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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七篇 王母的天河(上)

    第七篇  王母的天河(上)

    第七篇   王母的天河

    办法何在?让蓝心月爱上欧阳清。

    是啊!如果心月爱上了小清,不就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吗?既不是父命强迫,又可以践履盟约。这不是两全齐美吗?

    是的,的确是两全齐美。可是,行得通吗?

    能!一定能!感情虽然不能设计,却是可以培养的呀。像养花一样,把它圈起来,施肥,浇水,还要防止它和病虫害接触。家里那几盆花不是养得都挺好吗?我就不信,这人的感情我就培养不起来!

    当然也有难度,比如,不让她和男孩子接触,就做不到。她在上学呀!

    她有了男朋友?看样子还不至于,学校是男女分班的呀。况且她小姨不是说了吗,还没听说她在恋爱呀。

    好了,这一条先记住吧,一毕业就让她离开学校。

    剩下就是如何培养感情的问题了:“创造条件,增加接触,施以温情,多献殷勤。”就这样,十六字方针。

    当然,前八字是要他自己实施的,后八字是要欧阳清实施的。“我得好好教教这个毛头小子,对待女孩子,一定要主动,一定要关爱,要让女孩子觉得离不开自己才行。”这是他的经验。想当初,他就是用这种手段把赵梅君俘虏的嘛!

    一年来,蓝青林就是按照他的八字方针施政的。

    一九六三年初的寒假,天挺冷的。蓝心月家的门开了,蓝青林领进一个人来。脱了外面厚厚的棉大衣,摘下头上绒绒的皮帽子,剥出了一个帅帅气气的小伙子。他就是欧阳夫的儿子欧阳清。

    说他帅气,一点不假。刚刚二十出头,就一米七六的个子了。宽宽的脸盘,高挺的鼻梁,亮亮的眼睛,直直的身板儿。

    在欧阳清亮相的那一刻,你看那蓝青林,又自得,又骄傲,冲着他的媳妇眨眨眼,努努嘴,好像在展示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宝物,也好像在向她炫耀说:“怎么样!”

    在欧阳清亮相的那一刻,赵梅君眼前一亮,心里说:“好标致的一个孩子呀!你不要说,和心月还真是挺般配的呢!”

    “婶婶好!”欧阳清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欠欠身子,很有礼貌地问候着。

    “哎呀!这就是小清?让婶儿看看,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赵梅君侧着身,一只手拉着欧阳清的胳膊,浑身上下打量着。

    “心月呢?”蓝青林问。

    “在里屋。”赵梅君一边打量着一边说。

    “心月!快出来,你小清哥哥来了。”蓝清林喊。

    没等爸爸喊,心月就听见了,可是没心劲儿,不想动。倒是心珠早就把着门边,探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热闹。

    心月两手搭在心珠肩上,推着妹妹从里屋出来了。“小清哥哥好!”她轻轻地说。

    蓝青林对欧阳清说:“这是你心月妹妹,好多年不见,可能不认识了吧?”

    “欸?欸!”欧阳清一时不知道回答谁的问话好,随后说“是的!心月妹妹好!”

    “爸爸!还有我呢!”心珠见大人只管说他们的,心急了。

    “噢!对了,还有这个小妹妹,他叫心珠,小学六年级了。今年夏天考铁中。”蓝青林介绍说。

    “心珠妹妹好!你长得好漂亮呀!”欧阳清浑身充满着东北人的那股热情劲,一见蓝心月就喜欢上了,但却不好意思逗,正好逗逗这个小妹妹。不过他说的也是真心话。

    “我姐才好看呢!我长大了,像我姐那样就好了。”姐姐在她背上捶了一下。她看了姐姐一眼,继续说她的,“对了,小清哥哥!听说你是大学生,大学生是不是都像你长的这么帅气呀?”一句话,把全屋的人都逗笑了。

    小清在海原住了半个月,非常喜欢心月,蓝青林看得清清楚楚。可心月呢?喜欢小清吗?蓝青林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这个心月,总是不冷不热的。你说她冷淡了小清吧,好像又有点委屈了她:家人说话的时候,她给小清倒茶水;家人吃饭的时候,她给小清盛好饭;该叫哥哥的时候,就叫“小清哥哥”;买上电影票,她陪小清看电影。该尽的礼数,她可是都尽到了呀!只是不见那种热乎劲。

    哎!只可惜时间太短了,太短了呀!再加上,上午她要温功课。这也是正事,不能说什么。还有,那个心珠也太缠人。家里本来就不大,很难给他俩单独谈谈的机会。让他们出去看看电影吧,不懂事的心珠,非要跟着去。心月高兴带她去,小清也就送人情,场场都有这个小东西在,你说人家俩人怎么说私房话呀!

    没有办法,蓝清林一个寒假的心血算白费了。小清虽然来了,但是,最多也就等于亲戚之间走动了一次,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暑假。

    对!暑假。不能失掉信心。一次哪行啊?对小清,心月毕竟太陌生。

    蓝青林说的对,心月对她的这个哥哥印象太淡薄。

    你想想,心月不到一周岁,小姨就抱着她、随着妈妈,到榆树县保安团救护队支前。而当时小清在哪里?在秀水老家,跟着他奶奶。小清的妈妈虽然也参加工作,但是在榆树县妇女解放联合会,没和心月的妈妈在一起。况且,小清两周岁多了,不用妈妈喂奶,用不着跟着妈妈跑。

    后来,心月的爸爸伤好了,转到地方工作。一九四八年三月,吉林市解放,解放军接收铁路,爸爸调到铁路系统,到了吉林市,她和小姨也都随着妈妈跟了去。一九五二年爸爸调到海原铁路技校当教务主任,举家南迁,心月才七岁。虽然小清在吉林市生活过八九年,但那是一九五三年之后的事。他父亲从朝鲜战场归来,分配到吉林市教育系统工作,他才随母亲到了那里。

    是不是心月和小清从来没有见过面?那倒不是。一九五一年,心月随爸爸回老家看奶奶,小清就住奶奶家对门。心月还在小清家吃过饭呢!不过,那时她刚六岁,小清也只八岁。两人在一起玩过,长大后都记不清了。

    蓝青林把希望寄托在暑假,可是暑假还没到,可怕的消息就传来了。

    五月一日休息一天,赵竹君来看她姐。心月温功课,没有回家。

    中午,在饭桌上,赵梅君问赵竹君:“小妹!听说清明节学校组织学生去刘胡兰烈士陵园了?”

    “嗯。”赵竹君应酬着哼了一声。

    “路上不好走,心月摔倒了?”

    “嗯。不过没摔着。”

    “是一个男生抱住了她?”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赵竹君反问说。

    还没等赵梅君回答,心珠插话了:“看人家大哥哥多讲义气,这才算是自己人嘛!谁像她那样,大哥哥摔倒了,也不管……”

    话还没说完,她就知道坏事了。三个大人,六只眼睛,带着审视的目光,一齐对着她。她吓坏了,耸了一下肩,皱了一下眉,张大了嘴巴,用手捂着,慢慢低下头去,往嘴里扒饭。

    “怎么回事,心珠?什么大哥哥?什么自己人?”爸爸问。

    “不!不!我是说着玩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她低着头,只顾扒饭,嘴里已经快要放不下了,还在扒。

    “心珠!好孩子。告诉爸爸!好孩子是不说谎话的,你说是吧?”爸爸还在追问。因为这是天大的事啊!

    “我什么也不知道!这是秘密,不能说的呀!包括自己最亲的人。”说着说着,米粒和眼泪就掉到了桌子上。

    赵竹君咧着嘴,无声地笑着。

    赵梅君心疼孩子了,用胳膊肘碰了蓝青林一下,说:“别逼孩子了!”

    蓝青林心里着急,可也没办法。总不能逼供吧!不要看他一个东北汉子,工作上有些霸气,但对孩子,从来没有强迫过。要知道,那可是媳妇儿和小姨子的两个宝呀!得罪不起的。

    轮到赵梅君说话了。她说:“这两天,好几个女老师问我:‘你家心月谈恋爱了?’我说:‘没有呀!’人家不信。说铁中都传遍了:清明节在回火车站的路上心月摔倒了。身上没有沾上泥,被一个男生抱住了。这职工宿舍有好多铁中的学生呢,回来给他们的妈妈当重要新闻讲。她们到医务室拿药,就给我开玩笑。真有这事儿?”

    “事儿倒是真有,可是不是谈恋爱,只有心月自己清楚。别人也就是说着玩。”赵竹君说。

    “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回头得问问心月。”蓝青林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如果心月真的有了心上人,他的战略部署就会彻底崩溃。

    “这可不是问的时候!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给她心上添乱,会影响考试的。”赵竹君说。

    “考完再说吧。孩子都十八了,有什么心事也不奇怪。哎,我说小妹!那个男生怎么样呀?”赵梅君只管按照自己的思路走,突然问了一个很有意味的问题。问完了,还往自己妹妹的跟前凑一凑,好像要听内部消息一样。

    “人家怎么样,关你啥事?想挑女婿呀?”赵竹君逗她姐。

    “鬼丫头!”赵竹君说到姐姐心里去了,赵梅君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是呀!人家那个男生怎么样,和你赵梅君有什么关系?

    不但有关系,而且关系大了去了。

    赵梅君又不是蓝青林,又没有和什么人盟过誓。在她心里,心月嫁给谁都行,只要心月喜欢,只要心月喜欢的人好就行。小清不错,如果心月喜欢,赵梅君自然高兴。可是看来并没有这样的迹象,寒假时俩人处了半个月,心月像接待一个亲戚一样接待他,一点那个劲头都没有。如果心月喜欢上了别人,也可以,只要那个人能配上自己的心月就可以,不管是谁。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心月不喜欢的人,不一定就不好。心月喜欢的人,就一定错不了。”赵竹君接着说。

    “好了!好了!人家怎么样,不关咱的事。吃饭!吃饭!”赵竹君的话给赵梅君吃了定心丸,于是她便像没事人一样,把话题掐断了。

    赵梅君把话题掐断了,但蓝青林的思绪却没断。这顿午饭他没吃好,虽然小姨子给他做了红烧肉,他最爱吃的红烧肉,可是他却没有吃出香味来。他真被难住了。如果心月真的爱上了别人,他可难办了!

    不行!不能让他爱上别人!

    饭后,姐俩在里屋床上瞎唠,一会儿窃窃私语,一会儿大声地笑。蓝青林在外屋抽烟,一支接着一支,闹心得很,理不出个头绪来。

    心珠没地儿睡觉,拿着一本小说,一会儿在里屋看,一会儿又在外屋看。

    “心珠!”蓝青林叫了一声。

    “爸!”心珠抬起头来,用一双警惕的眼睛看着爸爸。

    “你也要考中学了,应该多温温功课。”蓝青林说。

    “知道,这不是小姨在那吗!晚上温课,我都计划好的。”

    “小姨夫给你姐买了一支永生笔,你见过吗?”

    “见过,红杆的,可好看了。写起来,可流利了!不像我的那支笔,弄不好还漏水。”

    “爸爸也给你买一支,怎么样?”

    “真的?可贵了,七块多钱呢!”

    “小姨夫舍得给你姐买,爸爸就不舍得给你买?”

    “可是姐要考的是大学,我要考的是中学呀!”心珠高兴,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找出理由来探试。

    “大学也是考,中学也是考,都要好好学才行。买支笔,鼓励鼓励,也是应该的。”

    “哎呀,爸爸!您太好了!太谢谢您了!”女儿如此恭维爸爸,在心珠的人生历程中,这是第一次。

    “你要好好学习,像你姐那样。对了!你姐好几个星期都没回来了,你礼拜天去学校看看,让她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好吗?”

    “好的!这个星期日我就去。”又是买笔,又是看姐,都是绝好的事。心珠高兴极了,转身进了里屋,激动地向妈妈说:“妈!爸要给我买永生笔了!太好喽!太好喽!”一边说着,一边鼓着掌跳。

    “你姐夫又不知道想干啥了!”赵梅君对妹妹说。

    “钱不会白花的,走着看吧!我总担心,心月这孩子,会不会比我的命还苦呀!”蓝青林和蓝心珠谈话,赵家姐妹都听见了。赵竹君想,看来姐夫是要打心珠的牌了,是不是想让她侦探心月的情况呢?侦探清了,他会怎样?

    “姐!你说,姐夫会不会像王母娘娘一样,在心月和她心爱的人之间划上一条天河呀?”赵竹君接着说。

    赵梅君一时无语。听了赵竹君的话,心也乱了起来。

    要说立场,赵梅君很明确,站在女儿一边。可是心月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她一点都不知道呀!而自己的丈夫呢,又处在那么一种境地,极力回避小姨子的“假如”、 “万一”、 “如果”,“怎么办”的问题。可是,这些问题是回避不了的呀!现在,轮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妹!你说心月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呀?她给你说过吗?”

    “这话,一个女孩子怎么好说呀?不过心月心里八成是有了人。”之后她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给姐姐说了一遍。该是让姐姐知道的时候了,也好有个思想准备,还可能给姐夫做做工作呢。

    “你说该咋办呀?我的小妹!”姐姐倒向妹妹求助了。

    “现在的关键是姐夫。只要姐夫能松口,就一切都好办了。心月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她不会随随便便爱上一个人的。姐!你能不能劝劝姐夫,让他不要再干涉心月了。爱情是无法限制的,限制来限制去,只能限制住人身,限制不了心的。干涉的结果,只能给孩子带来痛苦。”赵竹君说。

    “我也是这么想,可你姐夫他。哎!他怎么就办了这么一当子事呀!把自己给拴住了,也把自己的孩子给拴住了。”

    “那要看他要什么了!要面子,还是要孩子?”

    周日上午十点多,蓝心月正在大饭厅吃饭,心珠来了,在几十张桌子中间穿行。

    海原铁中,周日两顿饭。上午饭十点,下午饭四点。十点前,不回家的学生洗衣服。十点之后,爱学习的学生在教室温功课,其他学生自由活动,看电影的,打朴克的,看小说的,干什么的都有。有没有约会的?不知道。人家总不能让你看见吧!小心珠这个时候来,自然有她的道理。带着妈妈给姐姐炒的咸菜、买的饼干,更重要的是带着爸爸的嘱托。

    先看见心珠的是剑芝瑛,“你妹来了。”她告心月。

    “你怎么来了?”蓝心月问。

    “爸爸让我看看你,告你别累着,注意身体。妈妈让我给你带些东西来,说周日晚饭太早,睡觉又晚,会饿的。”

    蓝心月悄悄给剑芝瑛低语了几句,便领着心珠往小姨宿舍去了。老师们今天春游,小姨不在屋。

    心珠把咸菜和饼干从书包里掏出来,放在桌上。最后掏出了一支笔,红杆永生钢笔。“姐!你看,这是什么?”

    “啊!姐姐的笔?你去姐姐教室了?拿出这笔干什么?”蓝心月问。

    “姐!这不是你的,是我的。爸爸刚给我买的。”

    “爸爸也真舍得,给你买这么好的笔?”

    “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是‘特务’。”

    “你胡说什么!”心月不高兴了。

    “姐!真的。我是爸爸的‘特务’,爸爸拿这支笔收买我。不过,姐!你要相信我,我永远是自己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再胡说,姐姐就温功课去了,你快回去吧!”心月真的生气了。特别是听到妹妹贬爸爸,心里很不是滋味。多好的爸爸呀,从来没有大声说过她们姐妹俩。什么“收买”了,“特务”了,用这种语言说爸爸,她实在受不了。

    “姐!你别生气。是真的。爸爸知道你和大哥哥的事了。”

    “什么!是你告的?”

    “不!不是的!”

    “那是小姨告的?”

    “也不是。是妈妈说的。五一小姨回家来,妈妈问小姨是不是真的。”

    “妈妈怎么会知道?”

    “听技校老师们说的,她们的孩子在铁中。”

    “那小姨怎么说?”

    “小姨说,事倒是真的,但是不是谈恋爱,只有你清楚。”

    这下,蓝心月傻了。坐在椅子上,不知该怎么办,急得快要哭了。

    “姐!你别怕,妈妈和小姨都站在你这边,我也站在你这边。爸爸就一个人,能坚持多久!”心珠接着说。

    “她们怎么说?”

    “小姨叫妈劝劝爸,叫爸松松口,不要再干涉你。临走,爸对小姨说:‘小妹,心月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多操点心,让她把心放在学习上,不要过早考虑个人生活问题。’你猜小姨怎么说?”

    “怎么说?”

    “小姨说:‘我的好姐夫,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你不是早就想叫她和小清好吗?不然的话,寒假你让小清来干什么?’你猜爸怎么说?”心珠故意在吊姐姐的胃口。

    “哎呀!好了!好了你!快说你的吧!”心月急切想知道爸爸的态度。

    心珠说:“爸爸低声对小姨说:‘小妹,你就再帮姐夫一次吧,再给姐夫一点时间,把事情拖住,不要让他们接触。暑假,暑假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结果。好不好?’小姨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你是一个无产阶级革命者。可不要忘记解放全人类的责任噢!’姐!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心月也莫名其妙。

    “反正我知道,小姨对爸爸挺不满意的,好像没有答应爸爸的请求。所以爸爸还是让我来了。”心珠说。

    “让你来干什么?”

    “有我在,你就不能和大哥哥在一起了。我出门时,爸爸送我到汽车站,对我说:‘心珠!以后,你每个星期天都去陪姐姐温功课。你愿意吗?’我当然愿意,可是那样,就苦了你了,姐!你说是不是?”心珠说着说着,又和姐姐逗起来了。

    心月不说话,她感到内疚。自己长大了,不但没有帮爸爸做点什么,反而更让爸爸操心了。至于她对剑之锋的感情,那不是她的本意。她并不想喜欢他,可是不由她呀!她知道自己和剑之锋不会有什么结果,可是他老在自己脑子里转来转去的,抹不掉呀!爸爸想让她和小清好,她是知道的,自己也做了努力,可是不行呀!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小清哥哥和剑之锋不一样。小清哥哥像是一件能发热的盔甲,穿在身上,虽然热呼呼的,但却很硬,不贴身。那个热劲能把皮肤烤疼了,但却暖不了身,更不用说暖心了。剑之锋却像一件绒里子的丝棉棉袄,不要说裹在身上,就是抱在胸前,也会暖遍全身,暖进心里去的。这可怎么办呀!

    回家去吧!回到家里,起码能让爸爸放点心。都是我不好,闹得全家不和气。小姨本来和爸爸是很亲的嘛,你看现在,都分成两派了,连妈妈和妹妹都卷进去了。

    “心珠,咱们回家吧!”半天不说话的心月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让心珠很吃惊。

    “为什么?”

    “为了让爸放心。”

    “哎呀,姐!俺们好容易才出来一次,还没有喘口气,就说回家。你也真是的!给你提供了这么重要的情报,你也不奖励奖励,就说‘回家’。我才不回呢!”心珠不乐意了。

    “就你说的这些事,姐还能温得下功课吗?待在这里干什么?”

    “哎,姐!我求你一件事,办完了咱们就回家。你说好不好?”

    “什么事?”

    “看电影。”

    “什么电影?”

    “那还用问?”

    “《魔术师的奇遇》?你倒想得美。又远,又贵。”

    “哎呀,姐!求你了!中国第一部立体宽银幕,谁不想看呀!再说,这么早回家,爸爸正好有时间审问你,你受得了吗?”心珠虽小,可是已经学会了软硬兼施。

    心珠最后一句话,打中了心月的要害。她心疼爸爸,可也怕见爸爸。好吧!只好听妹妹的了。

    下了公共汽车,老远就看见了,一条长龙。排队买票的,不下于百十人。

    “快走,姐!”心珠拉着姐姐就跑。她比心月着急,唯恐买不上票,把她的小算盘打空了。要知道,她一出家门,就盘算好了的。

    跑到队尾,上气不接下气。这倒不要紧,要紧的是能不能买上票。如果不限数量,一个人买上七八张,就够呛。

    心月排着,心珠到前面去看,半天不回来。心月也想知道情况,等得有些心急。

    五六分钟过去了,心珠终于回来了,四平八稳地走着,没事没事的样子。到了心月跟前,拉拉心月的衣角,低声说:“走吧,姐!票有了。”神秘兮兮的样子。出了队列,走了几步才把票拿出来。二十五排十二、十四号,还挺不错的位子。

    “小鬼头!怎么买的?”心月问。

    “大哥哥给买的,他和芝瑛姐在一起。”

    一听这话,心月不由地停了一下脚步。她的心咚咚咚咚地跳了起来。很兴奋,又很恐慌。愿意快快往前走,可又害怕往前走。她想见到那个身姿、那张脸,可又很怕他的那双眼。

    那双眼,不像以前那样从不正视自己,而像两个探照灯,在自己的脸上扫来扫去,还左拦右拦得,想要迎住自己的目光。从那次对视之后,她就再也不敢和他对视。那是一双透视镜,一旦截住了自己的目光,就能透过自己的瞳孔,看到自己的心里去。自己心底的秘密,会被它们一览无遗。好可怕!

    “快走呀,姐!还没给人家钱呢,快掏钱!”心珠哪知道姐姐的心情,只管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心月把钱塞到心珠手里,挥挥手,让心珠先送过去。

    心珠向前跑了。心月把两条辫子甩到背后,把额头上的散发分往两边,定了定神,尽量用沉稳的脚步往前走,并对自己说:“不怕,不是还有芝瑛在嘛!”

    剑芝瑛拉着小心珠的手,和剑之锋一起,站在电影院门前的高台上,迎候着不慌不忙往前走着的蓝心月。剑之锋不时地低头和小心珠说着什么,逗得小心珠一会儿笑笑,一会儿笑笑,让老远看见他俩说笑的蓝心月好温馨呀!她又走神了:如果爸爸松了口该多好呀!那样心珠就是他的小姨子了,就像小姨和爸爸一样,多亲呀!想到这里,脸都红了。

    事情也就这么巧。

    蓝心月领着蓝心珠回宿舍后,剑之锋从自己的饭桌挪到蓝心月的坐位上,问剑芝瑛:“那个小姑娘是谁?”

    “蓝心月的妹妹。”剑芝瑛说。

    “噢!这就对了,我说呢!”剑之锋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说什么呢?什么‘这就对了’?”剑芝瑛问。

    “噢噢!没说什么。这个小姑娘我见过,就是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剑之锋没好全说出来。实际上,他是想起了去年夏天的事情。

    当时,他在图书馆侧面监视着传达室,一直没能发现送信人。

    是的,出现过一个小姑娘,就是这个小姑娘,进过传达室。可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就是送信人。这下可好,真相大白了,原来是蓝心月的妹妹!好个蓝心月,派自己的妹妹送,真够聪明。我说怎么会不见送信人呢!不过现在我可有了证据,到时你想否认也否认不了喽!

    剑之锋,星期天从不温功课,原本就想去看电影。这下剑芝瑛落了单,所以就约堂妹一块儿去。

    剑芝瑛,除了学校统一包场外,从不看电影,可今天比较特殊。三哥叫她去,不好不去。中国第一部立体宽银幕,好像也应该见识一下。

    兄妹两个去了,没想到,却碰上了蓝心月姐妹俩。

    剑之锋,潇洒倜傥,待人接物,很有风度。与生人相处,谈笑风生,从不发怵。不要说这个小姑娘,就是找蓝心月聊聊,那也有的是说的,也会说得很得体。只是蓝心月总不接她的目光,看来是有意回避他。他不想让蓝心月尴尬,所以一直没有主动与她说过话。这下可好,碰到了蓝心月的妹妹,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和她说笑,也就等于在和蓝心月说笑了。这么好的机会,他哪会放过!

    入座了,蓝心珠在前,蓝心月随后,再后是剑芝瑛、剑之锋。

    还没坐定,剑之锋发话了:“小妹妹!你愿不愿意和大哥哥聊聊天?”

    “愿意!”蓝心珠巴不得有人和她说话,省得他们三个人冷落她。

    “那你到大哥哥这边坐!”剑之锋说。

    听到这话,剑芝瑛主动和小心珠调了一下位置,让她左边挨着姐姐,右边挨着大哥哥。这一调,蓝心月的心就跳了起来。因为她与剑之锋之间的隔山没有了,只剩下了与她同出一胞的小妹妹。

    就在这时,剑之锋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糖,从中挑出了一块,给小心珠:“小妹妹,这块是给芝瑛姐姐的。”心珠传给了剑芝瑛。

    剑之锋又挑出了一块,给小心珠:“这块是给心月姐姐的。”心珠传给了姐姐。姐姐的手在抖。

    心月的手不能不抖。要知道,“心月”是她的名字,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脱离了她的姓,单独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她。这剑之锋也真是的,心珠的姐姐就是姐姐,用不着加个没有姓的名字放在“姐姐”的前面。可是他却加了,而且加得特别响亮。其中的用意,除了小心珠之外,心月和芝瑛都很清楚。

    这是蓝心月第一次听见剑之锋叫她的名字,而且是脱离了姓的名字。当“心月”两字从剑之锋口中传出的时候,她像触了电一样,一阵麻酥,从心脏射向全身。

    蓝心月在抖动,可坐在她旁边的剑芝瑛却在笑。笑谁?不是笑蓝心月,而是笑三哥。

    在电影院门口等蓝心月和蓝心珠的时候,剑之锋在小卖部的窗口买了一把糖。买了之后,就往兜里一塞,自己不吃,也没让剑芝瑛吃。不吃买它干什么?剑芝瑛不明白。现在明白了,用来当演戏的道具。“这个三哥,可真有心计。多亏水果糖今年放开了卖,要是前两年,什么也没有,你用什么当道具呀?”

    剑之锋又挑出了一块,给小心珠:“这是给小妹妹的。”心珠接了。

    剑之锋又挑出了一块,说 “这是给大哥哥的”,就装进了自己兜里。

    剩下的一把,送到了小心珠的面前:“这是留给小妹妹的。什么时候愿意吃,就什么时候吃。好不好?”

    小心珠看了一眼姐姐,说:“不!不!不可以!还是大哥哥留着吃吧。爸爸说过,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

    “可是,大哥哥不是别人呀!小妹妹!你不愿意和大哥哥交个朋友?要是不愿意,也不能勉强,不过大哥哥会哭的。这么好的一个小妹妹,不愿意和大哥哥交朋友,你说能不难过吗?”

    “你别哭,大哥哥!不给糖也是可以交朋友的,我们早就是自己人了!”话还没说完,姐姐的手指就在她的大腿上戳了两下。

    心珠扭转头来,放低声音问她姐:“怎么姐!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解密呀?”

    声音虽低,可剑之锋和剑芝瑛都听见了,不过,谁也解不了其中的谜底。

    蓝心月像在那儿走神,既不看心珠,也不说话。

    “既然是自己人,那还不能接受这几块糖吗?”剑之锋抓住话柄,让心珠没有退路。

    可也是呀!心珠没了主意,请示上级:“姐!你说呢?”。

    剑芝瑛发话了:“心月,你就让妹妹收下吧!”

    “由你!那是送给你的。”蓝心月对妹妹说。

    得到指令,小心珠才把糖收下,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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