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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中大道上因为道口上的灯会而拥堵着。整整二十分钟,车子都没有往前挪动一点。管家被我焦急的样子弄得有些坐立不安,一边还安慰我,让我不要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老头的脾气我不是没有见识我。小的时候,因为我跟同学打架划伤了手臂,老师打电话到家里没有人接,我爸妈的手机又都关了机,最后只好告诉了老师老头的号码。老头赶到的时候,我人已经在医院了。医生正准备替我缝合,他一把推开了他个年轻医生,把院长都给吼了过来。也是那一次,我知道其实老头是很爱我的,只是严肃惯了,又啰嗦了些。

    缝合的时候,老头抱着我。因为我坚持要自己看着,就连老头捂着我眼睛的手掌都被我挣了开去。没有打麻药,结束的时候医生护士看着我直夸奖。整个过程我连哼一声都不曾,直到赵小孩赶过来医院,摸着我汗湿的头发说:

    “小叶子乖啊,赵笨蛋一会儿给你买变形金刚!”

    然后我哭了,哼哼了两声,又拉着他的衣角笑。他以前从来都不肯承认自己是笨蛋的,总是喜欢跟我斗嘴。

    晚间的时候懒婆先到了大宅,赵意坚陪着我在折腾新买的限量版变形金刚。我看了她一眼,又觑了眼老头,没出声。

    然后就是一顿训斥,懒婆自然是以病人为先。她那时候在动手术,手机关机接不到电话也是正常。再说了,以前的时候又没什么来电助手业务。但是老头很生气。

    赵意坚皱了皱眉头,推推我表示我们玩我们的。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怎么喜欢我妈。他会给我带他妈妈做的吃的,上学的时候我从来不愁,因为有他一份就有我一份。甚至后来,我的厨艺都是他妈妈教的。

    那天我爸到了宅子的时候已经过来十点了,老头坐着沙发上看见他就吼。脸涨得通红,就连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我爸那时候也是拿病人说事,老头先前本来就在懒婆哪里受了气,直接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扔了过去。

    那时我妈注意着局势反应快,推了我爸一把,烟灰缸堪堪擦着额角而过。

    那天不欢而散,懒婆只是过来站在门边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走了。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我跟懒婆越来越疏离。至于我爸,从来都跟他不怎么亲厚。那件事情之后,他再也没在老头面前大声过,即使是辩解,也是心平气和,礼貌非常。

    很多时候我这么想,他们两夫妻只是医德太好。

    想起了这一些,我就更加着急了。看着前后堵塞如长龙的车队,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一片血红。林盛那样的性子,那两父子,说不准就真的惹怒了老头。

    这么想着,我推开车门就跑了下去,在停止的车流间穿梭,不顾身后管家的呼喊。

    我只庆幸我身上穿的是一双棉靴而非高跟鞋,这帮了我很多的忙。即使现在我刹不住脚,一下踩进了水坑,也没有停下分秒。一直到了这段路的路口,车流才顺畅了些。随手拦了一辆的士,急急报了地址,一颗心的跳动却随着车速而更加快了起来。

    一路的奔跑,冰冷的风刺痛了脸颊,耳朵已经失去了知觉。我想着之前的几次感情,忽然便觉得不真实起来。

    其实赵小孩没有说错,我就是个色厉内荏,胆小怕事的主。他是看得明白,一切胜券在握,所以保持着一股子童真。而我,工作的时候是御姐,生活上马马虎虎不喜欢计较,对事总有些傻愣愣。那一股子傻气,不是真的天真,只是不想要接触那些不想接触的事。就像对我爸妈,对老头,对老头的事业,对之前经历过的感情,包括那时的林盛在内,那些小恶作剧,也只是对生活不满的一些发泄口。

    我也是一个女孩子,有青春年少时的一个美好梦想,希望能有那么一个人,宠着我,护着我。曾经我觉得这个人就是赵意坚,可后来逐渐长大,越大,越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他那样的人,合该配上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女子。可惜,我不是。

    情窦未开的时候,我把赵意坚当成了任我欺负得哥们。情窦初开的时候,我发现赵意坚那样的好反而只想他成为我的哥哥,一辈子,那么一个哥哥,关心照顾着我,不会为了生活的琐事而有一点点的争吵。我观察身边的女性,想要找到一个人配给我的小哥哥,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

    后来我恋爱了,赵意坚替我把着关。我需要的时候,他会出现,不需要的时候,他会敲一下我的脑袋离开。

    我有两次感情失败的经历,不可谓不是刻骨铭心的。毕竟是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不谙世事,小女儿心态地想着这个就是未来要给我一个家的人,疼惜我呵护我然后一辈子。直到后来破碎了……

    再遇到林盛,从前的天真已经不在。说不清楚是在什么时候对他的感情就这么浓了,割舍不下,长在了心上,就真的成了心头的肉。可有些东西骗不了人的,那本珍藏的相册,他曾经问过的Q版小图,他肯定记得那片叶子,他认出我,一步步靠近。他的情感,在那晚激烈的动作里表露无疑。

    可是……

    女人心,海底针。我现在才深有体会。因为我既能自己找出他爱我的东西,也能找出他其实并不在乎我的东西。就比如这些天悄无声息的手机。

    是不是真的就像大家说的那样,一个女人,把自己给了一个男人,就不值钱了。

    心在左右拉扯的时候,我又像以往的每一次徘徊一样想到了赵小孩。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更让我信任的人。至少到目前为止。

    在这一段感情里,赵意坚不曾阻止过我。没有说过慎重,没有说过林盛的不好。他只是在起初的时候介入了我们的感情发展,然后离开。

    这给了我很大的勇气,至少,赵小孩,他认为林盛是合格的。

    心蓦地就暖了起来,呼吸都变得顺畅。

    我坐在车上静静地思考,回神,眼前已经是别墅的大门。今天的园子特别的亮堂,各处的灯火都点了起来,往日里有些阴森的园子充满了生气。

    我让司机把车子开进去,门卫看着我,拧着眉对我说好话,却是坚持要对司机进行检查。我也没有为难他,这样只会浪费时间。今天的都是些重量级人物,安全的确是很重要。

    付了钱,我继续往里跑。

    靠近了别墅,里面悠扬的音乐传出来,我停下来大口地喘着气。然后拔腿冲上了门前的阶梯。

    推开门,佣人看着我的眼神里都是震惊,我也没去理会。大厅里的暖气很足,瞬间与我冰冷的肌肤相触,脸颊和之间稍稍回暖。

    环顾四周,大厅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哪里有管家说得就要开打的样子。想了想,又怕是已经打过了。我转身拉住了站在门口的佣人,还没来得及开口,眼角就扫到了一个人影。

    林盛站在那里,手上端着一杯红酒,静静的看着我。隔得有些远,我看不清楚他眼底的神色,只知道他站在我的对面,我在这个角落,他在我对面的角落。

    我拉着佣人手臂的手怔怔地松开,在我清醒过来前,我已经跑了过去。

    大堂里安静了下来,我才知道我干了什么。

    我拉着林盛的手,握得紧紧地,眼里的泪含都含不住,声音打颤。

    “林盛,你真的在乎我吗?会对我好,一辈子,是不是?是不是?”

    我摇晃着他的手臂,声音近乎乞求。

    然后我看到有两个人靠近,林仲迈和方姝。

    林仲迈先到我身边,半个身子挡在我身前,似乎是在遮挡什么丑事。

    “你有没有教养,这种地方,是你随便能跟进来的吗?!撒泼耍赖也是要看场合的!这副样子,哪有半点配当林家的媳妇!”

    然后是方姝,靠近了,声音不高不低,除了我们,靠近一些的宾客也能听到她的声音。

    “好了,不要在这里说。他们自己中意,你又何必棒打鸳鸯呢!这么多人在,脸面要紧。要是姑娘真的好,穷人家的也没关系!”

    林仲迈是自己走过来的,步伐里丝毫看不出他此刻心底的愤怒和厌恶。而方姝却是跑过来的,高跟鞋磕在大理石地上,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转头,看到大厅里的人一个个都转向了这边,一双眼睛,两双眼睛……

    我猛地扯过林盛,拉着他转了个圈,看遍了他全身还不够,手还要摸过才敢确定他是真的没事。

    没事,他没事……没有挨打,也没有挨骂,这到底,呵,老头这到底是在折磨谁?

    我忽然就笑了,姜还是老的辣,那只老狐狸,我到底还是参加了今天的酒会。不管是以怎样的形象,我出现在了这里,就必然,会被他介绍给这里所有的达官显贵。

    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又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我的视线。我的身子向着那个方向倾了倾,跨出的脚步却顿了顿。有一双手扶住了我的手肘,依稀能感觉到是林盛的气息。

    下一秒,我整个脱离滑坐在了地上,眼泪滑过被风刮过的脸颊,刺痛。

    身后有一双手拖着我,可是我站不起来。

    执着的看着眼前正在快速靠近的人,终于,我被拦进二十几年一直信赖的怀抱,我觉得什么都不怕了,他在这里,总会替我收场。

    “赵小孩……赵意坚……呜呜,我疼……呜呜,小哥哥……小哥哥……”

    很多很多年了,我没有叫过他“小哥哥”。

    然后我听到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

    “别哭,乖啊!赵笨蛋帮你打坏人!”

    多么熟悉……

    被抱起来的时候,我笑了……

    在房间里整理好,心也静下来了,有些惊讶于自己刚才做的事。赵意坚揉着我的头发,嘴角挂笑。

    “以后也要这样,心里难过就要哭出来,在哪里都可以,没有人会笑话你。”

    我愣愣的低头,然后作凶恶状。

    “谁说没有!刚才那些人,肯定就是在笑话我!”

    赵意坚嘴角的笑容消失,淡淡的脸,真的就不像赵小孩了。

    “没有人敢笑话你,我不允许,他也不会允许!”

    他……

    我摸摸鼻尖,哼哼。

    “老头当然啦,他那么霸道!”

    下巴被赵意坚顶了下,差点就咬到了舌头。我狠狠瞪他一眼,他却又笑了起来,说出让我惊诧的话。

    “不是外公,我是说林盛。林盛不会允许。”

    我看着他,固执地要在这个我最信任的人身上得到求证。

    “其实我没有告诉你。那天你离开,林盛中午就给我打了电话。只是我想试试他折腾折腾他,就直到了晚上才给你打电话。你在老头这里,我不担心。但是你知道林盛对我说了什么吗?”

    我知道我此刻的眼里肯定都是疑惑和期待。

    “他再打电话来问情况的时候,我问他有没有给你打电话。他说没有打。我就问他难道就不担心吗?他的回答是,他知道我们会把你照顾得很好。”

    我咬着嘴唇说不出话,赵小孩还在继续。

    “那天下午,他总共给我打了二十六个电话!”

    听到这个数字,我真的震惊了!心里的甜就这么漫上来,然后听赵小孩在一边得瑟。

    “真是的,我好好一个大年初一,都让他给折腾了!我的手机,可是一直在等美人的电话啊!”

    打起精神之后总是要下楼的。赵小孩告诉我,这一场骗局他原本就是知道的。他说,我掩藏心事这么多年,总憋屈自己,是该好好发泄一下了。他说,公开身份多好,女儿自古就是要富养的,亮明了身份,你尽管骄纵。他说,其实,女孩子就该骄纵一点,那么懂事做什么!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披散的长发因为跑动而散乱成一团。脚上的棉鞋湿了一只脚,狼狈的很。因为哭过,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真有点可怜。这副样子,相比楼下的那些个早就在心里笑了个遍了。

    洗个脸,我拍拍双颊,开始为接下去的事情做准备。今天的酒宴,其实我才是主角。

    当我挽起头发,化好妆容,穿着红色的单肩袖礼服,挽着赵小孩的手从旋转楼梯上下去的时候,我听到了大厅里众人的抽气声。

    老头就站在楼梯口,笑眯眯地看着我。伸手从赵小孩手里接过我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对着众人不无自豪的宣告:

    “这是我的孙女,我唯一的孙女!”

    然后,就是一阵掌声和一声声的恭维赞美。

    对于这些,我都不予理会。扫视全场,我看到了方姝惊呆的神色和林仲迈脸上的欣喜。然后是林茂和他的未婚妻,看着我,表情有些僵硬。

    怎么能不僵硬呢?本来以为靠着姻缘关系,强强联手,林氏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可是我半路这么杀出来,顶着这么个耀眼的身份,把那位圆圆比倒了去,表情要怎么好?

    林盛也看着我,心里一暖,却并没有搭理他。虽然赵小孩说了他对我的担忧和爱意,但是我就是要折磨折磨他,谁让他害我难过这么久!

    当我看到董凯的时候,我一下子就乐了。这不就有个现成的人让我利用么!

    我向董凯走过去的时候,看到赵小孩匆匆地出了门。突然就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这一次,我要自己来摆平自己的事。

    我端了杯子跟董凯喝酒,任由他环着我的腰,从凑在我耳边亲昵的说话。这位也是现在才知道我的身份,调侃我演戏的功夫,还不忘表明自己还是心仪我的立场。对于这些我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期间任何人来跟我碰杯,我都笑盈盈地一口喝下。我的酒量,其实很好。

    我只是在等,等着谁自己找上门来。

    老头离我比较远的时候,林仲迈和方姝到底是走了过来。这次脸上挂着笑,只是方姝的脸色不自然。

    林仲迈:“既然是司令的千金,怎么不对伯父说明呢!这样,我一定叫那小子备足了聘礼把你娶回来。”

    真难得,这人还能这么淡定的风趣着,保持形象,开着玩笑。

    方姝:“是啊!林盛能娶到你是多大的福气。”

    这话说的,闻起来就有股子怪味道。

    我往后头看了一眼,一直注视着我的董凯就笑眯眯地走了上来,再度环上了我的腰。我相信,之前狼狈的一幕,他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此刻,就他所想,我肯定是不会再和林盛在一起了。

    我环起手臂,轻轻倚着董凯,拉长了眉眼嘴角笑,尾音拖得长长。

    “哪里,像我这种没教养的人,连根头发都是配不上你高贵的林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明天有事,所以明天的章节和今天的合并在一起作5000+更了~

    我没有偷懒哦!把明天的任务也一起码进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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