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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如初见 风波起

    待皇上走远了,皖苏方才关了门进来,拿着锦被将重阳包裹起来。“皇上这个时候来,莫不是察觉了什么?”

    一股暖意包裹全身,重阳缓步走至榻前,斜靠在软塌上,唇角的笑容浮光掠影:“若是真能察觉也是好的,只怕他的心思全放在了不相干的事情上了。”语气之中,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她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至于其他,便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重阳的意思苏皖都明白,面上不由得露出忧心的神色:“那娘娘准备如何对付懿贵妃?”“对付?”重阳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方才轻笑了起来:“皇上不是警告过了吗,我是贤后,怎么能违拗他的意思?”

    “娘娘的意思是?”皖苏有些不解,“不对付,难道任由她胡作非为?”重阳静静地靠在那里,一脸的波澜不惊:“懿怜儿上遭吃了苦头,如今一时半会也不会轻举妄动了,咱们姑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等着五君那边的消息再做打算。”皖苏点点头,也是,照着皇上对懿怜儿的爱护,深更半夜来皇后这里示警的做法看来,确实不能轻举妄动。

    重阳侧目,凝着帷帐两旁支起的红烛,烛光艳影闪着黑眸,方才缓了缓音调:“赶了几天路,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她的笑脸映在烛光之下,有些柔和的美,让人不忍侧目。

    皖苏应了声,方才慢慢退了出去。

    宫中的日子总是难熬的。

    大抵是前两次的教训,让懿怜儿收敛了一些,或者是她转变了策略,想要先完全俘虏了皇上,反正无论是何缘由,回宫之后她就没有来凤栖宫找茬便是了。如今的情形下,她不来也是重阳所乐见的,整日里,只窝在凤栖宫中练字或者练功,日子倒也过的松快。

    除了…每日里嫔妃们晨昏定省。

    中向来都是得宠的人便在风口浪尖,懿怜儿得宠势必会影响原先那些受宠的妃嫔,而女人的怨恨一旦爆发起来,便是不可收拾的,但是碍于皇上护着,她们不敢去懿怜儿那里找事,那么不受宠的皇后,重阳的凤栖宫便成了她们嚼舌头的聚居地。因此,对于重阳来说,每日的这个时辰便是最最痛苦难熬的。

    这一日清晨还起了日头,到了傍晚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秋雨总是让人发寒,闲的无事,重阳便斜靠在榻上看起《三十六策》来。因着下了雨,屋子里的光线不甚好,字是由隶书写来的,看了没多久便觉得眼睛有些累了,于是掩着书便靠着小憩。半寐半醒间,似是听着外头有人说话,絮絮叨叨却又连绵不断的样子。整个人便醒了几分,撂下书册,睡意仍是朦胧。

    朝着外头看了看,问道:“她们又来了?”皖苏点了点头,给重阳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中,方才缓声道:“可不是,一大早便来了,奴婢瞧着娘娘睡的熟,便未惊醒,就让她们在外头候着。”说到这,又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些人啊,说是来请安,还不如说是找个地方来嚼舌根呢!”

    重阳喝了口茶,听着外头几人絮絮叨叨的声音,无非就是皇上昨个儿去哪了,又赏赐哪个宫的谁谁谁了,每日的例行话题,不厌其烦。

    忽然‘啪’的一声清脆巨响,饶是在里屋,也听的清晰。重阳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即便听一清丽女声尖着嗓子嚷了起来:“你是什么东西,敢和本宫犟嘴,不过是仗着万岁爷多召了你几次你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宁妃姐姐说的是,妹妹确实不如姐姐身子金贵。”另一个声音轻轻柔柔的,只是语气并不友善:“只是皇上连着数月未曾召姐姐侍寝,姐姐不在宫中反省,怎么反倒怪起妹妹了。”丽贵嫔说着,忍不住掩帕笑了起来。

    “你--”宁妃气急,轰的起身,梨木圆桌也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了起来。丽贵嫔却面色不改,反而执了展新茶,亲手送到宁妃跟前,笑盈盈道:“姐姐莫要生气,妹妹也是快人快语,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姐姐海涵。只是…”她忽的美眸一转,“姐姐的性子未免也太暴躁了些,这样下去,日后皇上哪里还敢再见。”

    周遭几人‘哄’的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夹杂着嘲讽与同情,惹的宁妃一阵面红耳赤。重阳凝着湘色帘子,阳光斜斜的透进来,一串串珠子映射在地面上,静淡无声,透过帘子瞧了出去,那帮人脸上分明是幸灾乐祸的,眉头不由更紧了几分。

    这些女人,整日只知争风吃醋,把所有人都当作敌人,闹的后宫乌烟瘴气,而北辰夜似乎以此为乐,美女添了一批又一批,却从不忧心会以此闹出什么乱子来。苏皖见她面色不喜,便说:“奴婢这就出去打发了她们回去,就说娘娘身子不适不能见客。”

    重阳凝了一凝,这个时候她确实不宜出去,否则无论是宁妃还是丽贵嫔都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惹火烧身。思索半晌方才展了展眉,低低笑了笑:“知我者,莫如苏皖也。”宁妃本是吵吵嚷嚷的等着重阳出去给她做主,谁知等来的却是苏皖委婉的逐客令,虽然心中不满,却不敢在凤栖宫撒野,只好忍着气一甩袖子出去了,走出院门仍是骂骂咧咧的。

    重阳眯着眼瞧着那些身影愈行愈远,方才重新拿起书来。只是眼皮却突突跳起来,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要闹出什么事来。

    果不其然,宁妃等人走了没多久就见皖苏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皖苏素来谨慎端庄,从未如此失仪过,重阳见她如此,不由得眼皮突突跳了起来。

    重阳披衣起身,顺势将书放在枕边,又抬手整了整微散的发鬓,对着匆忙进来的皖苏道:“怎么了?”皖苏快步上前,低声道:“启禀娘娘,适才奴婢听说宁妃娘娘大闹莲心宫,说什么懿贵妃魅惑君心,于国无益,要为国除害。”重阳眉心一紧,这个宁妃,原以为来她这凤栖宫闹腾一番也就算完了,谁知竟然跑去懿怜儿那里寻事,这不是往火坑里跳么?

    先不说那懿怜儿浑身武艺不会被伤到,就是她如今得宠的程度来看,宁妃这一闹,下场必定凄惨。于是又问:“皇上可得到了消息?”皖苏摇头:“皇上在大殿与大议事,还未曾得到消息。”重阳点了点头,稍稍安了安心,只要皇上不插手此事,便不至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于是起身,从屏风上扯下凤袍披在身上,皖苏会意,忙给她梳妆打扮一番,然后匆忙赶去了懿怜儿的莲心宫。重阳去得时候,莲心宫外已围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主子奴才,见着重阳面色不济的走了过来,纷纷散开,这个时候,不要惹火烧身才是正着。

    也有几个平日里还算是得宠的后妃仍是不走,反而搬了座榻在门口,幸灾乐祸的看好戏,重阳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而宁妃仍是不知死活的在里头大吵大闹:“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仗着长得跟真正的懿怜儿有几分像皇上才会宠幸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妄想独占皇上。”

    懿怜儿脸色微微一变,却随即一笑:“能长得有一分像懿贵妃也是妹妹我的福气,旁人呀,想求都求不来呢!”言语间皆是挑衅。

    宁妃气结,有些口不择言:“你有什么好得意的,皇上待你再好,你也永远做不了皇后。”

    懿怜儿神色一凝,双眸在闻讯而来的重阳身上扫了一圈儿,随即看向宁妃:“姐姐说的是,妹妹没这个福气,最起码有皇上为我建造的锦鲤池莲心宫,可是姐姐你却更悲惨了几分,不但身份不够尊贵,就连着宠爱也薄了几分。”

    说着,掩帕咯咯轻笑起来,眉眼间是掩不住的得意。

    “你--”宁妃被她连连后退两步,顺手抄起一块石头朝着锦鲤池扔了进去,高声呵道:“我叫你养鱼,我叫你赏花,看看都死了,你还看什么赏什么!”

    “呵--”懿怜儿娇笑两声,却丝毫未有怒意,只是推开宫女的搀扶盈盈而立,声音一如往昔的柔媚:“宁妃姐姐若是觉得把那些鱼全部杀死能解了心头之恨,那便动手好了,反正那鱼是皇上赐的,这池子也是皇上派人修建的,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姐姐可不要后悔。”

    “懿-怜-儿-”宁妃咬牙切齿的叫出她的名字。

    宫中人人皆知宁妃本就是泼辣性子,哪里经得起懿怜儿这般的挑衅,只见她大怒之下一把拎住懿怜儿的衣领,怒目而视。

    重阳就站在几丈开外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的看着二人,但是心中却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照着懿怜儿的性子,不应该平白受了委屈才是。

    下一刻,却只听‘噗通’一声,巨大的水花从池子里溅出来,深秋的季节里,那池水冰凉,有几滴落在重阳身上,让她顿时一个激灵,再回神,却只见宁妃一人呆呆站在池边,而水中,是高呼救命的懿怜儿。

    重阳脑海中一闪而过四个字——‘栽赃嫁祸’,她可以肯定的说,适才,懿怜儿是故意激怒宁妃又掉进池子里的,而目的,不用多想,定然是要陷害宁妃。

    却容不得多想,重阳下意识的要下水救人,否则,懿怜儿的计策怕是要成功了。

    但是身边却忽闪而过一道明黄的身影,淡淡的龙涎香,夹杂着些许的寒意,冷彻心骨。

    “怜儿——”那一声高呼,如同失去挚爱的宝贝,带着撕心裂肺的怒吼。北辰夜大步流星朝着池边飞身而去。

    重阳稍稍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北辰夜——堂堂北辰王朝的皇上,为了一个贵妃,不顾江山社稷,跳下水去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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