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禛心乱 73不期而遇
沉沉暮色下,六出纷飞，北风一个旋一个旋地卷起漫天的飞舞,打在窗纸上啪啪作响，房檐上皑皑积雪化而又僵，结出一串剔透玲珑的冰凌,风过,奏出一曲悠扬。夜幕降临,心中盘算着该是赴约之时了，却还是一筹莫展乱了方寸。
凭窗而立,观察着外界的情况,阿哥们用过午膳不久，便早早请辞出了宫，临走时八阿哥在院中驻足而立,缓缓望向这边，眼神悠远。见他趋步向前像是朝我走来，心中惊慌地侧过身去避开窗户缝，恰巧此时有人上前请安，他止步回身，来人上前在他耳边一阵嘀咕，老九老十也上前一番议论便随着老八一同匆匆离去。临走他还不忘深深地朝我这边望了一眼，顶戴遮住了眼中波澜，却穿透了我的心神，一阵忐忑。
早已了却了前尘，如今只形同陌路，却又不能毅然决然，顾忌着他们是兄弟，顾忌着身处大内深宫。
天寒地冻，天色便也暗得早些，到了傍晚有人来请，宜妃请我一同去用膳，说是专备了些清淡小菜，我也不便推辞，想着赴约又束手无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伺机行事。被人伺候着梳洗了一下，冬衣已经被宫女们拿去烘干热暖了，穿在身上松软暖和，捧着宫女带来的手炉趋步缓行，三两步便来到了门前。
正要进门，帘子从里面掀开，是惠哥正走出来，见得是我，一福身道：“格格吉祥，刚才皇上宣娘娘去了乾清宫，这会子刚走，娘娘吩咐奴婢好生伺候着。”
“娘娘去了乾清宫？”我眼中灵光一现，端了端架势，伸手虚扶，“起磕吧，既然娘娘出宫了，晚膳先不用了，我看……”
“格格，不如奴婢陪您去御花园走走，那边的腊梅已经长了花苞，清香四溢呢，给您消消食也是好的。”话还在嘴边，惠哥却急不可耐地接茬，怔忪中一时让我失了应对，心里盘算着这丫头怎如此深得我心，她毕竟是宜妃身边的人，我是该应还是不应。
“惠哥，你出什么馊主意，大晚上黑漆漆的，带格格去赏什么梅啊？”竹秀从宫门外迈步走了进来，一面嗔怪。
“竹秀？你怎么没伺候着娘娘”惠哥顺着声音望了过去，面上多了些疑问，倒是语气亦如平常。
“外头候着的公公说，皇上只召娘娘一人，咱们不必跟着，所以打发我回来了。”几句话的功夫，竹秀已经来到廊下，掸了掸身上的雪，上前请安。
“起磕吧，你在宫里好好守着，我和惠哥去摘些花枝就回来。”说着不等她反驳，我已经拉了惠哥走过了影墙，绕了出去。
“格格……”
“知道了，会给你留枝最好的。”竹秀还想说什么，却知我们已经走远了，这会儿不溜更待何时，都什么时辰了，哪还顾得了别的，总是先找个借口出得宫去再作打算为上。
雪和风都好似呼啸累了，渐渐歇了下来，才一个下午的光景积雪已足有一脚深浅了，一路咯吱作响留下一串抹不去的足迹。
紫禁城的暮色因为银装素裹反射着烛火的光芒，而显得比往常要明亮许多，使得本就庄严的建筑群平添许多辉煌闪耀，亦如现如今的灯光工程，让湮没的繁华再度凸显，怎奈掩盖了更多阴暗与清冷。
惠哥在前打着灯笼一路直行，穿过琼苑右门亭台楼阁一览无余，本因落叶而形容枯槁的参天树垂着如春柳般苗条的冰凌，与廊檐上的交相辉映。一阵寒风划过，卷起一阵暗香，顺着香气逐渐靠近，一丛梅树恣意傲立，若雪似霜，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拈过一枝，将花苞上的残雪拂去，品味这一树的馨香，夹带着丝丝寒意，却格外清朗，顿感通体舒畅。挑拣着折了几枝，惠哥递来竹篮，我便折三两枝投到篮里。
“这花还是个骨朵，摘了回去怕是也不好看。”惠哥盯着一篮折枝花嘟囔着。
“摘回去好生养着在屋里也能开，且这香味一直在的，只会更持久。花未放，别有娇嫩的美。”听她的嘀咕，我手上边忙碌边解释着，也不知哪儿来那么多好兴致。
身后却听不到惠哥的声音了，转身，目光停留在执篮的双手上，白皙却不似少女，举目望去，胤禩清新俊逸的脸上挂着温柔缱倦的笑，瞳仁中含着沁人的幽深，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八阿哥毫无征兆的出现，让我心下一惊，手中花枝洒落，人却呆呆地定在那里。
他依然波澜不惊，两泓深湖般的眸光幽凉，俯身弯腰拾起地上散落的梅枝，眉眼身形如皎月如美玉，潇洒中透着高贵俊朗。我借此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一段距离，淡淡道：“八阿哥这个时候怎么有兴致来这里？”
他起身凝望，仿佛那视线要射到我的眼底、心里，却又化作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又被惯有的温和掩盖，唇角扬起银钩弯月，却避过了我的问题，道：“怎么，你怕我？”
“哪里，倒是八阿哥没有学会举步扬声的道理吗？”我从他手中接过那一把葱郁的花苞枝，竟长得如此坚实，这摔也没摔散几株。
“我请了太医给你瞧瞧病，见你不在宜妃娘娘宫里，宫女说你来了御花园便来看看。”胤禩见我不怎么搭理他，他便自顾解释起来。
毕竟是阿哥，我也不想太薄他面子，只福了福身，道谢：“谢八阿哥关心，我这儿什么事儿也没有，午间歇了会儿，已经没事了，哪敢劳烦宫中太医。”八阿哥闻言，眸心一动，敛笑道：“回府养病没几日，怎还跟我生分起来，我几时要你谢过？”他虽有不快，却也只在眉心眼底间一瞬即逝，若不是细细推敲也便不觉得他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是啊，短短数月半载，曾经甚小事故的胤禩如今更多了层捉摸不透的面具。
我不以为意地浅笑道：“施恩不望报是八阿哥的仁德，可阿玛教云儿得人恩果千年记。所以，该谢的还是要谢。”本以为如此谢过便没了牵扯，眼波流转，向他投去淡然了却前尘的目光。雪夜下，四处泛起银光玉泽，荡漾出纯粹而清冷的美。
他眼中一顿，幽幽道：“你知道吗？你比这夜色还美。”
略一侧身，躲去他拂上来的手，曾几何时刚经历穿越，便是这双手将我唤醒，而如今注定要走上陌路，感情既不能言清，自也不能勉强。他的手在空中一抖，旋儿紧握成拳，默默然一双人影伫立，身边禁军巡夜经过行礼而过，烛影投下两人身影，远去，消逝在暮色里。
“八阿哥如今身负要职，怕是忙得紧，云儿不便叨扰就此别过。”如今这般，也是要绝决的时候了，话已至此若他还不能听出个一二分深意来，也未免妄称贤王了。按耐着急切的步伐向着御花园的另一头走去，听脚步声，他并没有跟上来，才舒了口气，转身四顾他确已消失在花海，便四处搜寻起惠哥来。
想必惠哥是被胤禩支开的，抑或是她早与他人串谋的，可寻了一圈却没见她的踪影，心中想着《金枝欲孽》里杀人灭口的场景，心里咯噔一沉，更是焦急地轻唤起来，“惠哥……惠……啊……”
凭窗而立,观察着外界的情况,阿哥们用过午膳不久，便早早请辞出了宫，临走时八阿哥在院中驻足而立,缓缓望向这边，眼神悠远。见他趋步向前像是朝我走来，心中惊慌地侧过身去避开窗户缝，恰巧此时有人上前请安，他止步回身，来人上前在他耳边一阵嘀咕，老九老十也上前一番议论便随着老八一同匆匆离去。临走他还不忘深深地朝我这边望了一眼，顶戴遮住了眼中波澜，却穿透了我的心神，一阵忐忑。
早已了却了前尘，如今只形同陌路，却又不能毅然决然，顾忌着他们是兄弟，顾忌着身处大内深宫。
天寒地冻，天色便也暗得早些，到了傍晚有人来请，宜妃请我一同去用膳，说是专备了些清淡小菜，我也不便推辞，想着赴约又束手无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伺机行事。被人伺候着梳洗了一下，冬衣已经被宫女们拿去烘干热暖了，穿在身上松软暖和，捧着宫女带来的手炉趋步缓行，三两步便来到了门前。
正要进门，帘子从里面掀开，是惠哥正走出来，见得是我，一福身道：“格格吉祥，刚才皇上宣娘娘去了乾清宫，这会子刚走，娘娘吩咐奴婢好生伺候着。”
“娘娘去了乾清宫？”我眼中灵光一现，端了端架势，伸手虚扶，“起磕吧，既然娘娘出宫了，晚膳先不用了，我看……”
“格格，不如奴婢陪您去御花园走走，那边的腊梅已经长了花苞，清香四溢呢，给您消消食也是好的。”话还在嘴边，惠哥却急不可耐地接茬，怔忪中一时让我失了应对，心里盘算着这丫头怎如此深得我心，她毕竟是宜妃身边的人，我是该应还是不应。
“惠哥，你出什么馊主意，大晚上黑漆漆的，带格格去赏什么梅啊？”竹秀从宫门外迈步走了进来，一面嗔怪。
“竹秀？你怎么没伺候着娘娘”惠哥顺着声音望了过去，面上多了些疑问，倒是语气亦如平常。
“外头候着的公公说，皇上只召娘娘一人，咱们不必跟着，所以打发我回来了。”几句话的功夫，竹秀已经来到廊下，掸了掸身上的雪，上前请安。
“起磕吧，你在宫里好好守着，我和惠哥去摘些花枝就回来。”说着不等她反驳，我已经拉了惠哥走过了影墙，绕了出去。
“格格……”
“知道了，会给你留枝最好的。”竹秀还想说什么，却知我们已经走远了，这会儿不溜更待何时，都什么时辰了，哪还顾得了别的，总是先找个借口出得宫去再作打算为上。
雪和风都好似呼啸累了，渐渐歇了下来，才一个下午的光景积雪已足有一脚深浅了，一路咯吱作响留下一串抹不去的足迹。
紫禁城的暮色因为银装素裹反射着烛火的光芒，而显得比往常要明亮许多，使得本就庄严的建筑群平添许多辉煌闪耀，亦如现如今的灯光工程，让湮没的繁华再度凸显，怎奈掩盖了更多阴暗与清冷。
惠哥在前打着灯笼一路直行，穿过琼苑右门亭台楼阁一览无余，本因落叶而形容枯槁的参天树垂着如春柳般苗条的冰凌，与廊檐上的交相辉映。一阵寒风划过，卷起一阵暗香，顺着香气逐渐靠近，一丛梅树恣意傲立，若雪似霜，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拈过一枝，将花苞上的残雪拂去，品味这一树的馨香，夹带着丝丝寒意，却格外清朗，顿感通体舒畅。挑拣着折了几枝，惠哥递来竹篮，我便折三两枝投到篮里。
“这花还是个骨朵，摘了回去怕是也不好看。”惠哥盯着一篮折枝花嘟囔着。
“摘回去好生养着在屋里也能开，且这香味一直在的，只会更持久。花未放，别有娇嫩的美。”听她的嘀咕，我手上边忙碌边解释着，也不知哪儿来那么多好兴致。
身后却听不到惠哥的声音了，转身，目光停留在执篮的双手上，白皙却不似少女，举目望去，胤禩清新俊逸的脸上挂着温柔缱倦的笑，瞳仁中含着沁人的幽深，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八阿哥毫无征兆的出现，让我心下一惊，手中花枝洒落，人却呆呆地定在那里。
他依然波澜不惊，两泓深湖般的眸光幽凉，俯身弯腰拾起地上散落的梅枝，眉眼身形如皎月如美玉，潇洒中透着高贵俊朗。我借此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一段距离，淡淡道：“八阿哥这个时候怎么有兴致来这里？”
他起身凝望，仿佛那视线要射到我的眼底、心里，却又化作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又被惯有的温和掩盖，唇角扬起银钩弯月，却避过了我的问题，道：“怎么，你怕我？”
“哪里，倒是八阿哥没有学会举步扬声的道理吗？”我从他手中接过那一把葱郁的花苞枝，竟长得如此坚实，这摔也没摔散几株。
“我请了太医给你瞧瞧病，见你不在宜妃娘娘宫里，宫女说你来了御花园便来看看。”胤禩见我不怎么搭理他，他便自顾解释起来。
毕竟是阿哥，我也不想太薄他面子，只福了福身，道谢：“谢八阿哥关心，我这儿什么事儿也没有，午间歇了会儿，已经没事了，哪敢劳烦宫中太医。”八阿哥闻言，眸心一动，敛笑道：“回府养病没几日，怎还跟我生分起来，我几时要你谢过？”他虽有不快，却也只在眉心眼底间一瞬即逝，若不是细细推敲也便不觉得他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是啊，短短数月半载，曾经甚小事故的胤禩如今更多了层捉摸不透的面具。
我不以为意地浅笑道：“施恩不望报是八阿哥的仁德，可阿玛教云儿得人恩果千年记。所以，该谢的还是要谢。”本以为如此谢过便没了牵扯，眼波流转，向他投去淡然了却前尘的目光。雪夜下，四处泛起银光玉泽，荡漾出纯粹而清冷的美。
他眼中一顿，幽幽道：“你知道吗？你比这夜色还美。”
略一侧身，躲去他拂上来的手，曾几何时刚经历穿越，便是这双手将我唤醒，而如今注定要走上陌路，感情既不能言清，自也不能勉强。他的手在空中一抖，旋儿紧握成拳，默默然一双人影伫立，身边禁军巡夜经过行礼而过，烛影投下两人身影，远去，消逝在暮色里。
“八阿哥如今身负要职，怕是忙得紧，云儿不便叨扰就此别过。”如今这般，也是要绝决的时候了，话已至此若他还不能听出个一二分深意来，也未免妄称贤王了。按耐着急切的步伐向着御花园的另一头走去，听脚步声，他并没有跟上来，才舒了口气，转身四顾他确已消失在花海，便四处搜寻起惠哥来。
想必惠哥是被胤禩支开的，抑或是她早与他人串谋的，可寻了一圈却没见她的踪影，心中想着《金枝欲孽》里杀人灭口的场景，心里咯噔一沉，更是焦急地轻唤起来，“惠哥……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