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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075 玉兔情緣

    “在想什么?”金德江一把拖住林木森,说,“叫你也不应。”

    “没注意。”林木森歉意地一笑。

    “等你半天了。快,丽雯请大家吃中饭。”

    金德江嘴上催,步子却走得很慢。林木森感到奇怪,猛然间想到了;金德江是因为钱红英,想问他可又不知怎样开口说。徐武说,钱红英从城里回来,性情变开朗活泼了。早上,林木森发现钱红英眼睛里流露着一种幸福的神色。从李金凤近来的变化上,林木森悟到了原因;爱情是女人的美容剂。面对金德江的痴情,又不忍心扫兴,便装傻加快步伐。

    “朱家墙门”一片笑声。朱丽雯被“女知青”围着,听她扯谈外界的新闻;看来她这一次走了不少地方。徐武在作“大厨”;杨慧丽领着几个人忙进忙出地准备吃饭。钱红英被笑声牵住,刚想凑过去,被杨慧丽叫住:

    “红英,心野了?快摆碗筷。你怎么这样不安份?”

    钱红英嘻笑地说:“慧丽真象哪家的大嫂呀?”

    钱红英一语双关,“知青”们一阵哄笑;杨慧丽有些恼火,金德江忙上前对钱红英说:“你去吧,我来摆,我来摆。”

    “不用,这可不是男人作的事。”钱红英见林木森来了,说,“小老大,留你下来,没有为难你吧?”

    朱丽雯迎了二步,低声问:“李主任留你,不是因为我们为难你吧?”

    “没事。”林木森见大家都望着他,笑了笑,转开话题说,“有酒吗?难得聚在一起,不喝一杯怎么行?”

    提议引得一阵掌声。杨慧丽摇动双手,说:“不行,不行;下午还要开会。”

    钱红英说:“没事的。下午不就是表决心吗!”

    “就是要表决心,不是让你去‘扯白话’、‘讲酒话’。”

    金德江说:“这种决心,比‘讲酒话’还不如!”

    提到下午“表决心”,欢乐气氛扫去一半。朱丽雯忙劝慰道:

    “这样吧,姐妹们以茶代酒;男同胞只准喝‘老酒’。我爷爷哪有‘绍兴老雕’,我去拿。”

    林木森想到还没向老人问安,跟了进去。朱阿公对林木森的问好很高兴,忙取了一坛“花雕”;一番交谈,朱阿公见林木森面有忧郁,说:

    “‘毀生于嫉,嫉生于不勝’;己知他心,何必烦恼?”

    是啊!田树勋对我诋毁是因为嫉妒,嫉妒是因为在他的心底对我有惧怕;我在他的心目中是强者,我又何惧于他呢?林木森向老人深鞠一躬,退出。临出门,听朱阿公说:

    “‘雪梅图’画得很好,冒雪挺霜,有此意境,何事不成?”

    酒坛一开;陈年老酒,闻香“下马”。不到三巡,坛己见底。先是金德江“破戒”,他见钱红英的酒性正浓;便回家了一转,“豆腐阿大” 给了他二瓶“加饭”。接着林木森装作要解手,溜到街上买了一瓶。若不是杨慧丽“摔掉”徐武的酒杯,满桌的人都会酒酣耳热,把下午开会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看看已快一点半,大家匆匆扒了几口饭,杨慧丽领着把碗筷冲刷了一遍,忙不迭催促去了大队部。

    朱丽雯见林木森独自靠在墙边抽烟;推说一屋的东西要敛拾,让钱红英替她请会假。朱丽雯问林木森:

    “小老大,你不开会去吗?”

    “我的‘会’上午开了。”林木森一笑,说,“再说我根本没有‘招工’的想法。信不信,一旦‘招工’,哪些用指头写血书,表决心的,溜得比谁都快!”

    “酒喝多了。走,进屋去。”

    进屋后,朱丽雯端来一杯**花茶;见林木森满脸通红,直愣愣地望着她,一抹羞色浮现双靥,她嗔道:

    “呆了!怎么盯着我看?”

    “谢谢你!真的。丽雯,今天他们为我的错误进行了补偿。真难得呀!同时,我也把自己给卖了;一千分,四个月的‘非包工分’。”

    林木森掏出《‘非包工分’单》;把李忠良留下他的经过说了一遍,伤感地说:

    “一个人没了傲气,就丧失了作人的根本。‘小老大’成了一个庸俗商人, 你会瞧不起我了。”

    “不,不会!”朱丽雯双手搭在他肩头,俯下身,看着他的眼睛,说,“木森,我为你今天的表现而高兴;你成熟了。我们只是普通人,是凡夫俗子;面对强悍的环境,首先要能保证生存,适应生存。对吗?”

    林木森点点头,有些茫然;他很惊讶,朱丽雯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她的语气和神色很真实,绝不是因为安慰他而说;她变了,变现实了。

    虽然朱丽雯是在背诵父母的教诲;这也是她对人生新的领悟。“文革”中的“灰色阶层”子女,时代把他们排斥在“红色潮流”之外,他们没有叱咤风云,横扫一切的英雄气慨;旁观时局会使他们更敏锐,更能在激奋中注重现实地遮掩自已。

    朱丽雯也没想到,这次的探亲会演变成“相亲”。对方就是当年为林木森讲了话的省领导,省革委会常委徐光亭的儿子徐剑峰,一个二十九岁的副团长;家境、相貌都不错,虽说有过婚姻,离婚时,女方什么也不要,只带走了女儿。春节,徐剑峰回家,一眼就相中了朱丽雯。徐光亭很高兴,朱家更是赞成。俩个青年人见了几面,西子湖畔断桥边,花港观鱼虎跑泉,情景交溶,朱丽雯心里却总荡不起激情。可父亲在徐光亭的管辖之下,以母亲的话说,“家里现在的一切都是徐光亭给的。”父母苦口婆心地开导,又煞费苦心让她去徐剑峰的驻地去“学习”;后来,朱丽雯同意了;或者是想通了。遵照党的“晚婚”号召,双方家长议定,等朱丽雯年满二十三岁就让俩个青年人结为革命伴侣。

    当朱丽雯返回钱北,头一个想见的人是林木森。想到这个名字,她就感到心旷神怡。得知林木森被田树勋戏弄而被“训斥”,她满腹相思被委屈激发,突然之间,朱丽雯有了眷恋;好象是亲人遭到了羞辱。竟与徐武、金德江商议,而大闹会场。现在看见林木森满脸沮丧,双眼怅惘,不由心头一紧,面色愀然。或许是酒精的作怪,朱丽雯感到浑身的血在涌动;心荡情激。良久,她解嘲地说:

    “你我一对玉兔,待在月亮里多好;何苦下凡来呀!”

    林木森咧嘴一笑,也许是酒喝多了,他感到心跳得慌乱,太阳穴胀得厉害;浑身有一种冲动,说:“要不我们返回月宫去?”

    朱丽雯笑了;笑得很爽朗,仿佛就要与林木森携手飞天。她将头抵在林木森的额头上,问:“在广寒宫整天捣药辛不辛苦?”

    “不辛苦,再辛苦也比在混沌的人间好!”

    林木森望着她充满幻境的眼睛,一股暖流涌起,在心头回荡。朱丽雯真是我的知音知己;和她在一起,什么忧虑、怨悔都会瓦解冰消。

    肤肌亲依,一股**花香袭来;林木森脑中突然冒出“荆棘蔷薇冤孽债,弥雾娇艳浪中还。”这些与眼前这娇媚、快乐的朱丽雯挨得上吗?他回避开眼睛,一垂眼,倏然,朱丽雯敞开的衣领里真的有一对“玉兔”——因她上身俯下,随同笑声,“玉兔”突垂欲出,桃红*晕上绯红*头蹦跳不停。

    朱丽雯敏感到林木森偷窥的目光,正欲羞怯起身;一股莫名状反叛情绪掠过——连他都摸揉捏过了,难道心仪的人看看都不行吗?她展扩双臂,“玉兔”试乎要把钮扣撑脱,挣出衣裳的束缚——偷窥总是心虚;林木森借要抽烟,坐正身体,使俩人分开。

    分开,使他俩冷静了;俩人似乎有许多话要说,涌到嘴边又不知说什么好。朱丽雯已听说了林木森的许多故事;她想让他再说给自已听,谁料她的话出口,连自已也愣了。朱丽雯说:

    “都说你是反‘包办婚姻’的英雄……说给我听听。”

    林木森问:“……没意思。你还不去开会?”

    朱丽雯说:“无所谓。你去吗!”

    林木森说:“我?我现在工分按月计算,去不去一样……家里都好吧?”

    “好……都好!”朱丽雯被“家”提醒;她突然感到这个家字里增加了徐剑峰,她也听到不少林木森和李金凤的传闻。怨嗔激荡,朱丽雯心底聚集了一股报复的恶作剧欲念。

    朱丽雯问:“金凤……她好吗?”

    “……好。”林木森的象在回避,又显得很无奈。

    朱丽雯说:“我要结婚了。嫁给一个年青的副团长。知道徐光亭吗?省革委常委;是他父亲……”

    林木森没吭声。早知道朱丽雯有“背景”,他一直告戒自己不要有非份之想;可总感到和朱丽雯之间有种超越常人的友谊,又不得不引起他的情思,以致使他多次截断金凤的情欲。现在话己挑明,对方的优裕地位使他望尘莫及。方才的偷窥更令他感到羞愧,使他觉得无地自容。

    朱丽雯又说:“这次‘探亲’,双方都很满意,他……”

    “你该开会去了。”林木森冷冷地打断她的话,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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