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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章案件分析

    2、 从死者全身裸体,现场又没有发现被抛弃的衣物来看,犯罪嫌疑人反侦查意识很明显,那就是说极有可能受过公安机关打击处理,甚至有犯罪前科,当然以性犯罪经历的人为本次摸排的重点。衣服被带离现场,连一丁点布都不留下,那就是要毁掉所有的物证,更能说明该犯罪嫌疑人心理稳定,反侦查意识明显。

    3、 从死者的致命伤上看,据法医讲只一刀,深达胸腔,可以看出犯罪嫌疑人心狠手毒,生性残忍,且很可能有性变异心理。要不然在死者的大腿根部的新鲜表皮剥脱痕迹如何解释,难道是死者自己挖的,尸体被移动过程中形成的吗?不可能!这个动作强奸时形成的吗?不可能!如果强奸,死者假如反抗,犯罪嫌疑人两只手既要控制被害人,又要脱衣服,他是无法抽出手来去做多余的动作,很有可能是在受害人丧失抵抗后形成。因此说该犯罪嫌疑人有性侵犯变异倾向。

    4、 侦查范围,我和大家有同感,划定在本地,熟人作案,知情人作案,甚至说是相当亲密,理由是:据民警王思国调查死者生前的活动情况来看,陈玉秀是于昨晚夜间出去的,那么死者夜里出去干什么?约会还是应他人之邀,邀她的人只能是熟人,那么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很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是谁能在夜间把一个单身女孩约出去呢?也只能说明是她认识和相信的人,所以系熟人作案。

    综上所述,我们下一步要有针对性地开展工作,具体地讲,建议从以下几方面着手。

    1、 立足本地,全面调查了解死者的人际交往情况,包括工作和生活方面的,这一点务必问透、问到位,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和关系人,同时将死者的手机、固定电话通讯记录全部提出来,从中进行研判分析,当然更应该注意最后的通话时间,主叫和被叫电话的机主要搞清楚。

    2、 摸排壶口镇那些近十年来,曾受到过公安机关打击处理的“两劳”回归人员和重点人口,年龄段最好集中一些,放到20岁到45岁之间,大家看怎么样?对摸排上来的重点人要逐个进行定时定位核准,特别是昨晚的活动时间一定要查清楚。

    3、 同时组织几名民警对现场周围的居民挨门挨户走访,凡是昨晚距离现场百米之内睡觉的居民要逐人见面进行询问,当然是要问他们昨夜听到和看到的情况,工作很繁杂,但务必要进行地毯式询问。

    4、 组织2名民警对现场周围,不为人注意的场所、角落,包括废弃无人居住的房屋、草棚,还有垃圾堆、垃圾箱进行仔细地清理和察看,注意发现有无衣物,沾有血迹的锐器等等,所以我们要不厌其烦地去做,且一定要做扎实。

    其实说到这里,大家心里已经很明白,犯罪嫌疑人的特征和具备的心里特点已经很清楚,那就是:男性,18——45周岁,胆大心狠、有劣迹、有性生活史,与死者关系密切的本地人。应该讲这个范围不是很大,无非是工作量的问题,工作落实到位的问题。刘剑铭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后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要知道他的思路很可能会影响下一步的工作方向,特别是一些决策性的问题,案子破了,方向对头,案子如果未破,证明你的路子不对,到那时再转移侦查方向可能已白白耗费了许多无法挽回的时间。因此说侦查方向和范围的划定无形之中是一个决策,而决策往往是领导考虑的问题。案子未破之前,只能按部就班地工作,谁也没有捷径走,谁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说哪个方向是绝对的正确。

    刘剑铭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分析和工作打算,扫视下会场的人员,望了一眼巫川东,怎么着?你大队长总应该是主角,不能不拿主导意见。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一个小时过去了,汪荫雄还是闭目养神的样子。

    “好!我看大家先说到这里吧,看法嘛和大家基本一致,关键是看下一步如何分工合作,汪局你有啥指示。”巫川东在等汪荫雄作总结,按照惯例领导是要进行总结,也就是对一些具体问题进行拍板。可是,他耍起了滑头,把球踢给汪荫雄,这样,即使案子万一拿不下或者走了弯路也好说话。

    “……这个、这个案件分析会大家说的很好,说明大家都动脑子啦。”汪荫雄完全睁开了眼,身子往前探了探,打了个呵欠,大家纷纷掏出了纸和笔,会场一片纸张发出的哗哗声。

    “这样吧,从现在起成立专案组,今天是8月1号,就叫“8、01”专案组吧,组长嘛?我看由巫川东担任,刘剑铭为副组长,人员就以刑大今天来的8名干警为主,派出所再抽调6名干警来配合,分成这么几个小组:线索查证组、调查走访组、技术组、材料组、审讯组、外调组、摸排组等等。当然这也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各组之间互相协调配合,互通信息,希望大家发扬公安机关的优良传统,敢打硬仗的精神,艰苦奋战,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案子拿下,以圆满的结局向国庆献礼,向党的18大献礼,给人民群众一个交待。至于宣传报道的问题我来安排局政工室,大家放弃了节假日休息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现场,很好!以后以后更要这样保持,至于后勤保障吗?回头我再与贾局长说一下,保证大家吃好、喝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吗?重大问题及时汇报,没别的了,散会!”

    临下楼时,汪荫雄转过头仍不忘安排着刘剑铭,“‘粮草先行’嘛,派出所先开支着,案件结束统一报。还有凌峰副支队长,他是代表市局来督战、参战的,多请教请教他也是应该的,中午嘛?都吃食堂,咱基层派出所经费也紧张,中午我就不陪大家啦,回县城还有点事,川东,剑鸣你们二位辛苦,这个案子嘛?我觉得应该好破,能拿下!哈哈哈,应该好破,只要高质量线索上来,说不定我前脚刚走,你们就把人给抓到了。你们俩配合,我放心,当然喽,破案关键看头三天,有啥困难和重大情况及时电话联系,我手机24小时开着,大家留步,不要送啦,等你们的好消息。”

    食堂的中午饭,其实就是大锅菜,弄点猪肉、土豆炖粉条,每人一大碗,两个馒头,没有七个盘八个碗的。每月6000元的办公经费除掉燃油、车辆修理、电费、电话费乱七八糟的开支,根本不宽裕,吃个家常便饭能填饱肚子就行,除非上边来人检查工作或者兄弟单位赶上饭时,偶尔去饭店奢侈一下,像今天这样几十口子,案件不知啥时拿下,如果天天去饭店,谁受得了?别看小镇上饭店门口停那么多车,有几个是掏自己腰包吃饭的,没事谁请你,免费的午餐不是那么好吃的,不吃公款就是吃公权,再说穿身警服去饭店,五条禁令约束着,不能饮酒,就是自己单位掏钱买单,群众见了指不定说你又吃当事人的饭,还是吃食堂省事。

    “巫队,你看吃罢饭,咱具体分分工,这么多组,所内如果再抽调6名民警,就要关门啦,我手里总共七名民警,去掉一个户籍警天天得办业务,每天的接出警咋办?是不是你再从大队里……”刘剑铭大口地吃着,和巫川东诉起了苦。

    “得得得,你老兄别叫苦,我日子也不好过,大队现在有好几个专案正进行着,你看,5个民警参加“三电”案件,一个中队最近“盗抢”系列案刚查出点眉目,占了8个人,去外地“追逃”小组又走了6个,剩下的几个精兵强将专门负责“打黑除恶”,手里的卷宗还没出手,队里也就剩这几个人了,老兄你不要再想增加人手了,不可能!话又说回来,兵不在多在精吗?嘿嘿!你别急、别急,命案不是三天两天就完事的,有困难领导会考虑的,汪局不是说过了吗?”巫川东笑着边往嘴里送菜。

    “那我的积隐命案谁负责?这个“8、01”我想多上几个人,争取一口气拿下来,早些腾出手来……”

    “好了,我的大师哥,该不会是担心到期不能转正吧,放心,没事!你见过哪个没完成任务的撤了职,尽心就是了,嘿嘿。”

    “哼!说的轻巧,我哪能和你比,你是大队长,下边有中队长挡着,责任状上签的可全是我们所长的名字。”

    “又来了不是,天塌压大家,谁能保证每个基层所、队到时候都能完成一起积隐命案,还能把大家都撤职,领导如果不想用你这个所长,随便一个理由,都可以让你下课,吃饭、吃饭,急什么?”

    这个巫川东,论年龄小刘剑铭三岁,两人同是省警校毕业的,比刘剑铭低两届,脑瓜子聪明,毕业后先是留在县城局机关政工室,没事写点公安宣传报道什么的,局办公室的老主任二线下来前,巫川东调到办公室任副主任,天天写些领导讲话,三年后又从局办公室主任的位子挪到了刑警大队长,很会来事,在局党委几个头中间很会应酬,吃得开,难怪像材料写的那样‘所有行动要体现领导的思想’,不像刘剑铭遇事死脑筋、爱较真。

    “我是我,别人是别人,下午你看这个活咋干!”刘剑铭吞完最后一口菜,走到饮水机前,热水、凉水放了一满碗,咕咚咕咚饮了下去。

    “咋办?你老兄在壶口今天是地主,听你的,人熟地熟嘛,二人一组,所队人员互相搭配,先走访摸排,谢飞中队长带二人审查重点线索,嘿嘿,我吗?下午还真有点事……”巫川东笑嘻嘻搁下碗筷,掏出餐巾纸擦擦嘴。

    “咋?你也开溜,你以为我没事?那么多的治安民事纠纷,镇政府三天两头开会,碰头说工作,我能闲着?不定哪会就把我拽过去,你不能再耍滑头,你是组长,案子拿不下你负主要责任。”刘剑铭真急了。

    “好啦,好啦,要想好,大让小,我是你弟,下周一省厅刑警总队要抽查我县的情报信息、刑事技术和档案室的工作。老兄,这次是代表全市,准备材料,汇报情况一大堆还没整好,如果抹了黑,局头能饶了我,嘿嘿,你放心,我挂帅来侦破这个案子,先让谢飞中队长带领弟兄们干着,我不在的时候,全部听你指挥。谢飞!你们全部要听从刘所调遣,服从命令,技术人员也全部留下!”巫川东转脸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高声吩咐着。

    “中午大家先休息一下,下午听刘所安排工作,有大事就打电话,哟!一点半了,我先回去。”

    三

    躺在办公室沙发上的刘剑铭,闭上眼睛,可怎么也睡不着,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只要一发了案子,特别是这样的命案,他的神经就绷得紧紧的。不单单是个案的压力。基层民警一年到头,工作的日程表始终是满满的,什么“春雷行动”、“夏季严打”、“秋季攻势”、“冬季猎狐1号、2号”,一个连一个,有时文件发到手,感觉布置的各项工作互相交叉、互相抵触,让基层无所适从。还有上级各个业务部门部署的专项工作,更是五花八门,治安部门一会是“人口信息采集会战一百天”,一会是“治爆缉枪”,没等喘过气来,“户口整顿、便民服务”又搞活动三十天。刑侦部门紧接又是“打盗抢、追逃犯、挖团伙、破大案”。信访年初又要定调子“维稳截访”,每季度情况排行榜公布,辖区涉法涉诉赴省、进京上访超过5起的通报。外事、国保、消防、政工等等各个部门早都订好了绩效考核办法,于是任务层层分解到每个一线民警头上,“上边千条线,下边一根针”,人人都知针眼小,可谁都在放线。虽然天天领导讲,文件发,说什么警力向基层倾斜,警力下沉,可真正沉在基层安心扎根奉献的又有多少呢?偶尔从机关沉下来几个,不带职的很快又浮了上去,只有基层民警在“克服厌战情绪,继续保持和发扬着公安机关无私奉献的优良传统中”,克服着工作重,人手少、钱紧的困难中,斗志昂扬奉献着。

    尽管领导们时常高屋建瓴地指点基层工作方法,应当“统筹兼顾、重点突出、分步实施、整体推进”,要像“弹钢琴”一样科学谋划,可是近十万人的壶口镇,仅仅七名民警,十来名协警,就是再会“弹钢琴”,你的手能按多少键,“积隐案件定破,命案必破”,实在是太需要人手了,特别是眼下,下午就有大量的具体的工作去做。

    首先,死者的父母及闺中好友需要逐人问话,至少要搞清楚死者的生前社会交往关系。

    其次,现场周围的住户不下五十户,要挨门挨户不厌其烦地做工作,了解案发前后的情况,是否夜间听到呼救声或听到什么动静,或者发现什么行迹可疑人员。

    第三,还要抽出二人去调取死者的手机和固定电话资料进行分析。

    第四,搜寻和清理附近的隐蔽场所,即使不一定能找到死者的衣服和作案凶器等,但这项工作必须得有人去做,找居委会干部和治安积极分子去座谈,听听民间的一些看法和议论也很有必要。

    一系列繁琐、枯燥的工作必须马上开展,一点不能马虎,一刻也不能耽误,高质量的线索往往会因人为的推迟时间可能会失去,甚至永远也找不到。

    真的不是几个组的划分就能解决问题的,那只是纸上谈兵,刘剑铭想到这,拨通了在县城休班的赵耀财副所长手机,通知他也要赶回壶口镇。没办法,等以后拿下眼前这个案子再休息吧,过一会人员都下去,所里总不能唱“空城计”吧,万一再需要出警咋办?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是2点15分,刘剑铭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洗了把脸,清醒了许多,理一理思路,上到三楼把谢飞中队长叫醒,还没等关上门,“嘀嘀,嘀嘀”该死的手机又叫了起来。

    “喂!哪位?我是刘剑铭,咋回事?在哪?知道了,好!好!我马上到!”挂掉电话,刘剑铭把枪摘掉锁入保险柜,忙叫“小张,小张,叫值班人员抓紧下楼,出警!”

    四

    挂掉电话不到五分钟,坐在呼啸的警车里,刚才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听筒里传出“刘所长吗?你到了没有?抓紧!抓紧!你要亲自带队去,亲自去处理,万一闹出大事,闹出人命可不得了,我马上亲自从县城赶过去。”

    真是的,刘剑铭一听“亲自”两个字就想笑,吴谦龙镇长好像一打电话,一开口,喜欢用“亲自”两个字,像语言专利一样,难怪背后有人叫他“亲自”镇长,中间听说该雅号有个典故。某年某月某日在县里开人代会选举县长,作为县人大代表的吴谦龙听完县长尹宝亮的工作报告后,内急忙去如厕,刚准备蹲下痛快,尹宝亮巧也匆匆入内,吴谦龙猛见即将当选的新县长,一时紧张,慌忙间用一词表示敬意:“您好尹县长,您也亲自来啦。”言毕,顿感脸红,好在尹宝亮是外地人,遂纳闷:报告可以秘书代写,难道大小便能有人代劳?这玩意不亲自,有啥高科技不成?后被同厕熟人传出,遂得“亲自”专利。

    “亲自”镇长一会电话连打两个,搞不好真像他说的那样,如果不及时亲自赶到,再闹出人命来,可真不是闹着玩的。行政不作为不光副所长当不上,恐怕还得吃官司,纪律处分是最轻的,行政慢作为也是绝不可以的,记得没几个月,一兄弟派出所出警稍晚了几分钟,报警人受伤,嫌疑人逃跑,受害人见到穿警服的人大骂不止,当即投诉,上访到市局,还是贾正义局长亲自出面,用“人民币解决人民内部矛盾”,花了几千块钱才算完事。

    想到这,刘剑铭让协警小张把警报拉的贼响。

    刘剑铭、闻良带着民警王思国、协警小张驱车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壶口镇经济开发区,实际就在镇区和周边农村的结合部,发现黑压压的人群把唯一的一条南北水泥干道几乎堵死。

    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大概是见下来几个穿警服的公安,所有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仅仅只是分把钟,现场的人群,即使是站在最后边的那些人,情绪 又一样地慷慨激昂起来,叫骂声、助威声、机器的轰鸣声像开了锅一样。

    刘剑铭微蹙眉头,望着群情鼎沸的人群,暗暗提醒自己:沉着、冷静,千万讲话要注意分寸。否则一句错话,甚至不得体的话可能会导致事态扩大。虽然见过、亲自参与处置过类似的突发群体性案件不知多少次,但眼前的人潮还是第一次,更令人头痛的是对眼下的情况一无所知。因为此前对方争执的焦点问题,形成的原因和领头的人等等基本情况不清楚。以往一些群体性事件多半事前有所耳闻,至少一些苗头性问题能了解掌握,在当地党委政府主要负责人领导下,在场的有村级干部或者说话有威望的群众代表配合,大家分头去针对性地做一些劝解、疏导、沟通工作,控制局势,然后再一步一步地有组织有领导的去对症下药,可眼下什么也不清楚,离人群十几米远的地方才渐渐听出那么几句。

    “……有种把俺们都打死!”

    “……强占、强拆我们的地和房屋,还是共党领导的天下吗?”

    “当官的都叫有钱人喂饱了,说不好咱上北京,看有说理的地方吗?他奶奶的,比日本鬼子还厉害来……有种?去和日本人抢钓鱼岛!”

    “公安来了,怕啥?咱又没犯法,都抓走才省得做饭来,都上拘留所吃去。”

    “公安局是专为他自家开的吗?来得正好,让公安局的人看看打人咋处理?不让施工就打人,有种打死,死了人就有人问啦!”

    喧嚷的人群见刘剑铭一行大步威严地走向自己,便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很显然,两个冲突的群体,两个对立的阵营,从装束和人数就能清晰地分辨出来。

    路的东边约有三四十人,清一色的年轻人,平头、黑色短袖,白手套、黄球鞋、齐眉短棍握在手,虎视眈眈。

    路的西边估计至少有三百人,男女老少都有,扛着镢头,拉着抓勾,攥着铁锨、铁叉之类的农用生产工具,群情激奋,似有陈胜吴广起义时的氛围,若有人登台振臂一呼,揭竿而起亦未可知。

    现场尘土飞扬,双方怒目而视,仇视情绪如潮水一般涌动。

    路的中间,一台高大的挖掘机下,地上倦曲着一个老头,刘剑铭走近一看,头上淌着血,双手抱着侧躺着,见来了几个公安,坐起来喊开了:“我不怕死,叫鸿发公司的人打好啦,反正活再大都是一个死。”看样子伤得并不重。

    “啥都甭说,老先生,你先到医院包扎一下,回头我们调查一下是怎么回事再处理,来!我扶你起来,”刘剑铭说完便准备去搀扶受伤的老着。

    “不要动!就躺在那儿,叫您公安局的也亲眼看看,叫那些当官的也睁眼瞅瞅,有这么霸道的吗?谁也甭动,就不去医院。”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穿着渗透汗水的背心,前胸依稀可见“武警”字样,一手拉着铁锨,一手指着刘剑铭高声吼道。

    “对!对!咱老百姓的命不值钱,不能动!叫当官的看看。”附和起哄的声音从群众中像喊号子一样传了过来,瞬间淹没了对话。

    很明显,这是向派出所施加压力。

    以往的工作中也碰到过,类似农村家族之间打架,吃亏的一方往往在民警到跟前的时候扒着伤口哭着、闹着诉说冤屈,好像民警一表态,他的所有委屈就烟消云散了。类似情况多半是先抢救或劝说伤者就医,然后再调查取证处理,也称“冷处理”。眼下群众这一方的情绪十分激动,看样子,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是三言两语能化解掉的。

    “甭激动,咋回事?总得先救人要紧,有事慢慢说。”刘剑铭尽量使自己理智,并没有逆着现场的气氛去做,实际眼前也只能这样,至少从语言和态度上减少抵触情绪。

    “咋回事?你是当官的不?你能问了不?你敢问不?”刚才搭话的“武警”背心环顾下身后的人群,往前走了几步,质问起了刘剑铭。

    笑话,多大的事问不了。听口气不相信眼前的民警。

    “你先说说,不论谁是谁非,先救人要紧。属于公安机关的肯定要问,且一定问到底!”刘剑铭正视了“武警”背心一眼,干脆地应道,看样子他应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好!人死不了,你别怕,就是死了也沾不着您公安局,死了叫鸿发公司出老殡,你先说你敢管不?你能主持公道不?”“武警”背心赤红的汗脸因激动而闪闪发亮,但并没有让伤者离开的意思。

    “行!我是派出所负责人,只要违法,查清事实,不论他是谁,都要依法处理。”此时应该有诚意,至少可以先从态度上打消他的顾虑。

    “好!痛快,我叫张大军,今天终于听到一个领导说人话,当着老少爷们的面,说给你听,很简单,鸿发公司开发房地产,强拆、强征俺们的房子和地,没赔偿到位,强行施工,俺爹不让他进俺的地,鸿发公司说谁挡他们施工,就轧死谁,谁拦揍谁,对着俺爹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照头一棍,就这个事!打人的事属于派出所问,地的事、补偿的问题该谁问?你今天能处理好,一碗水端平,俺村老少爷们给你送锦旗、放炮。事情如果能全部解决,他鸿发公司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俺们不拦,处理不好,门都没有!把他的机器给砸喽!您想怎么逮就怎么逮!”“武警”背心挺着胸脯振振有词。

    真是个爽快人,像炸豆子一般让刘剑铭听了个明白,看样子,自己今天必须表态,至少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尽管他说的什么强拆、强征之类的事不是你这个所长能全部解决了的,可仔细一琢磨,也是这么个理。没等刘剑铭回过神来,对过鸿发公司的人不知谁咋呼一嗓子。

    “他是自己摔的,没人打他,想讹人!”

    “放屁!一群狗腿子!”“武警”背心忽地蹦起来,攥铁锨的手青筋突突直跳。

    “放屁!孬种!打、打死这群狗日的”愤怒的人群又被点燃了,人群又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尅!谁怕谁!打!有种过来,”鸿发公司的一群人也不示弱,有人举起了短棍,像敢死队即将冲锋一样毫不退让。

    不行!不能再犹豫,必须当机立断制止,马上制止!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干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不怕承担法律后果吗?”

    刘剑铭霎时紧张起来,一把抓过协警小张递过的手持喊话器,冲到即将合拢的人流缝隙中间,闻良、王思国紧随其后,高声制止着。

    你还甭说,一嗓子居然镇住了,堵住了人流,眼前的几名警察凌然的正气,令人望而却步, 双方敌对斗殴的情绪被暂时遏制了一下。

    “我是刘剑铭!派出所长,双方人员马上后退,任何人不准煽动闹事,造成后果,法不容情,乡亲们!”

    刘剑铭真的急了!汗水早已湿透警服,喊话器的声音清晰宏亮,“乡亲们!请你们相信公安机关,你们最终目的是想解决问题,打能解决吗?打能是办法吗?打出后果你能负起这个责任吗?我再次声明,今天我们绝不容许任何人在公安眼皮子底下动手,谁要是胆敢以身试法,立即采取强制措施,绝不手软!” 几乎是声嘶力竭。

    该讲狠话的时候,必须义正词严,先稳住再说。人手是少了点,这时打电话请求局里支援也来不及,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又是大礼拜天的,只能苦苦撑着。

    人群大概意识到什么,是啊!都拖家带口的,派出所是来解决问题的,谁如果先动手,在公安的眼皮下看得清清楚楚,真打重或打死了人,公安岂能放过?

    “武警”背心此时离刘剑铭最近,刘剑铭一直死盯住他,几乎是望着他喊:“后退,后退五十米!我再强调一遍,马上后撤,双方都后退。”

    瞬时,中间的空隙大了许多,靠近的开始后退。

    看样子要趁势打铁,一鼓作气先稳住事态,要宣传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此时双方都似失去理智的一对公牛,互不相让,也没有组织,不行!必须擒贼先擒王 ,控制住领头的情绪,事情可能会好些。

    “张大军!张大军!你马上叫您村的老少爷们后撤五十米,选出几个代表和我们交涉,如果闹出事来,首先你脱不了干系!你们人多的先撤!我保证处理好你们的问题!”刘剑铭干脆把张大军摆在了首要明确位置。

    要知道,说这句话时是很危险的,万一他不听,所有的矛盾焦点霎时可能会转移到刘剑铭身上。

    张大军怔了一下,对视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刘剑铭,犹豫了一下,挥了挥手,“我们村的先后撤,对方也必须后撤,我今天就看你公道不?”海啸一般的人潮迅速退后了几十米,瞪大着眼睛,张大军撸了把脸望着刘剑铭,似乎在看他下一步如何动作,意思是说我们按你这个所长的要求去做,鸿发公司的人你咋办?

    事态在朝好的方向转化,至少张大军所代表的村民这一方还 能听进去话,看起来张大军还算顾全大局,在群众当中有一定的威信,必须把他牢牢地稳控住。仅仅只是前后几分钟的时间,刘剑铭感觉比百米冲刺还累,紧张得几乎失态,稍微松了一口气,有必要再巩固一下,对方的工作需同步进行。闻良教导员,民警王思国已经向对方的三四十人大步走了过去。

    刘剑铭定了下神,径直把张大军拉到身边,进一步嘱咐道:“张大军,咱俩初次相识,能感觉出来你很豪爽,当过兵吧。”张大军嘴角微微撇了一下,没吭声。

    “麻烦你给乡亲们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我管定了,请你们相信我,如果食言,我来谢罪,但是也请你抓紧时间把老人家送医院去包扎一下,我会调查处理的。同时你所反映的问题,镇长马上就到,你们的想法我会如实反映,也请你理解我,支持我的工作,大家把手里的家伙放下,怎么样?”刘剑铭满脸诚恳地望着张大军。

    “刘所,就冲你刚才的表现,你放心,我们绝不先动手,只要鸿发公司的人不动手,老百姓图啥?不就是图个公平吗?反正我们先退了,代表吗?我来当。有啥事我会和老少爷们商量的,架也不是好打的,甭看鸿发公司的一帮子人年轻,真干起来,他们占不了便宜,你让他们的主事人出来摆摆理,他敢吗?老百姓也不是好吓唬的,你放心,我们信你一回,你看着办吧!”张大军的话听起来不怎么顺耳,可句句是心里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从内心讲刘剑铭此刻倒很感激他。

    事态在慢慢好转,这时走过去两个年轻后生上前把受伤的老者扶了起来,刘剑铭忙朝协警小张使了个眼色,小张会意,飞奔着把警车开过来,送走了张大军的父亲。

    这一切,张大军都看在眼里,投过来的一瞥是惊奇和满意的。

    刘剑铭很欣赏协警小张的反应灵敏,甭看他只是个协警,每月才五百元的工资,可干起活来机警、利索、热情。论工作辛苦、敬业、激情丝毫不比正式民警逊色

    原笔名金盾,后碰壁,结合作品,暮然间发觉很渺小,就像一根绿豆芽,书中的主人公又好这一口,于是便有了绿豆芽。蔬菜的廉价,食芽族中的普通,但是要知道,绿豆芽也是从水中泡出来的,白花花的胡子,弓着腰兜售着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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