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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轻薄篇 第八十九章 羊脂情由

    一大早到建初寺为兰芝上过香,又和竺道潜说了几句话,王初与司马绍便离开了建初寺。

    两人沿着喧闹的大市缓步而行,众侍从牵着马远远地跟在他俩身后。司马绍不时侧过脸来同王初说笑,王初亦配合地微微笑着,可是司马绍却能看出她笑容之下的清冷。他心中暗暗叹气,事情过了这么多天了,阿初却还是放不下。从建初寺出来,阿初显得更低落了,定是因为又想起兰芝的缘故才会如此,司马绍暗悔不该顺了她的意思来建初寺上香。

    “阿初,你看,”司马绍指着路边的一个小摊,故作惊奇地唤道。他不想让王初一味沉浸在悲伤之中,因此不断地找机会引开她的注意力。

    “什么?”听到司马绍夸张地呼声,王初不解地看向他手指的方向,原来那里有一大群人围拢在一起观看斗鸭,大概是已经分出胜负,其中有些人喜气洋洋的,另一些人则垂头丧气。

    王初无语地白了司马绍一眼:“你还可以再无趣些吗?”

    她这一个鄙视的表情却换来司马绍的不尽欢喜,他赞赏地笑道:“阿初你便是生气也这么好看,”说完他顿了一下,迟疑着看了看王初,语调一转,认真地对她说道:“要是你不想笑便不要笑,我宁愿看你生气,也不愿见你为着让我们放心而逼自己强颜欢笑。”

    司马绍的语气半是关切半是责备,说出的话却有几分令人心酸,这话他也憋了好些时日了吧?这些天他陪在王初身边,无时无刻不在留意着她的情绪,连开口说话也是斟酌再三,才小心翼翼地道出,生怕触动了她的心事。司马绍原本是那般洒脱不羁的性子,真是难为了他,王初心中一软。低声道:“我晓得了。”她也是不愿身边的人为她忧心才逼着自己做出一副天下太平,万物安宁的样子,殊不知她的情绪根本瞒不过关心她的人的眼睛,倒是令人更为心疼她。

    “女郎!女郎留步!”听到一个熟悉的粗犷声音自那观看斗鸭的人群中传来。王初抬眸一看,只见封弈远远地冲她咧嘴一笑,大步流星地自人群中向她走来。

    封弈先是对王初身边的司马绍恭恭敬敬地抱拳行了一礼:“封弈见过世子!”因着上次司马绍替他解围的事,封弈对司马绍很尊重。

    司马绍笑道:“你是阿初的朋友,便是我司马绍的朋友,不必这般见外。”

    王初不自觉地往他身后瞅了瞅,却并未寻到慕容翰的身影。便问道:“怎得只你一人在此,你家郎君呢?”

    听到王初一见封弈便问起慕容翰,司马绍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封弈笑呵呵地答道:“郎君有事要做,令封弈在此间候他回来。”

    “你们的侍卫找来了吗?”王初记起上次她要为他俩派些侍从,被慕容翰婉拒了,理由便是自己的侍卫很快就能找来。这阵子因为兰芝的事,她一直忘了过问这件事,今日恰巧碰到封弈。便又想了起来。

    “早已找来了,”封弈大笑道,“郎君已经沿路给他们留了暗记。若是这样都不能找来,他们未免忒不中用了,如此废物怎配得上效忠我家郎君!”

    他对在慕容翰手下办事的人倒是信心十足,听他如此说,王初稍稍安心了一些,却还是忍不住又问:“最近还有人追杀你们吗?”

    “自打上次世子惩戒了那些人,又对建康的流民武士多加约束,便不曾有人追杀我家郎君了,”封弈说完又抱拳作揖道:“多谢世子。”

    “实不必如此,若是你们在建康出了何事。父王如何向你家可汗交代?”司马绍微微一笑道,“况且你们是阿初的朋友,本世子又岂有袖手旁观之理?”说完还莫名地看了看王初。

    他把话说得很客气,只是听起来倒像在打官腔,仿佛刻意要拉开距离似的。王初不明白司马绍的态度怎么突然变了,前头还说自己的朋友便是他的朋友。现在又变成出了事不能向慕容可汗交代,仿佛一切只是两个政权之间的公式化往来。

    封弈一愣,随即笑道:“还是要多谢世子。”他虽不明白司马绍何以态度变地如此之快,却仍是对司马绍极为恭敬。

    “女郎怎得如此憔悴,可是哪里不痛快?”封弈关切地问道,他见王初无精打采,气色也不好,以为她生病了。

    “许是这两日未歇好的缘故。”王初笑言。

    听王初这么说,封弈便放下心来。

    司马绍担心会遇到慕容翰,便准备扯着王初告辞。哪知怕什么来什么,人生常常会如此戏剧化,他才唤了一声‘阿初,’便听到封弈对王初说:“女郎您看,我家郎君来了。”

    其实王初也不想在此时见到慕容翰,就连封弈那样大大咧咧地人都能看出她的异常,何况慕容翰。出于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心理,她实在不想让慕容翰看到自己如此憔悴的时候。

    可既然人都来了,若是着意躲他,反倒更令人生疑,王初轻轻拍了拍的脸颊,希望能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比实际好一些。司马绍瞥见王初的小动作,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慕容翰依旧是一身红缘白袍,带着两名佩刀侍卫缓步走来。多日未见,他益发显得风华绝世。所到之处,行人皆驻足回望,却很少有人上前围观。他身上有一种超脱凡俗的气质,常使人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仿佛只是离得近些都会亵渎了他这样的神仙中人似的。

    他身后那两名侍卫看上去身姿勇武,气势非凡,一望便知是个中好手。看来封弈没有说假话,王初原本还有些疑心封弈说他们的侍从找来了的话,是因为他怕王初再提要送侍从给他们才讲的推脱之词呢。

    王初知道只要慕容翰那位与他向来水火不容的兄弟活在这世上一日,他遭遇杀身之祸的隐患便存在一日,倘若总是孤身一人,难保不会被人钻了空子。现在亲眼见到他身后跟着这样勇武的侍卫,王初才真正觉得安心。

    “小丫头。”慕容翰衣袂轻飘,转眼便来到王初眼前,他的声音隐隐有几分惊喜,似是未曾想到会在此处遇见王初。

    王初轻轻一笑:“你来了。”她近日睡眠不好。声音也有些嘶哑,怕慕容翰听出异常,说话是便将声音放地很低。

    与司马绍见过礼,慕容翰走到王初身边。待看清王初的脸色,他的眉头都皱起来了,收了笑意,慕容翰温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她将对封弈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不过是未歇好罢了。”

    慕容翰明显不像封弈那么好糊弄。他没有接话,只是一直望着王初苍白的面庞,仿佛要分辨出原本明丽动人的少女因何变得这般容颜憔悴。

    在他目光注视下,王初几乎想要落荒而逃,她受不了慕容翰用这种怜悯的目光看自己。

    “阿初,”司马绍的语气温柔地能腻死人,他不理王初吃惊的表情,依旧用这种语调柔声说道:“咱们不是同军咨祭酒说好了。要回去与他弈棋么?”

    慕容翰亲昵的称呼和他看王初的眼神,让司马绍心中发堵,见王初神态很不自在。司马绍便试探性地扯了个谎。

    “恩?”王初诧异地望着司马绍,不明白他怎得这般反常?

    “哦,对,我竟忘记了。”她猛然反应过来,司马绍这是在为自己解围。王初装作被他提醒后方才想起来的样子,勉强牵动嘴角,转头对慕容翰与封弈笑道:“我们先告辞了。”

    听王初说要走,早巴不得离开的司马绍忙与她一道向慕容翰和封弈辞别。

    “女郎——”封弈唤道。

    王初回头,等着他的下文,封弈却紧闭着嘴巴不吭一声。

    见封弈面色古怪。一副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的样子,王初询问地看向慕容翰,他笑道:“请等一等!”

    “慕容王子还有事?”司马绍绷着面孔,眼神越发寒冷。

    慕容翰似是未曾看到司马绍面色有多难看,他微微一笑:“世子勿怪,翰的确还有一事。”

    他上前一步走到王初身边。自腰间解下佩囊,含笑递给王初:“还要多谢你那日将此物借与我。”

    “这是?”王初疑惑地打开这只虎头纹佩囊,发现里面装的是她那日借给慕容翰的玉佩。自那日回府后便接二连三发生了许多事情,王初早将此事忘诸脑后了,幸好慕容翰记得还她,王初笑道:“看来它并未派上用场。”

    一直关注着两人的司马绍一眼瞥见这只玉佩,又见王初与慕容翰对话似乎极熟稔,面色顿时变得了如锅底一般黑。

    琅琊王将这玉佩赐给王敦的时候,司马绍是在场的,他也曾经见过王初将这玉佩戴在身上。因他不知当时情况,乍见此玉,便一厢情愿地认定王为初与慕容翰居然亲密到了可以随意借用玉佩的地步。

    自从王初与封弈提起慕容翰开始,他心中已是万分不痛快,他明白自己没有立场管王初与慕容翰的事,所有便一忍再忍,谁知后面还有更加令人不痛快的事!

    “瞧慕容翰与阿初说话的样子,就好像他们有多熟似的,可他们不过是在洛阳相处过几日罢了,算得了什么!最可恶的还是阿初,我与她相识这么多年,也未曾见她露出过那种不自在的神态……”司马绍越想越气,脸色越发冰冷。

    王初收起了玉佩,对慕容翰笑笑,便回身往乌衣巷的方向走去。

    “王家女郎明明有事瞒着咱们,郎君怎得不让封弈问个明白?兴许女郎的事咱们也能尽些力。”封弈不满地说道。

    慕容翰摇头一笑,叹道:“她面容这般憔悴,说明她遇到的不是一件小事,她既不愿说,自有她不说的理由,咱们又何必要让她为难。”

    望着王初与司马绍的背影,慕容翰还有一句话没有对封弈说,他心想:“对着咱们时她只是假装一切如常,可却能让司马绍伴着她散心,看来她当真是信任司马绍啊。”

    忆起当日王初在自己人生最低落的时候所给予的帮助,慕容翰暗想或许是时候让自己也为她做些事情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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