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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江湖 第八十四章:缘孽皆因情

    一场秋雨一场寒。

    云城常府里,常彩珠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飘洒的细雨,清冷的秋风裁下未黄的树叶,散落一地,多少寂寞梧桐兼黄昏,不及相思愁意。那打在泥土里的雨,像零落的思绪,点点滴滴,搅乱了一个世界。

    她不想承认她对他的思念竟如此之深,她不愿面对他已离去的事实,她在看着秋雨伤悲,他呢?他是不是也看着雨望着天,回忆着曾经的丝丝缕缕。她还能再见到他吗?那张冷俊的脸,那抹迷人的笑,那极具穿透力的凌厉的眼神,那淡淡的忧伤那浅浅的情愫,那让她牵肠挂肚的身影,那个男子,那个住在她心里的人。

    雨后泥泞的疆场,方晨晖策马扬鞭,奋勇向前,挥剑斩敌首,衣角已湿漉不堪,泛着血染的红晕,他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冷酷地厮杀着,脸上雨水汗水和着血水,缓缓流下来,浸透了衣衫,穿过身体,直到心里。他已化名陈军,因为骁勇,所以得到徐澄的赏识,不久便升为小将,带着苏家的弟兄挥剑沙场。

    那日他们遭遇了敌军的埋伏,撤退的途中他来断后,一个人被困树林。他不甘心,难道他就要没名没声的死在这边远的角落里吗?不可以,他还有未完的心愿。他的眼神锋利得像一把把尖刀,刺伤着每一个盯着他的玄武人。突然,从玄武的队伍里走出一个老者,他的脸上写满睿智和老练。

    方晨晖惊住了,剑掉落在地上。玄武的兵撤了下去,只留那人与他谈判。

    “爹,怎么是你?!”方晨晖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方远。

    “我不是你爹!”方远严肃地说道。

    “爹,你说什么呢?你怎么在这?你怎么会在玄武国的军队里?”

    ……

    是的,那个老者是方远,也是玄武国的国师。他养大了方晨晖,但不是方晨晖的亲生父亲。方晨晖就是当年武天阳和古玖凝送走的儿子——武明宸。二十多年前,方远带着小王子来到云城,暗地里进行着秘密的潜伏任务。如今,化名方晨晖的武明宸是常家的人,而化名陈军的方晨晖又是徐澄的人。他已得到了云国最具势力的两大家族的双重信任,他可以为他的国家为玄武的大业做很多很多事情。

    “爹,这不可能,你说的不是真的,我是您的儿子,您在骗我!”方晨晖不忍相信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爹的人竟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怎能接受他从一生下来就注定要背负悲剧的使命,不能和父母在一起,背井离乡暗地图谋。

    然而,方远的话是那么真实那么合乎情理。

    方晨晖捡起剑,顾不上流血的伤口,步履蹒跚地走在泥泞的树林里,思忖着方远的话:“我没有骗你,你是玄武国的小王子,你的父亲是玄武国国王武天阳,你的母亲是往后古玖凝,你有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有一个亲妹妹叫灵月。这是事实,你不想接受也要接受。你必须承担起作为王子的责任,你要和我们里应外合,消灭徐澄,消灭云国……”

    和着秋风肆虐地凄冷,他的嘴角泛起冰冷的弧度,他的心已坠入冰窟。老天是在跟他开玩笑吗?他不是要和唯远里应外合吗?不是要查出徐澄做坏事的证据要助永安王府一臂之力吗?他竟然是玄武国的小王子,从小到大没有见过爹娘一面的他竟然被要求承担起王子的责任。他该怎么做?

    他是玄武人,是王子,是王后唯一的儿子,也是玄武唯一的嫡系继承人,如果他可以为玄武建立功勋,那么他将成为玄武新的国君,也许那时,云国已臣服在玄武之下,他高高在上的地位没有任何人可以媲及。这对他来说是比得到永安王府支持更大的诱惑,有更高的身份和地位在等着他,他可以放弃和唯远之间的义气承诺吗?也许他可以,因为他真的是玄武人,一个不可不承认的既定的事实。不管他是陈军也好还是方晨晖也好,他都不可能改变他是武明宸的事实。他信任方远,信任自己的能力,信任权势和地位。

    他已做好了决定,踉跄地回到军营,徐良材亲自去看他。

    “陈军,你受伤了,严重吧?”

    “少将军,竟劳您亲自来看我,我没事!”

    “哪里的话,你是苏家的人,就是我们徐家的人,你勇猛善战,我爹既然重用你,定不会让你受委屈。待我军稍作休整,定杀入玄武大营,为你报仇。”徐良材道。

    “能为将军和少将军效劳是陈军的荣幸!”方晨晖顿了顿,略显犹豫,继而道:“少将军,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我听说少将军和永安王府的云瑶郡主有婚约,但是我在苏府的时候听说云瑶郡主喜欢一个姓丁的大夫,并且……”

    “并且怎么?”徐良材手攥着衣襟,难掩内心的愤怒。

    “并且郡主一个人跑到云城找他,现在郡主住在常家。”

    徐良材听后,拍案而起,心里狠狠地咒着丁回春,甩袖而去。方晨晖暗暗地笑了,看徐良材反映那么大,定会跑去云城一探究竟,如此一来,徐澄定会不悦,破坏他们父子关系,也算是为玄武做贡献的第一步了。在他心里,他不断告诉自己他是武明宸是玄武的小王子,要肩负起兴大玄武的责任,要为荣誉和地位而战。至于义气,他和唯远本就不是一个国家的人,何来义气而言?如今的方晨晖已完全被权势地位的欲望裹住,无法自拔。他又怎么会想到云城里还有不止一位姑娘在为他悲伤为他流泪。

    邢园里,雪儿坐在凉亭里抚琴,悠悠琴音和着幽幽感伤,有谁能听得出她琴声里的思念和惆怅?是那飘落的树叶吗?还是那零落的花泥?她仰望着天空,灰暗的云彩还未散去,屋檐的雨水还在滴落,梧桐兼细雨,鸿雁与沉鱼,谁知了彩笺尺素终难载相思意,空费泪!红颜心事,怎经得起一秋的雨!

    料世间纷纷扰扰是非事,缘孽皆因情,多情或无情!怎奈多情总被无情恼,到头来,红颜空叹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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