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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165 忙著過年

    在城里吃“三鲜馆”馄饨的事,李金凤忍不住还是向小姐妹们吹嘘了一遍又一遍。三角一碗馄饨,一日的工分钱(钱北大队生产队平均“分红”五角九分七厘四,妇女出一日工记六分。),小姐妹们很是羨幕,说到分馄饨,金凤四木森六,小姐妹们各有主意了。小姐妹大多认为金凤对,因为木森是男人。有两人认为应平分,因为时代不同了,男女平等。只有蔡红玉认为应该倒过来,理由是:“妇女翻身了,就要领导男人。”

    认为金凤对的小姐妹说:“在家里,男人就是当家人!”

    认为应平分的小姐妹说:“自己家里,谁领导谁还不一样?”

    蔡红玉说:“当然不一样,在家里,女人要掌权,要抓住财政权。从男人手上讨钱用,我才不干!”

    有小姐妹说:“红玉,你这么厉害?是不是睡觉也在上面呀?”

    小姐妹们都捂住嘴笑了。

    蔡红玉说:“笑什么?我就是睡在他上面。真的。光让他快活,不如自己舒服。不信,你们回去试试!”

    小姐妹们都羞红着脸,捂住嘴笑个不停。

    李金凤一直记着蔡红玉这话,几番晚上木森高兴时,想偷偷地说,一想到是凤压龙,母鸡打鸣,就又怕林木森会不高兴。再说,男人能快活,自己不也挺舒服。现在,李金凤更认定了,女人一旦想压住男人,心里就会花,就会作对不起男人的事。

    林木森进门,看见小方桌,想到徐桂香交代的事,问:

    “金凤,薛天健还在钱北作木匠吗?”

    “你问他干什么?”李金凤的脸色阴沉下来;略停,她有些惊恐地问,“你,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林木森有些奇怪,说:“怎么了?我想给他介绍一批活干。”

    李金凤忙说:“没什么。路上风大,我给你打些热水洗把脸。”

    听见李金凤在大钢筋锅里舀水,林木森探头一看,原来升煤球炉了。

    徐贞女见林木森探头,忙高兴地说:“好!木森,天健的手艺十里八乡都挑不出第二个来,你介绍哪里的活?一会我同金娥说。”

    听到金娥,看到煤球炉,林木森又有些后悔了。湖乡缺柴,许多人盯着城里亲戚,或者通过“黑市”买些煤球票。在墙角砌个煤炉烧猪食,火不大,一大满锅,慢慢烧上一二个小时,人又不要守在灶口加柴,舒服。金娥当着林木森的面,把王家道场上一些有城里亲戚送煤球票的人数了一遍又一遍。沈少宝就两个人户口,自己煤球都紧张。姨妈平日还烧煤油炉,林木森怎么也不会开口。农村通了电,点灯不用煤油。林木森便向人讨煤油票送给姨妈。

    徐贞女想到金娥,她家六口人,煤油票多。刚开口,金娥说:“城里的煤球票都卖钱,乡里煤油票是纸呀!”

    林木森气不过。后来,林木森进了收购站,有次闲聊,许主任听到林木森想给城里姨妈弄煤油,马上让保管员给他拎来一铁桶。许主任说:“拿去。木森,现在乡里计划物质就是煤油多!”

    林木森把煤油拎回去,过了几天,有船送货进城。林木森兴冲冲地要把煤油送进城,一拎,煤油桶空了一半。徐贞女说:“金娥怕停电,倒了些煤油去,留着给帅儿作作业。”

    林木森一时气愤,把煤油桶拎到薛天康家,丢下就走。薛天康一见,一问,赶紧把金娥倒出的煤油倒进去,还是少了一截。再一问,原来金娥白得了煤油就作好人,左右四邻到处送。此时谁家也不希罕煤油,送上门了就收下一灯盞。可一声喊要还回去,还得涎着脸,四下讨些煤油票,贴些钱买了。金娥这下可伤了心,四下去说,最后还是徐贞女出了买煤油的钱。

    煤油送进城,沈少宝给了林木森四十斤煤球票。说是过年时,熬汤蒸团子还是煤球炉方便。姨妈见林木森不肯要,哄他说,陈英豪新交了个朋友,阿爸在煤炭公司。其实沈少宝平日一个人吃饭,就用只煤油炉,慢慢省的。煤球买回家,自己还没升火,金娥拿着篮子来了,说是家里煤炉等着加煤。正好林木森在,二话没说,把煤炉全送了过去,薛天康见了,赶紧送了回来。金娥逢人便说,林木森就象女人,小气。牛皮兜儿——点水不漏 。

    “别去管他!”李金凤端来洗脸水,说,“别管他,好不好?”

    林木森知道金凤也为煤油和煤球的事生气,说:“好!多事不如少事,惹不起我躲起。”

    徐贞女一听,不高兴了。说:“木森,都是亲戚,能帮还是帮个忙!”

    林木森说:“人家也是随口一说。舅妈,万一人家不存心,我反被套进去了,多尴尬。还是金凤说得对,我听娘子的!”

    李金凤听了脸上笑得象朵花。徐贞女见俩个小的亲热,也没再说。

    林木森正洗着脸,王兴荣来了,风风火火地;进门便嚷:“木森,怎么才回来?建华让你去收购站。”

    李金凤说:“他还没吃饭哩!”

    王兴荣说:“就是等木森吃饭。”

    李金凤不想让木森出门,朋友相邀喝酒,不到深更半夜不会回。她向姆妈暗示,徐贞女张嘴又止,冲女儿摇摇头。

    李金凤显得很无奈,说:“早点回来,今晚蒸肉馅团子。”

    家家都在忙“年货”,户户飘出荤腥菜肴香味。

    春节临近,钱北比往日显得热闹起来。农民没有国家的春节物质供应,供销社调来了一些不要布票的再生布,说是用回收的旧布、下脚棉纺织的。再生布有铜板厚,花色漂亮,就是不经穿。还摆出一些搪瓷日用品,不过摆得琳琅满目,但要初一才买。初一不散财,社员想守老规矩,又怕错过机会。供销社到了些毛主席画像和八个“样板戏”的图画,今年还摆出了好些印刷的对联,红底黑字,橱窗显得很喜庆。就是没有鞭炮和香烛买,又不敢问,大家挺扫兴。

    农民大都围在肉食店和豆制品店门。在肉食店主要是抢猪下水,赶巧能买些板油。有些人家图省事,把年猪送肉食站。反正自家只要一二腿肉,余下只管去肉食店拿钱。要是自家杀,要卖掉的肉多,有些人手头紧,赊了去,肉是卖掉了,钱几时到手就不知道了。杀年猪,单位食堂和人也要买肉,于是肉食站便用大煤炉烧水。提供了方便,自然要有些小要求,每头猪总得留下些板油、下水。

    湖乡风俗,白事菜肴必备豆腐,故称吊丧称“吃豆腐饭”。由此过年是不吃豆腐的,而豆腐店的油豆腐、香干,千张、豆腐皮供不应求。金德江说,每到过年他就要累得要脱层皮,农民所存的黄豆会一次结清,做豆制品忙不赢,他得去店里帮忙。

    收购站不象供销社,“计划猪”已收毕,临时分派下来的“计划鸡、计划蛋”已完成,腊月十五后,再吝啬的社员也把鸡蛋自家攒下了。尤其是初一到初四,农民是不卖东西的,就是生了羊羔也留下。收购站没有生意,清仓盘点。乔巧被抓后,罗老八生病回了于林;说是过“革命化春节”, 收购站要照常井门营业,王建华夫妇反正回不了太湖,干脆安下心来,让丁小六有空就来点个卯。收购站只留下王建华夫妇,为朋友们来坐时方便,王建华把饭桌移在后厅里,又宽敞又亮堂。

    王兴荣领着从侧门进收购站。看见王建华、王大明几个朋友聚在饭桌边;林木森挺高兴,休闲时与朋友们相聚是种快乐。

    王建华正和王大明小声嘀咕着什么;见到林木森、王兴荣,朝厨房喊:

    “云娇,木森来了。木森、兴荣,快坐,来,抽烟。”

    在湖乡,夫妻之间不作兴喊名字,至少在公开场合、他人的面前是这样;林木森的记忆里就没听过李金凤叫过“木森”两个字。还有,好象梅英也是。听王建华、田云娇俩人这样叫,林木森感到挺亲昵。

    田云娇在厨房里应:“好。我这就过来。”

    林木森到厨房去打招呼,说:“云娇嫂嫂,对了,强强在太湖,你们又要值班,今年到我家团年去。”

    田云娇说:“金凤早就来说了。厨房里乱,你去外面坐。”

    林木森恍惚看见厨房里还有个女人,回到后厅。点燃王建华递上的烟,王大明斟上薰豆茶,大家相互打着招呼;大牛独自坐在一边,只是一笑。看桌上,酒杯没动,菜肴也满,可李新华却倒在竹躺椅里,鼾声大作,酒气袭人。

    “怎么就醉倒了一个?”林木森笑着问。

    “就是为了他,一直在等你。”王建华拧紧眉头,说“说出事了,蔡红玉……红杏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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