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莺殇番外·贰
十六年前。
盛夏的炽热已然褪去，知了不再鸣叫，世界似乎是安静了许多。
这个山庄几乎与世隔绝，唯一与外界交流的方式，便是通过山脚下的那个说大不大，但却是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的村庄。而现在，山脚下的存在一片金黄，到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但是，在这里，却是一片凝重的安静。四周的颜色是火红的，大片的枫树林。
莺磐冷静站在门外的长廊里，双手背在身后，眺望着远处的枫树林。与周围的焦急的仆人相比，莺磐反倒更像是一个局外人，仿佛现在在产房中大叫的人不是他的妻子。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房内安静了下来，传出一声嘹亮的婴儿的啼哭声。莺磐平静的面容微微有些松动，似乎很满意这声啼叫。
他慢慢转过身，一个婢女抱着一个比普通婴儿瘦小很多的孩子来到他的面前，公式化地说道：“恭喜老爷，是一个小姐。”
莺磐挑了挑眉，没有接过孩子，似乎对她是一个女孩的事实不太满意。婢女递孩子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但是她没有半点儿尴尬地收回了手。似乎很是熟悉这种场景，在这个重男轻女的乱世中，能活着也不错了。
这是，产婆从房间里出来，似乎有些着急地对莺磐说道：“贵夫人的肚子中尚有一个孩子，只是，怎么都不肯出来。再这样下去，就要难产了！”
莺磐犹豫了片刻，才冷漠地说道：“实在不行，就剖开她的肚子。不管怎么样，孩子必须安全地出生。”
产婆愣了愣，答了一声“是”就进了门。
世界又变回了安宁。
从走廊的转角处，出现了一个少年，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虽然面色上带着邪魅的戏谑，但却无法忽略他眸子中的老谋深算。
“嘿，莺大哥，终于做父亲了呀！”少年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但却没有伪装他那双毫无笑意的眼睛。
莺磐并不在意地“啊”了一声，目光在婢女手中的婴儿身上停驻了片刻就移开了。
少年似乎颇感兴趣地走上前，从婢女的手中接过女婴，本来想要逗逗孩子的，但是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少年似乎是很失望地问道：“起名了吗？”
莺磐沉吟了片刻，说道：“瑶，如何？”
“美玉吗？”少年对这个名字颇为不屑，他淡漠地说道，“这个世上没有完美的存在，不管是什么，未经雕琢，都无法成气候！”
“那……璞？”莺磐对少年的讽刺并不生气，反而接受了他的建议，把寓意改成了玉石。
少年的嘴角牵动了一下，说道，“你听过哪个女孩子叫这么难听的名字吗？”
莺磐失去了耐性，转过头，继续望着远处的枫树林，淡淡地说道：“你起好了，反正，她将是弃子。”
少年挑了挑眉，低头凝视着怀着的女婴她依旧熟睡着，没有正常的婴儿肥的小脸上，是一种神似她父亲的平静。他们刚才的谈话并没有把她吵醒，仿佛是催眠曲一般，让她沉入了更深的梦境。
在少年想好名字之前，房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少年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去，而莺磐，则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过了一会儿，产婆抱着一个比女婴叫结实的孩子出门，有些惭愧地说道：“贵夫人已经逝世了。”
“男孩还是女孩？”莺磐似乎对产婆带来的噩耗并不在乎，转过身看着抱襁褓包裹的婴儿，淡淡地问道。
“是个男孩儿。”产婆有些无奈地回答道。面前这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是她见过出售最大方，也是对妻子孩子最冷淡的人。
“哼。”意料之外，莺磐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男孩儿又如何，连哭声都没有，成不了大器！”
“可是……”产婆有些犹豫，毕竟这个孩子一降生，他的母亲就死了。但是，她还是把事实告诉的莺磐，“他出声的时候在笑，声音很清脆。”
“噢？”莺磐的脸色好转了一些，说道，“抱过来我看看。”
产婆走上前，莺磐意外地看见一张含笑的小脸，还没有完全睁开的双目黝黑，隐约知道这是在看他。莺磐在周围的人惊讶的目光中抱起了他，说道：“赐名‘殇’，莺殇。算是对她的纪念吧。”
听闻莺磐的第二句话，一旁的少年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但是仅有很短的一瞬间，他就在莺磐注意到之前隐去。
少年低头看着女婴，说道：“赐名‘染’，莺染。染，以缯为色也。”
莺磐看向少年，眸子中不知道流露出了什么神色，他不再看男婴，把他递给离他最近的婢女抱着，说道：“的确，她会是一颗有用的弃子。”
少年感觉到怀中的女婴似乎是感到有些冷，缩了缩身体。他低下头，孩子的脸上，依旧平静如常。
的确，这个女婴或许本身就是为男婴而生的。
虽然的确她比他更早的出生，但是，不难从他们的身形看出，男婴是哥哥比较对。
只是，莺磐，你赐名给男婴“殇”究竟是为什么呢？而你，也从我的话中听出了讽刺才对。怎么，已经跟我斗不下去了吗？
染，以缯为色也。选自《说文》。同样选自《说文》。殇，不成人也。
你在诅咒他活不到二十岁吗？
少年的目光更加深邃起来。
微风抚过，也许，命运早就在他们降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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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炽热已然褪去，知了不再鸣叫，世界似乎是安静了许多。
这个山庄几乎与世隔绝，唯一与外界交流的方式，便是通过山脚下的那个说大不大，但却是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的村庄。而现在，山脚下的存在一片金黄，到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但是，在这里，却是一片凝重的安静。四周的颜色是火红的，大片的枫树林。
莺磐冷静站在门外的长廊里，双手背在身后，眺望着远处的枫树林。与周围的焦急的仆人相比，莺磐反倒更像是一个局外人，仿佛现在在产房中大叫的人不是他的妻子。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房内安静了下来，传出一声嘹亮的婴儿的啼哭声。莺磐平静的面容微微有些松动，似乎很满意这声啼叫。
他慢慢转过身，一个婢女抱着一个比普通婴儿瘦小很多的孩子来到他的面前，公式化地说道：“恭喜老爷，是一个小姐。”
莺磐挑了挑眉，没有接过孩子，似乎对她是一个女孩的事实不太满意。婢女递孩子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但是她没有半点儿尴尬地收回了手。似乎很是熟悉这种场景，在这个重男轻女的乱世中，能活着也不错了。
这是，产婆从房间里出来，似乎有些着急地对莺磐说道：“贵夫人的肚子中尚有一个孩子，只是，怎么都不肯出来。再这样下去，就要难产了！”
莺磐犹豫了片刻，才冷漠地说道：“实在不行，就剖开她的肚子。不管怎么样，孩子必须安全地出生。”
产婆愣了愣，答了一声“是”就进了门。
世界又变回了安宁。
从走廊的转角处，出现了一个少年，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虽然面色上带着邪魅的戏谑，但却无法忽略他眸子中的老谋深算。
“嘿，莺大哥，终于做父亲了呀！”少年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但却没有伪装他那双毫无笑意的眼睛。
莺磐并不在意地“啊”了一声，目光在婢女手中的婴儿身上停驻了片刻就移开了。
少年似乎颇感兴趣地走上前，从婢女的手中接过女婴，本来想要逗逗孩子的，但是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少年似乎是很失望地问道：“起名了吗？”
莺磐沉吟了片刻，说道：“瑶，如何？”
“美玉吗？”少年对这个名字颇为不屑，他淡漠地说道，“这个世上没有完美的存在，不管是什么，未经雕琢，都无法成气候！”
“那……璞？”莺磐对少年的讽刺并不生气，反而接受了他的建议，把寓意改成了玉石。
少年的嘴角牵动了一下，说道，“你听过哪个女孩子叫这么难听的名字吗？”
莺磐失去了耐性，转过头，继续望着远处的枫树林，淡淡地说道：“你起好了，反正，她将是弃子。”
少年挑了挑眉，低头凝视着怀着的女婴她依旧熟睡着，没有正常的婴儿肥的小脸上，是一种神似她父亲的平静。他们刚才的谈话并没有把她吵醒，仿佛是催眠曲一般，让她沉入了更深的梦境。
在少年想好名字之前，房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少年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去，而莺磐，则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过了一会儿，产婆抱着一个比女婴叫结实的孩子出门，有些惭愧地说道：“贵夫人已经逝世了。”
“男孩还是女孩？”莺磐似乎对产婆带来的噩耗并不在乎，转过身看着抱襁褓包裹的婴儿，淡淡地问道。
“是个男孩儿。”产婆有些无奈地回答道。面前这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是她见过出售最大方，也是对妻子孩子最冷淡的人。
“哼。”意料之外，莺磐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男孩儿又如何，连哭声都没有，成不了大器！”
“可是……”产婆有些犹豫，毕竟这个孩子一降生，他的母亲就死了。但是，她还是把事实告诉的莺磐，“他出声的时候在笑，声音很清脆。”
“噢？”莺磐的脸色好转了一些，说道，“抱过来我看看。”
产婆走上前，莺磐意外地看见一张含笑的小脸，还没有完全睁开的双目黝黑，隐约知道这是在看他。莺磐在周围的人惊讶的目光中抱起了他，说道：“赐名‘殇’，莺殇。算是对她的纪念吧。”
听闻莺磐的第二句话，一旁的少年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但是仅有很短的一瞬间，他就在莺磐注意到之前隐去。
少年低头看着女婴，说道：“赐名‘染’，莺染。染，以缯为色也。”
莺磐看向少年，眸子中不知道流露出了什么神色，他不再看男婴，把他递给离他最近的婢女抱着，说道：“的确，她会是一颗有用的弃子。”
少年感觉到怀中的女婴似乎是感到有些冷，缩了缩身体。他低下头，孩子的脸上，依旧平静如常。
的确，这个女婴或许本身就是为男婴而生的。
虽然的确她比他更早的出生，但是，不难从他们的身形看出，男婴是哥哥比较对。
只是，莺磐，你赐名给男婴“殇”究竟是为什么呢？而你，也从我的话中听出了讽刺才对。怎么，已经跟我斗不下去了吗？
染，以缯为色也。选自《说文》。同样选自《说文》。殇，不成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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