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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老屋的风景 第十三章 重获自由 (下)

    烈日当空,陈二雷的心比烈日还要炙热,他带着母亲为她们准备的干粮袋子出发了,袋子里有炒黄豆,红薯,和黄瓜,那个时代出趟远门不容易,能带着吃的无非就是这些自留地种的私产了。他带着大丫子一路奔波,时而步行,时而乘船,时而搭乘马车,时而问路,累了就歇会,渴了就找个水塘喝上几口,饿了就吃个馍啃口黄瓜,还到过别人社公社食堂蹭过饭吃。他们白天就急着赶路,到了晚上就只能找地方借宿了,能借到的地方无非就是别人公社的空仓库或者牛棚,这酷热还可以忍耐,但是那可怜的叔侄每晚都免不了成为夜蚊子的美餐。这一切的艰难比起接亲人回家的那份喜悦,还是显得很渺小的,二雷一心想着早点接到哥哥,从不把这些烦恼看在眼里。整整三天,他们终于风尘仆仆的到达了沙洋农场。

    农场建在一处广袤的平原上,远远望去,就像古时侯的一座城池,四周被城墙包围。走近了才看见那不是城墙,而是围墙,是普通的青砖砌成的,只不过围墙高大一点,虽然单薄但也比较坚固,顶部嵌满了密密麻麻的玻璃碎片。农场的铁质大门紧闭着,有好几个持枪的哨兵在门口站岗,门口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一道青石砍,不像是路,更像是一道界限。颇有几分威严。

    陈二雷上前说明了来意,并递上了那封信和公社的身份证明。

    岗哨吩咐他们在青石砍外围二等候,就进去传话了。

    监狱里边,金口碑所在的监舍瞭望口传来狱长和气的口令:陈远怀,你的弟弟和女儿来接你了,你马上就可以自由了,先把自己的用品整理一下,私人的可以带走,公家的就交给班长然后清点一下,签上你的名字。

    尽管前几天监狱接到了上面的通知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告诉了金口碑,通知说陈远怀的案子已经查清,属于被人诬告。现在让监狱方面着手写信给陈远怀的家里,让家属来接人。金口碑在那时就激动过一阵,为此还失眠了好几天,他天天都在盼着家里能早一点来人。今天他们终于来了,金口碑还是再次激动了起来。

    与金老师惜别的话已经说了好几天了,他们早就在一起商量好了,金老师让金口碑出狱回家的时候,顺道看看自己的家人,一来给家里报一个平安,二来也让金口碑相一相未来的女婿,没有想到的是,现在金口碑的女儿也来监狱接父亲,就正好让自己的老婆家人他们也看看这个女娃。

    话别的话还没有讲完,监狱长面带笑意的走了过来说:“陈远怀,可以走了吗?你小子终于自由了,这次要不是喊冤报告写的好,你小子不得把牢底坐穿啊,案底上死了一条人命瞎了一双眼睛。这下倒好,平反了。这是你的释放证和材料,你回去以后去当地政府领取补偿,他们会给你安排工作的。”说着递给金口碑一个牛皮纸袋。

    金口碑接过纸袋泪水长流,而后他把身体转向了金老师,深情的对金老师说:“大哥,我谢谢你。”然后给他鞠了一个躬算是正式的告别。

    金口碑随狱长走出了门,门就又锁上了,金老师双眼噙着泪花,双手扒着监舍的瞭望口,目送着好友出狱。待到好友早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他还久久不愿离开,他的那颗心放佛已经跟着好友一起出狱了。

    监狱门口二十米开外,二雷和大丫子在等着,门开了,金口碑和狱长一起走了出来,二雷喊了一声“哥”就立马拉住大丫子几个箭步就迎上去了,兄弟两还没有好好打声招呼,狱长就递过一个本子和一盒红色印泥过来,让二雷在家属栏签名,二雷在狱长的本子上铵了手印 ,铁门就重重的关上了。

    三人先是怔怔的立了一会,很快,金口碑和弟弟几乎同时就拥抱了起来,金口碑还用一只手揽住了大丫子,二话没有说一句就嚎啕的哭了起来,哭的时候倒是喊哥喊弟,喊得让外人听了都会鼻子发酸陪着一起哭。

    稍后松开,金口碑用手拭了拭眼泪,就认真的,打量起了女儿,然后用手爱怜的摸摸大丫子的头说:“五年不见我的伢长成大姑娘了。”哭声又出来了。

    大丫子有点腼腆,低着头不出声。毕竟五年不见了,小时候的记忆也会变得模糊了,爸爸变得有点陌生。

    二雷含着泪说:“大丫子,快叫爸爸呀,你不是天天想爸爸出来吗?”

    大丫子终于大声喊出了爸爸,父女俩人又紧紧抱在一起。

    二雷说:“哥,我们边走边聊吧,你走的这五年发生了很多事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金口碑擦擦眼角说:“好吧,我们慢慢聊,边走边聊。”

    三个人开始启程往回走。

    二雷向哥哥讲起了几年前的事:“你被抓以后,警察去你们家搜证据,证据没有找到,警察就走了,可是警察前脚刚走,那帮混混们就把你家抄了,有用的东西都抢走了,没有用的就都砸乱了,就在那天晚上大丫子的爷爷奶奶想不开就上吊了。”

    金口碑哀伤的叹着气说:“这事我知道,前几年我们社的书记来这里参观,跟我说了,听说大丫子的妈变成男人了是怎么回事?”

    二雷说:“你被抓走了,她父母都死了,后来别人还造谣说嫂子和张站长怎么怎么的,嫂子受到的打击太大 了,就变成了一个男的,她已经到公社和你打脱离了,现在她收留了一个外地的女孩在一起过日子。还叫我改口叫她哥哥了。”

    金口碑听了长长的吁了口气,低头不语,尽顾着走路,他的心太乱了,虽然获得了自由,可是这被关的五年里让他失去了太多太多了。

    良久,他才从那个记忆的漩涡里抽身出来,接着问弟弟:“咱妈现在怎么样?你屋的情况还好吧?”

    二雷说:“哦,妈。她还好,她很坚强,你被抓了她哭过几次,挺过来了,现在帮我带孩子,我又生两个了,老二是个女伢快四岁了,老三是个儿子 , 才半岁。”

    金口碑听了这个,稍微觉得有点欣慰:“那好,那好,咱们陈家总算是有个男丁了。”

    二雷继续和哥哥聊着:“那年你们钱冲修个水库,要开山炸石头,嫂子让大丫子别去那里玩,可是有一次放炮,大丫子偷偷跑去看,差点被炸死 ,那次是孙湾的肖维德救了大丫子,肖维德用身子挡住了大石头,大丫子  在肖维德底下活了一条命。肖维德被炸死了”

    金口碑听了,睁大了眼睛看着弟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真的?肖维德为了救大丫子被炸死了?”他好奇的问道。

    “真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嫂子还出钱安葬了他。”二雷向哥哥证实道。

    金口碑用无限可惜的口吻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啊,肖维德我认识他是个好人啊,可惜了,太可惜了。”

    金口碑把头转向了女儿说:“大丫子,你长大要懂得报恩,知道吗。”

    大丫子说:“我知道,我现在把孙妈妈当亲妈了,长大我还要孝顺她。”

    金口碑说:“这就对了,大丫子很懂事了。哦,对了,大丫子,你上学没有?”

    大丫子说:“本来我妈说要送我去上学的,可是家里的钱都安葬肖爸爸了,还欠了帐就没有去成。”

    金口碑说:“哦,这次回家一定要去上学知道吗?学文化才会有出息,爸爸这次能出来多亏认识了一位老师,是他帮我写的喊冤报告爸爸才能翻身的,爸爸要是文化深一点早两年就出来了。”

    “喔,我知道了。”大丫子明白了读书的道理。

    “哦,对了那个金老师还给你取了一个学名叫‘贾铭戎’,你上学就用这个名字。”说着金口碑就从上衣的上口袋里掏出一个邹巴巴的纸条,那是金老师取名的那天专门写给金口碑的,他每次换衣服的时候,都在第一时间把那个纸条拿出来,生怕洗坏了。金口碑把那个纸条递给大丫子看。

    大丫子接过纸条小心翼翼的展开它,只见上面整整齐齐的写满了字“这都是写的什么呀?一个名字有这么长吗?”大丫子不解的问爸爸。

    金口碑向女儿解释到:“这前面三个字是你的名字,后面的那些字是你的名字的意思。”

    “取名字还讲意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大丫子这回好像是自言自语。但是被爸爸听到了。

    “那当然了,有好意思的名字才是好名字,人都要向好的方向努力才行,你总不能上学了还叫加大丫子,那样人家会笑话你的,再比如:人不能随便取一个什么强盗,霸道这样的坏名是不是?”金口碑向女儿讲起了道理。

    “哦,那我的名是什么好意思呢?”大丫子继续追问爸爸。

    金口碑并没有直接回到女儿的问题而是语重心长的说:“孩子,你要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那你就要好好读书,书读好了自然就明白了这名字的意思,明白了吗?”

    “哦,那这个条子你帮我收好,到时我上学了,我再问你要,免得我弄丢了。”大丫子,显然已经很懂事了。

    金口碑接过纸条又小心翼翼的放回了衣服口袋里。

    二雷听到他们父女的谈话,明白了一些道理,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他不免忧愁的说:“我家菊花也有八岁了也还没有上学。”

    金口碑愣愣了看着弟弟,焦急的说说:“那得赶紧上,八岁也不小了,下季开学的时候就让她和大丫子一起去读书,我们没有文化已经很苦了,不能再耽搁下一代了。”

    三人朝着回家的方向走着。金口碑的心情复杂的很,家能回吗?不能回又到哪里去安身?工作能顺利解决吗?要是不能解决自己又该怎么办?孩子上学的事呢?能顺利吗?诸多棘手的问题都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作者:猴姐

    此书的原型是姨妈一家人五十年的生活变迁。故事内容丰富曲折,引人入胜,看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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