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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2第五十二章节

    你都这样了还不够惊悚?!没瞧见可怜的坐堂大夫脑门上那颗比大枣还白里透红的大疙瘩吗?!这是刘瞎瞎的腹诽,缓缓抬起灌铅的腿肚子,刚一只脚迈出大门,脸上胜利展望的笑容只笑了一半就听得身后的辛子昭说道,“你!去扶他一把!”

    “啊?!”刘瞎瞎怔怔的转过身,撞进辛子昭冰冷的眼神,只觉得抹了药膏本来清凉的屁股,又开始火烧火燎的疼了起来,傻傻的指了指自己,那表情不情愿的好似要哭出声来。

    失去耐性的辛子昭打算用自己的行动警告眼前目光闪烁的男人:不要试图违背他的意愿!想到刚刚坐堂大夫被“请”的一番礼遇,刘瞎瞎聪明的连连点头道,“我这就去,这就去!”说完朝哭得上了瘾的坐堂大夫跑去。

    “别嚎啦!再嚎大家都得玩完!”不知道是不是有个说法叫“兔死狐悲”的,总之扶起软倒在地的坐堂大夫,没来由的刘瞎瞎心下一片悲凉,语气自然和缓了不少,俨然忘记了今天把人家当奴才呵斥怒骂了一整天的事实。

    恶人也分级别,面对刘瞎瞎那张苦哈哈的脸,坐堂大夫胆壮了不少。重新搭脉诊断,好一番沉吟之后,也不敢抬头,蜷缩着瘦小的身躯,颤巍巍道,“脉相沉浮,且数脉相兼,以浮脉主表,里必虚足,阳竭恶寒,阴虚发热。。。。。。”

    面对如此绕口的诊断,刘瞎瞎小心翼翼瞥了眼身旁浑身湿漉漉,头发上还挂着水珠的“虎狼女人”,只见“女人”漆黑凌乱的长发下一张冰冷的面孔愈发阴沉,贯看人脸色行事的刘瞎瞎心知要糟,急忙抓着颤抖不已的坐堂大夫道,“您老是我爷爷,嫡亲的爷爷!爷爷,您能讲点我能听懂的吗?”刘瞎瞎一双单皮小眼含泪,表情恳切。

    “他失血过多,引发高热不退,加之伤口污染,情况危重——”坐堂大夫依偎在软榻之侧,缩成了一小团,恨不能将自己塞进软榻底下,以避开辛子昭那双锋利的眼刀。刘瞎瞎欲哭无泪,他这是遭谁惹谁了,天降横祸,恐怕性命堪忧!

    “你去找梁仵作过来!”辛子昭一边说着,一边将杜平安沾满泥泞的长袍脱下,从药柜上取下纱巾棉布条,从湿漉漉的头发,到潮热的脸颊,再到血迹斑斑的脖颈,一点点仔细的擦拭着,那般轻柔细致,瞧得一旁的刘瞎瞎与坐堂大夫从惊慌中渐渐清醒:大约这就是爱之深,忧之切吧!

    可这是打人的理由吗?!难道每个病重的家属都跑来海扁大夫一顿,那这世界上还有救死扶伤的神医吗?!摸着额头的肿块,汇仁堂的坐堂大夫耿神医决定绝不原谅她!孔老夫子说得对,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哪个梁仵作?”刘瞎瞎怯怯的问道,心中祈祷,可别是那人不人鬼不鬼,终年住在停尸房里与骷髅鬼为伍的梁仵作。

    “这暨阳城还有第二个梁仵作吗?!”辛子昭也不抬头,只是小心翼翼避开杜平安后背的伤口,一点点擦去泥泞与沙石。每一次杜平安无意识的抽动,辛子昭总会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的等着。

    如果他死了,就死在自己面前,恐怕他将又回到以前的生活状态,连生气都没有了理由,想到这里辛子昭的心懵懵懂懂的痛了。。。。。。

    “我这就去——”刘瞎瞎跑出汇仁堂,冷风一吹,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狡诈的刘瞎瞎不是没想过直接跑路算了,可一想到花红阁娇滴滴的相好的,和那女人肚子里自己的种,刘瞎瞎壮起胆子朝暨阳大狱后的停尸房跑去。

    雪白的棉纱布换了一块又一块,榻上铜盆里温热的水洗得发凉,辛子昭坐在床沿上不厌其烦的做着物理降温。只有畏缩在墙角的耿神医能敏锐的察觉到周围空气的压抑,仿佛只要床上之人再抽搐或发出痛苦的呻吟,都有可能挑动那座人形火山天塌地陷似地喷发。

    “砰!”一声巨响,第三块门板被强制卸下,耿神医没有心痛,反而有种解脱的欣喜。

    “老杜,听说你不行了——”人还没走进来,就听厉云森恶作剧的惨嚎。等走进汇仁堂的大厅,厉云森才发现自己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第一个错误,他口中的老杜的确病了,而且还病的不轻。第二错误,他低估了眼前比天山冰雪还冷三分的“女人”,尽管这个“女人”美得天下无出其右!

    “伤的不轻!”梁仵作是仵作,他查看病人的伤势跟验尸没什么区别。将杜平安扒光了,大冬天的只留一条薄薄的内裤遮羞。修长的指甲几次探入后背的皮肉之中,抠出碎石泥沙,疼得昏睡中的杜平安发出痛苦的呻吟。掖在墙角里再一次受惊过度的耿神医两股颤颤,拼命祈祷别死在医馆里才好!

    “去点一个火盆来!”梁仵作将背在肩头的木箱打开,第一层各式道具赫然陈列。厉云森俨然是个穿着白袍的小护士,立刻领命而去。不肖三分钟便端着一盆暖意浓浓的火盆来,将火盆放到梁仵作身旁,不无邀功的说道,“跟隔壁打铁匠借了些火种,那铁匠师傅瞧我是读书人连银子都没收。。。。。。。”

    没人在意厉云森的大献殷勤,梁仵作将几把尖刀插进火盆之中,片刻功夫,寒光潋滟的刀刃烧得滚烫发红。从火盆之中抽出,辛子昭甚至能感受到刀尖上传来炙热滚烫的温度。

    “用我的血!”辛子昭将雪白的手腕伸出,其上一条嫣红的割痕让梁仵作有刹那的愣神,随后执起烧得通红的薄刃沁入冰冷的酒水之中,发出“哧”的响声,紧跟着酒坛中冒出滚滚白烟。

    “他的血你能用,你的血他却不一定能用!”梁仵作一边冷冷的回答,一边执起刀刃一点点将污浊的血肉除去,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

    “是吗?!”辛子昭一手探入怀中,厉云森一脸的紧张,却义无反顾的站到了梁仵作身旁,隔开了“女人”冰冷的眼神。

    辛子昭掏出的不是火铳,不是暗器,却是一枚精致小巧的金钗。右手五指轻轻拨弄旋转,只在呼吸的瞬间,金钗飞速旋转起来,在它的周围形成一圈淡淡的金色光影,厉云森紧张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此时耳畔传来辛子昭低沉却刺痛耳膜的声音,“但愿你说的是真的。”这是赤果果的威胁,没有咄咄逼人的激烈言辞,然而没人会认为辛子昭手里飞速旋转的金钗只是爱美“女人”头上的装饰。

    “他说的是真的!我保证!”厉云森竖起手掌,做发誓状。

    凭着多年记者职业的敏感,厉云森感受到来自辛子昭身上的“杀意”。他知道梁子玉的冷迥异于辛子昭的冷,一个是哀莫大于心死过后对情感的封锁,一个却是无穷无尽的恨意叠加从而产生的愤世嫉俗,这种人很危险,静静的时候仿佛一条蛰伏的毒蛇,发怒的时候恐怕会在瞬间化身一匹迷失荒野的孤狼:凶残而又冷酷!

    对于身旁两人不算友好的交谈,梁仵作置身事外。清除掉伤口上的污浊,梁仵作穿针引线缝合伤口,很快血水止住了,外翻的皮肉缝合了,然而杜平安的高烧却始终没能退下去。

    “退烧消炎就看他的了。”梁仵作冷冷的目光扫了眼缩在墙角里可怜兮兮巴望着的耿神医,随后将枯瘦惨白的手掌伸入酒坛之中,细细擦洗起来。

    犹如惊弓之鸟的耿神医见自己又被点起,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所幸他还没忘记自己吃饭的家伙事儿,哆哆嗦嗦抓了几包药草,逃命似地去了后堂。片刻功夫便能闻到空气中浓郁的中草药的香味。

    “是谁伤的他?”比鬼还精的杜平安被人打成这样,梁仵作有些不敢置信,一边沉吟着,一边接过厉云森递过来的毛巾,将一根根纤白手指擦净,连手指夹缝之间也没放过。

    “黄月容。”辛子昭回答道,俯身将锦被盖在杜平安的身上,仔细掖了掖被角,随后又探了探额头的温度,感觉到掌心的炙热,辛子昭不禁眉头深锁。

    “黄月容?!哪个黄月容,上海黑道教主黄何生的女儿?!”厉云森吓得跳了起来,一脸惊恐的望着辛子昭。辛子昭沉默,算是回答了厉云森的话。不待梁子玉询问,厉云森开始心有余悸的说道,“那个女人是个疯子!”

    “三个月前,‘时新报’头版头条刊登一张黄月容大小姐的女装照片,一夜之间那家不知名的小报馆便从上海滩彻底消失了。那现场我见过,血流成河——”至今想来,厉云森尤心胆具寒,“所以,杜头能留下小命已属万幸!

    “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梁仵作意味不明的扫了眼静静坐在软榻之侧的辛子昭,随后将手里的毛巾丢给一旁表情疑惑的厉云森道,“我去后堂,你在这看着!”说完不等厉云森反驳,朝后堂走去。

    梁仵作最近突然想改行了,死人研究久了,他现在对活人相当感兴趣,所以去跟老实巴交的耿神医交流去了,至于耿神医愿不愿意将祖传秘方传授,梁子玉没有考虑过。

    “那个——,我就坐在这里了——”偌大的大堂内只剩下厉云森与辛子昭两个人时,厉云森感受到耿神医的痛苦,不能怪人家年近五十的耿神医胆子小,压根是眼前“女人”的气场太过阴冷且咄咄逼人。厉云森搭着半个屁股,谨小慎微的坐在辛子昭身侧大约五米的距离,如此安全距离,厉云森依然感觉到周围寒气森森!

    退烧消炎的中药煮了又煮,杜平安紧咬着牙口,药汤难进。原本坐等看眼前冰冷“女人”以口哺药的惊悚加暧昧场面,却不想他实在是低估了辛子昭的“冷”。

    辛子昭捏起杜平安的鼻子,待杜平安因窒息张口喘息时,猛的将药汤灌下,如此反复,从一开始的手生到现在的熟能生巧,而众人也在一开始的目瞪口呆之后到如今的见怪不怪。可怜的杜平安一个晚上,被呛了三次,吐了两次,原本潮红的脸色变得蜡黄。所幸在黎明前夕,总算是出了一身的虚汗,高热渐渐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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