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4追根就底话计策
“我们大少爷去了南边查账,家里托给了姑太太照看。打发奴才们来给大姐儿裹足，也是姑太太的意思。姑太太说了,并非想着难为姑娘，只是薛大姑娘一过门就是程家立门户的大房奶奶，比不得当姑娘的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成日里不见个人。少不得要跟些有身份的女客来往交结。亲家太太且想想,那么些太太奶奶们俱是芊芊莲足，偏偏大姐儿是天足,便没人当了面说,姐儿自己也难受不是，往大了说，也是咱们两家的脸面。趁这会子还能收拾,好歹劝姑娘忍着些疼，熬过眼前这一关罢。哪能都像薛二姑娘那般有福气，有神仙庇护着，谁敢说三道四？”
那脚婆倒是能说，话却忒不中听，方氏只担心她妯娌立时便要发作。谁知王氏听说“一过门就是程家立门户的大房奶奶……”却正中下怀，登时把那番“问罪”的心思丢到九霄天外。方氏略一寻思，也猜出几分缘由，心下更是不快。只是今日之事，事关薛家颜面，若是置之不理，岂不是叫外头人笑话，连区区一介商贾也敢欺到门上。
打定了主意，方氏反扭头对王氏笑道，“只听说令婿提及家有幼弟庶母，倒不知还有一位姑太太。”王氏一愣，“可不是么？那位姑太太莫不是也住程府？”程家两个婆子回道，“姑太太是我们老爷嫡亲胞妹，早先嫁到扬州宋姓人家。谁知前些时日宋姑爷忽然害痰症没了，因宋姑爷膝下无子，他家里人逼着要立嗣子，偏偏为了人选闹得不可开交。姑太太最是好清静的，索性就带了表小姐回娘家。”
方氏叹道，“这么躲也不是办法。往后又如何呢？”那婆子一撇嘴，“那几房争得黑眉乌嘴的，不过是惦记我们姑太太的嫁妆。如今有大少爷出面周全，许他几两银子，没有不完的事。”方氏又问宋大姑娘今年多大？许人家没有？王氏听得不耐烦，连连递眼色过去，方氏只作不见。听说这位表小姐如今年方二八，竟还没许人家。再不必很猜，其中必有文章。
“难为你家姑太太一心替我家丫头周全。说来我们这乡下地界原是不讲究缠小脚，既不求姑娘嫁到官家当太太，何必寻那个苦恼。寻常乡下妇人还得下地里劳作，一双小脚如何使得。我们不求别的，只盼姑娘嫁个寻常人家，小夫妻和和睦睦，一家子平平安安，就是她的造化了。否则薛程两家未必能结这个亲。”方氏说得似不经意，一面闲闲的拿盖碗拨开茶叶沫子，“如今这庚帖都换了，娟姐儿该是你们家的人。也罢，要如何管教娟丫头，我们不拦。只是她兄弟眼看就要下场做童子试，娟姐儿这边动静不小，闹得哥儿读不成书。二位还是暂时歇两日，待我收拾一间静室出来与你们住，再与姐儿裹足不迟。”
---------------晋江原创--------------晋江原创-----------------
婆子瞧着方氏这番做派，自然不敢如同在王氏跟前一般放肆，因而赔笑道，“早一日晚一日都使得，凭亲家太太吩咐就是。”方氏微微一笑，好似不曾瞧见王氏阴沉沉垮着个脸。又问及程少卿，“你们大少爷几时出的门？可有妥当人跟去服侍？”又细问行程路途。王氏听了更是不喜，心说：原该由我这个当人丈母来问，何须你来多事？程家人该以为我还不如外人更关心他们大少爷了。莫非是婶婶妒忌她得了好女婿，故意使的离间计？她这一想岔，娟姐儿裹足的事也不理论了，只抢过话头，有的没的也殷勤相询。那两个婆子暗暗稀罕，却也一一回了。
待王氏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有甚不曾问及，方氏才蹙眉轻叹，“如今南边不太安生，你们大少爷怎的偏去凑这热闹？哪里做不得买卖？我们原是不知，若知道了必要劝得哥儿打消念头。”那婆子赔笑道，“亲家太太还不知道我们大少爷的脾气，虽然待人和善，却极有主意，但凡大少爷决意要行的，谁劝都不中用。”
方氏似笑非笑，“当日老爷既代我认下这个侄儿，我这做姑母的话，你们少爷总归要听上一听罢？”那婆子道，“我们姑太太何尝没劝过，只是大少爷虽是晚辈，却是家主，姑太太却是客居在此，因而不便深劝。”方氏淡淡一笑，一时没有言语。
待得打发了程家那两个婆子，王氏便开始抱怨。方氏温言细语道，“姆姆莫要急，且忍耐几日，程家必来人把这两个婆子领回去，只怕令贤婿还要亲自上门赔罪呢！”王氏神色怪异的瞪着她，“婶婶还会未卜先知不成？这怎么可能？”方氏抬手理了一下额边掩鬓，“我猜给娟丫头裹足竟是那程宋氏自作主张，与令贤婿大约无甚干系。”见她妯娌犹未省得，方氏无奈道，“那程宋氏只怕惦记着亲上加亲呢，否则巴巴就领着待字闺中的姐儿回了娘家，论理也该留在家中守制。”
一语惊醒梦中人，王氏登时暴跳如雷，“这婆娘倒会算计！故意使人来折磨娟丫头，竟是要逼我家退婚不成？她做梦！程家大奶奶的位置，那是我们娟姐儿的，谁敢来抢，老娘必不与她干休！”方氏强自摁她坐了，耐下性子劝，“姆姆不必着急，少卿这孩子不是糊涂人，定然不肯由着那程宋氏胡闹。姆姆且回去照看娟丫头要紧，我这就命人与程少卿修书一封。横竖他才走两日，又是走的官道，不过三五七日必有结果。”
------------------晋江原创------------------晋江原创--------------------
王氏虽恨不能立时就打去程家理论理论，也不得不先忍耐了。只是心中难安，自然令方氏也不得安生。“俗话儿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会打洞。有这么个黑心肝的妈，那姑娘只怕也不是好物什。没羞没臊的，订了亲的表兄弟就敢沾惹？可见是个妖精！不行，娟姐儿的亲事还得早早办了，免得夜长梦多。婶婶你想想，这表兄妹混在一处，最易生事，可不敢便宜了那对没有廉耻的母女！”
“……娟丫头的亲事需得排在扬哥儿后头，听说罗家一早备好了嫁妆，他两个的事说办就办，倒还便宜。只是庭哥儿不娶，当兄弟的不好越到前头。我的好婶婶，庭哥儿媳妇到底相看得如何？依我的话，能生养、会持家就差不离了，模样还在其次。”
方氏给她闹得头疼，少不得暂且拿话支吾，“姆姆这话很是，如今我娘家嫂子给相看了一家，我看了画像，倒很是中意。原说这几日就去相人，偏偏宁丫头的病还未痊愈，一时也离不得人。”
王氏一听急了，“婶婶尽可去相看，他姐弟两个都交给明哥媳妇照看着，她是个稳重的，又细致，还有甚么不放心的。”方氏一听有理，再者玉庭的亲事万不敢再拖了，将计就计道，“如此极妥当。有明哥媳妇看顾，我再没不放心的。”王氏见她应承，也甚满意，一时问及玉宁，“这丫头瞧着娇弱，倒不时常肯病。怎么这一回病了好些时日？小小年纪可别作下甚么病根儿来。如今瞧病的大夫眼生得很，也不知本事如何？婶婶领我就瞧瞧姐儿，这几日不见，她大伯并我都想得紧。”
方氏含笑称谢，“宁儿原只是中暑，又听说她师傅的船遇了贼，一船的人都险些没命，就唬着了。如今已好多了，只是没精神。昨儿还嫌吃食清单没味道，要换口味。”王氏念了声，“天尊保佑。”喜道，“有胃口进食就好。”妯娌两个说话间便收拾出门，一径往后院去。
方氏如何使人给程少卿报信自不在话下，隔日又命人回娘府递话儿，说定了日子便要亲去相看那位沈小姐。正忙乱间，下人来报，张婆子领着十来个丫头小子等奶奶示下。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很忏悔，躺平了，亲们抽打吧。不许打脸啊/(ㄒoㄒ)/~~
那脚婆倒是能说，话却忒不中听，方氏只担心她妯娌立时便要发作。谁知王氏听说“一过门就是程家立门户的大房奶奶……”却正中下怀，登时把那番“问罪”的心思丢到九霄天外。方氏略一寻思，也猜出几分缘由，心下更是不快。只是今日之事，事关薛家颜面，若是置之不理，岂不是叫外头人笑话，连区区一介商贾也敢欺到门上。
打定了主意，方氏反扭头对王氏笑道，“只听说令婿提及家有幼弟庶母，倒不知还有一位姑太太。”王氏一愣，“可不是么？那位姑太太莫不是也住程府？”程家两个婆子回道，“姑太太是我们老爷嫡亲胞妹，早先嫁到扬州宋姓人家。谁知前些时日宋姑爷忽然害痰症没了，因宋姑爷膝下无子，他家里人逼着要立嗣子，偏偏为了人选闹得不可开交。姑太太最是好清静的，索性就带了表小姐回娘家。”
方氏叹道，“这么躲也不是办法。往后又如何呢？”那婆子一撇嘴，“那几房争得黑眉乌嘴的，不过是惦记我们姑太太的嫁妆。如今有大少爷出面周全，许他几两银子，没有不完的事。”方氏又问宋大姑娘今年多大？许人家没有？王氏听得不耐烦，连连递眼色过去，方氏只作不见。听说这位表小姐如今年方二八，竟还没许人家。再不必很猜，其中必有文章。
“难为你家姑太太一心替我家丫头周全。说来我们这乡下地界原是不讲究缠小脚，既不求姑娘嫁到官家当太太，何必寻那个苦恼。寻常乡下妇人还得下地里劳作，一双小脚如何使得。我们不求别的，只盼姑娘嫁个寻常人家，小夫妻和和睦睦，一家子平平安安，就是她的造化了。否则薛程两家未必能结这个亲。”方氏说得似不经意，一面闲闲的拿盖碗拨开茶叶沫子，“如今这庚帖都换了，娟姐儿该是你们家的人。也罢，要如何管教娟丫头，我们不拦。只是她兄弟眼看就要下场做童子试，娟姐儿这边动静不小，闹得哥儿读不成书。二位还是暂时歇两日，待我收拾一间静室出来与你们住，再与姐儿裹足不迟。”
---------------晋江原创--------------晋江原创-----------------
婆子瞧着方氏这番做派，自然不敢如同在王氏跟前一般放肆，因而赔笑道，“早一日晚一日都使得，凭亲家太太吩咐就是。”方氏微微一笑，好似不曾瞧见王氏阴沉沉垮着个脸。又问及程少卿，“你们大少爷几时出的门？可有妥当人跟去服侍？”又细问行程路途。王氏听了更是不喜，心说：原该由我这个当人丈母来问，何须你来多事？程家人该以为我还不如外人更关心他们大少爷了。莫非是婶婶妒忌她得了好女婿，故意使的离间计？她这一想岔，娟姐儿裹足的事也不理论了，只抢过话头，有的没的也殷勤相询。那两个婆子暗暗稀罕，却也一一回了。
待王氏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有甚不曾问及，方氏才蹙眉轻叹，“如今南边不太安生，你们大少爷怎的偏去凑这热闹？哪里做不得买卖？我们原是不知，若知道了必要劝得哥儿打消念头。”那婆子赔笑道，“亲家太太还不知道我们大少爷的脾气，虽然待人和善，却极有主意，但凡大少爷决意要行的，谁劝都不中用。”
方氏似笑非笑，“当日老爷既代我认下这个侄儿，我这做姑母的话，你们少爷总归要听上一听罢？”那婆子道，“我们姑太太何尝没劝过，只是大少爷虽是晚辈，却是家主，姑太太却是客居在此，因而不便深劝。”方氏淡淡一笑，一时没有言语。
待得打发了程家那两个婆子，王氏便开始抱怨。方氏温言细语道，“姆姆莫要急，且忍耐几日，程家必来人把这两个婆子领回去，只怕令贤婿还要亲自上门赔罪呢！”王氏神色怪异的瞪着她，“婶婶还会未卜先知不成？这怎么可能？”方氏抬手理了一下额边掩鬓，“我猜给娟丫头裹足竟是那程宋氏自作主张，与令贤婿大约无甚干系。”见她妯娌犹未省得，方氏无奈道，“那程宋氏只怕惦记着亲上加亲呢，否则巴巴就领着待字闺中的姐儿回了娘家，论理也该留在家中守制。”
一语惊醒梦中人，王氏登时暴跳如雷，“这婆娘倒会算计！故意使人来折磨娟丫头，竟是要逼我家退婚不成？她做梦！程家大奶奶的位置，那是我们娟姐儿的，谁敢来抢，老娘必不与她干休！”方氏强自摁她坐了，耐下性子劝，“姆姆不必着急，少卿这孩子不是糊涂人，定然不肯由着那程宋氏胡闹。姆姆且回去照看娟丫头要紧，我这就命人与程少卿修书一封。横竖他才走两日，又是走的官道，不过三五七日必有结果。”
------------------晋江原创------------------晋江原创--------------------
王氏虽恨不能立时就打去程家理论理论，也不得不先忍耐了。只是心中难安，自然令方氏也不得安生。“俗话儿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会打洞。有这么个黑心肝的妈，那姑娘只怕也不是好物什。没羞没臊的，订了亲的表兄弟就敢沾惹？可见是个妖精！不行，娟姐儿的亲事还得早早办了，免得夜长梦多。婶婶你想想，这表兄妹混在一处，最易生事，可不敢便宜了那对没有廉耻的母女！”
“……娟丫头的亲事需得排在扬哥儿后头，听说罗家一早备好了嫁妆，他两个的事说办就办，倒还便宜。只是庭哥儿不娶，当兄弟的不好越到前头。我的好婶婶，庭哥儿媳妇到底相看得如何？依我的话，能生养、会持家就差不离了，模样还在其次。”
方氏给她闹得头疼，少不得暂且拿话支吾，“姆姆这话很是，如今我娘家嫂子给相看了一家，我看了画像，倒很是中意。原说这几日就去相人，偏偏宁丫头的病还未痊愈，一时也离不得人。”
王氏一听急了，“婶婶尽可去相看，他姐弟两个都交给明哥媳妇照看着，她是个稳重的，又细致，还有甚么不放心的。”方氏一听有理，再者玉庭的亲事万不敢再拖了，将计就计道，“如此极妥当。有明哥媳妇看顾，我再没不放心的。”王氏见她应承，也甚满意，一时问及玉宁，“这丫头瞧着娇弱，倒不时常肯病。怎么这一回病了好些时日？小小年纪可别作下甚么病根儿来。如今瞧病的大夫眼生得很，也不知本事如何？婶婶领我就瞧瞧姐儿，这几日不见，她大伯并我都想得紧。”
方氏含笑称谢，“宁儿原只是中暑，又听说她师傅的船遇了贼，一船的人都险些没命，就唬着了。如今已好多了，只是没精神。昨儿还嫌吃食清单没味道，要换口味。”王氏念了声，“天尊保佑。”喜道，“有胃口进食就好。”妯娌两个说话间便收拾出门，一径往后院去。
方氏如何使人给程少卿报信自不在话下，隔日又命人回娘府递话儿，说定了日子便要亲去相看那位沈小姐。正忙乱间，下人来报，张婆子领着十来个丫头小子等奶奶示下。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很忏悔，躺平了，亲们抽打吧。不许打脸啊/(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