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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十五篇 精神的伴侣(上)

    第二十五篇  精神的伴侣(上)

    一九八二年的五月,蓝心月着手做两件事:一是找到柳秋萍,弄清她的家世,弄清她和自己到底有没有亲缘关系;二是面见剑之锋,把自己没有回信的原因解释清楚,了结一下心中的情结。

    可是,柳秋萍和剑之锋却找不到了。没有办法,只好先挂起来。

    马仁启结婚了,剑之锋找不到了,蓝心月一个人生活,不是也挺好吗?无牵无挂,心静如水。

    好是好,可是最好不要过节,每逢佳节倍思亲。特别是那个十月一日,最好能从日历中抹去,那是最不好过的一天了。

    每天上班多好啊!蓝心月的医学心理研究室在海西出了名。不只因为它提出了医学和心理学相结合的新理论,更是因为它为很多疑难病人解了扣。老百姓可不管你是什么医生,临床大夫也好,研究室大夫也好,只要能治好病,那就是好医生。没有多长时间,海西医学院医学理论研究所的医学心理研究室就门庭若市了。

    这里本不是看病的地方,可是如果病人求上门,不但给看,还给你聊家常。病治了治不了先别说,从那里出来,病人的心情很舒畅。特别是那个满头白发的蓝大夫,虽然看不出她的年龄来,可那微带笑意的眼睛,那靓丽红润的面容,那平和温柔的话语,那稳重得体的仪态,只要她往你对面一坐,你的心就会一下子平静下来。聊上一会儿,你就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临走的时候,她会告诉你,你的病因在哪里,要不要治,要到哪个科室去治。不需要到医院治的病,她会给你推荐一些疗养方式、保健方式,还会给你提供一点思维方式、处世方式,也许会给你介绍一些辅助性的药物,还会约你过段时间再来聊。

    这叫什么医院?这是什么医生?天下还有这种看病的方式?天下还有这样看病的地方?人们觉得挺奇怪,可是不少慢性病人愿意来,那有什么办法!

    你觉得奇怪就对了。因为这里本来就不是门诊,本来就不给人看病,人家是研究部门。不过你来了,人家还能把你推出去?

    当然,作为医学心理研究室,不是门诊也欢迎病人。因为这些病人为研究室提供着宝贵的病例。这些病例是进行医学心理研究的宝贵资料。病人不来,研究人员还不是得走出去,还不是得到病人中间去?人家主动送上门来,症状是那么多样,心理是那么复杂,境况是那么丰富,变化是那么无常,多么珍贵的第一手材料呀!拿钱买都买不来的,谁那么傻,会拒之门外?

    蓝心月和她的部下那个高兴!每天都能获得好多信息,每天都要整理好多资料,每个星期都要开上一次讨论会,每个人都要提出自己的见解来。没过多久,研究室就拿出了自己的研究成果,在全国医学心理学研讨会上引起了轰动。

    那是什么时代?是心理学在中国复苏的时代,是医学心理学在中国萌生和走向应用的时代。不但它不再是唯心主义的代名词,而且成了学界重视、社会需要的朝阳科学。蓝心月真走运,她那得天独厚的环境,她那丰富惊人的资料,让她乘着学术前进的音符飞扬起来,成了学界的知名人物。

    一九六五年,海西医学院成了全国闻名的医改典型,那是因为有个马仁启。一九八五年,海西医学院成了全国闻名的医学心理学研究前沿单位,那是因为有个蓝心月。黄铜牌匾挂到海西医学院的大门口,院部党政领导那个骄傲,全院师生员工那个光彩,就别说了。自然而然,那个漂亮的、讨人喜欢的、长着白头发的蓝大夫也就成了公众人物。

    当然,也有不喜欢她们的部门。什么部门?研究所的一些研究室。

    这个地方不是门诊部,是研究所!研究所需要读书,需要实验,需要思考,需要安静!每天来那么多病人,乱哄哄的,你叫人家怎么工作?

    意见反映到了院长办公室。人家说的对,那可怎么办?

    总不能不叫她们接待病人吧!如果那样,不就等于断了她们的粮吗?搬家,让医学心理研究室搬家!于是蓝心月的队伍就从研究所的小楼里搬了出去,搬到了医学院新扩进来的一个居民小院中。不过不再叫“医学心理研究室”了,也不再属于医学理论研究所了,它挂起了“医学心理研究所”的牌子,属于院部直接领导。

    还有一个副牌,那就是“心理门诊部”。

    这个门诊部试验着把医学心理学应用到临床上。一方面协助其他科室进行辅助性治疗。因为任何病症都会伴有心理问题,而心理问题又严重影响着病人的对症治疗,所以解除心理问题,也就成了对症治疗不可或缺的医疗程序。另一方面开展心理疾病的对症治疗。不少疑难病症之所以成了疑难,并不是因为没有医治的方法,而是把心理疾病误断成了器质病变,结果越治越严重,越治越难治。治得医生的头都大了起来,治得医生的头都疼了起来。在这些病人身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题,那些被认为权威的医生,全都失去了权威,那些不容置疑的医疗方法,全都失去了效用。而这些疑难病症一旦遇到了相应的心理引导,自然而然地便被化解了。

    权威医生多年都治不好的病,那个白头发的蓝大夫给治好了。那些不容置疑的医疗方法,那个白头发的蓝大夫弃之不用了。不要说有一批受益的患者在外面播扬,就是有几个这样的患者在外面现身说法,那个在人们心目中本来就漂亮,本来就讨人喜欢的、白头发的蓝大夫还不得成了神。

    你不要说,在病人们的眼里,她真成了神。不仅成了神,而且她的白发也成了不少女士的偶像。一些少白头,以白发为心病,每周都要染一次。这下可好,不染了。你看那蓝大夫的白发有多好!只要蓝大夫走过来,不用看其他地方,只要一看见那头白色的头发,心里就油然生出一种美的感受来。真的,那是一种美的标志,染什么!所以,海原与其他地方不一样,以白发为美,街上走着不少白发的年轻女士。尽管在外地人眼里,会有一种东施效颦的感觉,可海原人没有。

    虽然如此,海西医学院的领导,头脑还是很清醒的。他们知道,蓝心月不是神,于是给了她一个名副其实的头衔:医学心理研究所所长。

    事业的成功,给了蓝心月极大安慰。可是一个人总不能老工作吧!晚上总得休息吧,节假日总得休息吧!每逢休息,她就心痛。工作越是有成就,休息也就越心痛。

    剑之锋!剑之锋!这个让她心痛的名字,这个她想从自己的心里挖去的名字,总是伴随着她。只要一休息下来,它就来了。没办法,挖不去。它像是一口井,越挖越深。

    要怨,那得怨她的小姨赵竹君。从蓝心月懂事起,小姨就把她泡在温情里。把自己的情思化作温温的情水,浸着蓝心月那小小的心灵,浸着蓝心月那嫩嫩的肌肤,浸透了蓝心月的每一个细胞,把蓝心月培育成了一个饱蕴情水的姑娘,一旦没了情思那就不再是她自己。就像一个酒枣饱蕴酒水,通体酒味一样,想让它脱开那个酒味,恐怕只能请神请仙了。

    不过,那小姨也实在是怨不得,你也得替她想想。正值她情意绵绵的青春年华,她那心仪的郎君却距她千里之遥,一年只能见两次面。你让她那满腹的情思向谁倾诉?心月是她的亲女儿,一个已能接受语意的亲女儿,不向她吐向谁吐?吐吧,尽情地吐!她也没想到会浸出一个情专意深的蓝心月来。

    不要怨了,这就是历史。

    历史是什么?历史就是一个缘分的过程。

    什么是缘分?按佛家的话语,缘分就是事物之间的关系。你出生在了那个时代,你生活在了那个环境之中,你周围的人也出生在了那个时代,你周围的人也生活在了那个环境之中,所以你也就与你周围的人们发生着种种关系。这就是缘分。你不能不成为缘分的塑造品。你的性格,你的命运,都起于这种缘分,终于这种缘分,想要摆脱,不可能的。连佛主如来都无能为力,更不要说一个小小的蓝心月了。

    蓝心月不是不想挣脱出来。她努力过,结果却事与愿违。

    为了忘掉剑之锋的名字,蓝心月曾经起过誓,一个月不动那块糖,更不去看那些信。可是结果却让她很后悔。日子难熬,真是难熬!不要说那些信会说话,你不看它,它就自己化为声音飘了出来,满屋子飞,无孔不入,穿过自己的耳道,钻到自己的心里,搅得她坐卧不宁,就说那块鸡心糖吧,怎么会在夜里闪闪发光,还伴着剑之锋的话,“ 这块是给心月姐姐的”,“这块是给心月姐姐的”,说个不停。

    蓝心月还真是有毅力,总算熬到了月头上,今天是最后一天。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的心情格外好,不过却又格外急。不像往常那样怕下班,而却急切地盼下班。好像下班后就去会见情人一样。

    下班了,回到宿舍,急不可待地打开抽屉,拿出她那一个月没见面的糖盒和信袋来,不管上面有没有尘土,就搂到了自己的怀里,还不住地说:“之锋,对不起!对不起!今后我再也不起誓,再也不冷淡你了。”之后便拿出她的那个糖块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再后就躺在了床上,一页一页,慢慢地,慢慢地品味起了她那读过了上百次、上千次的信。虽然痛苦,虽然流泪,可是总比不看要好得多。

    从那之后,便又恢复了常规。每天下班后像文化大革命时期的“晚汇报”一样,对着糖块汇报她一天的工作情况。之后再看她的信,那是剑之锋在对她说话,而且说的是充满激情、充满爱的话。

    那信是写在纸上的,哪禁得住她每天看?眼看着就毛了起来,她很担心,总有不能看的时候呀!,怎么办?

    马仁启听说有一种新工艺,叫作“塑封”,能把信纸封在塑料皮里。就是贵了些,大概得一两块钱一张吧。

    再贵也贵不过自己的信呀!信没了,自己的精神支柱也就没了。做!花了三分之一的工资,封了二十多页的信纸。这下可好了!每页信都像胶片一样,硬硬的,展展的,看起来又清楚又放心。那就更得每天看了。

    最难过的是十月一日了。这是剑之锋和自己四目相对、碰出火花的日子。可是偏偏得回到妈妈家里过。这个日子和这个地方一碰撞,就在蓝心月心里激起雷电来,搅得她心神不安。

    家里也就剩下妈妈一个人了。十月一日,小姨、小姨夫、心珠、小清是一准要看妈妈的,自己必须回去。

    十月一日是个什么日子?她和剑之锋第一次四目相对的日子、碰出火花的日子、两情相许的日子。绝对没错!如果在这之前,她还只是单方面认为剑之锋接纳了她,而且还只是接纳了不知道她是谁的她,那么从这一天开始,上天告诉她,剑之锋是她的了。你看他那眼神,四目相对时,都有点灵魂出窍了。她的判断在剑之锋给她的信中得到了证实,于是这一天,也就成了她和剑之锋姻缘相合的纪念日。人家夫妻俩都是以入洞房为姻缘相合,而她和剑之锋却是以精神相通、心心相印为姻缘相合。剑之锋不是说过吗,“在这人世间,人和人的关系,什么最宝贵?是爱!而不是婚配”。说得太好了,真是惊世名言。所以这十月一日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十月一日是什么日子?蓝心珠和欧阳清结婚的日子、蓝心月彻底解放的日子。从这一日开始,就再也没有任何绳索捆着她了。如果上天再给她遇到剑之锋的机会,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投入他的怀抱。所以这个日子在她的心里就更加明媚,更加爽朗了。

    那么,妈妈的家呢?这是个什么地方?蓝心月有感觉,可是却找不到放置它的确切位置了。

    它是一个温暖的窝。自己是在这个窝里偎大的。数九寒天,放学回家,西山的黑影已经笼罩了整个大地,西北风呼呼地吹着。在棉窝窝手套里面套着的、几乎要冻僵了的双手,捂在两个耳朵上。在棉窝窝鞋里几乎冻僵了的双脚,颠颠地在又是雪又是冰的路上小跑着,那个不听话的书包颠颠地拍着自己的屁股。快点!快点!快点到家吧!当她猛得一下掀起那个重重的棉门帘进去之后,迎接她的是一股热呼呼的气浪和妈妈那温暖的怀抱。每逢这个时候,妈妈总要焐她一会儿。每当她在妈妈怀里焐出暖意的时候,她的嘴里便会传出两句稚嫩的歌声来:“不怕那风来吹呀——不怕那雪花飘——”伴着歌声是爸爸的开怀大笑。这就是妈妈的家,也是她的家。

    它是一个失望的窝。从一九六三年的九月二十一日开始,它就蒙上了这种阴影。蓝心月忍了三个星期没敢回家,怕就怕回去之后接不到剑之锋的信。这一天回去了,总会有信的,都三个星期了,剑之锋不会这么长时间不回信的。满怀着希望,得到了爸爸的两个字:没有!而且之后的几百个星期,只有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和随之而出的泪水融在一起,经过日月轮回,凝结出了永久的失望。于是“失望”的阴影便笼罩在这个本来温暖的窝上,把它变得冰凉。

    它是一个破灭的窝。那里有亲爱的爸爸临去时的呼喊,有诚挚的爸爸吐出的谎言,有剑之锋撕心裂肺的诀别悲号,也有剑之锋热情奔放的至爱召唤。一切都乱了套,那一切美好的东西,在这里都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蓝心月在这个日子里回到了这个地方,她的心怎么能不乱!

    不过也就在这个日子,也就在这个地方,情况有了转机,让她的心像滑翔机一样,从高高悬着的天上,盘旋而下,平平稳稳地着陆了。

    谁有这么大本事?还是那个叫她心痛的剑之锋。

    一九八九年的十月一日,下午四点,蓝心月和妈妈一起,送小姨两口子和心珠一家人到公交车站。这是近几年的惯例了。过节了。上午几个小家合成一个大家,在妈妈家里一起热闹半天。中午休息一会,下午四点各回各家找安静。小姨和小姨夫乘公交往北行,心珠、小清和他们那十岁的女儿欧阳白灵乘公交往南行。把他们送走了,心月和妈妈返回去,陪妈妈住两天,十月三日晚上再回自己的那个“家”。

    单位还不错。按分房公约,家属宿舍只给有家属的职工分房子,蓝心月没家属,也就没有分房的资格。可她虽然没家属,却有特殊贡献,所以就例外给她分了一套。不过也就四十平米。知足吧,上下水、煤气灶、暖气、卫生间,一应齐备,那在当时已经算是现代化了。

    当然不能和马仁启比,人家有小妮,还有一个四岁的儿子,分的是两间一套的,六十平米。

    送走了两家人,往回返,走到大铁门的时候,看见那里站着一个人。谁?马仁启。他的背包里鼓鼓的,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伯母好!”马仁启开口问候。他早就看见蓝心月了,知道她在送家人,就在大门口等。

    “仁启,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快回家去!”蓝母热情地打着招呼。

    “我不进去了,给心月拿来几本书,刚在书店里看到的。正好这几天休假,抽空看看,肯定会解闷的。”马仁启说。

    “怎么不把嫂夫人和你那宝贝儿子带来?”蓝心月问。

    “不是出来玩的,听说新华书店今天搞优惠活动,想去淘书。还真叫我给淘着了,这不就给你送来了。我还得赶快回去,晚上带孩子看电影。”说完,马仁启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纸包来,厚厚的,比一个砖头还要厚。不知道是什么书,上面还用红绸子结了一个花。

    马仁启用双手端着,送到蓝心月手上。恭恭敬敬的,还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之后说了一声“伯母再见”,就蹬上自行车走了。

    “这个马仁启,搞什么鬼?”蓝心月说了声,便拎着那包书、陪妈妈往家走去。

    要说马仁启给蓝心月买书,那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蓝心月的学术进展这么快,不能说和马仁启没有关系。

    打接手柳秋萍这个病例开始,马仁启就有一种感觉,怀疑这“冠心病”的帽子戴得有问题。因为疏通血管的药物根本不起作用,病人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好像和外界环境的变动有关系。可是他不能和赵禾芳讨论,因为那是自己的导师。医务界的等级观念重得很,犯上的事情做不得!否则的话,他怎么能毕业,怎么能拿到硕士学位?。

    李明晓主任的诊断结果转给他,他领会得比蓝心月还要深。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切病症与患者的心理都有关系。为什么?因为人不是一架机器。不但不是一架机器,而且也不是一般的动物,他有思想。人体器官的病变影响着人的思想,人的思想又反过来影响着人体器官的病变。所以,从那一时起,他就特别重视人的精神状态在医疗过程中的作用。

    研究生毕业后不久,他就当上了海西医学院心内科副主任,而且第一个将自己的病人推荐给医学心理研究所,作为正式医疗程序,对患者进行心理引导。

    在这个过程中,他读了很多书,也买了很多书。有西方医学心理学方面的,有中国古代中医学和涉及养生方面的。他读,也送给蓝心月读。

    不过,送蓝心月书,都是在班上,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直接送到家里来。看来是连上班都等不急了,而且上面还系着绸带,送书的样子还恭恭敬敬,走的时候还神秘兮兮。要不蓝心月怎么会怀疑他在“搞鬼”。

    蓝心月回到家里,打开纸包,不禁大吃一惊。惊得都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过她看到的不是“鬼”,而是宝。

    四本书,一套。《老子无心》、《庄子斋心》、《列子惊心》、《玄士任心》,套书名为《月下心语》。作者全是一个人——剑之锋。上面有剑之锋的照片和作者简介。

    蓝心月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端详着剑之锋的照片,抚摸着剑之锋的简介,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下去,读得忘了自身的存在。妈妈做好了晚饭,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妈妈以为她睡着了,进后屋来看她,才发现她并没有睡,而是在看书。看得入了迷,着了魔。

    能不入迷吗?能不着魔吗?连妈妈拿起书来也放不下呢!剑之锋那庄重大气和略带笑意的照片,引发了妈妈的一连串遐想。再翻过几页,是《庄子斋心》的《前言》:

    中国宋代大诗人苏轼有一首绝句,题为《题西林壁》,其文曰: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同样是看庐山:横着看,是一个连着一个的缓坡,是岭;侧着看,是一个跟着一个的峭壁,是峰。从不同的角度看上去,同一个庐山,呈现出远近高低各不相同的面貌。

    说到庄子学说,人们都感到怪诞;说到庄子学说,人们又都感到奇妙。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说到根本上,就是因为庄子在观察人世的时候与常人不一样。常人是站在地上看人世,而庄子却是站在天外看人世。

    庄子怎么会飞到天外去?她正想往下看,突然听见心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大笑,这是心月从来没有过的事。不要说近二十多年来心月很少笑,就是有生以来,心月也没有这样笑过。她笑的时候,总是抿着嘴。实在忍不住的时候,那就捂住脸,绝不让人看到她的口里去。

    这次怎么了?笑得有些前倾后仰的。怕妈妈笑话,便把妈妈的手拿了过来,捂在自己的嘴上,这才慢慢止住。

    “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赵梅君嗔她一眼,可心里却有说不上的高兴。难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这么开心。

    “妈,你知道剑之锋是个什么吗?”蓝心月问。

    “你是说他长的什么样吧?那照片我看了,不就是那个样吗?”赵梅君觉得剑之锋气度不凡,很有魅力,但却不做评价,尽量回避。怕说得多了,牵动女儿伤心处。

    “不是的妈!我是问,他是什么转生的。”蓝心月校正着。

    “什么转生的?”赵梅君也笑了,“我怎么知道!怎么会问这个?”

    “妈,剑之锋把他自己写进书里了。说他是一头牛。不过不是一般的牛,而是神牛,老子的坐骑。老子开天辟地的时候,他一转身就变成了一个小童,陪在老子身边,亲眼目睹了开天辟地的全过程。

    “天地开了,中间的一团气凝结成了一个人,那就是天皇。

    “天皇顶天立地,高大无比,是天下第一人。他学了老子的阴阳之道,捏了十二对泥人,让他们配成夫妻。那就是十二个部落的祖先了。

    “泥人捏完了,天皇突然发现有一个人不是他捏的,那就是剑之锋。

    “天皇说自己是天下第一人,不能在自己之前还有一个人。如果那样,就既不合于历史,也不合于逻辑。于是非要把剑之锋糅进泥里重捏一次。

    “剑之锋不干,撒腿就跑。天皇那么高大,哪能跑得了。最后还是让天皇捉住,糅进了泥里,重捏了一次。

    “剑之锋成了人,心里很恼火,又憋又闷。因为天皇是人,而自己是神,一个神让一个人捉弄了一气,那还能不烦心!他找到了老子,埋怨老子当时不出手救他。

    “老子笑了,说不是不救,而是不能救。因为这是因缘,只能顺其自然。之后老子往剑之锋口里吹了一口气,吹的是自然之气,顺气之气。打那之后,剑之锋就一切都顺其自然,再没了烦恼。

    “你说这个剑之锋逗不逗?”

    赵梅君听着也笑了。说:“真是胡编乱造。”

    “妈,这可不叫胡编乱造,这是神话!你不知道,剑之锋在中学的时候,就有神游方外的雅号。有个几何老师说,他上课的时候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可是又能听见老师在讲什么,于是就说他有一心二用的特异功能。他是有点神,你看他写得这《老子无心》,又有情趣,又有哲理,可真有意思。”蓝心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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