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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六部 寒冰剑(二)

    我缓缓的舒了口气——现在我知道原因了,魔刀与寒冰剑原本出自同一块寒铁石,又是由同一位铸剑大师铸成,所以我才会对它产生那种奇怪的感觉,还会觉得有些熟悉。

    老人微笑道:“小朋友,现在你想通了,我想作为一个魔刀的传人,魔刀和寒冰剑的往事你一定清楚,无需我再说了吧。”

    我点了点头道:“不错。”

    老人接着说道:“可是,还有许多事情你未必清楚,所以我必须要告诉你。”

    “老人家请讲。”

    “先说一说那个一刀中分的人吧——五十年前,有一个外邦人士,据说来自遥远的北方,在他们的国度里,一年四季都是冰天雪地。每年的春夏秋季还好些,一到冬季,真的是万里雪茫茫,没有其他的动物,只有一种叫做白熊(北极熊)的凶猛动物在冬季的时候还会出来走动。所以那里的人就想办法要抓白熊来填饱肚子。但是这种白熊几乎和大象一样重,比老虎还要凶猛,人们根本不可能抓它,而如果要杀死它,往往要付出几个优秀猎手的性命。几百年来,那里的人在和白熊的战斗中摸索出了一种刀法——那种刀法是以很多人的性命为代价而成的,因为白熊高大威猛,如果一刀不死的话,受伤的白熊比平时更可怕,那时牺牲的代价要更为惨烈。所以,那种刀法其实是一种针对白熊的至刚至猛的刀法,就是一刀中分,将白熊一劈为二,这也是最直接的刀法。”

    “不错,对付这样的动物看来只有这种刀法了。”我点了点头道,对人而言,可能在喉间或胸口等都可致命,对付那样的庞然大物,只有一劈为二来得干净利落。

    “所以,五十年前的那个外邦人就是来自那个国度,以那样的刀法来到中原。他和中原人最大的区别就是身高,比起普通的中原人,至少要高一尺多。而且他的那把刀很宽很弯,刀背很厚,刀刃则薄如纸,比起中原的刀,显然要更大更厚重。看到中原人士很多拿着刀剑的,那人开始很奇怪,因为中原并不像他们那里有白熊,好像不必要拿着刀剑。后来,经过了解,他才知道,那是因为刀、剑手们比试武学所用,于是他也很兴奋,也学着向人比试武学技艺。”

    “但民族间的差别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中原的武学讲究的是切磋,就是说,除非有深仇大恨,一般的武学技艺比试小伤或许在所难免,但很少会伤及性命。但那个外邦人士不懂这些,与人交手,就像与白熊般下杀手,所以死在他刀下的好手很多,但是,因为他有个习惯,与人交手时一直蒙着面,戴着一顶竹笠。所以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面目。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遇见了他。他见我是名剑手就要与我比试,因为之前我也听说过他的事,所以,我决定要为中原除害,那时,我练剑刚成,正是意气奋发之时。那一战,我的剑只比他的刀快了一点,但因此也失去了我的右手。”

    “那他死了没有?”我问道。

    “没有,如果死了,或许今日就不会再有那一刀出现了。当时他受了很重的伤,但依然向我表示他已输了,心服口服。他拿下了他的伪装,我才得以看清他的真面目——一个完全不同于中原的外邦人士。但是,他说,将来一定还会来中原和我比试,如果他来不了,他的后人还会来。所以,今日的那个人我猜想一定是那个人的后人。”

    我皱眉道:“可是,我刚才在古剑山庄门口已经见到那个人了,好像不是外邦人。”

    老人笑了笑,接着道:“现在,我要向你说第二件事了。那个人不是真正的一刀中分,而是我的一个弟子。你先别奇怪,他叫万鹏,虽然是我的弟子,但我从没有教过他剑法,我让他学的是刀法。”

    “哦。”

    老人看了我一眼,接着道:“我让他以刀来练寒冰剑的剑招,其实是为了在自己面前有把刀来鞭策自己,我一直把它想象成魔刀,以万鹏现在的身手,我只能说,他比你略逊一些。今天我跟着你的那个车夫一直到了古剑山庄,很快就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这件事因我而起,因为我,使那车夫丢了东西,也因为我,使你受到冤枉,所以,我让万鹏冒充那个一刀中分的人,这样他们就会不与你纠缠了。”

    可是,因为你,风儿的命没有了——我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我忍住了。或许那是风儿命该如此。

    老人没有察觉到我的失神,继续道:“现在,我要说说我和我家里的事了,本来我不该说,但可能关系到魔刀,我又不得不说。”

    老人缓缓站起身,指着茅屋角落里还在笨拙的劈柴的那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说道:“他是我的唯一的孙子,名叫公孙白,曾经是寒冰剑的第十四代传人。”

    我不解道:“曾经?”

    老人凄然一笑:“我叫公孙同,寒冰剑的第十三代传人,我曾经有五个儿子,但是都没有活到十八岁,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这我当然不知道,所以我只有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我太聪明,而我的五个儿子都继承了我的才智,可以说都是天才,练剑,看剑谱都一点就会,我的第三个儿子在十五岁时甚至放弃了现在的寒冰剑谱,另创了一套寒冰剑法,比原有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真的是天才,所以,他们都没有活到十八岁。”老人象是沉浸在回忆里一般缓慢的说道。

    这是什么理论?因为都是天才,所以活不到十八岁?但是,我没有笑,如果是别人说的,或许我会笑,但是眼前这个老人——公孙同那样沉重,甚至有些超然的说出,我没有感到一丝好笑,反而是种凝重伤痛的感觉。

    “还好,后来我有了第六个儿子,也是最后一个,他和他的几个哥哥一样,聪明异常,所幸他能够活到二十五岁,也带给我唯一的这个孙子——”

    我感到心口有些刺痛,一个老人,六次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而老人居然在那样的痛苦中还能够把他的孙子拉扯大,那绝对不是一个“伟大”就可以形容的。

    “你一定认为我很痛苦,刚开始,是这样,但时间长了,我发觉我居然能够适应了,尤其是我最后一个儿子走的时候,我甚至没有流一滴泪,在我的内心最深处,我发现我居然有一点点享受这种痛苦,你知道为什么?”老人居然看着我问道。

    我看了角落里那个青年——公孙白一眼,缓缓道:“我猜想,你把那一系列的痛苦转移到了练剑上,而且一定是有了新的成就,进入一个空前的境界。”

    老人有些吃惊的看着我:“不错,不错,小朋友,我发现还是有一点点小看你了。”

    “我想,如果没有那一系列的打击,你甚至不可能进入这个境界,至少不会那么快。”我接着说道。那种感觉,我也有过,所以我才能够说得出。但是,那种痛苦下的经历我真的不希望再来一次,虽然那样的机会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甚至可以说是绝大多数的人都不会有的。

    老人点了点头,然后才缓慢的继续道:“我的孙子公孙白,五岁就能看懂剑谱,八岁可以练完整套寒冰剑法,比他的父亲和大伯都更胜一筹,我原以为他的命又不会长,但是从二十岁后,他突然失忆,他不认识这柄寒冰剑了,他整天就爱玩刀。不过至今他的身体依然很健康。今年他二十三了,但智力水平只相当于一个五岁的孩子,上天虽然又给了公孙家族一次打击,但这一次我对老天有些感激,毕竟,他交给我的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孙子。所以,我最终决定,公孙家族彻底放弃寒冰剑——现在寒冰剑就在门外,我希望你走的时候带走它。”直到这个时候,我才隐约看见老人眼角的泪花。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把寒冰剑交给我。”我别过头,没有看老人,而是看着公孙白。

    “我既然已经放弃,寒冰剑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由你保存着,或许有朝一日,如果你也放弃魔刀的话,那么我希望把魔刀和寒冰剑一同熔入炉火中,那个时候,才是魔刀和寒冰剑的真正结束。你说,对不对?”老人道。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接受。”我坦然道。

    “你当然不能——不能仅仅带走寒冰剑,还有我的孙子,我希望你能够带他一起走,可以吗?我现在知道你是有史以来能达到魔刀最高境界的魔刀手了,如果我以一个对手的身份求你,你可以答应——答应我么——”

    我突然发现老人的声音有些吃力,我回过头看去——油灯下,老人的脸色如纸,但神情依然很淡定。

    “你——前辈,你怎么了?”我失声喊道。

    “小白,你过来——”老人吃力的说道。

    角落里的公孙白放下了柴,但另一只手里依然拿着刀,然后他慢慢走到我和老人跟前,油灯下,公孙白神色有些迟钝,但脸上的秀气依然证实,曾经他是如何地聪明——

    老人摸了摸他的头,对我说道:“丁当——你只有叫他小白的时候,他才会理你,叫他公孙白——他就——不知道——在叫他——”

    我扶住摇摇欲坠的老人——忽然,我感觉老人手上已然无力——

    “你怎么——”我吃惊的看着老人说不出话来。

    “丁当,从你进门的那一刻起,我就——震断了自己的筋脉——”

    “为什么?”

    “我——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会和你一争——因为我知道,我不是圣人。”

    我不禁泪意如潮——如果连这样的人都算不上圣人的话,那么,那般所谓的江湖名门正派简直连猪狗都不如。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真正的君子往往不觉得自己有多高贵,而卑鄙的人却往往觉得自己很伟大——

    这是我写得最困难的一次,因为很多人说,武侠小说的第一人称不太好写。我不相信,所以,我要挑战一次。但是,当我渐渐进入角色的时候,我发觉的确很难写——我常常感觉主线的难以延续,我甚至不能确定一个人的好与坏,真与假。所有一切,只能用情节的发展来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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