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谷城 第173章：无头龟
岳连逸回忆起往事道：“十多年前，白狼社上海分社和‘夜色人间’差不多同时在上海成立。我是上海分社的社长，龙云腾则是‘夜色人间’的创始人。我们两个之间难免有所争斗，但也不是水火不容，毕竟上海地盘太大，一山可以容二虎，况且刚开始我们还不算虎。”
龙战听着岳连逸述说江湖往事，遥想当年“夜色人间”创立时的筚路蓝缕。
“在十来年的摩擦中，我和龙云腾互生知己之感，两人成为了好朋友。两派都发展壮大，吞并了上海原来的许多帮派。龙云腾有次邀请我加入‘夜色人间’，我也曾想让他加入‘白狼社’，可谁也没有说服谁。但这没有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在不损害白狼社和‘夜色人间’的利益前提下，我们把酒言欢，纵谈江湖。”
“龙云腾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我也好这口，两人因此更谈得来。”
“不过我和龙云腾都在很久之前就隐隐知道，将来有一天我们会走向对立。白狼社迟早会和‘夜色人间’进行火拼。不幸的是，三年前，这一刻来了，来得好早啊！”岳连逸叹息了一声。
“引爆两大组织矛盾的是象谷城事件。贤侄，不知道你是否知道龙云腾和象谷城主韦向天是好友，我们白狼社亦和象谷城关系密切。当年韦向天能推翻韦中天，龙云腾和白狼社都出了大力。”
“龙云腾有大功我听说过。不过白狼社出力我倒是第一次听说。”龙战道。
“白狼社与象谷城的恩怨事后和你细说，这事说来话长。”岳连逸转回他和龙云腾之间的往事，道“金三角在江湖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象谷城主韦向天无论倒向哪一派，哪一派的势力就剧增，在争斗中压倒对方的可能性就极大。因此，白狼社和‘夜色人间’都在攻关象谷城，要求韦向天支持自己。”
“但两人的方式不一样。龙云腾是个理想主义者，他想鼓动韦向天跟他一起，为荡平金三角的恶势力而奋斗，说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说日后金三角所有百姓以及社会各界都会感谢韦向天的英雄义举。”
“白狼社不和韦向天说这些虚的，白狼社开出的条件很简单，开出了韦向天不能拒绝的厚利。原本白狼社和象谷城生意分红是五五开，现在改为二八开。同时白狼社承诺三年内不扶持安迪赛阮天明昂山哥达这些势力与象谷城争地盘。不过有一个条件，那就是韦向天要除掉龙云腾。”
“在利益面前，理想很脆弱。韦向天也没太多犹豫，便同意和白狼社联手。设计对付龙云腾。”
“那真的是一场鸿门宴。龙云腾收到韦向天愿意和他一起共事，邀请他前往象谷城协商的信息后，十分开心。龙云腾临走之前，又来劝我，说：‘连逸兄，你看向城主已经这样决定了，我看你还是跟我干吧。’我自然知道这是一个阴谋，但我不能明说，只是提醒他道：‘向问天这个人可不是那么靠得住啊，云腾老弟，你得小心点。小心点。’”
“可是龙云腾没听进去我的意思，他也过分信任了韦向天，认为就算韦向天不加入自己，也不会来反对他。龙云腾就这样前往了象谷城。”
“后来上面发来消息，告诉我，龙云腾死于象谷城。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岳连逸有点哽咽，没说下去。
“原来是这样，可是，这和你闲居于此有什么关系？”龙战问。
岳连逸平静下来，道：“有关系的。上面设计要害龙云腾时，准备派一个人前往象谷城协助韦向天，也可以说是监督韦向天。这个人选，最合适的自然是我。我和龙云腾交往十余年，对龙云腾知根知底，又和他是好朋友，我去自然一不容易引起龙云腾的怀疑，二也可以让计划更顺利进行。”
“你拒绝了？”龙战已想明白了。
“是的。我拒绝了。这让上面很恼怒，厉声拷问我是不是有背叛白狼社的打算。我说我没有。上面自然不信，又三番五次地派人来查，查了许久，没发现我有什么把柄，但还是不放心，便革了我的上海社长之职，正好鉄木寨这边缺人，便派我到这边来做个小官。白狼社这已算对我手下留情了。”
岳连逸说起这不愉快的事并没有心怀怨恨，自然是因为他早想到他不去会有这样的后果。
龙战听了后思索一会，道：“原来是这样。伯父重情重义，为了朋友委屈自己，我很是佩服。”
岳连逸愧不敢当，连忙惭愧道：“如果我真是这样，那么当时我应该将事情和龙云腾说明，而不是明知是个陷阱，让他去送死！事后想起此事，我也常常感伤。可是当时我也进退两难，难做决定。我选择置之不理，其实也是一个间接的帮凶，哎……”这些叹息无奈大于懊悔。
也许他觉得这么做并没有错，只不过太无奈了。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舍己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如此珍贵，也不能强求人家舍弃，岳连逸这么做也不能说错。
龙战又问道：“伯父退出之后，白狼社应该会另派人前去协助。这个人是谁？”
“雀姬！”
“啊？”龙战大吃一惊：“怎么会是她？”
岳连逸道：“雀姬三年前的身份是上海分社的监社长。我是社长，她是监社长。上海的工作主要由我负责，但凡事都要由她监管。我和她是平级关系，但她是上面派来的特使，还略为等级高我一点点。”
又道：“雀姬学过川剧，她自称是川剧演员出身，这一点我也无法证实，但她川剧演得确实不错，尤其是变脸术，令人叫绝。”
“我亲眼见过。的确令人叹为观止。”龙战赞道。
“其实她不止是川剧学得好，京剧昆曲也都了得，要是她投身戏剧界，绝对是一名角。也许你不喜欢这些老戏，但上了点年纪的人觉得这种慢调子的戏有一种韵味悠扬的美。我十分着迷。十分欣赏她。”
“也因为这个，雀姬和我关系非常融洽，后来我不愿意前往象谷城，就是她挺身而出，代我前去，也是她事后在上面说好话，上面才没有把我怎么样。”
“雀姬在上海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会见到龙云腾。两人相见很投机，由于雀姬小龙云腾十二岁，两人便称兄妹。”
“两人有恋情吗？”龙战问。
“应该没有。我本想撮合她两个，可雀姬和龙云腾都没这个意思。雀姬说她已有心上人了，龙云腾则说自己浪迹天涯，不想有家室之累。不过我认为这两人都有些遮遮掩掩，雀姬的心上人我从未见过，龙云腾对雀姬是彬彬有礼，但我知道他不是那种道德君子，在外拈花惹草也不是没有。”
“雀姬代我去了象谷城，按理说我要感谢她，可是我却由此和她断绝了关系。”
“这是为什么？”龙战不解。
“雀姬帮了我，但是却害了龙云腾。雀姬去和我去又有什么分别，龙云腾还是死在我们手上？”
顿了顿又道“唯一的分别是我心里好过点吧。我也知道不该怪雀姬，也许我怪她让自己心安一点。”岳连逸说得很坦诚。
“原来是这样。可是雀姬为何要替你去呢？她是那种美人蛇吗？难道她和龙云腾交往是假的，接近他才是她的目的？”龙战问道。
“事后我质问过她。雀姬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随我如何猜好了。反正她问心无愧。闲在这里的三年里，我细细想了很久，也不能确定雀姬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一个戏子，善变，捉摸不透。”岳连逸道。后面几个词是他对雀姬的判断。
“这次雀姬来到鉄木寨，上门来拜访我。说我立功的机会来啦。说三年已过，白狼社准备图谋象谷城了，要是我能出力，上面还准备重用我。又给我带来一枚狼戒。”
岳连逸笑着拿出一枚铂金狼戒：“无头龟。这是我的封号。这是笑我当缩头乌龟呢！”又道：“既然这样笑我，那我也就算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将狼戒随手往桌上一抛，狼戒落入一堆废纸之中。
龙战笑道：“这么说雀姬也是二十八星宿中的人？”龙战心中暗道：“我早就该想到雀姬是白狼社的人，否则她怎么会对白狼社那么熟悉？”
岳连逸道：“这个我就不知道。群狼录是最近两年才弄出来的，我闲居之前，上面还没制作这个东西，可能那时候人还不全吧。”
龙战想问的都问清楚了，道：“今晚听你一席话，受益匪浅，我这就告辞了。”
岳连逸道：“贤侄保重。”目送他消失在夜色里。
此时已是凌晨，天露微光。
龙战听着岳连逸述说江湖往事，遥想当年“夜色人间”创立时的筚路蓝缕。
“在十来年的摩擦中，我和龙云腾互生知己之感，两人成为了好朋友。两派都发展壮大，吞并了上海原来的许多帮派。龙云腾有次邀请我加入‘夜色人间’，我也曾想让他加入‘白狼社’，可谁也没有说服谁。但这没有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在不损害白狼社和‘夜色人间’的利益前提下，我们把酒言欢，纵谈江湖。”
“龙云腾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我也好这口，两人因此更谈得来。”
“不过我和龙云腾都在很久之前就隐隐知道，将来有一天我们会走向对立。白狼社迟早会和‘夜色人间’进行火拼。不幸的是，三年前，这一刻来了，来得好早啊！”岳连逸叹息了一声。
“引爆两大组织矛盾的是象谷城事件。贤侄，不知道你是否知道龙云腾和象谷城主韦向天是好友，我们白狼社亦和象谷城关系密切。当年韦向天能推翻韦中天，龙云腾和白狼社都出了大力。”
“龙云腾有大功我听说过。不过白狼社出力我倒是第一次听说。”龙战道。
“白狼社与象谷城的恩怨事后和你细说，这事说来话长。”岳连逸转回他和龙云腾之间的往事，道“金三角在江湖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象谷城主韦向天无论倒向哪一派，哪一派的势力就剧增，在争斗中压倒对方的可能性就极大。因此，白狼社和‘夜色人间’都在攻关象谷城，要求韦向天支持自己。”
“但两人的方式不一样。龙云腾是个理想主义者，他想鼓动韦向天跟他一起，为荡平金三角的恶势力而奋斗，说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说日后金三角所有百姓以及社会各界都会感谢韦向天的英雄义举。”
“白狼社不和韦向天说这些虚的，白狼社开出的条件很简单，开出了韦向天不能拒绝的厚利。原本白狼社和象谷城生意分红是五五开，现在改为二八开。同时白狼社承诺三年内不扶持安迪赛阮天明昂山哥达这些势力与象谷城争地盘。不过有一个条件，那就是韦向天要除掉龙云腾。”
“在利益面前，理想很脆弱。韦向天也没太多犹豫，便同意和白狼社联手。设计对付龙云腾。”
“那真的是一场鸿门宴。龙云腾收到韦向天愿意和他一起共事，邀请他前往象谷城协商的信息后，十分开心。龙云腾临走之前，又来劝我，说：‘连逸兄，你看向城主已经这样决定了，我看你还是跟我干吧。’我自然知道这是一个阴谋，但我不能明说，只是提醒他道：‘向问天这个人可不是那么靠得住啊，云腾老弟，你得小心点。小心点。’”
“可是龙云腾没听进去我的意思，他也过分信任了韦向天，认为就算韦向天不加入自己，也不会来反对他。龙云腾就这样前往了象谷城。”
“后来上面发来消息，告诉我，龙云腾死于象谷城。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岳连逸有点哽咽，没说下去。
“原来是这样，可是，这和你闲居于此有什么关系？”龙战问。
岳连逸平静下来，道：“有关系的。上面设计要害龙云腾时，准备派一个人前往象谷城协助韦向天，也可以说是监督韦向天。这个人选，最合适的自然是我。我和龙云腾交往十余年，对龙云腾知根知底，又和他是好朋友，我去自然一不容易引起龙云腾的怀疑，二也可以让计划更顺利进行。”
“你拒绝了？”龙战已想明白了。
“是的。我拒绝了。这让上面很恼怒，厉声拷问我是不是有背叛白狼社的打算。我说我没有。上面自然不信，又三番五次地派人来查，查了许久，没发现我有什么把柄，但还是不放心，便革了我的上海社长之职，正好鉄木寨这边缺人，便派我到这边来做个小官。白狼社这已算对我手下留情了。”
岳连逸说起这不愉快的事并没有心怀怨恨，自然是因为他早想到他不去会有这样的后果。
龙战听了后思索一会，道：“原来是这样。伯父重情重义，为了朋友委屈自己，我很是佩服。”
岳连逸愧不敢当，连忙惭愧道：“如果我真是这样，那么当时我应该将事情和龙云腾说明，而不是明知是个陷阱，让他去送死！事后想起此事，我也常常感伤。可是当时我也进退两难，难做决定。我选择置之不理，其实也是一个间接的帮凶，哎……”这些叹息无奈大于懊悔。
也许他觉得这么做并没有错，只不过太无奈了。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舍己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如此珍贵，也不能强求人家舍弃，岳连逸这么做也不能说错。
龙战又问道：“伯父退出之后，白狼社应该会另派人前去协助。这个人是谁？”
“雀姬！”
“啊？”龙战大吃一惊：“怎么会是她？”
岳连逸道：“雀姬三年前的身份是上海分社的监社长。我是社长，她是监社长。上海的工作主要由我负责，但凡事都要由她监管。我和她是平级关系，但她是上面派来的特使，还略为等级高我一点点。”
又道：“雀姬学过川剧，她自称是川剧演员出身，这一点我也无法证实，但她川剧演得确实不错，尤其是变脸术，令人叫绝。”
“我亲眼见过。的确令人叹为观止。”龙战赞道。
“其实她不止是川剧学得好，京剧昆曲也都了得，要是她投身戏剧界，绝对是一名角。也许你不喜欢这些老戏，但上了点年纪的人觉得这种慢调子的戏有一种韵味悠扬的美。我十分着迷。十分欣赏她。”
“也因为这个，雀姬和我关系非常融洽，后来我不愿意前往象谷城，就是她挺身而出，代我前去，也是她事后在上面说好话，上面才没有把我怎么样。”
“雀姬在上海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会见到龙云腾。两人相见很投机，由于雀姬小龙云腾十二岁，两人便称兄妹。”
“两人有恋情吗？”龙战问。
“应该没有。我本想撮合她两个，可雀姬和龙云腾都没这个意思。雀姬说她已有心上人了，龙云腾则说自己浪迹天涯，不想有家室之累。不过我认为这两人都有些遮遮掩掩，雀姬的心上人我从未见过，龙云腾对雀姬是彬彬有礼，但我知道他不是那种道德君子，在外拈花惹草也不是没有。”
“雀姬代我去了象谷城，按理说我要感谢她，可是我却由此和她断绝了关系。”
“这是为什么？”龙战不解。
“雀姬帮了我，但是却害了龙云腾。雀姬去和我去又有什么分别，龙云腾还是死在我们手上？”
顿了顿又道“唯一的分别是我心里好过点吧。我也知道不该怪雀姬，也许我怪她让自己心安一点。”岳连逸说得很坦诚。
“原来是这样。可是雀姬为何要替你去呢？她是那种美人蛇吗？难道她和龙云腾交往是假的，接近他才是她的目的？”龙战问道。
“事后我质问过她。雀姬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随我如何猜好了。反正她问心无愧。闲在这里的三年里，我细细想了很久，也不能确定雀姬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一个戏子，善变，捉摸不透。”岳连逸道。后面几个词是他对雀姬的判断。
“这次雀姬来到鉄木寨，上门来拜访我。说我立功的机会来啦。说三年已过，白狼社准备图谋象谷城了，要是我能出力，上面还准备重用我。又给我带来一枚狼戒。”
岳连逸笑着拿出一枚铂金狼戒：“无头龟。这是我的封号。这是笑我当缩头乌龟呢！”又道：“既然这样笑我，那我也就算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将狼戒随手往桌上一抛，狼戒落入一堆废纸之中。
龙战笑道：“这么说雀姬也是二十八星宿中的人？”龙战心中暗道：“我早就该想到雀姬是白狼社的人，否则她怎么会对白狼社那么熟悉？”
岳连逸道：“这个我就不知道。群狼录是最近两年才弄出来的，我闲居之前，上面还没制作这个东西，可能那时候人还不全吧。”
龙战想问的都问清楚了，道：“今晚听你一席话，受益匪浅，我这就告辞了。”
岳连逸道：“贤侄保重。”目送他消失在夜色里。
此时已是凌晨，天露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