李瑷彤。转而，章露婉嘴角颤了颤，那闪着桔黄光芒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妒恨。
李瑷彤见他执拗如此，不便再公然拒绝，只是缄默不语。
到了饭店，四人先后下了车，李瑷彤故意拉在最后。拾阶而上的凌枫似乎察觉到了，蓦地停步，回身望了望李瑷彤，却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了。
李瑷彤冲他微微屈身，无声地表示了歉意后，毅然钻进了身旁一辆刚刚下了客人的出租。
斜阳如焰，晚霞绚丽如锦缎铺满天空。金红色的光芒将树木、房屋、街道都染得红彤彤的。炙烤人的余热尚未完全褪去，清寂的夜色已悄然爬上了天际。大街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下班的人们匆匆赶着回家。坐在车中的李瑷彤却不知自己该去哪里。车外的喧嚣，与她无关。路旁的灯火，没有一盏是为她而燃的。
对于哥哥的事，她昨儿想了一晚。哥哥既然有了选择，那么她就应该支持他。不管如何，他究竟是她最最亲爱的哥哥。过往由于她的自私而所犯下的罪孽，当由她独自承受。其实，哥哥不该对自己讳莫如深的。她想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却又不知该如何启口。
说是吃饭，凌枫却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他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章露婉和眼镜经理看他兴致不高，也就没敢多说话。三个人闷着头吃过晚饭，便分手了。
凌枫回到家，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他扯开拉扣，仰头猛灌了几口。冰凉沁人心脾的酒液，稍稍舒缓了他内心的郁闷。他拿着啤酒的手轻轻搭在冰箱上，眼睛不经意地瞟到了昨儿为了做饭而新添置的一大堆锅碗瓢盆。虽然相距不过一天，他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此刻觉得她的辞职似乎是好事，因为他今天竟然因为她而违反了自己一贯的原则。这是从没有过的！他觉得不可思议，对这种虚幻如迷雾却又难以掌控的状态，有些束手无策。他甚至感到了些微的害怕。可让他就此放弃，又心有不甘，再说也放不下了。
第二天李瑷彤刚进公司，章露婉便急匆匆地跑到了她的桌前。
“李瑷彤，客户名单怎么还没有发过来？”她扯着嗓门儿，冲着李瑷彤劈头盖脸地叱责，“你还让不让我们这些人做事了？下周末就要开晚会了，今天请帖都还没发出去？到时候，耽搁了，你可得负责哦！”
李瑷彤抬眼看了看垂目横着她的章露婉道，“这事儿是我不对。可是你也不该在此大声嚷嚷，别忘了凌总是怎么吩咐的。”
一般情况，凌枫所有事宜由李瑷彤负责，但是此次客户名单涉及公司机密，她不想过多涉足。所以，昨天只是将行政部的催促转告给凌枫罢了。
章露婉经她一点，立时涨红了一张脸。她有些慌乱地回头看了看对面大办公室，又瞧了瞧公司门口，见无人注意，悬着的心稍稍舒缓了一些。再次开口，气焰低了不少，“那你催催凌总吧！”说完，扭身噔噔地离开了。
刚过公司门口，章露婉遥见凌枫从电梯走了出来。虽然大热天儿，凌枫还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笔挺的裤缝好似刀切的般。一条酒红色的领带，间或着银灰花纹，将他衬得更为精神奕奕、俊逸逼人。
“凌总，早上好。”章露婉一边打招呼，一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凌枫身旁，低声道，“下周末晚会的客户名单，您什么时候可以发过来？”
凌枫立刻想起昨儿下午太忙，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我一会儿给你发过去。”
“嗯。”章露婉一脸为难状，欲言又止。
凌枫斜着头，不解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章露婉瞟了瞟凌枫，吞吞吐吐道，“原本也不轮不到我多嘴，但是既然凌总曾有吩咐，我觉得……”她咬了咬下唇，似终于鼓起勇气般，举眸正视着凌枫，又道，“还是应该跟凌总汇报一下。”
“什么事？”凌枫直视着章露婉，一手插在裤兜里。
章露婉看着近在咫尺、英姿勃勃的凌枫，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握了握拳，平息一下自己的心绪，低语道，“凌总曾吩咐晚会的事情要保密，但是刚才我去找李瑷彤催促名单时，她却很不耐烦地……”说着，她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状，“当着公司里那么多同事冲我大声嚷嚷。”
“我知道了。”凌枫微皱着眉头，“你去忙你的吧。”
“是。”章露婉看着凌枫一脸不悦地离开，眉梢悄然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绽放在嘴角。
“李瑷彤，你给我进来。”凌枫走到办公室门口，目光凌厉地扫了扫李瑷彤。
李瑷彤看着凌枫一大早气势汹汹，还以为他是为了昨天自己早早离开的事。
“你把门关上。”凌枫坐在椅中，转了一百八十度，面朝窗外。
李瑷彤轻轻地掩上门，“凌总，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私交不错，就可以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凌枫陡地转身，厉声质问。目光好似两把利剑，堪堪地射向李瑷彤。
“凌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李瑷彤对于凌枫的怒火很是意外。“不过，我自认一直恪守着凌总的吩咐，并无越矩之处。至于昨晚，我已经向凌总道过谦了。”
“我不是说昨晚。”凌枫双手交握在桌边，“你为什么要在公司里公然讨论晚会的事？”
李瑷彤怔了一下，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淡然一笑，“对于晚会的事，我没兴趣。我已经提出辞职了，又怎么会想着用这件事来出风头？再说了，我知道柯董的生日在凌总准备晚会之前，如果说我想以此博取某些人的青睐，又何必等到今天？”
凌枫见她说得在情在理，心中顿悟事情的原委。“你先出去吧。”他撇过头，将桌角温热的粥，移到了面前，径自吃起粥来。
“是。”李瑷彤默默退出了房间。到了门口，却又迟疑起来。
“还有事吗？”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李瑷彤想了想，终又走进房间，虚掩上门，对凌枫道，“凌总，下个月初，我就要离职了。在此之前，希望公司能尽早找个接手的人以便进行工作交接。”
凌枫身子一僵，正要将粥送入口中的手兀自停在了半空。一晌之后，他用力地将勺扔进了粥里，“这事不用你操心。”
“好的。”李瑷彤的声音平和如水。
凌枫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烦躁。转眼，他举起那碗粥，猛地扔进了旁边的纸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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