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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3第四十三章

    陶芷如这病自然是在李重正白日里送过宣和帝出京后便汹涌而生了,宗凝因着身孕也未能与李重正一道前去看那声势浩大的封禅队伍,这下倒是得空儿去了陶芷如处探望她的病症,得知太医达来诊脉说其不过是寻常的风寒后才算安心。

    “妹妹身子弱就不该受太多的劳累,殿下也是不知疼惜你。”

    想是不肯将那疏于伺候侧妃之责担上身之故,陶芷如那近身的宫人未及宗凝问起便将昨晚主子如何尽心侍奉殿下安寝之事一一道来,宗凝由此自然是要将陶妹妹这卧病的情形怪到李重正的不知怜香惜玉上头了。

    “姐姐莫这般说,伺候殿下的辛苦你我皆是一样的。”

    粉面含羞的陶芷如此时话中意味如何宗凝自是明白,她这显见得就是刚刚被人疼爱过火的小女人模样。

    “妹妹这会儿先将药喝了吧,殿下八成也是该回府了,想是必要过来瞧上你一眼才会安心。”

    “殿下今日定又是极辛苦的,芷如这会儿已是好多了,姐姐不必为此等小事烦扰于他。”

    陶芷如这般的全为他人着想之态连宗凝都有些动容了,因此上她也就有些明了为何前些日子李重正尚在恨其用些下作的手段在他身上,而如今却已然似不甚在意的了,这也难怪,想自己一介女流都钦服她这等的体贴周到,更何况府中那个大男人了,由此她便只安抚了两句就自那满眼富贵景象的房中出了来,直待李重正回府后当然要力劝其过去走上一回儿以示宽慰才是,若不然枉费了这位侧妃的良苦用心,虽说她那话讲的极是漂亮,但其实哪会不盼着这位正主儿的关怀呢?

    “陶妹妹昨晚也不知为何又受了寒?”

    晚膳时分的宗凝本不过就是随口起了个话头说与李重正听,其用意不外乎是提醒李重正陶侧妃如今受了风寒,你这为人夫的愿不愿意过去走上一趟宽慰宽慰她自己掂量一番吧。

    “我如何知道她会如此。”李重正不大自然的端起茶抿了一口,面上相较以往提及陶芷如那形状似有些不大相同,宗凝心内告诫自己不可为此情景多虑,但却还是觉得李重正这会儿象是有些闪躲之态。

    “重正若是得空儿还是过去瞧一眼吧。”

    其实宗凝本意是想将心内的疑问说出,可再一想,那陶芷如也是名正言顺的二皇子侧妃,怎正主儿昨晚未独自宿在前殿去了她房里自己就要多嘴盘问?若真如此做了任谁心里都不会舒服,况自己身边的这个弄不好便要摆个阴晴不定的脸,自己也就别捅那老虎须子了,再则人家似已不计较她生出的那些事端,无了避之不及的意思,旁人再将以往提起终难脱有挑拨之嫌。

    “嗯,我晚些时候就过去,”李重正脱口而出了这应承自己也似觉与以往有异,因这些日子里虽大多数时依着宗凝之意各处按制安宿,但于缀霞阁却始终少有踏足,常常是自己借口繁忙便独自宿于前殿,而宗凝也因明了其中的原委也从未再劝过自己,如今这般她会不会觉着有些不妥呢?

    “重正莫不如早些过去还能多坐一会儿,妹妹她心里自在许那身子就好得快些。”

    李重正沉吟着看了宗凝片刻便淡笑着关切道:“知道了,可她这病虽不是什么大病你终还是有着身孕,小心些别过了她的病气,平日只管差人过去瞧瞧也就是了。”

    “这些我都留意着呢,重正只管放心。”

    许是宗凝劝慰之故,李重正果在晚膳后没多大一会儿便去了缀霞阁,于病中已胃口全失的陶芷如终得见他关切竟还用了几口细粥,在旁伺候的宫人直说侧妃病了这一天也只见着殿下才用得下几口吃食。

    “还想吃些什么只管吩咐下去要她们做来便是。”李重正坐在那床头不远处,瞧着病得脸色有些灰白的陶芷如心头自是难再强硬,由此说出口的话便也较昨日温和了许多。

    “姐姐已然命人做了芷如平日里中意的东西,不过就是这汤药用的,吃些什么都不大香甜。”陶芷如就算这会儿也全是乖巧贞顺的模样,李重正由此对她的厌烦之心遂又减了几分。

    “既如此就好生将养着吧。”

    李重正随即才做出起身的形状,那门口处却恰巧现了庄容容的身影,在此处得见得遇李重正,那庄容容自也是有些意外,不过却还是虚笼了笼脸侧的无一丝凌乱的鬓发,然后于他面前盈盈下拜了。

    “你来的正好,陪她说话解闷吧。”

    李重正只同惯常那般应过一声后便留下她两个出房了,陶芷如早便习惯了他此等的形状,且今日他能过来以示关切就已然欣慰异常了,因此那目送李重正出房的面上就犹带着少许的喜不自禁,可略带懊恼、微咬着嘴角的庄容容却似受了多大的委屈般,自李重正走了面上便黯然至极,且一个劲儿的与陶芷如道恼,直说自己这一来倒象是把殿下从姐姐处撵走了似的,若早知如此便不该走这一遭儿。

    “妹妹莫说那傻话,你便是不来姐姐处殿下也是坐不了多时的。”陶芷如这话说的倒没一点儿虚情儿。

    “姐姐这样的人难不成还留不住殿下的心?”庄容容坐到方才李重正离开的椅子上。

    “殿下的心只在王妃姐姐的身上呢。”陶芷如倚坐在床头笑的带了些高深莫测的意味。

    “可王妃已有了身孕,哪里还伺候得了殿下。”庄容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也开始慢慢涨红起来。

    “姐姐我也病着,如今可不就要全赖你与王慕姗两个辛苦了。”

    陶芷如说这话时强按心中的酸意才未让牙关紧咬,可未料想为此侧过脸去不肯与她对视的庄容容却似极不自在,放在双膝上的手一个劲儿地扭紧了帕子,看着她都觉得手指疼的慌。

    “妹妹你两个入这府中日子尚浅,不过有些事也是能看得明白,王妃姐姐是咱们殿下心上的宝贝,你我都是没法子与她比肩的。”

    陶芷如这会儿忽隐隐地有种察觉,眼前庄容容的形状怎与自己初钟情于李重正时那般的相象,怪道自己这院中不过是一心为主的宫人有意讲了几句牢骚出去便不乏有人应和,甚而还会于此上将怨意暗自张扬散播,当真是同感不平之人才会做得出的,由此细想宗凝倒真是不得人心,也难怪,霸占着李重正那等尊贵俊美的男子,若不招人忌恨才是怪事呢,一想到此,她终忍不住心内窍喜,只是到底今日这是实打实的病症,因此偶一激动那头便似要昏沉上来般。

    “我自然是不奢望能与王妃比肩,只替姐姐你可惜罢了,象你这般的样貌、家世,就论为人也是不差半点儿,殿下怎还象是对姐姐有些冷落呢?”

    “怪只怪姐姐这身子不争气,自入了府便总少不得那七灾八难似的,许是没多少的福气伺候殿下吧。”

    “这福气果是不大好修来呢。”庄容容似有同病相怜之意地叹了口气。

    “你自入府以来殿下可没少去你房中,这会儿却做出个轻狂样儿在姐姐面前。”

    “可是妹妹该死,姐姐病成这般却还烦扰个没完 。”庄容容似有些警醒言多必失,因此脸上又做出以往时那娇俏乖觉的模样自椅上起了身。

    “妹妹快别这般说,姐姐此处平日也多半是冷清,你这与我说话解闷我自是心内感激的。”

    陶芷如这般说还如何不能得她人的同情,因此庄容容又与她更亲近了几分,直说以后得空了便来姐姐处探望,两人自此倒是越发的热络了,只是略让人心上难堪的是,李重正自那日后也还是偶尔会踏足缀霞阁,且依旧不大在此处久坐,不过些微的关心上两句她的病况倒还是有的,只是这般情形总还是未让陶芷如的心内顺遂,可有些事又来不得性急,正所谓欲速则不达,以往可吃过那番苦头了。

    其实这十余日里李重正也不单是对她如此,即便是该宿于庄容容与王慕姗处也多半在她两院歇上三两个时辰罢了,而至半月后,京中风闻宣和帝一行于泰山脚下遇黑衣人行刺,李重正想是担心父皇的安危之故,整日介虽说是深居简出但却总是关在前殿书房内的时候多,而皇子府入夜后隐隐绰绰的访客也比以往勤了似的,不过对于这等事也只后院之中的宗凝知晓一二罢了。

    “父皇可是为此受了惊吓?”宗凝初听宣和帝遇刺一事心内也自担忧,不管怎样他都还是李重正的父皇。

    “有惊无险,来人想取的是他三皇儿的性命。”李重正依旧执着手中的书信头也不抬,且话中稍有些不屑。

    “怎会这般?刺客都招供了?”

    “俱都是死士,哪能轻易让人活捉了去。”

    “谁人会与他有如此大的仇怨?他待人可向来是温和有礼的模样。”宗凝简单的心性一时还未想得明白其中的原委。

    “你说呢?”李重正抬起头,眼中透出一种宗凝从未见过的幽冷之光,但显见得与以往对她的那种森然不大一样,那种更多的不过是用来震慑,或者可以说是吓唬宗凝罢了,可今晚这种则更多的有些狠厉之气,宗凝只觉自己若是他的仇敌定会不寒而栗便是,而由此她心内忽一激灵,他的仇敌?该就是在自己府中安插耳目的那些个,其中可不就有前几日被行刺之人。

    “难不成有人怀疑是重正你做的?”

    李重正瞧着宗凝那难以置信的傻样子倒有些忍俊不禁了,想到就连她这等不问政事的妇人都能疑此事与自己有关,更遑论有些个高明的贤臣才俊了,这招苦肉计果然高明的很。

    见着李重正赞许的与自己点了点头,宗凝倒微皱起了眉头。

    “可重正你为何要这般呢?想来父皇定不会这般轻易相信他人由此的进言便是了。”

    “自是因三皇子平日里甚得皇上器重,二皇子心内早生妒恨,而此次又未能随行去往泰山封禅,多时的积怨引致其下此毒手,不过好在三皇子吉人天相,众侍卫武功高强、忠心护主,才未让这人的奸计得逞。”

    李重正此时说将这事全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其实最初接到萧缜暗中传来的消息时却是怒从心头起,他虽说与李重非确有明争暗斗之为,彼此已无多少的兄弟情谊可讲,却远还未想过要与他骨肉相残,更不必说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了,况在此等节骨眼儿于父皇眼皮子底下行事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可有人已经将这行刺的阵仗演给了父皇及一众臣子瞧,坐实了自己是心狠手辣之辈,那他回京后必会将对自己更加的厌嫌,不为旁的,就为李重非经此一事伤了手臂却还是至始至终未离他身旁,不肯扰了半点儿封禅的既定行程,如此忠孝之人自才是可堪大任的良选,看来自己以后日子里的言行倒更要分外小心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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