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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第十九章节

    “兄长~~~”这一次的呼喊明显带着焦急,杜平安停下脚步,朝人群走去。许是杜平安的这身“黑皮”太过凶煞,见杜平安朝这边走过来,人潮纷纷避让。人潮退去,小豆芽瘦小的身板便孤零零的凸显出来,一脸的惊恐,一双黑葡萄似地的大眼睛雾气朦胧,好似随时滴落下来。

    “鱼儿,你怎么来啦!”如此汹涌的人潮,小豆芽夹在其中,很可能发生踩踏事件。如果小豆芽有什么意外,杜平安可以想见,那绝对是两尸两命的惨剧。

    “娘亲让鱼儿把这个交给兄长,娘亲还说:拜托了!”小鱼儿将手里的包裹交到杜平安手里,随后学着妇人的模样,毕恭毕敬朝着杜平安大礼跪拜。

    “鱼儿,快起来。”杜平安稍稍避开了,福至心灵的杜平安何尝不明白妇人的这句“拜托了”隐含怎样的艰辛与矛盾。她知道自己身体羸弱,恐怕难以支撑到鱼儿长大成人,她希望杜平安能在她死后,帮她代为照顾鱼儿。

    “回去告诉你娘亲,让她放心,鱼儿应该属于大海。”杜平安将小鱼儿抱起身,将孩子送出人潮,见孩子跑得不见踪影才怏怏的回头。想来妇人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将来小鱼儿投靠自己,他一定给这个孩子应有的教育与自由,绝不会胁恩以报,贻误孩子一生。

    在杜平安看不见的破败村庄里,当小鱼儿将那句“鱼儿属于大海”的承诺带给妇人时,妇人哭了,抬头望向茫茫苍穹,虔诚的说了一句,“好人会一生平安。”

    刚走出江宁府巍峨庄严的城门,老远杜平安就看到自己那辆破旧的马车,心里悬空的巨石总算安然落地了。走在最前头敲铜锣的衙差用棒槌摇指杜平安的脑门,语气倨傲的一声低喝,“喂!你过来!”

    “大人,有何指教?”杜平安心中不满,但深刻明白一个道理:能大能小,能屈能伸,那才是英雄。压下心底的怒意,杜平安不卑不亢的朝衙差走去。

    “人我就交给你了!”倨傲的衙差左右扫了一眼,压低嗓门,语气透着阴冷,“知府大人不希望辛子昭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必要时,你帮着管一管,知府大人会记得你的功劳!”一番敲打后,倨傲衙差拍了拍杜平安的肩膀,从肩膀上传来的压力,杜平安听出话里头的威胁。

    “在下明白!”杜平安了然的点了点头,心头却疑窦丛生,眼角的余光瞥过最后一辆囚车上的辛子昭,正好撞进对方那双冰寒幽暗的眼睛,虽被杂乱头发遮掩,可杜平安依然感受得到其中的阴森与冰冷。

    “给我下去!还想舒舒服服坐着‘马车’回老家不成,哈哈哈~~~”押解官差将囚笼打开,一脚便将牢笼里的囚犯踹翻在地,连卢巧儿一个女性也不能豁免。看着骤然被踹下车的三个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杜平安切实感受到自己与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自认为决战商场心狠手辣的杜平安,在这些视人命如草菅的官差面前,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一十三个押差驾着囚车,浩浩荡荡的转回城内,一路传来肆意张狂的笑声。

    杜平安从老杂役的手中接过缰绳,目送着这位热心的老杂役消失在城门口,杜平安才上车将车篷整理好。此时阳光初上,却驱散不开林中阴霾与寒冷,见还未从地上爬起的三位囚徒衣不蔽体,杜平安心中长叹,转过身又仔细将车篷遮盖好,防止寒风钻进车厢。

    “上车吧,天黑之前要走出前面的红枫岭。”杜平安紧了紧口袋里仅剩的五两白银。

    杜平安的话出口足足有三分钟,跌坐在地上的三位囚徒充耳不闻。就在杜平安头疼自己是不是太过面善以至于说话毫无威信之时,辛子昭动了,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踉跄着爬上马车,这期间随着辛子昭缓慢的动作,本就血污不堪的囚衣上再一次渗透出鲜红色的印记。

    伤口崩裂了,这是杜平安的第一感觉,而这个辛子昭却闷不吭声,硬是将撕裂的疼痛埋藏在心底,如此心智坚毅之人怎会沦落到“以色侍人”的下场,杜平安不解。

    在辛子昭爬上马车之后,跌坐在地上的这对“奸-夫-淫-妇”却不为所动,好似失去生命的木偶般一动不动,生不如死,大约便是眼前这两个人此时此刻的境况。熬过三次刑堂,受遍无数酷刑,换来的依然是“通-奸-杀人”的恶名,如此结果,又有何面目回到家乡,受相邻唾骂,使亲族蒙羞!

    “卢福是个好小伙子,他盼着唯一的亲人与他团聚!”杜平安不想做救世主,真的,他现在感觉自己在这个时代能保住一家老小衣食无忧已属不易,时值动乱,天下可怜之人何其多,他杜平安可没有神技!

    卢巧儿到底是女人,在听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对自己的企盼时,瘦弱的肩膀一阵轻颤,带动全身的镣铐,发出刺耳的“咔哒咔哒”声。轻颤之后便又是久久的沉默,心如死灰,连亲情都难以唤回失去尊严的生命。

    “何处黄土不埋骨,你们总不想死在这里吧?”杜平安扫了周围一眼,这是江南三省要道,来往商贩络绎不绝,两边是茂密的树林,唧唧咋咋的鸟儿在丛中栖息。死在这里,绝对会引来百人围观,最后免不了被暴尸荒野的命运。

    女人总有股子自怜的情怀,特别像这样遭受莫大打击的娇弱女子,在听到杜平安的话,卢巧儿艰难的站起身,一步一抽搐的朝马车上走去。既然生时没有尊严,死后至少不要让人产生恶心之感吧,卢巧儿如是自怜。

    管月楼在卢巧儿起身的那一刻,不用杜平安规劝,拖着那条残腿努力想站起身,可惜扭曲变形的双腿已然残废再也无法站立。杜平安肉疼那一双碎成骨头渣滓的小腿,走上前去搭了把手,口中状似无意的喃喃,“回去见见你孩子吧,他真的很可爱。”话音刚落,杜平安感受到自己腋下这个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男人剧烈抽搐着。

    三囚徒上了马车,杜平安放下车篷,扬起缰绳缓缓踏上回家的路。

    前头老马勤勤恳恳的走着,坐在驾驶位置的杜平安将小鱼儿送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张张薄薄的烧饼,入手有余温,颜色焦黄中点缀着翠绿鲜艳的葱花。轻咬一口,酥脆中带着葱香,淡淡的咸味勾动食欲。这样的感觉何等熟悉,与杜平复烘烤的烧饼简直师出同门,“原来祖传秘方出在这里~~~”杜平安喃喃自语。

    “他那卡桑,快来追我啊,啊!野田桑等等奴家,咯咯咯咯咯~~~”马车后面传来女子咯咯的娇笑声。以杜平安踩着六十分底线勉强过英语三级的水平判断,这个女人不阴不阳的话中有东洋鬼子的腔调。果然!

    “撩扣,巴拉巴拉~~~,嘿嘿嘿~~~”虽然意思杜平安不明白,单凭着肆无忌惮的淫-笑声也猜得出都是些淫-词乱语。此时日本通过自上而下的明治维新,日渐国富民强,于是在腐朽的大清皇朝里,这些东洋鬼子也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撩扣,妈呆路!”落在最后的东洋鬼子一阵猴急的狂吼。

    “巴嘎!巴拉巴拉~~~,啪!”一声脆响,杜平安感觉身后整个车厢发生一阵剧烈的摇晃,赶紧拉住缰绳,往路边靠了靠。停住马车,带着满腹的怒火,杜平安跳下马车却见身后骑着高头大马走来三个人。

    两男一女,男的个子矮小,身穿和服,腰挎长刀,表情傲慢无礼。女的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领口底下,露出里面艳红的肚兜,自有一股难掩的风情。

    “巴嘎!东亚猪,一开路!”走在前面的东洋鬼子扬起马鞭朝杜平安的面门抽来,知道来者不善,人种的低劣,自然处处提防。见东洋矮子扬手,杜平安急速躲闪,感觉脸颊上一阵疾风掠过,只觉得皮肤上火辣辣的疼。

    “说谁是东亚猪!你们这两个东洋矮子!”杜平安咬着后槽牙低喝,语气阴沉,自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撩扣,呐腻瓦,巴拉巴拉巴拉?”挥马鞭抽打杜平安的东洋矮子一脸凶相,冷眼盯着杜平安像在瞧一个死人般阴狠,身体略微倾向身后艳丽女子,大约是询问女子,杜平安到底说的是什么。

    “野田桑,他是个官,满洲人,杀了他大大的不妙的。”身后女子哪里会什么东洋话,只得绕着舌头,比手画脚,大意是让这两个日本人明白:杀了杜平安有点小麻烦,会影响他们的“好事”。比划到这里,女子媚眼如丝的朝身旁两个东洋矮子望去,欲拒还迎,一股魅尽骨子里的风情当场撩拨得两只东洋鬼子欲罢不能,恨不能当下将女子摁到在地,肆意玩弄。

    “杜少还不快走!”艳丽女子安抚住东洋矮子,扭过头状似在呵斥杜平安,然而对上艳丽女子的眼睛:清冷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惊恐与绝望。

    “你是?”杜平安盯着女子清冷的目光,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此女子。

    “别说那么多,快走!”艳丽女子娇喝一声后,便偎依进名唤野田的东洋鬼子怀中,一双白玉纤手勾上野田的脖子,嫣红的娇唇迎了上去,呵气如兰,“野田桑,他那卡桑我们进城吧,奴家~~~”绯红着脸颊,一副被情|欲俘虏的模样,更是让两个东洋鬼子欲-火焚身,欲罢不能,嗷嗷嚎叫着挥鞭疾驰,哪还理会得了一旁的贱民。只想找个没人的所在,将女子抽皮喝血,极尽欲望之巅峰。

    望着绝尘而去的三骑,杜平安心里不是个滋味:他杜平安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女人用身体来换自己的平安?!而且这救命之恩来得不明不白,到有几分强买强卖的意味,难道以前的杜平安真的有个相好的?还是个混迹欢场的女子?!

    想不通便不再去想,杜平安打开后车车篷,见车内三人斜靠在车厢内,三人俱是蓬头垢面,表情木然,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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