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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十章

    刘邵宏并不了解,这位黄副院长在文革时期为了争夺内科主任地位很是动了一番脑筋,在她来到医院的时候,当初建院时,内科最早是由从医科专业学校[医学院的前身]毕业的叶大夫负责。

    一九六四年一天深夜,正当人们熟睡的时候,不知是谁在厅局干部住宅楼里高喊;地震啦!住在厅局干部住宅楼里的记委陈书记在睡梦中听到院里呼喊地震!他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地穿衣向楼下跑,当时他们一家人跑到楼梯当中,陈书记突然感到一阵胸疼,气闷,大汗淋漓,脸色苍白,于是不得不爬倒在楼梯边上。跟随的家里人惊慌地将陈书记扶出门外放倒在院里,立刻给医院打电话。

    院领导得知是记委陈书记病重,马上通知内科负责人叶大夫并带上护士前往干部大楼救急。叶大夫带上护士赶到干部大楼院里检查陈书记的身体,他确定是‘心肌梗塞’立即吩咐随身护士先给陈书记打上一针,再用救护车将陈书记拉到医院内科抢救。

    由于陈书记病情太重,叶大夫虽然尽力,最终没有抢救过来而死亡,这件事在当时就算平静的过去了。

    事过两年后,就在文化大革命的初期,黄副院长认为时机已到,她抓住叶大夫的历史问题,写出大字报说;叶大夫应用了不该用的药品有意杀害了记委陈书记是‘阶级报复’事件!

    这件事一下子轰动了整个煤炭厅,领导很重视,杀害领导,阶级报复!这是个很严重的‘政治事件’厅里马上成立了调查小组,并且邀请医学院和各大医院的专家教授对这起死亡事件鉴定,在场参加会议的所有专家教授都知道文革中强调‘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效果,有重大历史的人都叫做‘牛,鬼,蛇,神’谁也不敢为有历史问题的叶大夫辩解,只能同意是‘阶级报复’,应用了不该用的药品。

    就这样,叶大夫被戴上了‘现行反革命’的帽子报到了市检察院。

    叶大夫在解放前学校里上学的时候和其他同学集体参加了‘三青团’,解放后参加工作中他曾向组织作过交代,领导当时也作了结论。没有想到黄副院长能在文革时候把这件历史问题和现在的政治斗争同治病事件结合在一起,写成了大字报揭发出来。

    市检察院看了报告认为事态严重,属于‘阶级报复’马上批准逮捕,于是叶大夫被扣上‘现行反革命’帽子送进监狱。

    黄副院长终于达到了目的当上了内科主任,后来又被提升到院里当上了副院长。

    文革后期的一九七五年,在复查文革案件中,叶大夫的案子从新调查;他给记委书记所用的药物再一次让心血管专家鉴定,专家在这个时候客观的认定;当时叶大夫用的药品没有错,在当时也是合情合理的,推翻了先前的鉴定,于是给叶大夫平了反。

    这件事当时院里让刘邵宏具体查证过。

    叶大夫在监狱里坐了十几年送走了旺盛的年华。出狱后,他心灰意冷再也不愿意回到煤炭医院工作,要求调往别处医院。上级同意,只好将他调走。

    黄副院长成了主宰煤炭医院的业务权威,也成了申主任的帮手。

    一个月之后,老家又给刘邵宏发来电报说;母亲病故,速回。刘邵宏手拿电报心里异常难过,母亲终于撒手人寰!他怎能不痛心!他母亲需要自己在身边的时候自己为了搞试验而离开母亲,母亲生前曾经对他说过;要到‘五台山’朝圣一次,那时,她老人家有高血压,刘邵宏怕她见佛就磕头,五台山的庙宇太多,人常说道;去了‘五台’不进庙,上了‘黄山’不看山。他怕母亲因为过度疲劳而病倒在那里,一直不敢让母亲一个人去,总是推托说;等我有了时间陪你一起去。他也明白,他那里有时间呢?现在她老人家撒手人寰而去!留下了他终生的遗憾-----。

    刘邵宏匆忙带上自己的孩子赶回老家,他扑倒在母亲的遗体旁痛哭失声!他痛述自己的过错!几个人要拉起他他不让,他说;你们不要拉我,让我好好的哭我妈,让我心中的不快好好的哭出来!于是人们理解了他,都悄悄地让开,刘邵宏在母亲的遗体边一直哭了两个小时,他想到自己一心想做个好医生竟有这么难!他为了多接触病人,愿意在节假日替人值班,他为了让病人早日恢复身体,自己整日查看医学杂志,他不惜别人耻笑自己学识短浅学习每个人的长处;妻子不理解自己经常和自己吵闹!为了开展气管内窥镜,他费尽心机地开创了这个医院的气管内窥镜检查,其结果被科主任轻易地撵出来,他耗费心血要解决病人缺氧的困难研制成‘氧合器’;在母亲病重需要自己时,自己却赶回医学院做动物实验,结果弟弟们很有怨气!到头来还是被院领导轻易地否决。心里怎么想都对不住母亲,只能在这里借此痛哭散发心里的郁闷,为了病人想多做些好事也是这么艰难啊!

    刘邵宏把母亲送走后回到省城,他想起了傅康亚,想找个理解自己的人说说话,她也曾对自己说过,有空到她家里去坐坐。就在他值班轮休的时候骑上自行车到汽车修配厂找傅康亚去了。

    傅康亚正在汽车修配厂职工医院里上班,大约是十一点,整个厂里和医院都没有下班,当刘邵宏找到医院打听傅康亚在那个科室时,其中一位年轻的护士对他说;傅康亚在‘防保科’,你向门诊部后面走廊走,直到尽头就是‘防保科。’

    刘邵宏谢过护士,他一直向后面走廊里走去,最后一间门口有个小牌子上写;‘防保科’。刘邵宏上前轻轻地敲门,门里回答;请进。

    刘邵宏推开门看到傅康亚正和一位女同志聊天,傅康亚看到刘邵宏进门马上站起身答道;邵宏,你来啦!进来,进来!

    刘邵宏见办公室里还有一位女同志显得有些拘谨。傅康亚马上向桌旁的那位女同志介绍说;这就是我给你提起过的刘大夫。

    那位女同志也起身很客气的说;咳呀!你们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吧?现在他来了,你领他回家里去坐坐,这里由我来支应,你们走吧。

    傅康亚从桌后走过来对刘邵宏说;她和我同是一个科室的,我给她说过咱们以前的事,走,咱们到我家里坐吧。

    刘邵宏只好客随主便点头说;好,好。于是跟着傅康亚走出科室。

    傅康亚领着刘邵宏走出医院向家属区左拐右拐来到一排平房门口,傅康亚打开自家房门领进刘邵宏对他说;你坐吧,我那位等下班回来还早呢,你到我这儿跑的那么远还没有吃饭吧?我先给你做饭。

    刘邵宏急忙阻止说;我不饿,你给你家里人做饭吧,我今天来先是认认门,坐一会儿就走。

    傅康亚手脚麻利地围上围巾说;你不要客气,中午是吃饭时间,你那么远的来找我,我怎么能让你空着肚子走呢?我给你炒大米一会儿就成,不影响给他们做饭。

    傅康亚进到厨房就听见盆,碗,勺响里面做饭拿东西的声音,紧接着是炒瓢响。

    刘邵宏看着不大的房间里,外间支着双人床,光线幽暗,可能是窗外有一个葡萄架遮挡了光线,还是老式家具,不过擦的光亮,里间可能是孩子住。

    不一会儿傅康亚端出满满一大碗鸡蛋炒大米,放在刘邵宏面前桌上说;你快吃吧,马上给你再做一碗汤。

    刘邵宏接过炒米说;你不要做汤了,我这就够了。我问你,这个家是你原来那位办公室主任吧?

    不是,傅康亚回答;我和中谷县汽车修配厂的那个主任离婚了,后来才和这汽修厂的一位师傅结的婚,这就是他的家。她转身说;我给你做汤。不等他劝阻,她还是很快将鸡蛋汤端出来;你干吃不喝怎么行!你说说吧,你最近情况怎么样?

    刘邵宏一边吃一边回答;我最近工作就是老样子,就是有些事情上心里不痛快!

    傅康亚问;什么事情不痛快?

    刘邵宏看看时间不早,估计她的爱人快要下班,于是回答道;说来话很长,你得马上给孩子和你男人做饭,我想咱们再找个时间说吧。

    也行,咱们再找个时间聊,另外找个地方咱们好好说说。傅康亚点头同意。

    刘邵宏吃完米饭喝了两口鸡蛋汤说;我吃饱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好象赶到你这里吃饭来了!该说的话没有说,快到时间了我得走,你快给他们做饭吧。

    傅康亚送刘邵宏出门;你今天时间赶得紧,我也没有给你做顿好饭,你没有吃好,咱们下一次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我作东,行吧?

    刘邵宏说;怎么能让你作东?到时候我请你,你快回去,就按你说的咱们再找个地方聊,好,我走啦。

    就这样,他们草草分了手。

    秦素芹在科里知道了刘邵宏的研究被院里否决,在那天,她看到刘邵宏整天郁郁寡欢,她想问问他,又觉得刘邵宏正在气头上,要是问他会引起他更加不高兴,于是她打算再等两天碰到他们一起值班时再问。没过几天,不等她问,刘邵宏又赶回老家奔丧去了。

    刘邵宏奔丧回来,直到有一天秦素芹和刘邵宏碰到一起值夜班,刘邵宏查完病房在下医嘱的时候,秦素芹来到他的身边轻轻问道;刘大夫,我听说你研究的血氧仪器被院里否决了?

    刘邵宏停下手中的笔仰头看着秦素芹说;是啊,你说,医学院生理教研室的方教授都很支持我让我搞下去,可是,咱们的申主任和黄副院长却反对!好象我是搞玩具似的,真让人不可理喻!而且申主任事前和我一起去过玻璃厂,还说可以搞支持我,可现在又变卦!你说!-----

    秦素芹劝慰道;你也不要钻牛角尖,不让干就算了,你费了那么大的劲,真要是搞成了她们一样不会让你独自得荣,你搞砸了她们能把你吃掉!我可是了解她们,她们的私心可大了!去年咱们院里给咱们科里分配一个升工资的名额,论工龄论级别,咱们的护士长应该升,因为去年申主任已经升过一级,护士长是四九年参加革命的,工资比她低得多,轮也轮到护士长了,大家一致同意让护士长升,可是申主任会后找到孙书记,硬是把这个名额报上她,结果把护士长给甩了!事后申主任还假腥腥地劝护士长说;护士长,你别着急,孙书记说了,明年一定给你升。既然明年还有机会,你作为科主任为什么不等到明年升呢?你也怕政策变嘛!你说她自私不自私?

    刘邵宏把开的处方交到秦素芹手中说;我知道申主任很自私,她连分东西都想要多占点,比如去年年底,咱们科里和后勤处联系买了些带鱼拉到科里为大家分的时候,她就专门挑检大的把小的分个大家,我很看不过去对她说;你也拿点小的,不然大家有意见。她不听我劝还不高兴的说;我拿几条怕啥?你别管!你看,她就是这样的人,在工作中她怕我有个什么成绩处处为难我!她一心想把我撵出咱们科,我看透了她!要不是我热爱这门技术,我早就不想在这个科里干了!我总想把呼吸病房里的疑难病症解决点什么,也不枉活这一生!

    秦素芹用手抚摸着刘邵宏的肩膀说;你也不要和她太较劲!你要顾好你的身体,我最近发现你的情绪很不好,好象比以前也瘦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事,你再想干点什么都是空的!是吧?我拿药去了。

    刘邵宏动情地拍了一下秦素芹的手背说;谢谢你的劝导!你拿药去吧。

    秦素芹到病区药房拿回药来分发给病人,然后她尊照医嘱给病人打针输液,一切操作完也到晚间十一点了,剩下的是照顾病人输完液拔针,她交给副值班的护士,然后她又到医生值班室,她知道刘邵宏在晚间值班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书,她想和他聊侃,因为她心里一直在牵挂着他,特别是在他被否决了他的科研项目之后,她走到医生值班室门外轻轻地敲门,

    刘邵宏确实是在看内科医学杂志,他听到敲门声,他以为是病人家属他问;谁?进来吧。秦素芹推开医生值班室门说;刘大夫,你还没有睡?

    刘邵宏放下书本问;怎么?那个病人有事?

    没有事,整个病房都很平稳,我是来想和你聊聊。秦素芹笑笑说,又问;怎么,不欢迎?

    刘邵宏说;那里,你坐吧,这阵子我也想找人说说话。

    秦素芹坐在床边说;你能告诉我,前十几天,你上班的时候,脸上阴云笼罩,似乎是谁欠了你几百块钱似的,因为啥事?

    刘邵宏不由得笑起来说;你到注意起我来了,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嘛!似乎是申主任派你为侦探员专门侦察我的动向吧?

    秦素芹说;她真让我当她的侦察员,给我多少钱我也不当!她那一肚子的坏水,咱们科里谁不知道?不过,咱可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她呀!

    刘邵宏点头说;你说的在理,咱们都是属蚂蚁的,经不起人家用手捻一下,我不是因为喜欢这个专业,我早就想调开这个科室。

    你要是真想调开这个科把我也带走,我实在不愿意在申主任的手下干了,我们有几个护士都不想在她的手下干。

    真的?我可没有想到,我只是觉得是我和她不对劲,没有想到你们护士里也有人不愿意跟随她,应该说你们护士和她没有利害关系呀!

    申主任对护士长都那么苛刻,我们都算作什么?主任太不顾大局,一有什么利益,她死不松手,谁也不管!什么领导,简直是个团伙的头!团伙还讲个义气呢。秦素芹简直有些愤愤然了。

    刘邵宏为秦护士的愤然而有所感动,他说;除了你我还能说个知心话,现在都学精了,人面前说一种话,人后又说一种话,都是互相利用。

    秦素芹说;所以你以后要多加点小心不要直来直去,受伤害的是你自己。

    谢谢你的关照。刘邵宏说。

    光口头谢谢就行啦?嗯!秦素芹用眼睛动情的直瞪着他。

    刘邵宏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想拿起书本看书,秦素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放在一边,她用双手抱住刘邵宏的肩膀紧紧不松手。刘邵宏越加不好意思说;你松手,咱们这样不好,让别人看见要说闲话的。

    秦素芹说;我才不管谁说什么,我就是爱你!

    刘邵宏说;我有妻子孩子,怎么能和你相爱呢?再说了咱俩岁数相差又很大!

    我才不管这些,我知道你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很深,你们还经常在家里吵架。

    你怎么知道我们经常吵架?

    还不是从你们住宅搂里传说出来的。

    你快回去,说不定病房里有什么事,那个护士是新来的不太熟。

    我向她交代了,我说我到病区药房,一会儿就回来,你不要撵我,你不亲我一下我不走!

    刘邵宏无奈地;好,好,好,我亲你一下,你快走吧!他向她的脸面上亲了一口。

    秦素芹满意地松开手说;你记住今天的日子,咱们可不是一般关系了,今后你有什么难处我会帮你的。她笑着转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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