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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白漠血沙 第十三章 梦醒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嗞——”

    “蓬——”

    帐篷内,一个约莫四五岁,发髻散垂的小男孩猛地从兽皮塌上坐起来,满面惊骇绝望之色,大口喘息不止,身体颤抖不已。

    “虎儿,你怎么啦,做噩梦了吗?!”

    突然,从帐篷外传来了一道温柔关切的慈爱女声,令小男孩浑身一震,蓦地转眸向声源处看去。

    只见,在帐篷门外的沙地上,夜色如墨,月光洒洒,还有一堆篝火正在熊熊燃烧。此时,一个身覆白色粗布长袍的年轻女子正蹲在篝火旁边,双手持着火石,吃惊地看着那个唤作虎儿的小男孩,目光满溢着亲切而柔和,仿佛是在告诉那虎儿,不要怕,只是做梦而已,而且,我还在这儿呢。

    “啊,您是……”

    看着帐篷外那有些熟悉而陌生的白色身影,以及她那温婉亲切的笑容,还有其上那一双令人心灵安适的清澈眸子,虎儿忽然觉得头痛得厉害,赶紧揉着额头轻声问道:

    “您是谁,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您……我怎么会在这儿,是您救了我吗?!”

    听到此话,年轻女子微微一怔,随即眼珠一转,抿嘴笑道:“呵呵,是啊,漠北沙之城的虎儿·萨依,你怎么会在这儿呢,你不是正随你娘亲穿越这片白魔沙漠,赶往白漠城烈家吗,又怎会在这儿呢?!”

    听到这句轻快的温柔笑声,虎儿顿时觉得额头的疼痛缓解了不少,就连其双目中的迷茫之色,也在那一瞬间消散了许多,于是眼眉一挑,恍然大悟道:“是啊,恩人,您说得对,我正在与娘亲穿越这白魔沙漠,我们的目的地是座在这沙漠边缘处的天烈边境大城白漠城的烈大叔家,因为我要随着娘亲嫁到那烈家去,却不想半途遭了劫难,多谢恩人援手救命之恩,虎儿·萨依在此向您致谢!”

    言罢,虎儿赶紧起身跪伏在地,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以漠北沙浪族特有的礼节向着帐外的年轻女子躬身致谢。

    见到此状,白衣女子颇觉有趣,眼神玩味地看着恭敬致谢的虎儿,继续抿嘴笑道:“呵呵,不必客气,虎儿·萨依真是一个有教养的好孩子,听到你如此说,我真是感到由衷的遗憾。不过,我很好奇,你与你娘亲在途中遭遇了什么劫难,你们遇到了蛮横的沙匪了吗?!”

    “劫难?!”

    本已平静下来的虎儿突然抬起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头部,其双眸中也逐渐泛出了极其痛苦迷茫之色,喃喃自语道:“是,是啊,我与娘亲的确遭遇了恐怖的劫难,但是,究竟遭遇了什么劫难,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们好像遇到了一只金毛妖怪……”

    “一只金毛妖怪?!”年轻女子眉头一皱,惊疑问道:“虎儿,慢慢想想看,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金毛妖怪,它对你们做了什么,还有,你的娘亲呢?!”

    “娘亲,娘亲她,我的娘亲她……”

    听到娘亲女子提起他的娘亲,虎儿双肩猛然一震,随即颤抖着抬起双手,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头部,疑惑喃喃道:“我的娘亲她怎么啦,我的娘亲她怎么啦,我的娘亲她……”

    突然,就在虎儿双眸中的迷茫痛苦之色越来越浓郁之时,他的脑海里却是忽然闪现出了一幅有些模糊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个漆黑如墨的夜空,夜空之下,有一棵手掌状的巨型仙人掌,而自己正坐在那仙人掌底部的沙地上,浑身颤抖,眼神惊骇地看着脚前一个血淋淋的女性头颅,虽然不甚清晰,但也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头颅拥有秀丽如瀑的金色长发,还拥有着一张绝美的容颜,只是,容颜上的那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正圆睁得大大的,仿佛死不瞑目……

    “我,我的娘亲她,她,她……”

    此时,虎儿的那双乌黑眼眸也是圆睁得大大的,其上血丝遍布,就连瞳孔也是陡然扩张开来,随即,他的那颤抖不已的干裂嘴唇逐渐张开……

    “呜哇哇哇——”

    “呜呜哇哇哇哇——”

    “呜呜呜哇哇哇哇——”

    突然,虎儿状若疯狂地伏在兽皮塌上恸声嘶吼不已,那双捂在其头上的双手使劲地抓掐着,似乎正在经历极其痛苦恐怖的事情,那种突然爆发开来的凄惨,仿若回家时骤然间发现,自己的家门已被满门灭绝一般。

    见到此状,那年轻女子心中陡然一紧,于是赶紧抛开手中的火石,疾身钻入帐内,将伏在塌上疯狂嘶吼的虎儿一把扶起,急切安慰道:“好了好了,虎儿,你一定要振作一点,想不清楚就不要再想了,不过就是一场噩梦而已……”

    “不,不,我的娘亲死了,我的娘亲死了,我的娘亲紫曜她死了,被那只唤作孙奥的金毛怪杀死了,呜呜啊啊啊……”

    听到此话,年轻女子娇躯一震,睁大着眼睛惊怒问道:“紫曜!?你的娘亲不是姓名茉妮·萨依吗?!虎儿,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你难道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了吗?!”

    “梦境?!现实?!”虎儿全身一震,骤然止住了哭呼,转眸看向了年轻女子,惊疑问道:“现在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还有,恩人,您怎么可能从孙奥那金毛怪手里将我救出,您究竟是谁?!”

    看了一眼眼神惊诧迷惘的虎儿,年轻女子眉宇微颦,怒然斥责道:“虎儿,你这个混小子,做了一场梦就连我也忘了吗?!”

    听到此话,虎儿心中一颤,赶紧向着年轻女子看去,轻呼道:“恩人,您,您究竟是……”

    此时此刻,看着年轻女子那平平普通的面容,以及她那慈爱温婉的神情,虎儿只觉得心里一阵熟悉,仿若从小到大都见到过一般,可是,他现在就是想不起来,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线索也不行。

    见到虎儿那万分疑惑的眼神,年轻女子只觉得怒火中烧,随即伸出修长的食指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恨声骂道:“虎儿,你这个小兔崽子,居然连你娘亲的面儿都忘了,还把娘亲的姓名记成什么紫曜,娘亲的姓名不是叫做茉妮·萨依吗?!我就是你的娘亲,我就是茉妮·萨依!哼,真是一个不孝子!”

    “不,不可能,我娘亲现在是紫曜,她不仅是绝世高手,还是一个绝世美女,是如同神明一般的顶尖存在,而且她还是天帝的女人,怎么可能像您这般普普通通……”

    “啪!”

    可是,不待虎儿说完,那自称茉妮·萨依的年轻女子猝然出手,将肃然正色的虎儿一耳光扇倒在地,随即气愤说道:“虎儿,你这个孩子,还在做你的王子贵人梦吗,而且,这次还变本加厉了,居然说你娘亲是绝世美女,怎么,嫌你娘亲长得不够标致,丢了你的脸面吗?而且还说你娘亲是什么绝世高手,你明明知道娘亲我不喜欢武道,还偏说这些?还有,你竟然还敢说,你娘亲是天帝的女人,是如同神明一般的顶尖存在——你,你这混小子,你这是在污蔑伟大的降龙天帝陛下,也是在侮辱你娘亲,再者,你以为你娘亲是神明吗,到了白漠城之后,你若敢到处宣传你娘亲是神明,是天帝的女人,而且还是绝世美女,绝世高手,你猜猜接下来会怎样?!”

    “会,会怎样?!”

    瞥了一眼神色惊怒的虎儿,茉妮·萨依嗤笑道:“会怎样——当然是会被那些高傲的天烈人笑掉大牙,指指点点,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经典笑料,而且事后我们也不用在白漠城待了,因为娘亲与你烈大叔的婚事会直接黄掉,就算我们娘俩回到沙之城了,也会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我,我不是这样……您,您究竟是?!”

    看着虎儿眼中那不可置信,迷惘不果的神色,茉妮·萨依缓缓蹲下身来,抚摸了一下虎儿那余有掌印的小脸,爱怜说道:“虎儿,你不要怪娘亲手重,娘亲都是为了你好,人这一生很不容易,也很不简单。比如说生活这个词儿,我们把它拆开,生这个字简单,活这个字也简单,可是将它们合在一起,就不简单——因为它蕴含着作为人的价值和意义,我们这一生是应该像人一样活着,而不是像畜牲一样活着,无论贫穷,无论贵贱,我们都应该有自己的原则和自己的尊严,不尊重自己,也就是不尊重他人,也不会得到别人的认可,这样的人生其实是很悲哀的!虎儿,你不是想拜见天帝吗,你不是想向天帝请愿找回娘亲丢失的那对玉镯子吗,那么,你一定要脚踏实地地努力啊,娘亲期待着你成长成功的一天!”

    听到此处,虎儿心里猛然大震,忽然间发现面前这个年轻女子无比的熟悉起来,仿佛心灵深处遮挡住这张容颜的薄膜被一下子捅破了,这张铭刻在心灵深处的容颜,平淡无奇的容颜竟与面前的这个年轻女子的脸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

    她,她不就是,不就是我的……

    “娘亲——”

    只见虎儿疾呼一声之后,一步扑上前去,重重地撞入了茉妮·萨依的怀中。

    “呜呜,虎儿想起来了,您就是虎儿的娘亲,您就是虎儿的娘亲,对不起,对不起,虎儿不好,竟然将您给忘了,都怪那个该死的梦境!呜呜呜……”

    “呵呵呵,虎儿乖,只要你想起来就好了!”茉妮·萨依拍了拍在自己怀里颤抖哭泣的虎儿的头部,慈爱说道:“你给娘亲简单说一下那个梦境吧,娘亲很好奇呢!”

    “嗯,是这样的,在那个梦里……”

    随即,虎儿破涕为笑,向着茉妮·萨依认真地讲述起了自己的梦境,小子口才倒是很好,简直就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将茉妮·萨依的心情神色与剧情角色牵引得紧紧的,仿若身临其境一般。

    “呜呜,大概就是这样了,那个该死的金毛怪,竟然将紫曜娘亲杀害了,而且在最后,还出现了那诡异骇人的一幕,结果,虎儿也就被吓醒了,嗨……”

    看着虎儿拍着自己的胸口嘘声长叹,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茉妮·萨依不觉莞尔,轻笑道:“好啦好啦,梦境就是梦境,是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的,虽然说,你的这个梦境的确是很诡异玄奥!不过,虎儿,你的口才也是越来越好了,看见你越来越优秀,娘亲也真的很开心——好了,现在差不多快子时了,娘亲已经在帐外弄好篝火了,你去把食物弄一下,娘亲换好衣服就出来,待会儿用过餐,我们还要赶路呢!”

    “好的,娘亲,虎儿现在就去,保证弄得香喷喷的,让娘亲饱餐一顿!呵呵!”

    言罢,虎儿赶紧从枕边拿起一件黑色粗布帽袍,随即笑嘻嘻地钻出了帐外。

    茉妮·萨依摇首轻笑了一下之后,快速将帐篷的门缝合拢,随即脱去鞋子,站在兽皮塌上,缓缓褪去了白色粗布长袍,以及贴身的汗衫,露出了一身略微有些黝黑的健康肌肤,以及惹人遐想的柔美身段。

    “啪嗞!”

    突然,茉妮·萨依周身的虚空居然奇迹般地扭曲了一下,随即从中缓步踏出了一个拥有金色长发与碧蓝美眸,肌肤白皙胜雪的绝美女子,定睛一看,赫然便是之前被那金色人猿孙奥追捕的紫曜。

    随后,那紫曜伸出如玉纤手遮住胸前的一抹白皙柔软,轻轻地按在胸腔正中,美眸闪闪,思绪万千。

    嗨……虎儿果然是天赋异禀,连我施下的幻术也无法完全封锁他的那段记忆,而且,他的感觉也挺敏锐的,也不知道还能够瞒他到何时?再者,孙奥那老匹夫……

    “咳咳咳……”

    突然,紫曜秀眉微颦,抬起玉手掩住红唇轻声咳嗽起来,娇躯也在轻微颤抖着,似乎身体产生了些许异样。

    孙奥那老匹夫果然了得,破开擎天光柱的那一击,居然直接轰碎了炎郎为我凝练的光明神甲,重创了我的神格——现在,本源神力正在快速消散,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变得和凡人一般,而且,我这生命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想到此处,紫曜缓缓移开了按在胸腔上的如玉纤手,旋即,只见在其丰满的双峰之间,缓缓显露出了一个骇人之至的伤口,一个拳头大小,却是直接穿光的拳形伤口,仿若有人用拳头霸道地将她的胸腔直接洞穿,不过,她却仍旧好端端地活着,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也是令人惧为观止。

    不过,总算还是回来了,我得抓紧时间确定那件事情,确定了之后,若是能够想法截止或者弥补,自然更好,否则的话,也唯有使出下策了,不然,我哪有颜面回去见炎郎和火儿,更对不住虎儿......不过,虎儿很优秀呢,有他相助,必定能够成功的,而且,待他成长起来之后,龙儿与神魂晶也该蓄满能量了,到时,我便可以带着虎儿回去与炎郎他们团聚……

    “嘶嘶嘶……”

    “啪嗒啪嗒啪嗒……”

    突然,帐篷外的远处响起了马群兴奋的嘶鸣声,以及疾驰的踏蹄声,而且,从声音来看,马群正是向着此处疾速赶来。

    该死,是沙匪!?这些强盗夜里不是不出来吗,又怎会?!管不了这许多了,先叫虎儿将火灭掉……

    “哗哗哗……”

    “咐咐咐……”

    突然,就在紫曜正欲张口之时,帐外骤然响起了泼沙熄火之声,旋即四周一片黑暗。

    “娘亲,好像是沙匪来了,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听到帐外的虎儿那一道轻细的稚嫩童声,紫曜微微点头,平声说道:“虎儿做得好,别怕,等娘亲出来!”

    言罢,紫曜周身虚空扭曲了一下,随即从中走出了茉妮·萨依的身形,而后,那茉妮·萨依随手一招,一件黑色粗布帽袍迅速裹覆在她的身体上。

    “娘亲,快一点,那些沙匪越来越近了!”

    “知道了!”

    言罢,茉妮·萨依快速整理了一下装束,随即拉开帐篷门缝,向着帐外踏出。

    “咻咻咻……”

    “嚓嚓嚓……”

    可是,不待茉妮·萨依将踏出的脚着地,突然,虚空中响起了一道道疾速的尖锐破空之声,旋即,一支支闪着寒光的箭矢,齐齐破入了帐篷之中,钉在了兽皮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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