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章 碎梦
叶枫眼神迷惑，望着红衣女子渐行渐远，怔怔的有些出神，身边却忽有清脆欢快的声音道：“哇，太好了！那个讨厌的家伙终于走了！谢谢你，哥哥！”
少女一把叶枫的胳膊，翦水明眸弯成了一对月牙，看到两人亲密的样子，人群中又“嗡”的一声，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眼中却是多了几分尊崇与艳羡。
“我就说那位公子生的芝兰玉树，一看就不像世俗之人，果不其然……
……
“奥，他们原来是兄妹！怪不得长得如此相像……”
……
“是啊……真是年少有为，还有一个这么漂亮、可人的妹妹……”
……
“哎，刚刚怎么听那个红衣女子，叫那姑娘妖孽？”
“谁知道呢！看那女子长的倒是实在俊俏，可是就是太凶，脸上像敷了霜似的，一看就不是善男信女，要害人家妹子，自然要找个借口！你们看那姑娘像妖怪嘛？”
“不像……不像……”
“有理……有理……”
………………………………
众人议论纷纷的进了客栈，有几个年轻剑客看似想上来搭讪，可能是怕打扰了人家兄妹聊天，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终究没有上前。
叶枫见人群散去，低下头看了眼仍旧揽着自己手臂不放的少女，面色尴尬的道：“姑娘可否先放开在下？”
少女“哦”一声，吐了吐香舌，松开了手，眼睛忽闪忽闪的打量着他。
叶枫有些不自然，退了一步，道：“……我……姑娘……我们不过萍水相逢，在下甚至还未知晓姑娘的芳名，怎么就成了兄妹了？”
“难道错了吗？”少女歪着脑袋想了想，脚下踱着步子，认真的道：“以前姥姥告诉我，如果有一个男孩子会保护我，对我好的话就可以叫他哥哥！要是他愿意一辈子照顾我，永远对我好，而且我又看着他心里舒坦，就会想要嫁给他，从今往后两个人一生一世都厮守在一起，永远也不分离，那便要他夫君了！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女孩子可以嫁，男孩子就不可以？”
叶枫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痴痴地道：“呃！所以……你看我暂且符合第一种，就叫我哥哥了？”
叶枫大大出了口气，暗想，幸好，不是第二种不然今天可就麻烦大了。
黄衣少女显然不会有这些烦恼，笑嘻嘻的道：“对啊！你刚才就有保护我啊，还给了我一颗紫豆子，真的很好吃，而且吃过后身上凉凉的，就连伤也一下子全都好了，如果她再来，我一定不会怕她了！因为她肯定追不上我了，嘻嘻……”
叶枫一听立时有种被打败的感觉，俗世万金难求的疗伤圣药‘紫金丹’竟沦落成紫豆子，真是呜呼哀哉！
不过看着她那一尘不染的黑色眸子，似乎永远不知烦恼的调皮笑颜，心下对她不由的很是欢喜，淡笑道：“那你是不是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哦！我叫白倪儿，在山里的时候，他们都叫我倪儿，嗯，哥哥，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啊……”倪儿笑逐颜开的回答一句，有忽地压低声音，眼光鬼鬼祟祟的向四周瞟了几眼，道：“我告诉你奥，我可是背着姥姥偷偷跑出来玩的，现在她一定很生气很生气，要是被她抓住我可就惨了……”
“之后呢？你又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叶枫渐渐收起嘴角笑意，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迟疑一下，心道：那红衣女子说的不错，她身上的确有妖气……
叶枫救下倪儿是因为他不想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乱杀无辜，但并不说明他可以毫无顾忌的跟一个可能是妖的女孩如此亲密。只是叶枫除了在她身上感觉到一丝隐晦的妖气外，一时还看不出丝毫异象，所以还很难确定。
倪儿琼鼻一皱，一双小脚在地上使劲的跺了几下，气鼓鼓的道：“哼，都怪那两个可恶的家伙，当时我跑出来玩，看到两个拿着弓箭的大胡子抓住了一只小狐狸，而且还把她的娘亲给杀死了，她真的好可怜，所以我就救了她，还把那两个坏蛋教训了一顿。”
“可是当我要走的时候，刚刚那个很凶很凶的穿红衣服的漂亮姐姐突然跑了出来，说我是什么妖孽，然后就要抓我，说是要把我带到一个叫‘玄炎谷’的地方，我当然不同意了，可是姥姥又不让我跟别人打架，所以我就跑唠！”
叶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听到倪儿对那红衣女子的奇怪称呼时，却愣了一下：“很凶很凶的，穿红衣服的，漂亮姐姐？”
“嗯，对啊，她一直追了我两天呢，后来我实在跑不动了，一不小心就掉了下来……不过她虽然很讨厌，其实也不算太坏啦！”
倪儿牵着肩头的鬓发，俏皮的说着，叶枫神色一变，讶道：“可是刚才，她差点杀了你！”
倪儿脸色一苦，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实也不能全怪她啦，开始她追上我好几次，我每次都是趁着摔倒的时候逃掉，不过这一次我真的没力气跑了，要不是哥哥你了救我，我非被她烧熟了不可……”
叶枫心头忽的一松，如此善良的心性，即使是妖又怎么样，就像峡谷中前辈说的那样，一个人虽然不能决定以何身份来到这世间，却可以选择自己的方式问心无愧的活过，了无遗憾的离开！
倪儿见叶枫站在那儿怔怔发呆，白皙的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腕上戴着的淡蓝色连指手链轻轻的颤动，发出悦耳的“叮叮”声响，叶枫回过神来，忙道：
“……好了，我们进去吧，只是你这脸，还有衣服……呵呵呵……”
倪儿疑惑的摸了下凝脂般的脸颊，又低头向自己身上看了眼，只见原本鹅黄色的衣裳早已乌黑一片，她脚下忍不住又是狠狠的跺了跺，连忙跟了上去，娇嗔道：“哥哥，等等我！还有，你要给我找一件衣服，我不要穿成这样！”
叶枫顿住身子，只觉得脑袋瞬间大了一圈，苦笑道：“这里又没有衣店，你让我到哪给你找衣服，我看还是先凑合穿着吧，等明天到了风州城，我再给你买就是了……”
倪儿倒是很懂得见缝插针，刚刚认了个哥哥立马就学会了撒娇，拽着叶枫的衣袖道：“不要，人家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好丑！”
说话间二人已进了门，倪儿的话自是被众人听在耳中，几个反应快的小商贩，立马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很快一个看去四十多岁的男子，率先捧着一个包袱迎了上去，乐呵呵的道：“小人这里有一件衣裳，是从帝都买回来的，本来打算送给要出嫁的妹子，现在这位小姐需要，那就送给您好了，粗布衣裳还希望二位不要嫌弃才好！”
倪儿一见有新衣送上，顿时欢喜不已，那还顾得了其他，连忙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竟也是一件鹅黄衣裳，而且看起来要比自己身上的那件强得多，更是高兴的摆弄起来。
叶枫无奈的向送衣服的男子笑了下，从怀中取出一锭小金子递了过去：“多谢先生，这衣裳就算我买下了，也请你不要推辞！”
说完叶枫不由分说的将金子塞给了对方，径直拉着倪儿上楼去了。
那人愣愣看着手里黄澄澄的金锭，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有些嫉妒不满的人冷哼几声，才将他拉回了现实，满脸狂喜的奔回座位。他开始还因为那件衣服花费颇多而心疼，没想到一转眼既巴结了圣山的真人，又发了笔横财，可谓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而刚刚招呼叶枫的店小二呆了半响，突然像打了鸡血一般，飞一样的冲上楼去……
天彻渐渐昏暗下来，收起了最后一丝光亮……
倪儿自从跟着她那便宜哥哥上了楼，便一直吃到天黑，热情的店小二也终于找到了他的人生价值。一刻不停的往来于厨房与倪儿的餐桌之间，端菜送茶，嘘寒问暖，直到他跑的双腿抽筋，眼冒金星之时。
倪儿方才拍了拍肚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说出小二等得肝肠寸断的一句：“我吃饱了！”
小二看着满桌子的残羹剩饭，以无比赞叹的口气道：“小姐真是好‘肚量’！绝对比当朝宰相都要强！呵呵呵……”
而聚在周围瞻仰仙子绝代风华的众人，目瞪口呆的愣了一会后，突然反应过来，齐声道：“是极！……是极！……”
“当真！……当真！……”
听到这里，坐在一旁喝茶的叶枫，顿时呛了一口，向倪儿轻声道：
“倪儿，你……吃饱就好……只是不会太撑吧？”
倪儿不以为然的道：“怎么会呢，人家被她追的跑了两天，是两天耶，害的我连一口水都没喝上！要不然我怎么会掉下来……哼！”
倪儿樱唇轻翘，黛眉微蹙，一嗔一怒，皆是娇俏可人、惹人怜爱，围着的一众瞻仰者顿时一阵神魂颠倒……
叶枫感觉气氛不对，急忙把这个小妖怪拉走。当然临走之时，那苦命小二也最终得到了期待已久的辛苦费，相信这个金灿灿的金锭可以让他安息一阵了。
饭后二人自是被店家安排到最上等的后园居住，院子虽不是很大，布置倒很雅致，庭宇花榭一样不少，小小的水池边还生着一丛海棠花。
淡淡的花香飘散在清凉的夜空中，随风送来，闭目深嗅，沁人心脾……
木制的回廊上，一个白衣青年凭栏而坐，头靠着朱红色的柱子，微微后仰，出神地望着幽深的苍穹。在他手里一只玉质长萧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只听“嘎吱”一声轻响，走廊尽头的一扇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着鹅黄衣裳的妙龄少女，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只见她肤光胜雪，目光澄澈如秋水，红彤彤的俏脸，湿漉漉的长发，俨然一副清水出芙蓉的娇俏模样……
少女笑吟吟的四处张望一番，待看到坐在回廊上的白衣身影后，立马一蹦一跳的跑了过去，接着脆生生得叫道：“哥哥！你怎么……咦？好漂亮的棍子！”
少女从白衣青年手中抽出那根月白色“棍子”，拿在手里把玩了着，道：“哥哥，这是你的武器吗，为什么它上面会有这么多洞呢，嗯……中间还是空的！”
白衣青年自然是叶枫了，他看了看刚刚出浴的倪儿，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我的武器，更不是棍子，它叫箫，可以吹出好听的声音的乐器……是一个人对我很重要的人，留给我的遗物。我很珍惜它，好了还给我吧！”
倪儿看他神情凝重，轻吐了吐香舌，将那根叫箫的“棍子”递了回去，背着手腕，念念有词：“遗物……遗物……那是什么？”
倪儿想了一想，最终还是不怎么明白，不过她很快便找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
，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道：
“对了哥哥，你说这根棍子，奥……是箫！这个箫可以吹出好听的声音，可不可以吹给倪儿听啊！”
叶枫只一声轻叹，仰头又望了眼，青黑的天空，无一颗星星，只有一钩残月挂在天角，未再多言，低眉信手举起玉箫，静静凑到唇边，呜呜咽咽，一时起，一时落，箫曲漂泊不定若风絮，吹得愁绪满庭。抬眼望去，水池映月处，几朵落花，兀自随风落下，只有那梦幻的曲调飘荡在无边的夜空中，直到很远很远……
※※※
清冷的月光散在寂静的大地上，也洒在那单薄而孤寂的红衣身影上。
在客栈南方十余里处，一棵粗壮的杨树下，燃着一堆小小的篝火，潮湿的树枝扑朔燃烧，不时的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响。
旁边的草丛中不知明的秋虫欢快的叫着，兴许是因为今夜它们不再需要挨冻。
红衣女子盘膝坐在篝火前，仿佛是为了让她不至于显得太过孤单，明亮的火光在她身后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陪伴着这个美丽却孤独的人儿。
藉着火光，一眼便可以看出，这个红衣身影正是下午追着倪儿不放的“很可恶的漂亮姐姐”！只见她双眸紧闭，但微微颤抖的睫毛表明她睡得并不是那样深沉。
幽幽的月光如那最温柔的手，轻轻地拂着那清丽的容颜，映出凄美而冰冷的容光。
此时在她的世界，无数支离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接着缓缓拼接。她似乎看到一个烟波浩渺的巨大水池，蒸腾的水汽迷漫着，将整个世界装点的有如仙境一般，或者说这本就是仙境。
西方的天际，有着延绵天地的七彩祥云，五彩斑斓，美的仿佛一触便会破碎的幻境。池水的上空不时有载人的仙鹤优雅飞过，然后留下清丽的鸟鸣声，久久的回荡在天地间。
水池边坐着两个人影，一男一女，女子穿着一身泛着荧光的白色曳地长裙，眉目如画，身姿绰约，宛若千年雪莲高贵而不失清雅。
随着她头上戴着的珠钗的轻微颤动，女子悠然的转过头来，眼波如水，深深的看了眼身旁那个身着紫甲的青年男子，玉手轻指向池中，檀口微启，声如仙籁：“紫凌……你看……这池里的天莲，快开了，九百年了……你在这池边已经陪了我九百年！再有不足百年它就会盛开，陛下对我的惩罚也会结束，到那时你……就可以回到属于你的世界，不必再到这里陪我一起受罚了……”
那女子悠悠的说着，唇边带着一丝迷离的笑意。
紫衣男子没有说话，眸宇凝笑，只是温柔的摇了摇头，左手一拂，一柄七彩巨剑随之闪现。
他将长剑握在手里，轻轻的抚过剑身，随即猛用力把剑扔进了浩瀚的池水中，随着一声“噗通”的声响，七彩巨剑很快沉入水底不见了踪影。
白衣女子轻眉忽地一紧，急声道：“紫凌，你做什么！你的剑会被池水净化的！没了它，你会很危险！”
那男子却好似浑不在意，唇边依旧是柔如水的笑颜，轻声道：“回到属于我的世界？裳，你难道不知，你就是我的世界？……是，它会被净化……但是有了你，我已经不需要它的陪伴了！”
白衣女子的眸中闪过一丝晶莹，她缓缓地把脸颊靠在了男子的肩畔……
轻风扬起那长长的青丝，一切仿佛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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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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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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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叫白倪儿，在山里的时候，他们都叫我倪儿，嗯，哥哥，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啊……”倪儿笑逐颜开的回答一句，有忽地压低声音，眼光鬼鬼祟祟的向四周瞟了几眼，道：“我告诉你奥，我可是背着姥姥偷偷跑出来玩的，现在她一定很生气很生气，要是被她抓住我可就惨了……”
“之后呢？你又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叶枫渐渐收起嘴角笑意，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迟疑一下，心道：那红衣女子说的不错，她身上的确有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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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儿琼鼻一皱，一双小脚在地上使劲的跺了几下，气鼓鼓的道：“哼，都怪那两个可恶的家伙，当时我跑出来玩，看到两个拿着弓箭的大胡子抓住了一只小狐狸，而且还把她的娘亲给杀死了，她真的好可怜，所以我就救了她，还把那两个坏蛋教训了一顿。”
“可是当我要走的时候，刚刚那个很凶很凶的穿红衣服的漂亮姐姐突然跑了出来，说我是什么妖孽，然后就要抓我，说是要把我带到一个叫‘玄炎谷’的地方，我当然不同意了，可是姥姥又不让我跟别人打架，所以我就跑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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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对啊，她一直追了我两天呢，后来我实在跑不动了，一不小心就掉了下来……不过她虽然很讨厌，其实也不算太坏啦！”
倪儿牵着肩头的鬓发，俏皮的说着，叶枫神色一变，讶道：“可是刚才，她差点杀了你！”
倪儿脸色一苦，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实也不能全怪她啦，开始她追上我好几次，我每次都是趁着摔倒的时候逃掉，不过这一次我真的没力气跑了，要不是哥哥你了救我，我非被她烧熟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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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栈南方十余里处，一棵粗壮的杨树下，燃着一堆小小的篝火，潮湿的树枝扑朔燃烧，不时的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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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悠悠的说着，唇边带着一丝迷离的笑意。
紫衣男子没有说话，眸宇凝笑，只是温柔的摇了摇头，左手一拂，一柄七彩巨剑随之闪现。
他将长剑握在手里，轻轻的抚过剑身，随即猛用力把剑扔进了浩瀚的池水中，随着一声“噗通”的声响，七彩巨剑很快沉入水底不见了踪影。
白衣女子轻眉忽地一紧，急声道：“紫凌，你做什么！你的剑会被池水净化的！没了它，你会很危险！”
那男子却好似浑不在意，唇边依旧是柔如水的笑颜，轻声道：“回到属于我的世界？裳，你难道不知，你就是我的世界？……是，它会被净化……但是有了你，我已经不需要它的陪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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