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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白漠血沙 第二十章 武夫

    在白魔沙漠的一处低海拔平地上,一个约莫两千人,飘着招展白旗的青铜铠甲骑兵团,正在夜色中迎着风沙缓慢地向前移动着。

    在骑兵团的前端,一个手持着虎头长枪,骑乘着气宇轩昂的高头黑骏,脸部棱角分明,粗犷豪迈的中年将领,眉宇深颦,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停——”

    突然,中年将领抬起左手向后一摆,朗声大喝道。

    “啪嚓嚓嚓……”

    随即,骑兵团整齐有序地停了下来,驻步而座,同时,其两翼和尾部迅速摆出一个半圆形的龟鳞状阵型,肃然以待。

    “烈大人,何事驻步,难道您发现了沙匪的踪迹了吗?!”

    中年将领随意地看了一眼身旁恭声问话的副将,呵然笑道:“呵呵,李副将,你挂心了,是我们一校的侦查小队回来了,你看!”

    那李副将循着烈姓中年将领的目光望去,只见黑漆漆的夜空中果然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一片黑压压的蝙蝠状异兽。

    “吱吱吱……”

    随后,只见那片蝙蝠状异兽中心处部分开始变化出了数种玄奥的排列阵型,数息之后,那片蝙蝠状异兽又逐渐淡化在了夜空之中,销声匿迹,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呵呵,烈大人,岚薄蝠传来了好消息呢!”那李副将向着烈姓中年将领郑重抱拳,欣然笑道:“那白骨部的二当家正在两点钟方位约莫十里处的高地狩猎呢,此时正是拿下他的大好时机!”

    不过,当他说到血犷之时,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隐晦的杀机。

    “哼!这个无恶不作,罪行滔天的血犷,竟敢在我烈敬武的眼皮底下抢劫向我天朝进贡的漠北使节团,而且还杀害了所有的使节,此次若不能将他就地正法,我烈敬武颜面何在?!”

    言罢,自称烈敬武的中年将领抬手一挥。

    “两翼,两点钟方向十里处,歼外围,困内围,锁敌酋!”

    只见喝声刚落,其身后骑兵团的两翼便迅速脱离大队,在两只裹着火焰的巨型猛虎的引领下,向着大漠一处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昏暗夜色之中。

    随后,烈敬武愤怒地看了一眼两点钟方向,恨声骂道:“哼,血犷,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待我完成任务之后,必定会亲自来取你的狗命!”

    言罢,烈敬武再度抬手一挥。

    “大队,继续!”

    随即大队人马再次活动起来,继续向着某处缓缓开去。

    “烈大人,您说我们的这次任务会不会已经被沙匪知晓了,否则,怎会如此巧合?!另外,今日属下奉命护送食水等军需物资去玉匣关,在四旅的陈旅将验收物资时,曾无意间看到一个奇怪的人影在关城城头偷窥,那人影好生奇怪,似女子也似妖兽,通体血红,披散的长发如同卷长的卷长的血红触须一般,给人以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听到此话,那烈敬武微微一怔,旋即眼珠一转之后,皱眉答道:“似女子也似妖兽的奇怪人影,估计是神机阁研发的新式人形机关吧,关城戒备森严,怎么可能有人或者妖兽能够混入其中?!至于你说的任务机密泄露,我看也不怎么可能,此事就只有寥寥数人知晓,沙匪又怎会知晓呢——李副将,无需多虑,无大碍的,呵呵呵!”

    听到烈敬武的爽朗笑声,那李副将也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忽然身体一震,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旋即眼神闪烁了数下之后,向着烈敬武恭声说道:“烈大人,属下还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看了一眼脸色平静的烈敬武之后,那李副将深呼吸了一下,随即轻声说道:“烈大人,此次行动,上峰有交待,血犷此人可捕不可杀。即使他被我们捕了,隔不了多久又会被释放出来,还是会继续无法无天!大人何必趟这浑水,若他死于您手,上峰怪罪下来即使是旅座那里也不好为您担待啊!而且,下月不是有镇西师的晋级大选吗,大人莫要再错失良机!”

    哪知听到此话,烈敬武微微一怔,随即看了李副将一眼,点头笑道:“呵呵呵,李副将真是一个有心之人啊,烈某在此谢过了!不过,烈某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以后离开了镇西师,在下京为副官时,莫要再向上司如此进言,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下京权贵众多,党羽林立,就连军方也是如此,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权贵,很可能会牵连家族。烈某想,这可不是令尊大人花大力气安排你至下京的本意吧!呵呵呵!”

    听到此话,那李副将脸皮一红,垂下首去,旋即又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淡然微笑的烈敬武,关切说道:“烈大人,属下可是关心您的仕途前程,您可是白漠城战功显赫,百姓拥戴的名将啊,您若是有何闪失,将会是我白漠城以及漠北地的最大损失。而且,您也知道,属下根本不愿去那下京,做一个远离沙场的碌碌无为之辈,一直以来,属下都有一个梦想,即是要做一个像大人您一样的勇士,虎将,能够为民请命,保家卫国的武官,哪怕是将青春和热血洒在故乡这片白漠上,属下也是无怨无悔!”

    说至最后,那李副将已是神情激动,向着烈敬武郑重抱拳一礼,肃然朗声道:“烈大人,属下李天佑愿一生追随大人左右,以为臂膀,还望大人成全,能让属下继续留在您的身边!”

    看着面前这个正气凛然,义无反顾,目光灼热的青年副将,烈敬武心中微震,随即摇首笑道:“呵呵,你这个傻小子,那可不成,令尊大人乃是我白漠城素有威望的长者,也是家父的过命之交,于公于私,烈某都不能准你继续留在麾下。其实,你有如此机遇,当真是羡煞旁人啊,到了下京,便可安逸生活,自由自在,而且下京离京师又近,若觅得良机便可入朝做京官,还能面见天子,这到底有何不好?可不像在这炙热残酷,硝烟弥漫的白漠城,条件苛苦,死亡比邻,除了要面对来去如风的沙匪以外,还要抵御各种妖兽以及远方地师国的侵袭,指不定明日发生了战事,烈某也就战死在疆场上了,而你跟随着烈某,也是凶多吉少,还不如调去下京来得实在。

    而且,在白漠城官衙,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可是翘首盼着能够调离此处,能够在更好的地方大展鸿图,实现抱负,哪有你这样明明握着大好良机,却要撒手弃如蔽履——若是令尊大人知晓了,可是要被你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啊,呵呵呵!而且,你们李家在白漠城可是三大名门望族之一,我烈家可是得罪不起啊,若是惹得李老爷子不高兴了,那烈某就不用在白漠城混了,哈哈哈!”

    看到烈敬武侃侃而谈,玩笑以答,那李天佑心中隐隐泛出了些许失落,不过,转眸间却又想到了一事,心中又冒出了一片怒火,于是愤然问道:“烈大人,您是在轻视属下吗,属下自知不才,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们是军人,本就应该战死在染血的沙场上,而不是活在富贵的温柔乡里,若是明日发生了战事,属下必定与全校兄弟生死与共!而且,烈大人您连上峰都敢得罪,还会害怕得罪家父,当真是笑话?!”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叫做天高大王远,就算烈某将那血犷斩杀了,惹得上峰不快,顶多就判烈某一个失职之罪,罚掉几个月的俸禄而已。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叫识时务,若是得罪了贵府的李老爷子,那我烈家在白漠城可就永无宁日,说不定连唯一的一两处产业都会没了,到时,我烈家上下十数口可就得饿肚子了,哈哈哈!”

    看到烈敬武那淡然洒脱的笑容,李天佑简直有些气结,不过转念一想,却又是佩服不已,于是恭声试探问道:“烈大人,听家父说,此次上调的名额是能够再争取一个的,不如,您与属下同去,凭着您的勇武和战功,定能得到重用的……”

    “得了吧,烈某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校将,怎能跟着自己的副手前去下京讨官,若是如此的话,烈某这老脸可就丢大了,哈哈哈!”

    可是,不待李天佑将话说完,烈敬武却是突然摆手大笑起来,仿佛根本不在乎这上调之事。

    “大,大人,像您这样的人也会在乎这种所谓的脸面吗?!怎,怎会如此……”

    “啪!”

    就在此时,李天佑正自茫然之时,突然一只宽大厚实的手掌拍了下来,重重地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不由得抬眸一看,却发现了烈敬武那棱角分明,布满沧桑的面容,以及其上那略带感激的目光。

    “天佑兄弟,多谢你了!”

    “烈,烈大人,您,您这是……”

    看着李天佑惊诧疑惑的目光,烈敬武淡然一笑,平声说道:“多谢你的好意,我真的不能前去,我与你的情况不一样,再者,我这性格也不合适,曾经在朝中也得罪了不少人,那些达官显贵都盼不得我早死呢,若不是甄大将军护着,我连这白漠城也来不了。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去,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留在此处,令尊大人的选择是正确的。”

    听到此话,李天佑心中一颤,随即厉声喝道:“不,属下不会去的,既然大人不能去,属下也要留下来……”

    “哼!”烈敬武瞪了他一眼,冷然嗤笑道:“留下来做甚,你跟着我这一介武夫,简直就是浪费!”

    听到此话,李天佑正欲反驳,却在身形一震之后,向着烈敬武郑重抱拳,肃然问道:“此话怎讲?!还请大人赐教!”

    “嘿嘿,赐教算不上,只不过是走得远一点,看得宽一点罢了!”烈敬武微微摆手,淡然微笑道:“天佑,我来问你,你为何从军当官?!”

    听到此话,李天佑颇觉好笑,执礼正色道:“当然是为了保家卫国,报效朝廷,让我天朝国泰民安,让我百姓安居乐业!”

    “答得好!”烈敬武点了点头,旋即又追问道:“虽说你是文武双全,那你自己认为,你更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不要武断答话,但凭本心说!”

    李天佑身体微颤,随即硬着头皮说道:“回大人,属下更擅长军务管理,不擅长行军打仗——可是,属下可以学啊,若是跟着大人您的话,属下定可以……”

    可是,不待他把话说完,烈敬武已挥手止住了他的言语。

    “天佑,虽然我只是一介武夫,却也知道,一个圆形的螺丝钉万万不能放至一个方形的螺丝口之内,正如古语有言,术业有专攻,人才各有不同,如你这般弃长用短,不是浪费是什么,因为你这是在浪费自己的人才!”

    “可是,如今朝中奸佞当道,小人弄权,属下去了之后,若与之同化,便成了合污的宵小之辈,哪还能施展自己的抱负,若是如此,还不如……”

    “那还是浪费,而且还是更大的浪费!因为,这是在浪费朝廷的栋梁之才!”烈敬武虎目一睁,怒然呵斥道:“正因为朝中有闻太师以及苏王后之流,恃宠成娇,恃重自傲,目无王法,肆意弄权,危害社稷,所以才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去制衡他们——那下京的上峰不是在想方设法克扣我们镇西师的军饷物资吗,你这擅长军务管理的,就应该好好去算一下这一笔帐,新账旧帐一起算,哪天算清楚了,把结果呈给大王,将那上峰拉下马来,你来上位,替我们镇西师出掉这口鸟气,也为我们这些年因军需不足而无辜枉死的将士们出掉这口恶气。这才是志气,才是属于你李天佑的傲气,因为你敢做最危险的事情,敢身在最险恶的地方。”

    听到此话,李天佑猛然一震,眼中闪过了一丝明亮的坚决之色,不过随即又黯淡了下来,低声说道:“可是,大人,凭属下的这点微薄之力,只怕难以拉下上峰……”

    “怕什么,我们白漠城的全体军民都会支持你,而且此事我已呈报给甄大将军,她很高兴你能去,你若去了,她会让甄国舅他们一派暗中协助并且保护你,待到扳倒那该死的上峰之后,她会亲自为你嘉奖。其实,说起来这也是对贵府有利的事情,因为镇西师若是军需稳定,也就不会年年叨扰你们三大家族征收庞大的物资了,虽说李老爷子也是一个爱国慷慨之人,但是若能为他省掉这笔开支,我想,李老爷子也会半夜笑醒的,嘿嘿嘿!”

    听到此处,李天佑的目光逐渐明亮了起来,惊喜颤声道:

    “真的,真的不只是属下一人,我们合力真的能够扳倒那上峰,为白漠城的军民除掉这一害?!”

    看了一眼神色惊喜的李天佑,烈敬武点头正色道:“是的,你们一定能够做到的!只要你能审时度势,随机应变便可。就像行军打仗一样,若遇到了难啃的骨头,不一定非得要硬来,到时弄得牙断血流便不好了,我们可以花些功夫使用利器将之解开,取出其中的骨髓便成了。也就是说,遇事须得讲究一个变通,既可直中取,也可曲中求,千万不可莽撞冲动!”

    “嗯,这一点属下定会谨记的,不过,还有一点在属下心中驻存已久,至今未解!”李天佑咬了咬下唇,旋即正色说道:“就是……属下应该如何防止被那些贪官污吏同化,还请大人释疑解惑!”

    “哈哈哈,天佑真是一个善思好问之人,怪不得令尊大人会如此器重你——你问得很好,那么,我反问你,什么是官?!”

    “这个……应该是指天子赐下的分担国事,为民请命的职位头衔吧?”

    看着李天佑有些疑惑的眼神,烈敬武赞许笑道:“果然是一个有见识的人,当有作为才是,因为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人了。官场虽然很复杂,但是官职却是很简单——官者,国事之大公也,天子之臂膀也,百姓之父母也。因公忘私,天下传颂,因私废公,天下唾骂。若是事事以公为先,上能为大王担劳,下能为百姓谋福,这官便是实至名归,众人称道;若是事事以私为先,上不能为天子分忧,下不能为民请命,这官便是行尸走肉,尸位素餐。若是后者,无论千变万化,皆是一种,堕落自我者,欲海沉浮者。

    在我看来,那些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无论他们披着多么华丽的官衣,戴着多么和善的面具,说着多么高深的理论,那都是一种伪装,一种掩饰,掩饰他们那颗不成熟的,甚至已经腐烂的内心。仔细想一下,他们变着法子巧立名目克扣公款,占据资源,或者嫁祸他人等等肮脏之事,与未懂事的孩童私扣父母钱财,贱卖家中器物,胡乱揭发举报等等幼稚之事并无本质不同,皆是私欲膨胀所行之错事。更有甚者,残害同僚,手段之歹毒阴险,简直是骇人听闻,动辄使其身败名裂,死无全尸,甚至是家门灭绝,这些堂堂须眉所做之龌龊事,与大王后宫那些嫔妃争宠夺爱的绣床之事又有何不同?!只不过,他们争夺的是他们向往甚至为之疯狂的权利,名望等等虚荣之物,为此,他们不惜使得国家人伦尽丧,纲常尽废,朝堂萎靡不振,百姓苦不堪言……

    我承认,人不可能不拥有私欲,但是我认为,一个成熟的人,一个身心皆是成熟的人,最起码,得具备有控制引导自身私欲的能力或者手段,当然,此事因人而异,各不相同。如此,若能助得大贤渡世,清净朝廷,自是功德一件,如若不能,便只剩下本份,默默做事,真实为人,绝不尸位素餐,如此一来,无论身在庙堂与否,也绝不会堕了自我。”

    听到此处,李天佑心中一凛,眼中的崇敬之色愈发浓郁了,随即向着烈敬武示以大礼,朗声说道:“多谢大人赐教,属下明悟了,当一生以为真言,勉励自己!”

    “呵呵呵,这只是我一介武夫十数年官场的体悟,算不得什么真言,天佑,你乃书香门第,也是学富五車,以后之成就必远胜于我!”

    “不敢,大人,属下还有一事相询!”

    “你说!”

    李天佑沉默了一下,凝眉问道:“血犷,您还是非杀不可吗?!”

    “当然,必杀之!”

    “为何,难道也是职责所在?!”

    “非也!”烈敬武浓眉一皱,目光一凝,淡然说道:“我只是一介武夫,守信重诺,快意恩仇,为民除害,不过份内之事。这厮乃漠北十大祸害之一,当年在沙之城犯下的滔天罪行,今日也该偿还了,怎能因为他人之私,任由那厮继续祸害世间,若他今日活了,明日说不定便有哪家闺女遭他淫手荼毒——天佑,你也有妻小父母,想想那些遭罪却又无处申冤的黎民百姓吧,失去亲人之痛苦,你我难道就没有体会过吗?!“

    说到此处,烈敬武仰首看向夜空,目光中泛出一抹悲戚,同时,也泛出一抹崇敬,一抹轩昂。

    “甄大将军既然委任我为沙之城的庇护者,我自当全力以赴,如此方可报得大将军知遇大恩。而且,当初我曾在沙之城当着众多百姓的颜面许下重诺,在两年内必将那贼子首级摘下,以祭奠沙之城众多罹难的冤魂,而今两年之期也快过了,岂能再任由这祸害为非作歹!”

    说至最后,烈敬武声音陡然抬高,已是眼神一厉,双眸闪出一丝绝然之色。

    “大人,若是擒下血犷,能否让属下补上最后一刀!”

    看着李天佑面上的愤恨之色,烈敬武心中一凛,惊讶问道:“哦,那厮与你也有血仇,我怎未听令尊大人提起过?!”

    “因为,因为血犷那厮杀了一个属下最重要的人!”李天佑往自己胸膛猛然一拍,怒喝道:“属下曾发誓,要手刃此獠,以报大仇!”

    烈敬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点头笑道:“好吧,到时便有劳你将他的首级取下!”

    “谢大人!”

    言罢,那李天佑欣喜莫名,再度以大礼相拜。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继续迎着夜风继续前行着。

    “对了,大人!之前听你说与属下情况不同,到底是怎么个不同法,能否说来听听?”

    烈敬武转首一看,却发现了李天佑那意犹未尽的笑脸,不由得摇首轻笑道:

    “呵呵,你小子倒是一号话匣子,告诉你也无妨——是因为我与某人有约,待在这白漠城可能是我最好的归宿!”

    说至最后,烈敬武那刚毅的面庞上突然荡漾起了柔和绵长的目光。

    看到这种目光,李天佑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不由得心中一凛。

    转念间,他突然想起了,两年前,自己前往漠北的沙之城时,无意间遇到了一个心仪的女子,那时自己看她的目光也如这烈敬武这般,这般柔和绵长,他很清楚,这是一种对幸福的渴望。可是,当他再次来到沙之城之时,他本想向那女子表白求婚,却再也看不到了那倾慕的倩影,因为,听她的亲人说,那女子昨天外出时已被那白骨部的二当家血犷掳去了……

    想到此处,李天佑心中蓦地一痛,旋即红着眼眸轻声说道:“烈大人,您,您要成亲了吗?”

    听到此话,烈敬武猛然一震,惊讶问道:“啊,你这小子怎会知道,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

    “嗨……”李天佑闭上了双眸,轻叹道:“是,是大人的目光出卖了自己,真难以想象,大人也是一个多情的人呢,竟然愿意为了所爱而留在苦地,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幸运,能受大人如此青睐?”

    “哈哈哈,你这小子真是慧眼如炬啊,居然被你给猜到了!”烈敬武挠了挠头,憨厚笑道:“其实,那姑娘你也看到过的,是漠北沙之城的人,就是打理城西医馆的那位。”

    “是她!?”李天佑猛然大震,随即眼神怪异地轻声说道:“大人,她不是曾经被沙匪那个……而且,她还为此留下了一个孽种,您娶她恐怕不太好吧?!”

    听到此话,烈敬武勃然大怒,瞪了其一眼,怒然斥道:“哼!你这混小子,还说你饱读圣贤书,现在又怎么变成一个穷酸了——告诉你,我看上她了,她也看上我了,所以我们要成亲,就这么简单!”

    “可是,娶一个未婚生子的女人过门,这有点不太吉利吧,而且,她也不算漂亮,最刺眼的,还有一个拖油瓶……”

    “住嘴,不准胡言乱语,否则喜宴不请你,我只是一介武夫,不是穷酸,管他什么规矩,而且娶女人是为了过日子的,又不是为了撑场子——茉妮是一个好女人,我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她的相貌身材,或者她是一个开医馆的,而是因为她勤奋刻苦,温柔贤惠,有共同语言,和她在一起很开心,觉得生活很快乐,就像遇到了我这一生最重要的……咳咳,总之,我已经决定了,此生非她不娶!”

    看到烈敬武那坚定异常的眼神,李天佑心中一颤,似乎有一根弦被触动了,于是低下头轻叹道:“好吧,属下知道了!祝福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呵呵,这才是我的好兄弟,明日来寒舍参加我们的喜宴吧!”

    “啊,这么快,明天?!”

    就在李天佑目瞪口呆之时,其身后的将士们也终于按捺不住了,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啊,校将大人要结婚了?!”

    “这么快,就在明天?!”

    “还要摆喜宴呢,会请我们吗?!”

    ……

    “住嘴,你们这群鸦雀,明天你们全部都得来,一个都不能少,否则军法伺候!”

    听到烈敬武这道响亮的厉声暴喝,骤然间,议论纷纷的人群全都安静了下来,转首看向了他。

    “哈哈哈,太好了,有喜酒喝了!”

    “哈哈哈,今日收拾了血犷,明日又摆喜宴,真是双喜临门啊!”

    “哈哈哈,对啊对啊,明日不醉不归!”

    ……

    “哼!这群混小子!”

    烈敬武笑骂了一句之后,向身旁的李天佑得意一笑,随即昂首挺胸地率领部队继续前行。

    “嘭……”

    “轰轰轰轰轰轰轰……”

    “苍昂……”

    “轰……”

    突然,大漠深处一角爆出了一阵模糊的异响,引得烈敬武赶紧转眸一看。

    只见声源处有八条渺小模糊的龙形异兽冲天而起,呼啸扑向一道从天而降的红芒。

    见到此处,烈敬武不禁眉头一皱,心中一凛。

    啊,那,那不是血犷那厮的嗜血爆天斩吗?!

    但是,那些龙影又是怎么回事?!

    那,那个方位不是两点钟方向吗,这么快,都已经交上手了吗——糟,糟了,我怎么没想到,那处高地是,是茉妮他们的必经之路……

    此时,那李天佑看到烈敬武一副惊骇欲绝,恐惧莫名的神色,再看了看异响之处,惊疑问道:“烈大人,方才血犷在与人交战,这有什么不妥吗……”

    “天佑,我有要事,须先离开一下,你暂代我行使一校兵权继续执行任务,完成任务之后,功劳归你!”

    可是,不待那李天佑讲话说完,那烈敬武抛下一句话之后,便调转马头急匆匆地向着方才的声源处疾驰飞奔而去了。

    “烈大人,等一下,我们……”

    可是,待到那李天佑反应过来,招手疾呼之时,那烈敬武已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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