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梦里寻他千百度 019 悲伤无止境
夜空尘温暖的气息忽然就扑面而来，可是我只是觉得周身寒冷。他温热的手紧紧握住我冰冷的指尖，急切地问我：“尘陌，怎么了？”
胸腔里汹涌的巨大不安和心痛，残忍地提醒着我，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远离。我蹲坐在雪地里，忽然哭得不能自抑。
洛寂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紧紧抱住我，他让人心安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他轻声说：“尘陌不怕不怕，洛寂在呢，洛寂一直在这里。”
忽然眼前的景物转换，夜空尘将我打横抱起，小心翼翼，生怕会弄痛我。我将目光缓缓定格在他的脸上，忽然觉得他陶瓷蓝的眼睛里，有那样浓的化不开的忧伤。我将目光转向洛寂，他的手紧紧握住我的，他的眼睛里又不知名状，深不见底的心疼。
眼泪被寒风凝结在脸上，结成小小的冰凌，上下睫毛不知不觉就粘连在一起。索性就那样闭上眼，眼前却浮现出令我恐慌的画面。是谁要离开我？为何我的心脏如此疼痛，像是要将灵魂泅渡。
回到屋前，便看见一袭风衣在门口来回踱步的琳琅。久违相见，再遇竟是在这飞雪漫天的冬日。她纠结在一起的眉毛和脸上黯淡的光芒，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不好的风浪。我忽然觉得，很害怕面对些什么。我下意识将头靠回夜空尘的胸膛，没有看见琳琅在瞧见我靠向夜空尘时满脸的仓皇失措。
琳琅没有给我缓冲的时间，她火急火燎奔了过来，紧紧抓住我的胳膊，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大声说道：“夫人重病，大夫说…已经不行了…赶紧跟我走，兴许还能见上夫人最后一面！”不由分说拉起我就向学院的门外奔去。
我是被雷击中的朽木，我是被水溺死的笨猫。
我是忘记呼吸为何物的躯体，我是眼神呆滞不会动的傀儡。
眼前浮现出娘亲温柔的笑脸，她轻声唤我：“小陌儿…陌儿…”可是，以后的以后，将来的将来，甚至就连现在，我都再也听不到了。
回忆如同泄闸的洪水的，浩浩荡荡洗劫了我敏感的神经。我呆呆傻傻的没有仔细看夜空尘和洛寂的表情。坐在马车上，不言不语。甚至觉得，连呼吸都是奢侈。
而被我留在原地的洛寂和夜空尘，前者依旧心疼而担忧地望着我离开的背影，后者默默叹息，紧紧握紧了拳头。
谁都不知道，那一刻，夜空尘的心里，竟然是如刀搅般的抽痛，他在心里犯了嘀咕，是不是…他的人…害死了她最重要的人，是不是…让她伤心到不能自已的人…竟是自己。
屋里的璎珞和玲珑互相对视一眼，努力隐去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招来凤鸽，写下纸条通知司空离岸，蓝尘陌回蓝府去了，并且还小心翼翼加上一句“节哀”。
——
不知道马车颠簸了多久，到蓝府的时候已是深夜。我从马车上下来，便见蓝府上下白帏翻飞，正屋祠堂前黑白相间的丝绸长带中间有个大大的“奠”字，而最醒目的，便是那红底实木的棺材。
我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没了勇气去看一看我朝思暮想的娘亲，那个疼我爱我的娘亲。
我自幼便是个失去父母的孤儿，与哥哥相依为命，一直最渴望的，便是有一个温柔的妈妈，能在我委屈时轻轻拍我的背，能在我生病时喂我药水，能在我做恶梦时陪我一起睡。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我最庆幸的事是遇见她端木莲，我蓝尘陌终于可以在娘亲的怀里尽情撒娇，终于可以摸着娘亲温暖的脸颊开怀大笑，终于可以用手指玩弄娘亲乌黑的头发。
可是这一切，都结束在了这个雪飞扬，风呼啸的冬夜。再也…回不去了。
还有那么多话没有对你说，还有那么多事没有为你做过，可是你却此刻躺在冰冷的棺材里，对我视而不见。燃香飞烟袅袅，你睡在这样冰冷的木棺，是否觉得异常寒冷。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坍塌崩倒，悲伤无止境。
终于忍住内心翻涌的巨大难过，走到娘亲的身边，只一眼，心伤残。从此，她的世界再无纷乱，从此，她身边人的一切与她再无关联。娘亲，你舍得让陌儿难过吗？
我为她上三炷香，燃不尽心底悲伤。
我为她唱一首曲，道不尽心底悲戚。
我为她流无数泪，抹不尽心底悲恸。
——
此后的每日，都像是魂不附体一般行尸走肉。
我披麻戴孝，不言不语的缄默着。无论见到谁，听到别人怎样的安慰，我都只是淡然的点点头，忽然就觉得，这个时空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甚至找不到自己存活的意义。午夜梦回，从来没有在梦中遇见娘亲，反而那个白衣少年的背影，愈发清晰。我已经没有心情去好奇什么了。
步入莲苑，只有空空如也的屋子，再也没有那个眉眼温婉的女子笑着唤我陌儿。一切就好像都是醒不来的梦魇，我绝望而悲伤地奔跑，可是追不回任何。
时间，真的是残忍的杀手。它轻轻挥挥手，带走我的挚爱，然后轻易让我泪流满面。
这些时日，已经渐渐哭不出来了，眼泪好像在那一瞬间奔涌过后没有了后续，也许是我真的哭了太久，眼泪已经无法供给了吧。眯着眼睛看着远方初升的太阳，橘黄色的光亮晃得我眼睛生疼，我揉了揉干涩的双目，不自觉难过起来。娘亲，再也看不见日出日落了。
倚在门边坐下，便看见黑着眼圈的琳琅走过来。“小主子，你已经好几天滴水未进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怕是受不了的。我去给你弄些吃的可好？”
我看了她一眼，所问非所答地说：“娘亲去世前说什么了吗？”
琳琅摇了摇头道：“小主子你忘了吗？大夫说夫人怕是挺不了多长时间的时候，我便已经去找你了。”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继续望着天空。
“小主子，夫人都下葬了，你就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
耳边再也听不见琳琅的话语，记忆猛然回归到出殡那天。漫天白雪飘扬，蓝家所有的人都面带泪水，我也不管那究竟是真哭还是假哭，我只记得那洋洋洒洒落下来的雪花，我响彻四方的哭喊和爹爹蓝浩天撕心裂肺的嚎哭。
至于侧房夫人那边，蓝尘潇和蓝尘舞的娘亲，很应景地落泪，不多时就笑颜如花了。因为蓝家此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与她们争宠，再也没有人威胁到她们的利益和地位了吧。同时，我蓝尘陌在这里，也终于无依无靠了。
这些都不足以让我悲伤，真正难过的是，看见娘亲入土为安，那一刻，才终于明白，沉睡的美人，永远无法再次醒来，再也不能眉弯如月地对我温柔浅笑。
号角悲鸣，一路浩浩荡荡，白雪皑皑之上，脚印每步都印证着悲伤。我就是在那一刻忽然晕倒，再也没有力气起来了。
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惊喜的事是失而复得，最让人难过的事是得到了，便又失去。
世界一片黑暗，我像是迷路的小兽，不知该何去何从。
今非昔比，物是人非。娘亲，您一路走好。
——
【王宫】
苏逝殇望着门外渐渐升起的太阳，静静站着，回头看了看坐在桌前发呆的苏倾陌，笑了笑。在这样寒冷的时日，那样温暖的笑容，让人感觉身在穿暖花开的地方。
“倾陌，发什么愣呢，过来，天晴了。”苏逝殇温和的嗓音静静传来，苏倾陌抬头瞟了他一眼。
“这雪下了这么久，总算是停了。”苏倾陌像是对苏逝殇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面轻轻敲打。
“司空师傅把自己关在屋里的时日和这雪下的时间一样长，他也真是痴情。”苏逝殇走到苏倾陌的身边，轻声说道。
“痴情有何用？情不过是个字眼，红颜祸水，古往今来，真有那么多痴傻的人会为情误终生。舍弃江上如画，只为那样一个人的笑面如花，不是傻是什么？”苏倾陌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坚毅，那般冷静而沉着。
苏逝殇看着苏倾陌的样子，抿了抿嘴角，笑道：“是你还小。”
“哥，我不过比你小一岁而已。”
苏逝殇抬手拍了拍苏倾陌的头，没有言语。他了解他这个弟弟，永远都是倔强的，带着冷漠和疏离。苏倾陌只有在面对苏逝殇的时候，才会露出孩子的本性，那些伪装的外表，才会渐渐脱落。
“记得几月前你在司空乾坤那里提及蓝尘陌，他估计已经心生怀疑了。不过这么久都没有动静，鸢熍院的细作也没有被他揪出来，不知道他是在踌躇还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我们需要谨慎些。”苏逝殇冷静分析道。
“听你的便是，上次我无心之说，他那种心思缜密的人，难免会想到些什么。那又有何妨，即使知道有细作在他们周围，他也绝对想不到会是谁。况且现在因为端木怜的事情，他估计也没有什么心情顾及其他了。”苏倾陌的眼神延伸到外面，说出的话却句句在理。
“嗯，没错。你真的不打算去蓝家走一趟？我听说皇兄苏祁轩可是早早便去问候了，蓝家是重臣，笼络他们的心也是关键，虽然现在父王有意立你为储君，可难保大臣们会不同意啊。如果蓝家站在苏祁轩那边…”
“好办，大不了灭了蓝家，也不是费力的事。”苏倾陌懒洋洋趴在桌子上面，像是在谈论没有生命的花草树木一般，全然没有感情的说道。
“夜空尘笼络蓝家不成，他迟早会对蓝家下手。由此可见，蓝浩天是站在咱们苏家这边的，你何必灭了自己将领的威风，给敌人当垫脚石呢？”
“挡我者，亡。”九岁的苏倾陌，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烁着的光亮，如同那艳阳，骄傲而灿烂。
苏逝殇轻笑，点了点头。接着说：“也罢，苏祁轩去蓝家，不过是看他的意中人蓝尘舞，至于其他，我们也不用顾忌什么。”苏倾陌眯了眯眼睛，点了点头。末了，他用手支着下巴，看着苏逝殇说：“哥，我很好奇，蓝尘陌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啊，大概会接管毒门‘幽阙宫’吧，毕竟，‘舞乾坤’在她手上。”
“嗯，传闻蓝家幺女惊才艳绝，貌美如花，就连我们的人也很喜欢她，我还真是觉得有趣。”
“蓝尘陌…蓝…尘…陌…谁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苏逝殇念了念她的名字，没了下文。苏倾陌转头看了看苏逝殇，笑了笑，打趣道：“哥也有兴趣？”苏逝殇也笑了笑说：“大概有吧。”
两个人，坐在桌前沉默地望着天空，如同一幅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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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逝殇望着门外渐渐升起的太阳，静静站着，回头看了看坐在桌前发呆的苏倾陌，笑了笑。在这样寒冷的时日，那样温暖的笑容，让人感觉身在穿暖花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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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情有何用？情不过是个字眼，红颜祸水，古往今来，真有那么多痴傻的人会为情误终生。舍弃江上如画，只为那样一个人的笑面如花，不是傻是什么？”苏倾陌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坚毅，那般冷静而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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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办，大不了灭了蓝家，也不是费力的事。”苏倾陌懒洋洋趴在桌子上面，像是在谈论没有生命的花草树木一般，全然没有感情的说道。
“夜空尘笼络蓝家不成，他迟早会对蓝家下手。由此可见，蓝浩天是站在咱们苏家这边的，你何必灭了自己将领的威风，给敌人当垫脚石呢？”
“挡我者，亡。”九岁的苏倾陌，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烁着的光亮，如同那艳阳，骄傲而灿烂。
苏逝殇轻笑，点了点头。接着说：“也罢，苏祁轩去蓝家，不过是看他的意中人蓝尘舞，至于其他，我们也不用顾忌什么。”苏倾陌眯了眯眼睛，点了点头。末了，他用手支着下巴，看着苏逝殇说：“哥，我很好奇，蓝尘陌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啊，大概会接管毒门‘幽阙宫’吧，毕竟，‘舞乾坤’在她手上。”
“嗯，传闻蓝家幺女惊才艳绝，貌美如花，就连我们的人也很喜欢她，我还真是觉得有趣。”
“蓝尘陌…蓝…尘…陌…谁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苏逝殇念了念她的名字，没了下文。苏倾陌转头看了看苏逝殇，笑了笑，打趣道：“哥也有兴趣？”苏逝殇也笑了笑说：“大概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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