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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六回 虞山凭吊一代奇女 蜀水喜诉今日另情

    艾椿见柳留梅有些花容不展,便说:“人生中许多时候目标并非主要的,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会说不虚此行。”

    “我知道了,去破山寺。可是我总觉得许多景物实地看不如去读有关文章。”柳留梅说。

    两人打车去了破山兴福寺,游人如鲫,唐代常建那首原题《题破山寺后禅园》五言律诗已大大地写在寺内: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惟有钟磬声。

    实在说,没有王建的这首诗,哪有破山寺的宇内扬名?江山也得文人捧,山河虽好,还待搔人墨客着色。

    “我说了,还是不看的好,我心里的破山寺可不是这样的俗气。”柳留梅说,“王建的诗实在名声太大,当然写得也真好,没有人能超过他的了。不过王建如果生在现在,怕也写不出这样的好诗。好诗是时代和环境的产物。”在寺内转了一趟,两人就出来了。

    “还有个地方你不能不去!”

    “除了生身身父母处不能不去,哪还有不能不去的地方呢?”

    “那请你随我走一趟吧。”艾教授从包内掏出一瓶鲜果汁递给女弟子。见她脸色有些苍白,担心她以往有过的低血糖找麻烦。

    艾教授要了一辆的士,对司机说了要去的地方,可是司机竟迟疑了一会,打了一会电话询问,方才开车。

    “这地方可是真要去的!”柳留梅说。

    “游客很少去这地方。”司机说。

    好不容易在公路的一侧找到了柳如是的墓,假如现代宽阔的公路的走向稍偏移那么一点点,柳墓就将被平毁掉。在她一侧的是她年轻时就托身的老头、当时的大文人钱牧斋的墓,也默默地依附着。历史上这一对另类老夫少妻生前基本恩爱,死后又作伴,也大体属圆满,虽然他俩生前有许多的不圆满,主要是钱老头的骨头里缺少钙质,腿一软,一度成了清初的贰臣,他的没骨气倒衬托得他的少妻、来自风尘中的女子河东君更加傲骨嶙峋。

    钱牧斋是明末的文坛领袖,诗词写得还可以,但是因为耐不住寂寞,屈膝于清廷,穿了几年马蹄服。少了骨气和傲气,其诗文的分量也大打折扣,即使他有好诗,也蒙上了他人格的阴影。历代文坛领军者,能影响到后世的很少。而柳如是虽曾是风尘中人,因在时代的大变局中,站得稳,支持抗清志士陈子龙,反对夫君出仕清廷,节气如虹,真乃风尘中人一大英雄,后人对她的文字视为珍宝。后来的大学者陈寅恪为之立传,写了厚厚的一本《柳如是传》,替一代有铮铮骨气的才女塑了金身。

    自来名家夫妻,一方有缺陷的多,中外莫不如此,不好的基本上是男方,如钱牧斋,胡兰成,克林顿之流,都是文人骚客感兴趣的题材,其中高手如陈寅恪演绎这类题材成了经典,三四流者就着眼在“色”和所谓的“戒”上,“戒”是掩护,“色”方是真的。学养有高低,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河东君的遗冢在杂树丛中,有几棵松树已没有松的翠绿和精神,那可能伤病于松材线虫病,这种树虫,几乎侵害全国所有产松的十多个省份,据言只有安徽黄山尚未有松材线虫病,但这种树虫几乎无孔不入,就像现代文明无孔不入侵害古典文明。

    长方形的墓碑上用动静结合的隶书而非楷书写着“柳如是之墓”,使柳如是这个另类女性凝重中又不乏灵动。这里同破山寺中的热闹相反,显得冷清。因为杂树乱枝阻挡,艾椿和柳留梅只好在略远处深表敬意。

    “都说钱牧斋死后,钱家人虐待柳如是,我倒以为钱家人对柳如是还算是可以的,至少在她魂归西天后,还把这个出于风尘中的女人葬在钱牧斋身边。后来的才女陆小曼死后,就不能葬在她的合法丈夫徐志摩墓旁。”柳留梅说,“都说时代在进步,可有的时候,有些事上,从前不一定比现在落后僵化。”

    “陆小曼一个人安静的长眠,也没什么不好,何况她是长眠在她生前喜欢的姑苏。”艾椿说,“夫妇生命结束,暂时在天地间留下个小小墓地,不管合葬还是单葬,都是个抹不掉的寂寞。”

    归程中柳留梅说:“我得感谢陈寅恪,他的洋洋洒洒一部《柳如是别传》使得柳姐不再寂寞,否则她太寂寞了,虽然她有一部薄薄的《湖上草》诗集传世。”

    “因为有《柳如是别传》这本书,陈寅恪也不会寂寞。他生前的自由之思想、独立之人格的做人法则在《柳如是别传》中大体得到了体现。”艾椿教授说,“你不会觉得不见你柳姐的墓地比见好吧?你称其为‘柳姐’可是你的原创啊!你是第一个称柳如是为‘柳姐’的!”

    “别忘了她是我本家啊!我们柳家男女都有些人才,文人有柳宗元、柳亚子。”

    “还有柳下惠。”

    “我怀疑柳下惠这个人物是道学家杜撰出来的,娇女子坐在他怀里,他能没有一点反应?我倒是欣赏钱牧斋,他喜欢柳如是,善待柳如是,特别为柳如是盖起豪舍。”

    “这是钱牧斋的优点,他敢于大张旗鼓的迎娶风尘女子柳如是。”艾椿感叹,想到自己同良家女子柳留梅还在掩掩盖盖,真是今人不如古人。

    “能见一见柳姐的墓还是不虚此行吧?”柳留梅说。说完,将半瓶鲜果汁洒在柳如是墓前。

    当晚两人就去了太湖边一家宾馆,晚饭后听一位文弱样的老男士说他明日去祭扫陆小曼。柳留梅问陆小曼墓有多远?

    “不远,我喜欢徐志摩和他的诗文,我这次来太湖一游。不能不去看看陆小曼,爱屋及鸟吧”

    旁边一位不到四十岁的女士插话:“也不明白徐志摩的家人怎么想的,为何拒绝小曼归葬在她丈夫志摩身边?”

    “其实,夫妇在世,无论苦乐,守在一起就知足,一旦告别人世,阴阳两隔,合葬还是单寝是无所谓的,周恩来夫妇在世同甘共苦,身后也没有在一起么。”老男士对女士说,“小曼独自听涛太湖边,不也是得其所哉。”说完,两人相依着去散步。望着两人的背影,柳留梅猜测他同她是何种关系?一会也就自己笑了,这年头还去琢摸这个问题啊,太没水了!

    虞山之行并非空空,柳留梅这次外出所见所遇,开启了她对老少感情这一问题展开思考。

    艾教授同样在柳留梅二次外出应聘后,对两人的关系进行了反思。

    回顾以往,历史上似乎对老少婚恋不怎么非议和苛求。《中国人名大辞典》里有个贺寿慈,清代衣冠阀阅中人,湖北人氏,清代道光二十一年进士,曾是部长级人物。他长于诗画,但官运欠佳,光绪五年牵连一桩丑闻被罢官,但不影响他公开老少婚恋,他八十岁时娶十八岁小妾,老少恩爱,生有一子。重量级著作《越缦堂日记》的作者李莼容美誉贺寿慈为“亦人瑞也”。 李莼容不会想到一百五十多年后的名人杨振宁先生的老少姻缘,会闹得中国网络一片问责,一些所谓的学者专家也公开予以挖苦,甚至咬牙切齿的声讨,不明白何来这么多的恨呢?

    对感情中的另类的宽容还是苛刻,是否是世风所致?世风是了不得的。毛主席时代大官小官都靠并不高的工资生活,大家都不敢贪也不想贪,工作的也都安心,这是世风。禁欲的时代大家差不多是一个老婆一个老公,一夫一妻过得蛮磁实,这是世风。开放的格局里,有情人终成趋势,没个把情人的反觉掉价,这是世风。金钱形而上的年代,一些当官的比着捞钱,大家都捞你不捞不得安心,这是世风!所谓世风,就是时尚,就是人们习惯在比较中的那中生活。

    对老少恋情不很相容的现代世风中,有名有地位的人还好对付些,平民百姓则难兮!艾椿虽然是所谓的教授,那也不过是三四流的穷知识分子而已,加上思想上不是一流的大无畏的另类,操作起忘年之恋往往力不从心。时常陷入苦闷中。

    “给你看一篇文章,你就少些苦恼了!”柳留梅在一个红枫叶照亮山坡的初冬的周末回到了艾椿的身边,一进门就从挎包里掏出一本杂志。

    艾椿翻起了杂志。

    “杂志比我还重要啊?”柳留梅问。

    艾椿愣了一下,立即歉意地站起来伸开两臂拥住归来人,两人见面或分别时的相拥几年来已成定例,头一年的这种形式还有很丰富的内容——激情荡漾,手舞足蹈,慢慢就成了平和的亲热。有情人之间的日子拉长了,许多方面都是平和的亲热。自然平和不等于不丰富,全在一个心领神会,感情之道存乎一心。

    年轻的柳留梅却时不时激情彪起,“用胡子扎扎我!”艾椿身上的大部分器官在退化,唯有胡子却愈来愈象刺猬的针毛,连经常给他理发的扬州女理发师光他的硬胡须也是格外的小心谨慎。柳留梅的激情还表现在喜欢抱起艾椿转圈子,这个场面让窗外的老妪侦查到了,老妪大惊失色。中国的老妪最爱打听最好议论家长里短,流言便四处飞散。所以要说艾教授同女弟子的交往做到绝对封闭是不可能的。

    艾教授喝了口秦根又送来的蒙山茶,然后打开那本杂志,见“真情和携手”栏目中有《老教授的祖孙恋》一文,见到这个题目就反感,提示倒引起他的兴趣:巴山蜀水某研究所,有一位伍姓研究员,老伴因病卧床不起,由请来的年轻家政长期照应,丧妻后,研究员也病倒,本想离开的小保姆不得不留下照应,长期共处中,由相知到相依,值得一提的是研究员的早已成家的儿子女儿,都支持老爸的感情生活,四十岁的年龄落差不影响彼此的相爱,他和她光明磊落的登记结婚。自古巴蜀之地多豪杰啊!

    这岂能用祖孙恋来说事哪?即使用“晨昏恋”也不合适,一个“昏”字,就弄得你个骚老头子没商量。中国人的基因里从来缺少对老人的宽容。用诸如“祖孙恋”“姐弟恋”之类的名称这是编辑的低能,现在许多的刊物编辑患便秘——不通,这也可以理解,有本事的去当官经商发财去了,没本事的才去同文字打交道。

    艾教授评论了一番后,又感叹自己同那位光明磊落的伍先生不能相比,人和人是很不一样的。但艾教授已视伍先生为精神盟友

    艾教授决定给“祖孙恋”里的伍先生写封信,一倾衷肠。他引素不相识的伍先生为挚友,他是大丈夫伍老的一根长长的老粉丝。

    艾教授拿来毛笔、墨汁、砚台,他给好友或尊敬的人写信都用毛笔。

    尊敬的伍先生:

    您好!

    读了《真情和携手》上的有关您的文章,心潮起伏,不能自己,不揣冒昧、也可能是不得要领的给您写这封信。

    《真情和携手》栏目名起得好,其中几篇文章的内容也都不错,尤其是您和您年轻夫人的动人的携手的故事更具风采。但是恕我直言,记者和编辑先生的水平实在跟不上,经营以生活中的真实的人和事为题材的言情刊物,需要热情更需要才情,我们实在希望有我们时代的张恨水。

    “祖孙恋” 用的就不伦不类,“晨昏恋”、“孽缘”、“另类恋”等等就是对老人婚恋的话语歧视。难道老人就不能携手年轻人?历史上不是这样的。唐明皇同杨贵妃年龄上是祖孙差距,关系上是翁媳关系,可白居易的一篇《长恨歌》把唐杨之恋颂为经典爱情。

    或说人家是皇上,你老百姓不能比,可皇上和老百姓也都是个七情六欲的人啊!其实白居易也有他自己的长恨歌,晚年他的一位爱姬离去,也是很殇情的。世上有许多人都各有各的长恨歌,没有的话,也是一种人生欠缺呢。

    明末清初的大诗人钱牧斋同柳如是的恋情,也是老少相恋。陈寅恪的经典之作《柳如是别传》也是比较正面的“传”了一下。清代那位著名的艺妓才女董小宛,一生酷爱才女的钱牧斋用了不菲的三千金使董小宛获得了自由,并亲自送她到的风流老情人冒辟疆那里,成了老冒的侧室。老冒缠绵悱恻的写了《影梅庵忆语》,回忆了他同董小宛共同生活的酸甜苦辣的生活。《忆语》用词生奥,大概不生奥不能显示其才子气。后来的沈三白的《浮生六记》,深受《忆语》影响,但文笔潇洒明白,乃成传世之作。

    历史已成过去,但过去活在我们心中。我在想,历史上的许多旷世之恋,并不受年龄差距的影响,但是我发现历史纪录的老少之恋大多发生在富贵之家才子佳人之间,并被传为佳话,载之于史册。民间老少之恋的记录几乎没有。平民的老少恋情恐怕大多被无情的扼杀,想想也真太残酷。

    你们的忘年之恋没有被扼杀,能公之于世,亦是时代的进步。

    言归正传。我的一失一得发生在四五年前,上世纪末 ,我失去了陪伴我三十多年的老伴,一年后,我得到了我的女弟子一枝梅的爱情,那时她正好大学毕业。说起来也也有点邪乎,老伴的忌日的第二天正好是我的一枝梅的生日,真是自有后来人。

    我们的忘年之情是从上个世纪末跨越到到这个新世纪,我们的合法的缠绵被一位正派人恶狠狠的称为老公狗和小丫狗之配,够形象都损人的!在使用刻薄的语言上,中国人可以申请吉尼斯纪录。我的小旅伴不愿意伤害她的善良的农民父母,而我也有关于所谓的面子、关于人道、关于经济等问题的种种思虑,一直没有勇气进入婚姻的法律程序。数年来我们彼此像深水鱼一样过着不见阳光的生活,我是特别欣羡艳阳丽日下的侣伴的同行,觉得那是人间美景之一。

    有回我在家洗澡,脚底一滑身体前倾,不慎被自来水龙头上的条形开关砸了左眼,疼痛无比,时在傍晚,我的女弟子心疼之极,但她没有勇气送我去医院,我了解她的难处。我躺在手术床上缝合眼球伤口的时候,我因疼痛而冰冷的手多么需要她来捂一捂,可是伊人若天涯。

    我也不讳言两人人道方面的时而有的冏境。少年夫妻老来伴,这一千古格言,隽智中带点无奈,道尽了两性关系发展的自然规律。夫妻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的关系是个简单又复杂的系统工程,老男人凭着他的丰富的生活阅历、岁月赋予他的比较温和的脾性以及对少妻的浓烈而平和的爱,操纵这系统工程有许多青壮年男人所不具备的优势。假如没有人道方面的美中不足,那人类的婚姻将一定以老少婚配为主,人类社会将会变得和谐而美丽,婚姻中的一系列暴力主要发生在青壮年夫妻中,暴力主要源于精力过剩的中青年男人。

    很羡慕您的妻子的落落大方,是她拉着您的手去领结婚证,挎着您的手臂散步。可是我的那位不是这样的,甚至到了家里还要拉起窗帘,遑论青天白日下的漫步?我视这种自由的散步是优美的散文诗。话得说回去,我们真要是老公狗和小丫狗也就好了,狗们能在光天白日下无畏的亲昵。

    为了摆脱我们所处环境,我和女弟正策划着去南方工作,换个根据地去开创属于我们的解放区的明朗的天。

    感谢刊物《真情与携手》栏目的编辑和记者,报导了来自巴山蜀水的春天般的消息,自古以来巴山蜀水多豪杰,您就是当今的豪杰。

    您和您年轻夫人相爱,和谐的家庭生活,感动了生活在环霸王别姬之地带的我和我的“虞姬”,你们是我们心中的年度人物。

    人需要交流需要倾诉,痛苦和欢乐都需要同知己分享。我们视您和您的夫人为知己,写上这封信,倾诉我们的甜甜苦苦和爱情叙事上的期期艾艾的无奈     即颂

    健康                艾椿     时在初冬

    艾教授将写好的信,交给正在缝补她内衣的女弟子,自己去外面透风去了,引领远方的巴蜀方向。

    艾教授习惯穿旧内衣,觉着亲切随和,往往一补再补,好在女弟子的补功甚佳。手中正在补的内衣还是数年前她领取人生中第一份工资后给恩师买的,那时两人正处于平和的第二空间。

    柳留梅放下针线,以批阅学生作文时练就的高速度浏览,现在的许多语文教师,那一个不练就一目十行的本事,否则一个班七八十人的作业怎么能改的完?那能在在现今的中学里混得下去。

    一会,艾椿回来了,手里多了一小枝红枫叶。

    “人家光看你这一手漂亮的毛笔小楷,也就惊喜了。”柳留梅说。

    “内容如何?”艾椿期待着。

    “文笔虽好,只是内容上有些不软不硬的伤。不能进入一类卷。”柳留梅俨然是一位严格的阅卷教师。

    “愿闻高见。”艾椿作虚心状。

    “所谓‘人道方面的美中不足’,就不必提出。我以为这方面美中不足是正常。还有,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所谓爱情也不必提及,那不属于平民的感情生活,伍先生同小保姆的感情之所以可贵,就在于不涉及到金钱和权力地位,可贵的是发生在民间的。”柳留梅不激不厉的说。

    “ 言之有理!”艾椿说,“还有吗?”

    柳留梅笑了一下:“你这样的身份,文字上应力求一个雅字。不雅者把我们比作狗们,我们不必重复。别人粗鲁下流那是人家的事。当然你这是一种幽默。”

    “按你说的我再修改,文章不厌百回改啊!”艾椿说。

    “修改倒是不用,你这是原创么。。老公,我只是担心《真情与携手》上的这篇文章是否子虚乌有,现在假新闻假报导满天飞。”柳留梅取出一个粉红色信封,这是他俩深入交往时偶尔使用的信封。

    “假作真时真亦假,聊当是真的吧,假牙也无妨。能正面的肯定老少婚恋,就是假的,也是时代的一种进步,我这封信算是对时代进步的一声呼应。”

    艾椿折叠好信页,又写好信封,再把六片红色的枫叶夹在信纸里。

    “你采来这枫叶也真好,霜叶红于二月花,是不是?”柳留梅说。

    “但愿伍老先生同他的年轻夫人的爱情,经霜愈红吧!还想告诉伍先生夫妇,他们的爱情叙事,对包括我们在内的许多人来说,是这个初冬里的春天消息。”

    “今晚应该庆祝,为了我们新有一位盟友。”柳留梅说,“有什么好吃的招待我?”

    “主食是牛排骨汤面,副食是鸭屁股、鹅掌。”艾椿说。

    “真有鸭屁股?”

    柳留梅爱吃鸭屁股,是不久前发现的。本市火车站有位调度员是艾教授的一位忘年交文友,他自称“艾迷”,特别的推崇艾教授原创的《断〤再植的林林总总》、《彩云何日归?》等篇目。这位文友爱写诗,笔名是“匪徒”,圈内朋友称其为“老匪”。上回艾教授外出讲学回来,在车站正逢老匪,他说“你来得巧,有朋友带来鸭屁股,还有正宗葡萄酒。”老匪给了艾教授一小袋鸭屁股两瓶葡萄酒。艾教授本不想要的,这鸭屁股有啥好的,他从市场买来的活鸡活鸭宰杀时,其尾处一律剜去。回到家正逢柳留梅周末回来,他没说是什么,让柳留梅作下酒菜。不意被她一扫而光。

    艾教授给老匪电话,问这卤鸭屁股从哪里能买到?老匪笑说:“我门这地方能买到,我还干吗当珍品送您老?上回给你的是外地的朋友带来的。昨天有人从沛县捎来一箱狗肉罐头,风味还可以,你有兴趣的话屈驾来我调度室。”

    老匪因为管车皮调度,巴结他的人不少,送些吃的东西是小意思。

    艾教授拿回四罐狗肉罐头后,又顺便去一家很讲信誉的卤肉店买了点卤牛肉,这家店的老板是地道的天主教徒,死牛肉病牛肉进不到他的店里。艾教授一般不吃卤肉,尤其是小店的,如今有多少卤店老板的心都在卤水里泡过?把病鸡死鸭等问题动物卤制了买,他们一头钻进钱眼不管别人死活。

    柳留梅看了桌上有她爱吃的黄瓜、爆炒青椒土豆丝,以及狗肉、卤牛肉,便说:“诱人的盛开鲜花的餐桌。”

    艾教授觉得这句话表达很新鲜很酷,但有语病。这宝贝“牛黄”,又称“牛宝”,实际上是牛的一种病理现象所致,林黛玉的美也同她的不足之症有关,这语言有病也生出一种效果。这老少配别人在说两人有毛病,岂不知这是人类感情中的“牛宝”。这一想,艾椿偷偷笑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柳留梅见老头子在发楞又在自笑。

    “我想到梅来芳了。”艾椿随意说。

    “你是天马行空。”

    “昨晚我看电视梅来芳演出,他的嗓音很清丽。他很懂得保护好声带,常吃牛肉,据说牛肉滋补声带,所以为了你月底在全市语文教学大赛中那好名次,买了牛肉补声带。下次来增加牛肉汤。”

    “谢谢你对牛肉的诠释,为你同你的精神盟友伍先生的订交干杯。”

    这个周末,因为有赏识盛开餐桌的女弟,有远方的同路的人,艾教授过得很充实。

    第二天一早,柳留梅就悄悄的起身,她给梦中人掖好被,细看他的脸上还有疲意。她要赶早回父母那里,每个月要回去两三次,叙叙亲情,或下地干些活,一般她不在家留宿,旁晚还得赶往市里,星期一的一早再赶到学校上第一节课。

    柳留梅已经不太想在老家住宿,每次的留宿,老妈一定同女儿睡一头,盘问她有无男友,为何至今不谈朋友?然后老妈再点评柳留梅的这位那位表妹或堂妹已经相好亲或正准备结婚,那男人生相如何以及家庭条件怎样等等。柳留梅的表姐妹和堂姐妹不少,所有堂姐和表姐都已结婚生子,堂妹和表妹中也有部分成了家,她现在是在诸位未婚妹妹的最上游。母亲的评点,是项庄舞剑。所以柳留梅尽量避开在父母身边过夜。

    星期日在父母家干了半天农活,星期一上午又是三节课,下午一个班会结束后,柳留梅有些乏了,但又赶着批改了十几本作文,可止不住瞌睡虫的进攻,宽宽的前额不由的贴在作文本上。

    悠忽,柳留梅见到伍老先生和他年轻的妻子来了,将刚学步的儿子放在她的办公桌上,拉开小腿痛快淋漓的撒尿,把作文本弄个湿透------

    柳留梅惊醒,原来她打盹间一条胳膊弄翻了茶杯,茶杯里的几片黄芪也撒在本子上。这黄芪是衣大夫儿子送给艾教授的,艾教授说服柳留梅用黄芪泡茶,说是补气的,语文教师中气一定要足。

    收拾净桌面,已到晚饭时间,也不觉得饿,周末两天在两个家都吃得很好。照例离家时老头子又让她带回他从本市的一家最大超市里买的一盒八个烤甜面包。他习惯在大超市买食品,大老板一般不会在食品上糊弄顾客,砸自己的牌子。等会饿了,吃两个面包就行。

    柳留梅也想给远方的伍先生的年轻的妻子写信,她觉得老头子的那封信言犹未尽。她立即舖纸操笔,但听得纸上有春蚕食叶声。

    发完15回,老汉一病百日,现在我又登上我心中的“钓鱼岛”——孤悬文学题材边缘的《今生不应有恨》。欢迎大家来魅力丰富的我们的“钓鱼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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