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玥魅九天 第四十四章 虚惊
夜深。
“谁？”笛声悠然而止，楚允宸静心听得方才的步履声。
楚允瞻素净的白衣，诨然与天地一体。自知难逃皇兄的眼界，便信誓旦旦走了出来，笑道，“果然不负父皇夸你，这回我可是心服口服，刚巧路过，却听皇兄一曲。本不想打扰，哪知被惊觉了出来。”
“瞻弟。”楚允宸唤道，“我还以为是闲发的宫女或太监，原来竟是你躲在这里。”
“皇兄好雅致，不如与皇兄在此小酌一杯？如何？”楚允宸指了指一旁默林中的圆石桌石凳，亦打了个响指，早侍立在假山后的太监听命，便差人去取酒菜碗筷过来。
待落座后，楚允瞻瞧着今晚月色，不像平日乌蒙蒙的，反而像揭开了一层轻纱，连这方小天地里，也诨然变得诗情画意的境地。再瞧对面而坐的皇兄，拾缀着将玉笛挂在腰际处，露烦闷不安之色，便笑道，“皇兄可是为何事发愁？我可从未见过皇兄这样。”
“哦。”楚允宸听他这样说，略正了正色，温和道，“母妃偶染风寒，心中自然牵挂。”
楚允瞻是个明白人，又命人暗底打听了一番。隐含深意道，“皇兄怕是也不跟我讲实话。既然如此，皇弟不妨直言。”楚允瞻为其斟了酒，“我喜欢婵儿，你喜欢玥儿，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彼此都有好处。”
楚允宸从前在料想他知道三分，却不料这样直白以对，说喜欢景婵。便与他碰了一杯，“皇弟，此话怎讲？你可知道诬蔑我与父皇的妃嫔有染，此罪不小。”
楚允宸不以为然，“皇兄可以高深莫测，但若失去良机，偏怕是后悔半生也悔之不及？”见皇兄不搭话，独自饮了一口，“按理说，景玥也是先与皇兄相识，连皇上也下了旨。”
月光渗透在盏中的清酒里，随着举起的轻漾，荡起一圈圈浅薄的涟漪，楚允宸道，“这一桩桩、这一件件，你比我记得还清楚，只是……”楚允宸一顿，“只是，瞻弟想出了什么法子出来？”
楚允瞻一声轻笑，复在楚允宸耳边轻语一番。夜风过耳，滋进耳畔里，只听得楚允宸也不免心惊，“不可妄动，这招着实冒险。”
“皇兄可是怕了？”楚允瞻神色骤变，“虽说渔翁之利在于我，可皇兄如今也是步步为坚，没有旁的法子。”
“我只想知道，你是从何时喜欢上景婵的？”
“这个……”楚允瞻站起身，笑道，“恕皇弟无可奉告。”
自那日从诩坤宫回来，景玥夜半里便烧起来，幸而嫦瑾夜里来掖被褥，尽早发现。又宣了常例的许太医过来瞧，静养了这几日，身子骨虽弱，却也不像那几日般，浑浑噩噩。
梦瑶端了一碗黑沉沉的汤药，服侍着景玥服下，嫦瑾又端着清水，侍侯漱口，嫦芳从殿外而入，端了蜜饯的果子过来，用匙均了一颗，递到景玥的口里，不免抱怨道，“娘娘那日也真是，自个身子骨，何故再给她们面子？”
景玥细嚼着，喉间的苦味已然去了不少，“这话也只许在内殿说着，若是出了外头，是断断不能讲。”
嫦芳点了点头，连声说是。梦瑶道，“小主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边说着，边招呼着殿外的小宫女进来整理琐物。
“我也困乏了，你们退下吧。”景玥言罢，众人退下。景玥侧了个身朝里睡着，刚睡下不大一会儿，就又有人进来替自己掖着被角，景玥不觉烦道，“才出去一会儿，你们倒又不省心。”
“怎么？玥儿也讨厌起朕来？”
景玥一听，哪知是皇帝来了，纵然起身，低声道，“皇上怎么来了？”再望向殿外，侍婢们皆左右侍立，怕是又得了皇上的旨，一律噤声，不免抱怨道，“皇上怕是想寻臣妾的顽笑，竟这样一声不息？”
皇帝望着病中的她，也是格外怜人。梦瑶奉了茶盏进来，不料楚皇突然听闻窗外有乐声传出，不免惊诧的走到窗边，问道，“这窗外的笛声颇为耳熟，你可知是何人在吹？”
景玥一听，心头讪然一紧，于是说道，“回皇上话，臣妾不知，倒是臣妾近是在榻上闲聊，学得弹奏一两支曲，不知皇上是否赏兴？”
楚皇担忧景玥的病情，只说道，“若不行，就不必勉强。”
景玥只当没事，勉强笑道，“皇上好不容易来一趟，臣妾可万万不能扫了兴致。”话语间，梦瑶早已拿了琴过来，楚皇见得那琴，怔然问道，“这琴，是从哪来的？做工也算是精致。”
景玥知道皇上喜欢，也说道，“臣妾也是喜欢，那日到悦仙宫，见此琴闲置，说了两句婉惜的话，倒是婢女听了去，也替好生保管着。”楚皇一听，也罢。便坐在案边的翡翠缠丝的暖坑上，深情的望着她。
景玥投以温婉一笑，刚拉一指，却是极为刺耳，引得在假山外吹笛的楚允宸，也猝然而止。
“皇上恕罪，臣妾多日未练，许是生疏了。”景玥屈膝而跪，一应的侍女也相继跪下。
楚皇听她这样说，又瞧着紧张的样子，对帘外侍立的侍女道，“你们都退下吧。”宫女们答应着下去，独有皇上与景玥在内殿，楚皇亲自搀扶着景玥起身，不免又深情地望了一眼，“你又何必委屈自己？朕不听也罢。”
楚允宸再走近悦仙宫时，才发现今日殿外的宫女多了两人，提着宫灯，又有御林军把守，再看殿内的所有烛光皆上了，平日里也只是内殿的里头上了四五盏烛，今日怕是皇上来了，幕然想起楚允瞻的话来，“皇兄若拿定主意，就告诉我一声。”
转眼，皇上的仗义拖逦而去，景玥站在殿外恭送，梦瑶瞧着已经走远，劝道，“娘娘还是站在廊檐下去，万一掉下雨珠子，怕再凉着了您。”
景玥哪里是在望皇帝的背影，却是与不远处，躲在假山后的楚允宸四目相对。嫦芳上前加了件披风，缓声道，“娘娘快些进去，今日这半遭起来，怕是夜里又睡得不安稳。”
幕然回眸，只见廊檐上的冰柱子，何时已化作雨珠子，一颗颗晶莹透亮，饱满的坠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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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允瞻素净的白衣，诨然与天地一体。自知难逃皇兄的眼界，便信誓旦旦走了出来，笑道，“果然不负父皇夸你，这回我可是心服口服，刚巧路过，却听皇兄一曲。本不想打扰，哪知被惊觉了出来。”
“瞻弟。”楚允宸唤道，“我还以为是闲发的宫女或太监，原来竟是你躲在这里。”
“皇兄好雅致，不如与皇兄在此小酌一杯？如何？”楚允宸指了指一旁默林中的圆石桌石凳，亦打了个响指，早侍立在假山后的太监听命，便差人去取酒菜碗筷过来。
待落座后，楚允瞻瞧着今晚月色，不像平日乌蒙蒙的，反而像揭开了一层轻纱，连这方小天地里，也诨然变得诗情画意的境地。再瞧对面而坐的皇兄，拾缀着将玉笛挂在腰际处，露烦闷不安之色，便笑道，“皇兄可是为何事发愁？我可从未见过皇兄这样。”
“哦。”楚允宸听他这样说，略正了正色，温和道，“母妃偶染风寒，心中自然牵挂。”
楚允瞻是个明白人，又命人暗底打听了一番。隐含深意道，“皇兄怕是也不跟我讲实话。既然如此，皇弟不妨直言。”楚允瞻为其斟了酒，“我喜欢婵儿，你喜欢玥儿，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彼此都有好处。”
楚允宸从前在料想他知道三分，却不料这样直白以对，说喜欢景婵。便与他碰了一杯，“皇弟，此话怎讲？你可知道诬蔑我与父皇的妃嫔有染，此罪不小。”
楚允宸不以为然，“皇兄可以高深莫测，但若失去良机，偏怕是后悔半生也悔之不及？”见皇兄不搭话，独自饮了一口，“按理说，景玥也是先与皇兄相识，连皇上也下了旨。”
月光渗透在盏中的清酒里，随着举起的轻漾，荡起一圈圈浅薄的涟漪，楚允宸道，“这一桩桩、这一件件，你比我记得还清楚，只是……”楚允宸一顿，“只是，瞻弟想出了什么法子出来？”
楚允瞻一声轻笑，复在楚允宸耳边轻语一番。夜风过耳，滋进耳畔里，只听得楚允宸也不免心惊，“不可妄动，这招着实冒险。”
“皇兄可是怕了？”楚允瞻神色骤变，“虽说渔翁之利在于我，可皇兄如今也是步步为坚，没有旁的法子。”
“我只想知道，你是从何时喜欢上景婵的？”
“这个……”楚允瞻站起身，笑道，“恕皇弟无可奉告。”
自那日从诩坤宫回来，景玥夜半里便烧起来，幸而嫦瑾夜里来掖被褥，尽早发现。又宣了常例的许太医过来瞧，静养了这几日，身子骨虽弱，却也不像那几日般，浑浑噩噩。
梦瑶端了一碗黑沉沉的汤药，服侍着景玥服下，嫦瑾又端着清水，侍侯漱口，嫦芳从殿外而入，端了蜜饯的果子过来，用匙均了一颗，递到景玥的口里，不免抱怨道，“娘娘那日也真是，自个身子骨，何故再给她们面子？”
景玥细嚼着，喉间的苦味已然去了不少，“这话也只许在内殿说着，若是出了外头，是断断不能讲。”
嫦芳点了点头，连声说是。梦瑶道，“小主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边说着，边招呼着殿外的小宫女进来整理琐物。
“我也困乏了，你们退下吧。”景玥言罢，众人退下。景玥侧了个身朝里睡着，刚睡下不大一会儿，就又有人进来替自己掖着被角，景玥不觉烦道，“才出去一会儿，你们倒又不省心。”
“怎么？玥儿也讨厌起朕来？”
景玥一听，哪知是皇帝来了，纵然起身，低声道，“皇上怎么来了？”再望向殿外，侍婢们皆左右侍立，怕是又得了皇上的旨，一律噤声，不免抱怨道，“皇上怕是想寻臣妾的顽笑，竟这样一声不息？”
皇帝望着病中的她，也是格外怜人。梦瑶奉了茶盏进来，不料楚皇突然听闻窗外有乐声传出，不免惊诧的走到窗边，问道，“这窗外的笛声颇为耳熟，你可知是何人在吹？”
景玥一听，心头讪然一紧，于是说道，“回皇上话，臣妾不知，倒是臣妾近是在榻上闲聊，学得弹奏一两支曲，不知皇上是否赏兴？”
楚皇担忧景玥的病情，只说道，“若不行，就不必勉强。”
景玥只当没事，勉强笑道，“皇上好不容易来一趟，臣妾可万万不能扫了兴致。”话语间，梦瑶早已拿了琴过来，楚皇见得那琴，怔然问道，“这琴，是从哪来的？做工也算是精致。”
景玥知道皇上喜欢，也说道，“臣妾也是喜欢，那日到悦仙宫，见此琴闲置，说了两句婉惜的话，倒是婢女听了去，也替好生保管着。”楚皇一听，也罢。便坐在案边的翡翠缠丝的暖坑上，深情的望着她。
景玥投以温婉一笑，刚拉一指，却是极为刺耳，引得在假山外吹笛的楚允宸，也猝然而止。
“皇上恕罪，臣妾多日未练，许是生疏了。”景玥屈膝而跪，一应的侍女也相继跪下。
楚皇听她这样说，又瞧着紧张的样子，对帘外侍立的侍女道，“你们都退下吧。”宫女们答应着下去，独有皇上与景玥在内殿，楚皇亲自搀扶着景玥起身，不免又深情地望了一眼，“你又何必委屈自己？朕不听也罢。”
楚允宸再走近悦仙宫时，才发现今日殿外的宫女多了两人，提着宫灯，又有御林军把守，再看殿内的所有烛光皆上了，平日里也只是内殿的里头上了四五盏烛，今日怕是皇上来了，幕然想起楚允瞻的话来，“皇兄若拿定主意，就告诉我一声。”
转眼，皇上的仗义拖逦而去，景玥站在殿外恭送，梦瑶瞧着已经走远，劝道，“娘娘还是站在廊檐下去，万一掉下雨珠子，怕再凉着了您。”
景玥哪里是在望皇帝的背影，却是与不远处，躲在假山后的楚允宸四目相对。嫦芳上前加了件披风，缓声道，“娘娘快些进去，今日这半遭起来，怕是夜里又睡得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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