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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王子归来

    这种锯木头般的声音虽然诡异,但仔细聆听却有着某种联系,蕴含着独特的旋律。而且很快另外一种声音斜□来,悠扬沉稳像是缓步于花园的老派绅士,不张扬,又风度优雅,庄重肃穆。与之相比,先前的诡异提琴声就好像充满野性的花花公子,挑逗别人的承受力。

    两种提琴音意外的很融洽,上演着又庄严又欢快的荒诞剧。

    这种和谐陡然破灭,两股音乐开始相互压倒对方,音律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扣人心弦。

    这已经不是斗冰而是斗琴。

    夏冰望望天,目光又落回科维奇身上:“不觉得像被耍的猴子?”

    科维奇压着火气,不屑地哼哼一声:“难得意见相同。”

    “那就这样吧。”夏冰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向前展开,冲科维奇做了个请的姿势。科维奇眼睛都瞪出来了,就好像他眼前出现的不是一只手而是条眼镜王蛇。

    “你想干嘛?!”

    “你想继续一个人在上面扮演跳梁小丑?”夏冰反问。

    显然不想,科维奇眯着眼盯着那只手半天,啪地拍开,停顿了下又一把攥住带着夏冰往前滑。

    “你会双滑?”夏冰有点好笑。

    科维奇没回答他,不过这问题不用回答。争夺主动权是男人天性,至于之前有没有双人滑经验不重要。被牵手的都是女伴,这是常识。

    这是一场诡异的双人滑,不仅是男男组合而且默契度为零。

    “你这样很危险,冰刀容易划到脸。”

    “我又不是你的女伴!别碍眼!”

    “这里要托举过肩,你确定举得起来?”

    “只要你比一百头猪轻,我就可以!”

    “……事实证明,你失败了。”夏冰在科维奇托举失败后灵机应对,避免了与冰面相撞。

    “是你太重!”科维奇两眼冒光。

    夏冰轻轻摇头,在两股音乐间隔几秒的时候反手拽过科维奇,领着他开始双人燕式滑步。没跟人配合过的科维奇只勉强跟上夏冰的节奏,根本谈不上同步率。科维奇从练花滑那天开始就是男单,一天双人滑也没体验过。突然要求他必须跟别人同步同节奏,实在来得太突然。

    不仅滑过男单也滑过双人滑的夏冰就比他有经验,至少在科维奇几次要绊住夏冰时,他都能轻松化解。并且顺便搂住科维奇的腰,将他往后一推。在不觉中科维奇完成国标舞下腰亮相。

    “喂!……”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配合着夏冰跳起冰上国标。一转身一滑间,和诡异的背景音乐有种荒诞的美感。

    “你给我……适可而止!”科维奇气得手抖。夏冰却不甚在意,拉着他又转一圈,一个后仰下腰,夏冰俯视着科维奇,微笑:“我觉得挺好。”

    在憋气跟愤怒之前,科维奇感到更多的是惊疑。夏冰不是这样的人,他怎么可以这样……随心而为?

    感觉到耳边气息的紊乱,科维奇一怔之后才意识到夏冰已经连滑三场。他说不清什么感受,胸口闷堵,一口气难以抒发。他挺起身,托住夏冰的腰,尽量地靠近他,以此让他少出些力。

    双人滑已经变成冰舞,没有高难度跳跃跟旋转,没有经典的托举。两人瞬间仿佛是情深意重的好兄弟好搭档,相互扶持双双滑舞。

    飙车般的小提琴音终于停止,最后尾音飞扬。

    两人持手谢幕。

    然后夏冰就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起不来。科维奇将他架起来,突然冒出一句话:“你变了。”

    “哪里?”

    “以前的你是只猫。”

    夏冰无声地笑了,舔舔干裂的嘴唇:“你想说我不是人?”

    “高傲,享受孤独,不肯妥协。这才应该是你。”科维奇盯着夏冰:“现在的你太恶心。”

    夏冰无所谓地挑挑眉,疲倦从内里透出来,没力气多说多想。

    “学长!”林恩大喊着跑过来,他身后跟着一位黑西装,白衬衣的老派绅士。他跑过来扶住夏冰,紧张地上下打量:“你没事吧?学长你靠过来,我撑得住。”

    科维奇再次瞪着眼睛看着夏冰将头靠到对方肩膀上。他从没见过这样听话温顺的夏冰。当然这也可以归功于过度疲倦。

    “你还想怎样?”扶着夏冰的林恩目光灼灼地瞪着科维奇。

    科维奇神情又阴沉下来,紧抿双唇,目光似刀。他最后瞥了夏冰一眼,转身离开。

    “学长你还好吧?”林恩扶着夏冰往场外走,俱乐部工作人员已经接到指令,一路没人阻拦。

    “还没死。”夏冰低着头嘟囔。接着嘿嘿嘿笑了:“玩得很爽。”

    “学,学长你没事吧?”林恩有点担心夏冰是劳累过度精神出现差错,他是那样的自律严谨要求完美,今天怎么也算不上愉快吧?

    “人们总是怕从头再来,一旦事情回到原点就会崩溃。担心的不过是这么多年心血白费,从天落地有多丢人。可是你爱的东西从来没变,变的是人心。”夏冰像是自语又像感慨,声音渐渐变小:“能回来重新滑冰真好,谢谢你……”

    林恩静静听着,直到耳边学长的声音消失。夏冰睡着了,他太累了。

    “小少爷,请上车。”管事打开停在俱乐部外的莱斯劳斯车门。

    林恩点点头,将夏冰小心地放在后车座上,随后自己一只脚踏上车里,突然想起少个尾巴:“糟了!莉娜呢?”

    “小少爷不用担心,我会通知李牧进去接人。小少爷就放心地跟少夫人回去吧。”准备开车的管事彬彬有礼地回答。

    林恩坐到车里,有点警惕地盯着前面的管事:“老头!我记得老爷子的寿宴,别想现在趁机拐我回去!”

    “小少爷真是多心了,我只是送小少爷你们回学校。这种趁火打劫的事我怎么忍心做呢?”

    “如果我十五岁时你没跟老爷子他们同流合污,设计害我去豪斯顿大学报到还每年回家五个月的话,我很愿意相信你。”

    “小少爷我知道,你从九岁起就想我卷铺盖走人,但是很遗憾,您今年已经是十九岁。过去的十年承蒙您多多关照。”管事依然笑容不减。

    林恩知道他是刀枪不入,水火不怕的主儿,所以也没在耍嘴皮子。而是转过头望向侧靠着的夏冰。林恩将学长轻轻揽过来,让他躺在自己膝盖上。他像是熟睡的孩子,神情恬静,细眉俊挺,眉睫深黑微翘,映衬得肤色更加白皙。手指触到夏冰微凉的肌肤,让林恩心底窜起一股火花。他舔舔嘴唇,俯下身轻轻吻着夏冰的脸庞。

    “咳,小少爷,你可以不用考虑老人家我,尽管上吧。”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老头!”

    “我是看小少爷一脸饥渴难耐的样子,所以……”驾驶座上传来管事的笑声:“担心您因为忍耐过度留下什么后遗症……”

    “闭嘴!”夏冰愤愤道,膝盖上的夏冰动了动,让他瞬间降低音量:老头,没想到你技术还不错!”

    “好歹也在巴赫家这么多年,耳渲目染也多少会些音乐。”管事很谦逊,不过林恩清楚,他的小提琴拉得相当不错。不然,自己也不会不知不觉中跟他飙起琴来。原本他想弹奏些诡异乖张的音乐,让科维奇摸不着头脑,让夏冰可以稍稍歇口气。

    林恩低下头,望着夏冰线条俊朗的侧脸,轻轻抚摸着他的唇:“好好休息吧,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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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诺的一个月终于结束了,夏冰在办理了退学手续后拎着行李准备直接去队里报道。他想起来要跟林恩告别,却跑遍整个校园也没找到人影。没办法他只好找到林恩的室友要他转告。

    没有见到面让夏冰有些失落,在学校他并没有多少能称为朋友的存在。所以除了见林恩也没别的人可说再见。倒是粉丝团们簇拥着他一直送到校门口,若不是出租车不够宽敞,一定会挤进去跟到队里。

    出租车很快在位于东门道的国家体育总局训练基地前停下。夏冰拎着他藏蓝色的行李箱站在门口。他其实可以先去东门南路的运动员公寓安置行李,端莉已经安排好一切。但是他就是执意要先到队里报道。

    “你好!你就是夏冰前辈吧?”有个俊美年轻人走过来,穿着粉色条纹衬衣,配着笔直的米色长裤,显得修身玉立。他走过来很热情地抓过夏冰的手使劲握了握,随后又自顾自地拎过行李箱。

    “你是……”夏冰不喜欢跟陌生人太接近。

    “哦!我叫程卿,是今年三月份进的花滑队,前辈叫我小卿也可以。”程卿很热情,笑起来双眼弯成月牙,在左眼眼尾处有颗精巧的红痣,有种难以言明的妖媚。

    夏冰低头笑了:“小青?你姐姐找到许仙了吗?”

    “啊?”

    “没事。”

    刚走进训练馆就听见阵阵河东狮吼,端莉正叉着腰训斥队员,她虽然是女性,平常也很活泼可亲,可一旦上了训练场就完全两样。简直可以称呼为魔鬼。

    夏冰的到来解救了被肆意折磨的队员们,在匆匆打过招呼之后,端莉就一个熊抱将夏冰包围。

    “哦~~亲爱的冰!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呜……”

    “……额,很勒……”夏冰努力让那张满是泪痕的脸离自己远点。不明真相的人会误会端莉的行为,但知道她的人都清楚,她对所有队员都一视同仁。

    “教练,你这样会压死夏冰前辈的。”程卿哭笑不得地拉开端莉。95C的胸围真的很汹涌,即便是隔着宽大的运动服。

    终于透出一口气的夏冰还没歇过劲来,就被端莉揽过来跟队员一一见面。也不管夏冰看清楚没有,就又风风火火地拽着去办手续。

    “不过最近公寓房间有的在装修,所以你只能跟别人共用一屋。”途中,端莉谨慎地观察着夏冰的反应。

    “没事。”夏冰反应很平淡。这让端莉松口气的同时又不禁偷偷吐了吐舌头,这位已经年近三十五的成熟女性却仍然有着少女情怀与俏丽样貌。做起这种动作只会在成熟里平添几分清纯魅力。

    夏冰显得心不在焉,能重新回到花滑队里他当然开心,可是这份开心里还缺点什么,让他的心里出现一块空白。

    “你父母要十月份才能回来。”端莉的声音将夏冰的意识拉回现实。

    夏家父母亲都被加拿大外聘当花滑教练,一年到头当空中飞人,赛季紧迫的时候过年都见不到一面,只有比赛场上能瞟上几眼。夏冰早就习惯了。

    手续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办好,夏冰很快就重新站在出租车旁,端莉还要继续训练。程卿将行李放到后备箱后,为夏冰拉开后车门:“就由我带前辈去公寓吧!”

    还有点愣神的夏冰坐进车里,一路上程卿热情介绍着公寓种种设备以及队员的情况。虽然几次夏冰都想打断他却反而被程卿热情洋溢的脸所打败。夏冰发现自己已经不像以前拒绝与人相处,他甚至有点喜欢听人念叨些有的没的。这恐怕要归功于一个人的功劳。他解开夏冰的心结,让他重回滑冰场。当然,程卿本人也是个让人无法讨厌的年轻人。

    这一路上,从东门到东门南路共计十五分钟,夏冰已经获悉十名队员的基本情况,程卿比自己小几个月,是近两年的新起之秀。而他还是个侦探推理迷。

    “前辈你看过BBC的《神探夏洛克》吗?非常精彩!那个出租车司机真是该死!”

    “我要是夏洛克应该在给他一枪,最后补上两脚!”

    “前辈你喜欢什么样的杀人方式?听说有种酷刑是剥开头皮灌水银……”

    运动员公寓终于在天花乱坠的诡异神侃中到了,夏冰还没打开皮夹子,司机就脸色惨白地嗖一声开车跑了。程卿拎着行李箱莫名其妙:“哇,什么事这么重要连钱都不要?”

    夏冰瞥他一眼,还不都是你让人误会成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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