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血火同源
“小赵，你当真确定这法门寺地宫之下还有一重地宫？”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材不高却显得精壮结实，最引人注目的是右脸有一道粗大的伤疤，形似蜈蚣从眼角一直延伸到耳鬓。
小赵约莫二十三四岁，闻声停步，回头看向疤脸人道：“再往前走，就是地宫入口了，你要是不相信我，我们可以回去。”
借着手电反射的清光，幽暗的地宫步阶前显出四个人影，身形清瘦的小赵站在最前面，疤脸人紧随其后，后面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手里拎着两个长大的背包。
疤脸人呵呵一笑，道：“看你说的，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身后一名大汉冷哼道：“回去？我们老大花了大价钱才到得了这里，回去你来赔这笔钱啊？你他妈赔得起吗？”
小赵牙关紧咬，生生压住心中怒火，要不是家中至亲欠了这帮恶棍还不起的高利贷，万般无奈之下才领了这帮人来法门寺地宫掘宝还债。
“老三！”疤脸老大呵斥一声，转头微笑道：“小赵，我们进地宫吧。”
小赵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抬步走下第一个台阶，走向那神秘莫测的千年地宫。
一九八七年四月三日，在修复法门寺残毁的十三级佛塔时意外发现了地宫入口，考古人员在地宫中发现了数百件金银珍宝和一正三影四枚佛骨舍利，其中一枚佛祖真身指骨舍利世间仅此一枚，出土之日举世震惊。
地宫台阶共有二十级，小赵走下最后一阶，脚下是一块一米见方的小平台，紧挨着平台的就是地宫断门石了，只是那断门石早已被当成文物搬走，如今只留下能容一人通过的地宫洞口了。
穿过地宫入口，前方是一条长约五米的窄小通道，小赵领先走在前面，边走边说道：“法门寺地宫总长二十一点一二米，总面积三十二点四八平米，由地宫步阶、入室通道和前中后三室组成，过了这通道，前面就是前室了。”说话间眼前现出一道石头门框，框中石门早已被拆走，穿过门洞，便到了地宫前室。
前室长宽不到四米，但比起刚刚经过的狭窄通道来已经宽敞无比了，室中早已空无一物，小赵指着前室后部说道：“这里原来有一座阿育王塔，里面供奉了一枚佛祖影骨。”
一名大汉问道：“影骨是什么东西？”
旁边老三说道：“老四，咱们来法门寺取宝你怎么连影骨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影骨就是假骨，就是唐朝皇帝造的假的佛骨舍利。”
小赵冷哼道：“什么假骨，影骨也是佛骨，你没听过影骨非一亦非异，了如一月映三江么？”
老三道：“什么异？什么江？”
小赵正要解释，忽而冷笑两声转头不语。
“姓赵的，你！”老三大怒，心知小赵看不起自己粗鄙无知，正待上前，那疤脸老大喝道：“好了！”打了个眼色命他退下。
疤脸老大斥退老三，说道：“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四人离开前室进入中室，小赵又道：“这里原本有一座汉白玉灵帐，里面也是一枚玉制影骨。”小赵回头看看，见三人都不言语便继续前行，穿过最后一道石门，进入地宫后室。
后室非常狭小，总面积不到两个平方，四人想要一同进去便会很拥挤，那疤脸老大让老三老四留在石门外，自己和小赵进了后室。
“后室之中供奉的是一尊八重金函，里面是另一枚玉制影骨。”
疤脸老大点头道：“这我知道，前中后三室各取到一枚佛祖影骨，而在后室北壁之中，”疤脸老大指着后室最深处的石壁，“这里埋藏了一个秘龛，里面取出一只宝函，上面刻有“奉为皇帝敬造释迦牟尼佛真身宝函”几个字，里头就是那枚真身佛指舍利了。”
门边老三立马赞道：“小子，你看我们老大知道的也不比你少吧。”
小赵笑道：“那你们知道这第二重地宫入口在哪么？”
老三道：“废话，老子们要知道入口在哪还他妈要你干什么？”
小赵不以为忤：“想必你们心里也在想，我怎么就知道这法门寺地宫还有第二重，要是真有第二重凭什么人家国家考古队发掘不到反被我一个毛头小子给发现了。”
老三叫道：“不错，老子就是这么想的，这地方出土几十年了，能搬的能拿的早弄走了，就算是墙里地下也被那些什么高科技玩意鼓捣过了，要真有第二重还轮得到你？”
疤脸老大笑笑道：“小赵别听老三胡说，我是相信你的，不然也不会跟你进来，不过嘛，要是老弟你能解说解说，那我们心里就更有底了。”
“好，我就给你们解说解说。”小赵说道，“我先来问你们，这法门寺地宫是什么时候建造的？”
疤脸老大道：“我听说南北朝的时候就有法门寺了，那地宫也是那时候兴建的吧，不过好像到了唐朝法门寺才兴盛起来。”
小赵点头道：“不错，传说佛指舍利是北魏时候天竺高僧带到中土来的，一直安放在法门寺地宫中，但直到唐朝佛法大行才开宫取出佛骨，史书记载，自唐太宗李世民诏启佛骨，后世皇帝多次从法门寺迎奉舍利。”
疤脸老大道：“据说唐朝的时候这地宫每隔三十年一开，一共开了六次。”
小赵道：“那第二重地宫，就是我从这六次开宫迎奉中发现的端倪。”
“快说来听。”
“公元七六一年，唐肃宗上元二年春，肃宗皇帝染了重病，连续数月卧床不起，宫中太医想尽办法用尽手段还是没有起色，于是到了五月，肃宗便下旨令高僧重臣同往法门寺开启地宫，迎请佛指舍利入皇宫内道场供养，肃宗亲自虔诚礼拜，以求佛祖保佑早日康复，这就是唐代第三次迎奉佛骨。”
小赵停了停，又道：“这一段情形记录在公元七七八年所立的《宝塔铭并序》中，其中还说佛祖真身舍利在宫内供奉六十多天后，送回法门寺。肃宗御赐瑟瑟像一铺，金银器具若干，并剪下头发与玉简及瑟瑟数珠等串成一索，及金襴袈裟一付，沉、檀等各种香料三百两一并供入地宫。”
疤脸老大道：“这一段我也知道，当年从地宫中出土的金银珍宝都是历代唐皇御赐供养佛指舍利的，其中就有这个唐肃宗的东西。”
小赵道：“那你知不知道那篇《宝塔铭并序》却并非全本呢？”
“你说什么？”
“前几年我收集唐代古籍，意外得到了一本《宝塔铭并序》的唐朝拓本，其中记载与今天流传的版本略有差异，那本拓本恐怕已是海内孤本，所以这世间只有我一人知道这件事。”
“那拓本不同在哪里？”
“拓本比今天我们看到的《宝塔铭并序》多出了一段，说的是肃宗供奉佛指舍利六十余日，身体日渐康复，肃宗大喜之余感佩佛法无边佛恩浩大，便命人从太庙取出护国灵宝，藏入地宫深处，以求佛祖保佑大唐从此国泰民安万世不朽。”
“护国灵宝！”疤脸老大惊道，“那是什么东西，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小赵说道：“我最初也以为是野史流言，后来无意中翻阅古籍，从开元三大士之一密宗创教祖师不空禅师生平言录中发现了这护国灵宝的来历。”
“快说快说。”
“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爆发，唐玄宗弃国都逃往四川，太子李亨于天宝十五年在灵武登基称帝改元至德，这就是唐肃宗了。肃宗笃信佛法，奉不空为国师，时常召见聆听教益，不空的大弟子惠朗随侍在侧，负责记录不空行止言录，到后来不空禅师圆寂惠朗将禅师生平语录集结成书由密宗一脉流传下来，我查阅这本言录的时候，发现有一段记述的是安史之乱平定以后唐肃宗和不空的交谈记录，文中肃宗言道，今番幸有三军用命百将效死，复得佛法护庇灵宝辅佑，令安史二贼先后受戮，朝廷社稷方才免于倾覆。不空回道，三军当论功行赏，佛法当推行天下，宝中之宝当藏于宫中之宫，方可保大唐万世基业。这宝中之宝指的就是护国灵宝，宫中之宫自然就是那第二重地宫了。”
疤脸老大眼珠直转，片刻才说道：“也就是说，这护国灵宝是帮助唐肃宗平定安史之乱的大宝贝，所以他在法门寺地宫之下建了第二重地宫，把护国灵宝藏在了里面。”
“不错，自从我将不空禅师言录中的灵宝记述和《宝塔铭并序》孤本对应起来，便开始大量查阅古籍希望能证实此事，经过我数年的努力，终于知道如何开启第二重地宫取出那护国灵宝。”
疤脸老大啪的一下两掌相击，激动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去把那大宝贝取出来吧。”
老三也急声问道：“那第二重地宫入口在哪里？”
小赵微微一笑，道：“你们觉得第二重地宫入口会在哪里？”
老四伸手指着后室石壁道：“要我说，肯定就在这后室里，宝贝都藏在最后面，那什么真身舍利不就是埋在这后室里吗，一般越好的宝贝藏的越深，我敢肯定，入口就在石壁后面。”
老三也叫道：“老四说的对，肯定埋在更深的地方，老大我们赶紧挖吧。”说完就要拉开背包取出铁锹待要开挖。
“蠢货！”疤脸老大啪啪两巴掌拍在老三老四头上，吼道：“就他妈你们两个熊包都想得到的地方还能是地宫入口？滚一边去！”疤脸老大转头道：“小赵，这地宫入口只有你才能知道，还是你来领路吧。”
小赵抬脚往外走去，走过中室穿过前室又走过入室通道，来到二十级台阶下的小平台上，说道：“入口就在这里。”
小赵指着地宫步阶，心中百感交集。他本是西北大学考古学专业的研究生，从小痴迷古物立志要考据今古发掘汉秦，自从几年前发现世间竟有护国灵宝这件迷雾重重的宝物，便一心想要打开第二重地宫解开这千古之谜。
可法门寺地宫就算珍宝舍利早已搬空也绝不是普通人能进来的地方，他一介平头学生更不可能说动文物局对地宫进行破坏性的发掘，因此这次前来掘宝为家人还债固然是主要原因，但他内心深处也极度渴望打开地宫看一看这平定安史之乱的护国重宝究竟是什么。所以他借着疤脸老大财雄势大花了大笔钱财疏通寺中关键人物，才让他们能在这夜半时刻悄悄潜进地宫。
“入口在这里？”老三嚷道，“那他妈你还带着我们往里面钻。”谁也没想到第二重地宫的入口竟然在断门石之外。
小赵轻笑道：“带你们普及一下历史知识不好么？”说完也不理会老三发怒，指着第十九级台阶右端道：“砸！”
老四拉开背包取出一柄重锤对准石阶猛力砸下。
咚！铁石相撞的闷响在逼仄的地宫中回荡，小赵拂开碎石，底下现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制环扣来，即便是他早知会有这东西藏在石下如今亲眼看到照样令他激动万分。他强自压住心头狂喜，伸手抓住铁环用力一扭，隆隆隆，整个地宫开始微微抖动起来。
“快上来！”小赵一个箭步从小平台跃上台阶，招呼三人也跳上来，只过了几秒钟原来断门石外的小平台已开始左右分拆，不一会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第二十级台阶之下竟然出现了第二十一级台阶，一阶一阶往下延伸，直到手电的强光也照不到的尽头。
小赵和疤脸老大互望一眼，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小赵牙关一咬，心道到了这一步还有回头路么，想罢举起手电走向深暗的地道。
四人沿阶而下，走了也不知多少级石阶，小赵看了看表反正已经走了快半个小时了，第一重地宫的步阶不过二十级，可这第二重地宫五百级都不止了。深不见底的地道蜿蜒直下，四周的寒气越来越重，而比寒气更重的是四人心中的寒意。
“老大，到底了，我们到底了！”老四惊呼大喜，终于穿过长长的地道来到第二重地宫的门前。第二重地宫最少在地底数百米深的地方，这里寒气很重湿气也很重但空气却还清新，四人都觉不可思议。
疤脸老大把手电照向前方，一座高达五米的巨大石门矗立眼前，门上密密麻麻刻着细长弯曲的浮雕，仔细一看，竟是千百条长蛇刻在石门之上。群蛇面目狰狞栩栩如生，看得久了竟觉得仿佛就要张开蛇口猛扑过来一般。
疤脸老大心中一惊不敢妄动，转动手电照向两旁。石门宽约四米，连接石门的左右石壁上生满青苔，门上却干净异常，疤脸老大心中愈惊，手电照向门拱，这一照不得了，惊得疤脸老大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疤脸老大正惊疑不定，身旁老四耐不住性子猛地冲到门前两手用力一推。疤脸老大大吃一惊想要阻止，谁料话未出口就听到老四惨叫一声倒退几步砰然倒地。
“老四！”老三正要冲上前去搀扶老四，疤脸老大一把拉住大吼道：“你找死吗，你看他手上是什么？”
老三定眼看去，倒抽一口凉气，就见老四两手上正慢慢蠕动着十余条墨绿色的长蛇。
老四倒地之后就没了动静，任由群蛇在手臂上交错缠绕。五步之外三人心中惊骇无比，这群毒蛇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突然就咬伤了老四，老四原本是冲着石门去的，先前已经看过门上只有一些蛇群石雕，并没有活蛇啊。
这毒蛇来的诡异，就算是疤脸老大这般穷凶极恶之徒也不敢上前解救老四，十多条毒蛇盘旋了一会慢慢脱离手臂向后退去。
三人用手电照定长蛇想要看看它们究竟从哪里来，长蛇一条连着一条缓缓游走慢慢游到石门底下，手电的强光也跟着长蛇慢慢照向石门。
“啊！蛇！蛇！”老三惊恐的大叫，三道灯光汇聚在石门上，赫然发现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密密麻麻盘踞了千百条墨色毒蛇。难以数计的蛇群万头攒动，猩红的蛇信嘶嘶作响，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笼罩在三人心头。
“老大，”老三吞一口口水，颤声说道，“我们还是回去吧，那什么宝贝我们别要了。”
疤脸老大心中挣扎，眼看巨宝就在咫尺，不取自然不甘，但这蛇群也太过恐怖，想要强行通过恐怕一百条命都不够。
“先看看老四怎么样。”疤脸老大吩咐道。
老三轻手轻脚靠近老四，生怕惊动了蛇群。摸了摸老四的鼻息，老三凄声道：“老大，老四没了。”说完赶紧退了回来。
疤脸老大长叹一声，心中万分不舍却也知小命更重要，正要发话退走，突然心中一动，猛地指着小赵说道：“你，你去开门！”
“你说什么？你这不是要我命吗？”小赵大惊。
“你自己看！”疤脸老大照向石门顶部，只见门拱上赫然刻着四个大字：“遇赵而开”。
小赵目瞪口呆，心中直想骂娘，这他妈谁在门上乱涂乱画，又不是拍水浒传，不带这么玩人的。。。这还不要了我的亲命么！
“姓赵的多了去了，这遇赵而开未必说的是我啊。”小赵急辩道。
疤脸老大冷哼道：“这一千多年能到这里的只有我们四个人，姓赵的就只有你一个，不是你是谁？”疤脸老大眼中露出凶光，右手突然一抖一把匕首擦着小赵耳旁飞过，锵的一声射中后壁直没入柄。
“要么开门，要么死！”疤脸老大厉声说道。
小赵又气又苦，这该如何是好，谁能想到千多年前的地宫竟然会刻上“遇赵而开”四个字。他叹一口气走向石门，疤脸老大身手高强手段凶残，若是不去必是死路一条，若那遇赵而开的赵字真个指的是自己，那还有一分生望。
小赵慢慢走近石门，成千上万的毒蛇抬起蛇头齐刷刷的盯住他，密密麻麻的猩红蛇信就在鼻前一寸嘶嘶抖动着，冷汗涔涔而下，无边的恐怖压得他快要昏死过去。
小赵闭上眼睛，死就死吧，双手猛地一推。
两手触到石门的一瞬间，一道淡淡的青纹如水波一般从两手之间扩散开来，盘旋蠕动的群蛇突然同时静止，墨绿色的蛇身霍地转成灰白，紧接着噗地一声响，千万石蛇碎成粉屑飞落下来。
疤脸老大瞠目结舌，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今天的奇遇早已超出他所知所想。轰隆隆，巨大的石门缓缓开启，疤脸老大顾不得思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神秘的护国灵宝已经向他打开大门，他一把抓起还在闭目等死的小赵，冲进那万蛇守护的第二重地宫。
小赵呆呆望着眼前景物，一颗拳头大小的莹莹明珠镶嵌在地宫穹顶中央，柔和的蓝光轻轻洒落下来，让四壁上刻着的数百座佛像显得那么神秘庄严又似近还远。
这座地宫呈圆形，直径约有二十米，地面不知是用什么石料铺成，色泽沉黑光滑如镜，表面刻着无数细小的佛门卍字法印。小赵仔细看了会，发现那绵绵密密的卍字法印看似凌乱却实有规律，竟在地面上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即是地宫的中心，那里，立着一个一人高下的九叶莲台。
“老老老老大，这这这就是夜明珠了吧？”老三话都说不清楚了，“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蠢货！”疤脸老大又是一巴掌扇在老三头上，“夜明珠算什么，没眼力见的东西，什么猪放这里都算个鸟！”疤脸老大其实也激动万分，护国灵宝必定就在九叶莲台之中，虽然传说中的夜明珠就挂在头顶上，但他心中知道，比起护国灵宝，夜明珠简直不值一提。
“去把莲台打开。”疤脸老大抽出一把匕首指着小赵，有了石门蛇群的经历他知道地宫中任何东西都是不能乱碰的。
小赵走到莲台前站定，仔细打量起来。这九叶莲台像是用一块巨石整刻而成，底座约有一米高下呈圆柱形，上部九片莲叶向内收着，仿佛一朵千年未开的石莲正守护着内里的莲心。
小赵突然蹲下身去，疤脸老大上前两步急问：“怎么了？”
“上面刻有字。”小赵指着莲台底座说道。
“刻的什么。”
“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小赵看了一会答道：“是用小篆刻的，这是周易系辞上传中的一段。”
小赵再往下看，又念道：“夫阴阳~~~~~~”刚念了开头，老三便不耐烦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赶紧把莲台打开我们取了宝贝就走，念那么多阴阳八卦有个屁用。”
小赵道：“这一段写的不是易经，说的里面护国灵宝的来历，要听么？”
疤脸老大眉毛一动：“是什么，快说。”
“我就不照着念了，这一段说护国灵宝是先天至阳之物，来源于上古洪荒时候，没人知道应该叫什么名字。”小赵一边看一边说，“如果一定要给它取个名字。。。”
小赵突然停了下来，老三急问道：“他妈的你怎么不说了，快说叫什么名字啊。”
“这里不大看的清楚，等我拿电筒。”小赵打开手电继续道：“如果一定要取个名字，应当叫做。。。真火之源！”
“真火之源？”疤脸老大皱眉道，“那是什么东西？”
小赵摇摇头：“上面没说了。不过据我所知，真火应该指的是传说中的三昧真火，道家佛家都有此一说，道家所谓火中至境，佛家所谓一切禅定，说的就是三昧真火。”
“那这护国灵宝叫做真火之源，意思就是它是三昧真火的本源？”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照字面上想，本源也好起源也罢，总之就是比真火本身还有来头就对了。”小赵说完站起身来，现在就算疤脸老大要拉着他他也一定要打开看看这号称真火之源的宝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小赵两掌触到莲台，一道蓝光突然从穹顶夜明珠上直射而下，正射在石莲中心处。九片莲叶竟然活了过来，一层一层向外打开，像夏夜盛开的白莲。那护国灵宝，真火之源，也终于出现在三人眼前。
一尊尺许大小的青铜小鼎出现在莲台中心，铜鼎形制古朴，鼎身刻着繁奥复杂的纹印，看式样像是商周遗物。但最令人吃惊的是，鼎内。射出一道金光来。
三人走近观看，只见古鼎之中盛着一汪金红色的浆液，那浆液像地底岩浆一般汩汩涌动，不时激起几道涟漪，一阵阵强烈的光芒绽放出来，给整个地宫都披上一层金色。
“这火浆就是那真火之源了吧。”疤脸老大喃喃说道。
“应该就是了吧。”小赵轻轻点头，目光却离不开鼎中翻滚的金红火浆。
疤脸老大面上浮起微笑，但那道恐怖的伤疤在金芒闪耀下却显得格外狰狞。
老三突然抽出一条细长铁链猛地勒住小赵喉咙，小赵大吃一惊没想到灵宝刚现对方就要杀人灭口了。
铁链越缠越紧，眼看小赵就要命丧当场，突然间他从裤兜中抓出一把东西使劲往后一扔。
“啊！”老三一声痛叫捂住眼睛往后急退，小赵趁机解了铁链冲上前去反勒住老三的脖子，原来小赵虽然不谙世事却也知重宝之下人心难测，于是出发之前悄悄藏了一包辣椒粉，不想当真派上了用场。
小赵用尽全力勒紧铁链，眼下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知就在这时他只觉背心一阵剧痛，一把匕首从前胸穿出，疤脸老大的声音也同时从耳边传来，“小赵，谢谢你帮我找到宝贝，大爷慈悲，送你早点投胎去吧。”
小赵慢慢倒下，手里的铁链却紧抓不放。临死之人力量奇大，老三连扯几次都没扯开，急叫道：“老大，快，快，快帮我把链子扯开！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疤脸老大走到老三身前，两手握住铁链两端，突然用力一拉，喀嚓一声强猛的力道竟然将老三的颈骨瞬间勒断。老三睁着血红的双眼，至死也不相信自己视为父兄的老大竟然会杀了自己。
疤脸老大伸手覆上老三的眼睛，淡淡道：“兄弟，大哥对不住你了，谁让这宝贝只有一份呢，你路上走好，咱来世再做兄弟。”
“你，你好狠毒。”小赵咳出两口血，他虽然受了致命伤却一时还未死去。
“哦，你还没死？”疤脸老大笑着走上前来，抓住背心匕首一把拔出，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立时就浸满一地。
疤脸老大走向莲台，立在鼎前发出疯狂的大笑，两手抱起古鼎，口中喊道：“终于是我的了，终于是我的了，是我一个人的了！”
正当疤脸老大志得意满狂笑不止之际，手中的古鼎突然起了变化，深青色的鼎身渐渐转成金红，仿佛被烈火烧得通透一般。
“好烫！”疤脸老大惊呼一声，手上已经冒起了青烟，他赶紧松手，可是两手却像被粘住一般怎么也放不开古鼎。
疤脸老大惊恐大叫，那金红之色竟然像潮水一般慢慢爬上了两手，又沿着两臂向全身蔓延开去。就在连声惨叫之中，疤脸老大全身浸透金红，仿似烧透的铜铁。
噗！一道火光闪过，疤脸老大霎那间燃成了灰烬。
古鼎失去支撑，从空中摔落下来，咚，仿佛清钟奏鸣，落地的古鼎滚了两转，金红的火浆溢到地面上来。
鲜血从小赵胸口不断涌出，他脸上却露出笑容，歹毒的疤脸老大终于恶有恶报。
小赵吐出胸中最后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却没看到金红的火浆沿着地表流动，竟和他流出的鲜血慢慢合流，血与火交织在一起渐渐相融，血中有火，火中有血，再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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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赵约莫二十三四岁，闻声停步，回头看向疤脸人道：“再往前走，就是地宫入口了，你要是不相信我，我们可以回去。”
借着手电反射的清光，幽暗的地宫步阶前显出四个人影，身形清瘦的小赵站在最前面，疤脸人紧随其后，后面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手里拎着两个长大的背包。
疤脸人呵呵一笑，道：“看你说的，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身后一名大汉冷哼道：“回去？我们老大花了大价钱才到得了这里，回去你来赔这笔钱啊？你他妈赔得起吗？”
小赵牙关紧咬，生生压住心中怒火，要不是家中至亲欠了这帮恶棍还不起的高利贷，万般无奈之下才领了这帮人来法门寺地宫掘宝还债。
“老三！”疤脸老大呵斥一声，转头微笑道：“小赵，我们进地宫吧。”
小赵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抬步走下第一个台阶，走向那神秘莫测的千年地宫。
一九八七年四月三日，在修复法门寺残毁的十三级佛塔时意外发现了地宫入口，考古人员在地宫中发现了数百件金银珍宝和一正三影四枚佛骨舍利，其中一枚佛祖真身指骨舍利世间仅此一枚，出土之日举世震惊。
地宫台阶共有二十级，小赵走下最后一阶，脚下是一块一米见方的小平台，紧挨着平台的就是地宫断门石了，只是那断门石早已被当成文物搬走，如今只留下能容一人通过的地宫洞口了。
穿过地宫入口，前方是一条长约五米的窄小通道，小赵领先走在前面，边走边说道：“法门寺地宫总长二十一点一二米，总面积三十二点四八平米，由地宫步阶、入室通道和前中后三室组成，过了这通道，前面就是前室了。”说话间眼前现出一道石头门框，框中石门早已被拆走，穿过门洞，便到了地宫前室。
前室长宽不到四米，但比起刚刚经过的狭窄通道来已经宽敞无比了，室中早已空无一物，小赵指着前室后部说道：“这里原来有一座阿育王塔，里面供奉了一枚佛祖影骨。”
一名大汉问道：“影骨是什么东西？”
旁边老三说道：“老四，咱们来法门寺取宝你怎么连影骨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影骨就是假骨，就是唐朝皇帝造的假的佛骨舍利。”
小赵冷哼道：“什么假骨，影骨也是佛骨，你没听过影骨非一亦非异，了如一月映三江么？”
老三道：“什么异？什么江？”
小赵正要解释，忽而冷笑两声转头不语。
“姓赵的，你！”老三大怒，心知小赵看不起自己粗鄙无知，正待上前，那疤脸老大喝道：“好了！”打了个眼色命他退下。
疤脸老大斥退老三，说道：“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四人离开前室进入中室，小赵又道：“这里原本有一座汉白玉灵帐，里面也是一枚玉制影骨。”小赵回头看看，见三人都不言语便继续前行，穿过最后一道石门，进入地宫后室。
后室非常狭小，总面积不到两个平方，四人想要一同进去便会很拥挤，那疤脸老大让老三老四留在石门外，自己和小赵进了后室。
“后室之中供奉的是一尊八重金函，里面是另一枚玉制影骨。”
疤脸老大点头道：“这我知道，前中后三室各取到一枚佛祖影骨，而在后室北壁之中，”疤脸老大指着后室最深处的石壁，“这里埋藏了一个秘龛，里面取出一只宝函，上面刻有“奉为皇帝敬造释迦牟尼佛真身宝函”几个字，里头就是那枚真身佛指舍利了。”
门边老三立马赞道：“小子，你看我们老大知道的也不比你少吧。”
小赵笑道：“那你们知道这第二重地宫入口在哪么？”
老三道：“废话，老子们要知道入口在哪还他妈要你干什么？”
小赵不以为忤：“想必你们心里也在想，我怎么就知道这法门寺地宫还有第二重，要是真有第二重凭什么人家国家考古队发掘不到反被我一个毛头小子给发现了。”
老三叫道：“不错，老子就是这么想的，这地方出土几十年了，能搬的能拿的早弄走了，就算是墙里地下也被那些什么高科技玩意鼓捣过了，要真有第二重还轮得到你？”
疤脸老大笑笑道：“小赵别听老三胡说，我是相信你的，不然也不会跟你进来，不过嘛，要是老弟你能解说解说，那我们心里就更有底了。”
“好，我就给你们解说解说。”小赵说道，“我先来问你们，这法门寺地宫是什么时候建造的？”
疤脸老大道：“我听说南北朝的时候就有法门寺了，那地宫也是那时候兴建的吧，不过好像到了唐朝法门寺才兴盛起来。”
小赵点头道：“不错，传说佛指舍利是北魏时候天竺高僧带到中土来的，一直安放在法门寺地宫中，但直到唐朝佛法大行才开宫取出佛骨，史书记载，自唐太宗李世民诏启佛骨，后世皇帝多次从法门寺迎奉舍利。”
疤脸老大道：“据说唐朝的时候这地宫每隔三十年一开，一共开了六次。”
小赵道：“那第二重地宫，就是我从这六次开宫迎奉中发现的端倪。”
“快说来听。”
“公元七六一年，唐肃宗上元二年春，肃宗皇帝染了重病，连续数月卧床不起，宫中太医想尽办法用尽手段还是没有起色，于是到了五月，肃宗便下旨令高僧重臣同往法门寺开启地宫，迎请佛指舍利入皇宫内道场供养，肃宗亲自虔诚礼拜，以求佛祖保佑早日康复，这就是唐代第三次迎奉佛骨。”
小赵停了停，又道：“这一段情形记录在公元七七八年所立的《宝塔铭并序》中，其中还说佛祖真身舍利在宫内供奉六十多天后，送回法门寺。肃宗御赐瑟瑟像一铺，金银器具若干，并剪下头发与玉简及瑟瑟数珠等串成一索，及金襴袈裟一付，沉、檀等各种香料三百两一并供入地宫。”
疤脸老大道：“这一段我也知道，当年从地宫中出土的金银珍宝都是历代唐皇御赐供养佛指舍利的，其中就有这个唐肃宗的东西。”
小赵道：“那你知不知道那篇《宝塔铭并序》却并非全本呢？”
“你说什么？”
“前几年我收集唐代古籍，意外得到了一本《宝塔铭并序》的唐朝拓本，其中记载与今天流传的版本略有差异，那本拓本恐怕已是海内孤本，所以这世间只有我一人知道这件事。”
“那拓本不同在哪里？”
“拓本比今天我们看到的《宝塔铭并序》多出了一段，说的是肃宗供奉佛指舍利六十余日，身体日渐康复，肃宗大喜之余感佩佛法无边佛恩浩大，便命人从太庙取出护国灵宝，藏入地宫深处，以求佛祖保佑大唐从此国泰民安万世不朽。”
“护国灵宝！”疤脸老大惊道，“那是什么东西，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小赵说道：“我最初也以为是野史流言，后来无意中翻阅古籍，从开元三大士之一密宗创教祖师不空禅师生平言录中发现了这护国灵宝的来历。”
“快说快说。”
“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爆发，唐玄宗弃国都逃往四川，太子李亨于天宝十五年在灵武登基称帝改元至德，这就是唐肃宗了。肃宗笃信佛法，奉不空为国师，时常召见聆听教益，不空的大弟子惠朗随侍在侧，负责记录不空行止言录，到后来不空禅师圆寂惠朗将禅师生平语录集结成书由密宗一脉流传下来，我查阅这本言录的时候，发现有一段记述的是安史之乱平定以后唐肃宗和不空的交谈记录，文中肃宗言道，今番幸有三军用命百将效死，复得佛法护庇灵宝辅佑，令安史二贼先后受戮，朝廷社稷方才免于倾覆。不空回道，三军当论功行赏，佛法当推行天下，宝中之宝当藏于宫中之宫，方可保大唐万世基业。这宝中之宝指的就是护国灵宝，宫中之宫自然就是那第二重地宫了。”
疤脸老大眼珠直转，片刻才说道：“也就是说，这护国灵宝是帮助唐肃宗平定安史之乱的大宝贝，所以他在法门寺地宫之下建了第二重地宫，把护国灵宝藏在了里面。”
“不错，自从我将不空禅师言录中的灵宝记述和《宝塔铭并序》孤本对应起来，便开始大量查阅古籍希望能证实此事，经过我数年的努力，终于知道如何开启第二重地宫取出那护国灵宝。”
疤脸老大啪的一下两掌相击，激动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去把那大宝贝取出来吧。”
老三也急声问道：“那第二重地宫入口在哪里？”
小赵微微一笑，道：“你们觉得第二重地宫入口会在哪里？”
老四伸手指着后室石壁道：“要我说，肯定就在这后室里，宝贝都藏在最后面，那什么真身舍利不就是埋在这后室里吗，一般越好的宝贝藏的越深，我敢肯定，入口就在石壁后面。”
老三也叫道：“老四说的对，肯定埋在更深的地方，老大我们赶紧挖吧。”说完就要拉开背包取出铁锹待要开挖。
“蠢货！”疤脸老大啪啪两巴掌拍在老三老四头上，吼道：“就他妈你们两个熊包都想得到的地方还能是地宫入口？滚一边去！”疤脸老大转头道：“小赵，这地宫入口只有你才能知道，还是你来领路吧。”
小赵抬脚往外走去，走过中室穿过前室又走过入室通道，来到二十级台阶下的小平台上，说道：“入口就在这里。”
小赵指着地宫步阶，心中百感交集。他本是西北大学考古学专业的研究生，从小痴迷古物立志要考据今古发掘汉秦，自从几年前发现世间竟有护国灵宝这件迷雾重重的宝物，便一心想要打开第二重地宫解开这千古之谜。
可法门寺地宫就算珍宝舍利早已搬空也绝不是普通人能进来的地方，他一介平头学生更不可能说动文物局对地宫进行破坏性的发掘，因此这次前来掘宝为家人还债固然是主要原因，但他内心深处也极度渴望打开地宫看一看这平定安史之乱的护国重宝究竟是什么。所以他借着疤脸老大财雄势大花了大笔钱财疏通寺中关键人物，才让他们能在这夜半时刻悄悄潜进地宫。
“入口在这里？”老三嚷道，“那他妈你还带着我们往里面钻。”谁也没想到第二重地宫的入口竟然在断门石之外。
小赵轻笑道：“带你们普及一下历史知识不好么？”说完也不理会老三发怒，指着第十九级台阶右端道：“砸！”
老四拉开背包取出一柄重锤对准石阶猛力砸下。
咚！铁石相撞的闷响在逼仄的地宫中回荡，小赵拂开碎石，底下现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制环扣来，即便是他早知会有这东西藏在石下如今亲眼看到照样令他激动万分。他强自压住心头狂喜，伸手抓住铁环用力一扭，隆隆隆，整个地宫开始微微抖动起来。
“快上来！”小赵一个箭步从小平台跃上台阶，招呼三人也跳上来，只过了几秒钟原来断门石外的小平台已开始左右分拆，不一会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第二十级台阶之下竟然出现了第二十一级台阶，一阶一阶往下延伸，直到手电的强光也照不到的尽头。
小赵和疤脸老大互望一眼，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小赵牙关一咬，心道到了这一步还有回头路么，想罢举起手电走向深暗的地道。
四人沿阶而下，走了也不知多少级石阶，小赵看了看表反正已经走了快半个小时了，第一重地宫的步阶不过二十级，可这第二重地宫五百级都不止了。深不见底的地道蜿蜒直下，四周的寒气越来越重，而比寒气更重的是四人心中的寒意。
“老大，到底了，我们到底了！”老四惊呼大喜，终于穿过长长的地道来到第二重地宫的门前。第二重地宫最少在地底数百米深的地方，这里寒气很重湿气也很重但空气却还清新，四人都觉不可思议。
疤脸老大把手电照向前方，一座高达五米的巨大石门矗立眼前，门上密密麻麻刻着细长弯曲的浮雕，仔细一看，竟是千百条长蛇刻在石门之上。群蛇面目狰狞栩栩如生，看得久了竟觉得仿佛就要张开蛇口猛扑过来一般。
疤脸老大心中一惊不敢妄动，转动手电照向两旁。石门宽约四米，连接石门的左右石壁上生满青苔，门上却干净异常，疤脸老大心中愈惊，手电照向门拱，这一照不得了，惊得疤脸老大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疤脸老大正惊疑不定，身旁老四耐不住性子猛地冲到门前两手用力一推。疤脸老大大吃一惊想要阻止，谁料话未出口就听到老四惨叫一声倒退几步砰然倒地。
“老四！”老三正要冲上前去搀扶老四，疤脸老大一把拉住大吼道：“你找死吗，你看他手上是什么？”
老三定眼看去，倒抽一口凉气，就见老四两手上正慢慢蠕动着十余条墨绿色的长蛇。
老四倒地之后就没了动静，任由群蛇在手臂上交错缠绕。五步之外三人心中惊骇无比，这群毒蛇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突然就咬伤了老四，老四原本是冲着石门去的，先前已经看过门上只有一些蛇群石雕，并没有活蛇啊。
这毒蛇来的诡异，就算是疤脸老大这般穷凶极恶之徒也不敢上前解救老四，十多条毒蛇盘旋了一会慢慢脱离手臂向后退去。
三人用手电照定长蛇想要看看它们究竟从哪里来，长蛇一条连着一条缓缓游走慢慢游到石门底下，手电的强光也跟着长蛇慢慢照向石门。
“啊！蛇！蛇！”老三惊恐的大叫，三道灯光汇聚在石门上，赫然发现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密密麻麻盘踞了千百条墨色毒蛇。难以数计的蛇群万头攒动，猩红的蛇信嘶嘶作响，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笼罩在三人心头。
“老大，”老三吞一口口水，颤声说道，“我们还是回去吧，那什么宝贝我们别要了。”
疤脸老大心中挣扎，眼看巨宝就在咫尺，不取自然不甘，但这蛇群也太过恐怖，想要强行通过恐怕一百条命都不够。
“先看看老四怎么样。”疤脸老大吩咐道。
老三轻手轻脚靠近老四，生怕惊动了蛇群。摸了摸老四的鼻息，老三凄声道：“老大，老四没了。”说完赶紧退了回来。
疤脸老大长叹一声，心中万分不舍却也知小命更重要，正要发话退走，突然心中一动，猛地指着小赵说道：“你，你去开门！”
“你说什么？你这不是要我命吗？”小赵大惊。
“你自己看！”疤脸老大照向石门顶部，只见门拱上赫然刻着四个大字：“遇赵而开”。
小赵目瞪口呆，心中直想骂娘，这他妈谁在门上乱涂乱画，又不是拍水浒传，不带这么玩人的。。。这还不要了我的亲命么！
“姓赵的多了去了，这遇赵而开未必说的是我啊。”小赵急辩道。
疤脸老大冷哼道：“这一千多年能到这里的只有我们四个人，姓赵的就只有你一个，不是你是谁？”疤脸老大眼中露出凶光，右手突然一抖一把匕首擦着小赵耳旁飞过，锵的一声射中后壁直没入柄。
“要么开门，要么死！”疤脸老大厉声说道。
小赵又气又苦，这该如何是好，谁能想到千多年前的地宫竟然会刻上“遇赵而开”四个字。他叹一口气走向石门，疤脸老大身手高强手段凶残，若是不去必是死路一条，若那遇赵而开的赵字真个指的是自己，那还有一分生望。
小赵慢慢走近石门，成千上万的毒蛇抬起蛇头齐刷刷的盯住他，密密麻麻的猩红蛇信就在鼻前一寸嘶嘶抖动着，冷汗涔涔而下，无边的恐怖压得他快要昏死过去。
小赵闭上眼睛，死就死吧，双手猛地一推。
两手触到石门的一瞬间，一道淡淡的青纹如水波一般从两手之间扩散开来，盘旋蠕动的群蛇突然同时静止，墨绿色的蛇身霍地转成灰白，紧接着噗地一声响，千万石蛇碎成粉屑飞落下来。
疤脸老大瞠目结舌，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今天的奇遇早已超出他所知所想。轰隆隆，巨大的石门缓缓开启，疤脸老大顾不得思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神秘的护国灵宝已经向他打开大门，他一把抓起还在闭目等死的小赵，冲进那万蛇守护的第二重地宫。
小赵呆呆望着眼前景物，一颗拳头大小的莹莹明珠镶嵌在地宫穹顶中央，柔和的蓝光轻轻洒落下来，让四壁上刻着的数百座佛像显得那么神秘庄严又似近还远。
这座地宫呈圆形，直径约有二十米，地面不知是用什么石料铺成，色泽沉黑光滑如镜，表面刻着无数细小的佛门卍字法印。小赵仔细看了会，发现那绵绵密密的卍字法印看似凌乱却实有规律，竟在地面上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即是地宫的中心，那里，立着一个一人高下的九叶莲台。
“老老老老大，这这这就是夜明珠了吧？”老三话都说不清楚了，“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蠢货！”疤脸老大又是一巴掌扇在老三头上，“夜明珠算什么，没眼力见的东西，什么猪放这里都算个鸟！”疤脸老大其实也激动万分，护国灵宝必定就在九叶莲台之中，虽然传说中的夜明珠就挂在头顶上，但他心中知道，比起护国灵宝，夜明珠简直不值一提。
“去把莲台打开。”疤脸老大抽出一把匕首指着小赵，有了石门蛇群的经历他知道地宫中任何东西都是不能乱碰的。
小赵走到莲台前站定，仔细打量起来。这九叶莲台像是用一块巨石整刻而成，底座约有一米高下呈圆柱形，上部九片莲叶向内收着，仿佛一朵千年未开的石莲正守护着内里的莲心。
小赵突然蹲下身去，疤脸老大上前两步急问：“怎么了？”
“上面刻有字。”小赵指着莲台底座说道。
“刻的什么。”
“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小赵看了一会答道：“是用小篆刻的，这是周易系辞上传中的一段。”
小赵再往下看，又念道：“夫阴阳~~~~~~”刚念了开头，老三便不耐烦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赶紧把莲台打开我们取了宝贝就走，念那么多阴阳八卦有个屁用。”
小赵道：“这一段写的不是易经，说的里面护国灵宝的来历，要听么？”
疤脸老大眉毛一动：“是什么，快说。”
“我就不照着念了，这一段说护国灵宝是先天至阳之物，来源于上古洪荒时候，没人知道应该叫什么名字。”小赵一边看一边说，“如果一定要给它取个名字。。。”
小赵突然停了下来，老三急问道：“他妈的你怎么不说了，快说叫什么名字啊。”
“这里不大看的清楚，等我拿电筒。”小赵打开手电继续道：“如果一定要取个名字，应当叫做。。。真火之源！”
“真火之源？”疤脸老大皱眉道，“那是什么东西？”
小赵摇摇头：“上面没说了。不过据我所知，真火应该指的是传说中的三昧真火，道家佛家都有此一说，道家所谓火中至境，佛家所谓一切禅定，说的就是三昧真火。”
“那这护国灵宝叫做真火之源，意思就是它是三昧真火的本源？”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照字面上想，本源也好起源也罢，总之就是比真火本身还有来头就对了。”小赵说完站起身来，现在就算疤脸老大要拉着他他也一定要打开看看这号称真火之源的宝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小赵两掌触到莲台，一道蓝光突然从穹顶夜明珠上直射而下，正射在石莲中心处。九片莲叶竟然活了过来，一层一层向外打开，像夏夜盛开的白莲。那护国灵宝，真火之源，也终于出现在三人眼前。
一尊尺许大小的青铜小鼎出现在莲台中心，铜鼎形制古朴，鼎身刻着繁奥复杂的纹印，看式样像是商周遗物。但最令人吃惊的是，鼎内。射出一道金光来。
三人走近观看，只见古鼎之中盛着一汪金红色的浆液，那浆液像地底岩浆一般汩汩涌动，不时激起几道涟漪，一阵阵强烈的光芒绽放出来，给整个地宫都披上一层金色。
“这火浆就是那真火之源了吧。”疤脸老大喃喃说道。
“应该就是了吧。”小赵轻轻点头，目光却离不开鼎中翻滚的金红火浆。
疤脸老大面上浮起微笑，但那道恐怖的伤疤在金芒闪耀下却显得格外狰狞。
老三突然抽出一条细长铁链猛地勒住小赵喉咙，小赵大吃一惊没想到灵宝刚现对方就要杀人灭口了。
铁链越缠越紧，眼看小赵就要命丧当场，突然间他从裤兜中抓出一把东西使劲往后一扔。
“啊！”老三一声痛叫捂住眼睛往后急退，小赵趁机解了铁链冲上前去反勒住老三的脖子，原来小赵虽然不谙世事却也知重宝之下人心难测，于是出发之前悄悄藏了一包辣椒粉，不想当真派上了用场。
小赵用尽全力勒紧铁链，眼下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知就在这时他只觉背心一阵剧痛，一把匕首从前胸穿出，疤脸老大的声音也同时从耳边传来，“小赵，谢谢你帮我找到宝贝，大爷慈悲，送你早点投胎去吧。”
小赵慢慢倒下，手里的铁链却紧抓不放。临死之人力量奇大，老三连扯几次都没扯开，急叫道：“老大，快，快，快帮我把链子扯开！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疤脸老大走到老三身前，两手握住铁链两端，突然用力一拉，喀嚓一声强猛的力道竟然将老三的颈骨瞬间勒断。老三睁着血红的双眼，至死也不相信自己视为父兄的老大竟然会杀了自己。
疤脸老大伸手覆上老三的眼睛，淡淡道：“兄弟，大哥对不住你了，谁让这宝贝只有一份呢，你路上走好，咱来世再做兄弟。”
“你，你好狠毒。”小赵咳出两口血，他虽然受了致命伤却一时还未死去。
“哦，你还没死？”疤脸老大笑着走上前来，抓住背心匕首一把拔出，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立时就浸满一地。
疤脸老大走向莲台，立在鼎前发出疯狂的大笑，两手抱起古鼎，口中喊道：“终于是我的了，终于是我的了，是我一个人的了！”
正当疤脸老大志得意满狂笑不止之际，手中的古鼎突然起了变化，深青色的鼎身渐渐转成金红，仿佛被烈火烧得通透一般。
“好烫！”疤脸老大惊呼一声，手上已经冒起了青烟，他赶紧松手，可是两手却像被粘住一般怎么也放不开古鼎。
疤脸老大惊恐大叫，那金红之色竟然像潮水一般慢慢爬上了两手，又沿着两臂向全身蔓延开去。就在连声惨叫之中，疤脸老大全身浸透金红，仿似烧透的铜铁。
噗！一道火光闪过，疤脸老大霎那间燃成了灰烬。
古鼎失去支撑，从空中摔落下来，咚，仿佛清钟奏鸣，落地的古鼎滚了两转，金红的火浆溢到地面上来。
鲜血从小赵胸口不断涌出，他脸上却露出笑容，歹毒的疤脸老大终于恶有恶报。
小赵吐出胸中最后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却没看到金红的火浆沿着地表流动，竟和他流出的鲜血慢慢合流，血与火交织在一起渐渐相融，血中有火，火中有血，再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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