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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轻薄篇 第九十一章 大路朝天

    王初觉得有些冷,她收紧抱着肩膀的双手,一路低头向前,却未曾发觉地面有些潮湿。司马绍怕王初误会自己,急欲向她解释清楚:“其实我——”

    “世子,小娘,”李桓从后面跑过来,“找个地方躲躲雨吧。”

    李桓的跑动带过一丝寒意,王初再次收紧双手,抬头往四周望了望,才发现街市两侧青砖铺就的道路已是湿漉漉的,道边的房檐下站满了人,各个都面带喜色。

    街道上的行人几乎都拎着衣袍小跑起来,四下里寻找能躲雨的去处。每个人面上都洋溢着笑容,相互打着招呼,共同赞叹这场春雨来得及时。

    王初心神恍惚,竟不曾察觉原本明朗的天空何时下起了细细地雨雾,房屋,街道,树木与行人都笼罩在一层渺渺的烟波里,恰似一幅水墨江南烟雨图。雨渐渐大了,滴滴打落到王初身上,使她心间泛起一波波地哀伤。

    司马绍一心想着如何跟王初解释清楚,也未曾注意到这场春雨是何时降临的。

    “阿初,快随我去躲雨。”司马绍担心王初淋了雨会着凉,一时忘了自己要跟她说什么话,拉起她的袖子就向前走。

    “放开!”王初猛地甩掉司马绍的手,不去看他吃惊与受伤的眼神,王初缓缓往后退了一步,疏离而有礼地垂下头道:“世子先走吧,民也要回府了。”说完不等司马绍反应,便径直向前走去。李桓忙向司马绍行礼告退,又向后面的侍卫打了个跟上来的手势,便快速赶到王初身边。

    “阿初!”感觉到侍卫们从身边经过,司马绍方才自愣怔中醒过神来,他快步跟上王初,低声责怪道:“你这是做甚么!若是心中有所不忿,你直说便是,怎可这样一走了之?你也忒是执拗了!”

    王初恍若未闻。侍卫牵着马跟上了她,她也不顾马身上都是湿透了,右脚一登,踩着马镫便要跨上去。

    司马绍万万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王初竟会气到要拂袖而去,以往王初与他闹别扭,不过是说笑似的解释几句便好了,像今日这种状况,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他开始发慌了,司马绍跑上去拉着王初的袖子不让她上马,急声道:“阿初。你听我说,我并未——”

    “世子要说的话,民都已知晓,还请世子不要阻止民回家。”王初两眼望着前方冷漠地答道。

    “王初!”司马绍怒了,他一向潇洒不羁,不为外物所缚。此生此世,也唯有在面对王初的时候才会将身段放到如此之低,但他珍而重之。奉若至宝的这个人;他以为只要一直耐心等待,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心,最后定能与之此生相伴的这个人。却只为了这么小的一个误会便毫不留情的将他推开,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给他。在气恼王初的决绝的同时,司马绍又焦心日久天长,这个误会会越来越深,他咬牙切齿地叫着王初的名字,赌气般大声喊道:“你听着,我司马绍向天发誓,绝不会娶庾文君为妻!”

    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射向他俩,紧跟着他们俩的侍卫、道边躲雨的人们、连还在路上奔跑着找寻躲雨去处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

    王初右脚踏着马镫,左脚踩着湿漉漉地青砖。右手拉着缰绳,而左手因袖子被旁边的司马绍拉着而呈现一个奇怪地丿字姿势。听到司马绍的话王初也愣住了,古人敬天地而畏鬼神,虽说晋朝的士人普遍不讲究这些,文人雅士们更是一个赛过一个的洒脱无状,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是同常人一样。非常注重然诺与清誉。没想到司马绍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自己许下这样的承诺,王初压下心头的震动,转过头冷漠地看着司马绍:“请世子松手。”

    司马绍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却仍是不愿放手,王初低头略一思索,她的右脚便自马镫重新回到地上,右手也松开了缰绳,然后斜过身面对司马绍。她冷冷地看着司马绍,僵硬地伸出右手去收回自己的袖子。

    司马绍不仅不放开她的袖子,还按住她的扯着衣袖的右臂,王初冷漠地面上现出愠色,她绝然道:“你要说的话我都知晓,又何须再多此一举。”

    即使被王初愠恼地眼神瞪着,司马绍仍是不放,他总觉得若是就这么让她负气而去,王初与自己就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亲密无间了。司马绍望着王初的眼睛低低地说道:“阿初,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他眼睛里的哀伤刺地王初心中一痛,但王初随即告诫自己不可心软,历史上庾文君才是司马绍的皇后,可没听过他还有个皇后叫王初的。今日司马绍的话若是传了出去,全健康的人都会说她王初因为司马绍要与庾文君定亲而逼着他向自己发誓绝不娶庾文君,既然这里面根本没有自己的事儿,她为什么要无端担这个虚名?不仅如此,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只会令已经与王家有过节的庾家和现在越发防范王家的琅琊王将自己视为心腹大患。

    虽说单凭着琅琊王氏这个名头,琅琊王一时半刻也不会对王初怎么样,王初更不必忌惮他,但秉持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原则,王初觉得自己不该冒这个险,须知待到秋后算账时,他那积压了许久的火气烧将起来,是极有可能会烧死人的。

    司马绍待王初是很好,一旦王初有危险,他定然会不遗余力的保护王初。可是有一点,他手中的权力都是他爹琅琊王给的,将来若是琅琊王要对付王初,首先就会钳制住司马绍,不会给他机会去救王初的。因此对王初来说,与其等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才后悔,不如现在狠下心来以绝后患。

    “世子,”隔着被雨水打湿的衣袖,王初清楚地察觉到,当她再次冷冷地唤出这个称谓时,司马绍按在她右臂上的手抖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司马绍的情绪感染了她,还是因为温度下降,或者二者兼有,王初也有些发抖。她无法再保持如此冷漠的腔调,毕竟司马绍是与她相处了这么多年的挚友,见他如此,王初也于心不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微微叹出,鼻腔中满是雨天里那种冰冷潮湿的味道,她放软了语气,缓声道:“世子,让我回去吧。”

    “阿初,”司马绍将王初的袖子拉地更紧了,“我都说了不会娶她,你怎得还恼?”

    王初皱眉道:“你先放开我的袖子。”

    “不放,除非你不恼了。”司马绍竟像个小孩子似的耍起赖来。

    王初明白自己若是再不狠下心来,这事儿就真的没完没了了,她望着司马绍,猛地沉下脸来,以司马绍方才说不会娶庾文君时候的音量大声吼道:“你的事与我何干?你怎得这般纠缠不休!”

    路人们纷纷点头,恍然大悟似的与站在自己左右的人互相交换眼神,每个人都是一脸会意地表情,那意思是:“哦,原来是这琅琊王世子缠着人家王家女郎啊,我说王家女郎这么暴的脾气,情郎都被人抢了还能没个动静?敢情琅琊王世子是一厢情愿呐!”

    趁着司马绍震惊之际,王初总算收回了自己袖子。

    “阿初,”司马绍回了神,却仍然神思不属,他甚至不知王初已经收回了衣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双手微微向前伸着,低声道:“都是我不好,明知你近日心绪烦乱还跟你赌气,是我不对,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我的话你没听清楚吗?需要我再说一遍吗?”王初满面不耐道。

    司马绍急急地截住她的话,神色竟有些凄然:“阿初,要我做甚么你才能原谅我?”

    瞥见司马绍的神色,王初心中又是一痛,她在心里大骂自己混蛋,面上却还要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厉声道:“你已是将要有家室了,还老缠着我做什么?!”王初硬下心肠,重重地补了一句:“请你以后别再缠着我!”

    “王初!”这下司马绍真的被王初激怒了,有一滴雨水从他发间攸然滚落,顺着眉角滑入眼中,司马绍也不去抹,他的胸膛急剧起伏着,怒道:“好!好!这是你说的,谁要再找你谁是役夫庸狗!”

    细密的春雨落在他俊逸英武的面庞上结成点点小水珠,司马绍愤怒地神情下隐藏着的伤痛因着这水珠而一点点地凸显,刺得王初胸中骤然疼痛不已。

    “记住你的话!”王初苍白着脸哼道,她转身跨上马,许是等得太久了,她的马一时没反应过来,王初上来后它只是慢悠悠地向前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王初大怒,她猛地连抽了马两鞭子,那马吃痛,如闪电般一路狂奔而去。

    司马绍很想嘱咐她慢些骑,小心路滑,嘴角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记得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望着王初与一众侍从消失在视野中,司马绍也翻身上马,往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是谁说过,你爱上一个人,就赋予了对方伤害你的权力。一头扎进爱里,得到的,可能是幸福,但也可能,是令你尝到痛到无以复加的滋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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