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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卷 226 食堂風波(二)

    周鑫的话,引得一片欢笑。

    林木森怕丁慧丽会难堪,她却“卟赤”一声也笑了。丁慧丽的杏仁眼眨巴两下,说:

    “算了,让她们认识后,会给你们添麻烦。对了,林主任,怎么十几天你都不来看我呀!”

    这话就有些意味了,学员们都捂嘴暗笑,林木森有些怯场了,说:

    “我要学习。丁慧丽,我们还要上课,有空来看徐武和你。我该走了。”

    丁慧丽说:“林主任,上我哪吃饭去。难道你们不吃中饭?”

    林木森说:“我们集体开餐,在一食堂。”

    丁慧丽一听,惊叹地说:“一食堂?我来蚕种场作三年了,连行一食堂的门都没进去过。”

    “那一块去吧!”沈双林说。

    “林主任,行吗?”丁慧丽认真了;满脸希冀,象盼望礼物的孩子。

    “怎么不行?”周鑫说,“木森,带她去!”

    一直站在一边的陈仁杰念着都是峦山人,也说:

    “木森,反正每餐的饭菜都吃不完。食堂备了二十五个人的饭,今天实到只有二十一个人。”

    “学员”们也都附合。一来她是林木森的朋友,二来是个挺顺眼的姑娘。大家都想表现一下男子汉的风度、气慨!

    一食堂是蚕种场的招待所食堂。丁慧丽走进明净的餐厅,立刻被丰盛的菜惊住了。她不由“啊”了几声,说:

    “笋干烧肉、红烧鱼、千张结炒韭菜,哎呀!四喜丸子、鱼丸汤,还有……你们天天象过年一样,真幸福!”

    也难怪丁慧丽会惊讶,就说四喜丸子,食堂的窗口也有,一角钱一个。可一份五分钱的菜就能吃一餐饭,四喜丸子好吃不下饭,一口气能吃上三五个。有几个“养蚕女”舍得?

    丁慧丽象个孩子,坐在桌前连筷子都握不住,滴溜溜的杏仁眼满桌子看,不知从哪下筷子。

    幸福的喜悦刚起,就被打断了。

    言小兰认识丁慧丽,知道她是个养蚕女。 言小兰很是惊讶,养蚕女怎么随便出入一食堂?她立刻到“教师席”上找了肖杨。

    肖杨过来,她不认识丁慧丽,又没人与她说。问:“你叫什么?是哪位同学的家属?”

    “是我。”林木森站起来,说,“肖老师,她叫丁慧丽,是我朋友的女朋友。”

    肖杨有些为难。言小兰一看是林木森带丁慧丽来一食堂的,满脸不高兴。甘雪发现了,她问过言小兰,蹙着眉走了过来。

    甘雪一声不吭,望着丁慧丽。

    丁慧丽惶恐地放下饭碗,站起身,正要走;被林木森拉住,说:

    “你吃你的。雪姐……”

    “叫同志!”甘雪严肃地说,“林木森同志,丁慧丽是蚕种场的女工,未经允许,随意出入场部‘社交场所’;如果属违反劳动纪律,场部会追究的。”

    林木森本就为了丁慧丽的合同事恼火,此时他深感自尊受到了伤害,气愤地盯着甘雪。

    甘雪傲然迎对。桌上气氛紧张起来,学员们都埋着头,默默地吃饭。在肖杨的目示下,林木森退却了。

    “好了。不要影响其他同志用餐。”肖杨见甘雪的面色也缓和了,说,“甘雪,我们过去吃饭;林木森,吃了饭留下。大家用餐吧。”

    丁慧丽低着头;沈双林夹了满满一碗菜,凑她耳边劝解了几句,她点点头,捧起碗,流着泪朝大家鞠了一躬,说:

    “对不起!影响你们吃饭了。我走了……”

    饭后,肖杨挺严肃地对林木森说:

    “木森,你报到哪天,我就说过,沈书记最欣赏、又最担心你的‘草根情结’。 你有‘草根情结’,这是你的优点。我们的干部是为人民服务的,首先一条是要端正革命立场,时时事事要站在工人、贫下中农的立场上说话、办事。但,木森,社会是由方方面面组成的,为了协调方方面面,就不可能事事都平等。**也说,要反对平均主义!红军队伍里,不可能指挥员骑马,战士也都要骑马。对不对?革命工作分工不同,也就会待遇不同。是不是?”

    林木森低着头抽烟,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欠妥,但,甘雪之举太不近人情。

    肖杨继续说:“把头抬起来,心里还是很窝火是不是?木森,蚕种场是农科所里的‘对口单位’;你们是到蚕种场来学习的,他们热情招待是对我们的尊重,我们更应该尊重他们。你约人来吃钣,不是不行;至少应向我打个招呼吧?你今年也参加了蚕桑工作,应该理解蚕桑工作的辛劳。蚕种场工作关系到整个湖兴地区的蚕桑工作,是个生产单位,还是个科研单位,场里要不断把改良蚕种。蚕种场有三百多员工,有十几个部门,没有严格的纪律怎样搞好管理?你现在是一位‘培训班’的学员,不是个‘贫代会’的农民代表;不打招呼,带蚕种场的女工来吃招待餐,是不是有些欠考虑?”

    林木森认了错,并主动地向甘雪道了歉。

    甘雪望着脸涨得通红的林木森,说:

    “木森,别怪我说话难听!你现在是一个‘国家干部’,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上次,你就是为了她来办公室找我?”

    林木森点点头,又辩护道:“甘、甘科长,千万别误会!丁慧丽是我朋友的女朋友……”

    甘雪一笑,说:“怎么,心虚了?”

    林木森说:“谁心虚?事实就这样!”

    甘雪说:“小兰还说,林木森有六个木,是个木头疙瘩,我看你蛮懂风情!”

    林木森急了,说:“你、你瞎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甘雪说:“我不用调查。怎么,我是谁?是你的阿姐,我就是说你说错了,你也得听着。撅什么嘴,木森,想不想我告诉沈姨?”

    林木森怕了,说:“不要。甘、甘雪、雪姐姐,不要!”

    甘雪笑了,说:“如果你态度好,我就不告诉沈姨。木森,看到你参加‘培训班’,我真心地为你感到高兴,感到骄傲!不管我们之间有没有亲戚关系,我认为我们是朋友。至少也是画友,不行、不行!说画友这个关系就颠倒了。你成了我的老师,我们的谈话就不对等了!”

    甘雪说得很认真,林木森不由笑了。气氛一改善,甘雪说也轻松了。

    甘雪说:“木森,有些事情,我不答应帮你,并不是刁难你!你想,解决一二个‘合同指标’,对于我不难,可你呢?有一就有二,还会有三有四。你解决得了多少?一百人办了九十九个,还是有一个人不满意,而他会更恨你!而你解决的九十九个并不一定会永远感谢你,也会因种种差距而不满意。干脆我帮你担了,你虽然失了些面子,但你没得罪人!木森,这是我的初衷,领不领情,我也没办法。总之,木森,你要珍惜这次机会,别学有些学员吊儿郎当地,老师们都看着的。开卷考比闭卷更难考,因为开卷考的是人品。木森,记住雪姐的话,农科所里藏龙卧虎,你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要趴着;你现在夹着尾巴作人,对你今后有好处的。”

    林木森领悟到甘雪的良苦用心;因为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 甘雪故作冷漠是让“学员”和“养蚕女”不好唆使他出面,提出一些模棱两可的要求。“从善如登,从恶如崩。”甘雪同肖杨一样,用心地在把林木森塑造成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员,一个能适应社会的领导工作的干部;这个标准首先是只拥有“草根情结”,而决不是一个“草根领袖”!

    林木森想到了朱丽雯,她过去是欣赏、更赞同的是自己的“草根领袖”思绪,似乎现在她也变了。生活就是一个大滚筒,每个人都是块石头,除非你是玉石、菊花石之类名贵石头,大家都在滚筒里翻转颠簸,只有你的棱角被磨损,变成光滑锃亮的鹅卵石,才会被放置于花坛。这样才会被人观赏,还会被人欣赏、琢磨,一旦发现鹅卵石内有烁人的经脉,你会成为雨花石,声誉不菲。倘若你的棱角坚硬,多次碰撞,只会破碎,变成石渣,甚至成为一撮粉末……

    社会是金字塔,永远是有等级的。父亲的荣辱变迁就是有力的佐证。“上层人”有自己的生活法则,“下层人”有他们的生存规律。“上层人”吃不完的可以倒进猪潲桶,也不让不够级别的人来“享受”。 一桌“招待餐”,使丁慧丽惊呼“你们天天过年!”;煎包贵了一角钱,被杨兴斥为“败家子”!红旗茧站的一顿粽子可让人大呼“过瘾”;“江南春”十五六元的酒菜却被老吴嗤之以鼻,说“味道没有烧出来”……

    “上层人”是由职务、权势、金钱所组成的。只是“高处不知寒”,“由上而下”有时就是一阵风,徐光亭、朱文彬就是实例,还有父亲,轻而易举就成了“不耻于人类的狗屎”。“由下而上”也有的是一阵风,大多数还是艰辛的,向上的台阶要靠一块砖、一块砖来堆砌。有些砖需要自己用双手去挖泥、和泥、制坯、烧制,烟熏火燎,热汗横流;有些砖却是上级“调拨”的,给你一堆让你码,有时还“调拨”给你一车,还让人替你堆码。只是“调拨”需要计划,计划需要“审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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