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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老屋的风景 第五章 变性与离婚

    出了这么多事情,让 贾氏变得寡言少语,心里即使有再多的话,可是又能去找谁诉说呢?唯有憋在肚子里。虽然对邻居江大姐恨之入骨,却没有主动找对方吵过架。只是偶尔看见他们家人从门前走过,贾氏的心里极不舒服,会说几句风凉话给自己听。有一次江大姐的丈夫王钦文急匆匆的从贾氏门前走过,贾氏自言自语说:“天天都有一些不讲良心疯狗从这里走。”互相尽量不走对方家门前成了一条默认的规矩。

    日子照常过着,巨大的悲痛感和生活的压力,一刻也没有放过贾氏,寝食难安的日子让贾氏觉得生不如死,多少次她想到了死,想随父母一起而去,可是当她看着天真的女儿,她又万般不舍,贾氏纠结的过着每一天,她被迫的愈发的坚强,这种精神状态也严重的影响到她的身体,改变了她的内分泌状况,让她内分泌失衡了。

    一天早晨,贾氏从床上起身,大丫子 看到妈妈的枕头上布满了头发,就大声喊道:“妈,你看,你的头发都掉在枕头上了。”贾氏低头一看,天啦,枕巾上几乎全是头发,她下意识的用手在头上捋了一下,手上也是大量脱落的头发。这让贾氏有点吃惊,俗话说:愁啊愁,愁白了头,笑一笑十年少,可是这阵子过的是什么日子呢!岂能是一个愁字能说得了的呢!是这阵子自己太伤心了吧,头发掉了就掉了,等以后日子好过了,自然就会长出来的,她这样想着,就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随后的日子里,身体上的变化在她身上也慢慢凸显出来,只见她的头发脱得更厉害了,而且一天天白起来,她不敢梳头,洗头时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头发像秋风中的落叶那样,一扫而光。

    后来她说话的声音也渐渐的变粗了,她努力的想象着自己只是因为着凉了,嗓子才变的。可是后来她嘴周围的汗毛变粗变黑了,喉结也凸出来了,以至于她一时也找不到借口,为什么会这样。她沮丧极了。

    再往后她发现自己身上,女性的特征越来越少,越来越稀少的月经,干脆就没有了。胸部也平坦起来,男性的特征越来越多。贾氏变得更忧郁了,她的心在抓狂,自己明明是个女的,为什么会这样呢?多少次,她绝望的想要去死,可是,孩子永远是她最放心不下的牵挂。

    她变得不敢看水中的自己,洗衣服或挑水的时候的时候,她总是用力把水中的影搅碎,然后再蹬下身去洗,去缸里舀洗脸水也是尽量不让水平静下来。最可怕的是她竟然发现自己的阴部也突出来了,对医学常识知之甚少的她,惊呆了,她在想也许上天发现她投错了胎,现在要把她变回男儿身吧。可是她明明还爱着自己的丈夫呢?自己的丈夫以后回来了还能接受自己的男儿身吗?即使丈夫现在看不见我这样,可村里人的眼睛能瞒住吗?女儿怎么去面对?丈夫回来以后会和我离婚吗?贾氏痛苦极了。出工的时候讲她的笑话也多了。

    那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和人们的认知状况还很落后,多年以后,贾氏才知道自己是因为生活突遭变故,压力过大又无处宣泄,导致自己患上了一种叫内分泌紊乱综合症的病和由于长期吃糠导致的肠道梗阻而引发的疝气。当然这是多少年以后的后话了。

    当时农村还停留在很迷信的年代,人们对疾病的认识很有限,公社有人谣传她的家里闹鬼,害得贾氏恐惧天黑,不敢面对黑夜,失眠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频繁,她宁可在田里劳动累到骨头都散架了,也不想回家,可是整天在外劳动又能怎样呢,各色的谣言依然不会放过她,后来贾氏一时心急听信舆论,说是要找道士做法,把自己的男儿身转换过来,她信以为真,还落下几天的工夫专门找来道士来到家里做法,钱是花了好几块,按照道士的吩咐,道士做法得来的纸灰化成的黑水她也喝了,可是奇迹并不像道士所说的那样在两个月后出现。

    当贾氏再次找到道士家里的时候,道士煞有介事的掐了掐手指,口里想猫那样咕嘟了一阵子,得出的结论居然是贾氏的心不够诚,钱花得太少,不足以感动菩萨。贾氏虔诚的问道士:“那菩萨有没有说要多少钱?”

    “哎,你傻呀,菩萨是什么心肠,普渡众生的仁慈之心啊,他怎么会开口说数呢?这个是要看各人的手法的大小啦!”道士微微闭着眼,一边还在观察着贾氏的表情。

    贾氏一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钱,道士没有去接,依然是那副神态,贾氏以为道士嫌少,又掏出了口袋里仅剩的一块钱。道士依然纹丝不动,这下贾氏急了:“道长,这是我的全部身家了,你就发发慈悲,帮帮我吧。”

    道士这才收下钱往口袋里放去:“好吧,我先替菩萨收下,能不能转回身还要看菩萨了,如果两月以后,你依然这样,我也无能为力了,那就是天意,你找谁施法也是没用的了”

    听到道士这样说,贾氏的心头一凉,在她黯然回家的路上,她一路都在心里祈祷:菩萨,你就开开眼,可怜一下我吧,让我变回到以前的模样吧。但在心底里却涌现出很深的担忧,她担心这次会象上次那样,不能感动菩萨。

    事情果真像贾氏担心的那样,经过了两个月漫长的期盼,贾氏的身体依然没有甩掉男人的影子,贾氏心里最后的希望幻灭了,难道真的是老天让她变成一个男的吗?她近乎哀号的大声叫了起来,把女儿也吓得哭了起来,贾氏仿佛做梦一般被女儿的哭声惊醒了,她的思绪猛然间又回到了现实中。于是她擦干了泪水,收起了沮丧,又外表平静的去抚慰女儿那颗幼小的心灵。

    金口碑的母亲也会常常选在下雨天来看看儿媳和孙女,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让这个苦命却刚毅的老太太更加苍老了,原本和蔼消瘦的脸庞,又笼罩上一层厚厚的愁容,额头上几字形的皱纹更像是嵌进了额头的骨缝般牢固。对于儿媳身体上的变化,她活了六十岁只听说有当儿子来养的姑娘,还没有听说谁由一个女人变成了一个男人的。可是面对媳妇的遭遇,她除了安慰她放宽心,然后两相木木的呆着,实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而贾氏也变得不好意思坦然面对丈夫的妈妈,在婆婆来了几次以后,贾氏甚至害怕下雨天的到来,她宁可让村里人笑,也不愿婆婆看到自己的窘样。尽管她知道婆婆也是出于担心,而并无一点恶意,但她宁可自己独自来面对这份尴尬。送婆婆走的时候,她压低了声音小心的说:“妈,您那么忙,以后就别来看我们了,您放心,我会把大丫子带好的。”

    婆婆倒是个明白人,她早就想到儿媳妇痛苦归痛苦,但也也是有自尊心的,这事要是换了自己,也会觉得别扭。走了很远,婆婆还回过头来,怜惜的看看这对可怜的母女,但她在心里嘱咐自己,还是等媳妇自己挺过这阵子,放开了再来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贾氏想好了,如果不能改变自己,就只有学会去接受现实。家里没有了男人,天意让她做个男人,那就做个男人吧。一想到天意,贾氏心里的那份无奈和绝望,更是多了几分无可抗拒的力量,让她也无力去抗争了,也无心去抗争了。

    “来吧,从现在起,我就做个真爷们”。贾氏痛苦而又悲壮的拿来一把剪刀,眼睛一闭果断的剪断了自己的头发。

    第二天出工,社员们看见贾氏一头参差不齐,丑陋不堪的发型,有人窃笑,也有人大笑。

    也许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潜藏着或多或少的逆反心理,贾氏也不例外,她看见这么多人笑话自己是个假女人或者假男人,她索性学着男人的样子抽起了旱烟还学会了喝酒。别人不就是想看她的笑话吗?不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吗?那就乱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笑个够吧。贾氏变得死猪不怕开水烫。

    金口碑在沙洋农里,带着脚镣,老老实实的参加各种劳动,他在等着别人来调查自己,还他清白和自由。

    一年以后,各公社书记应上级安排,集体去沙洋农场参观学习借鉴经验。贾氏托自己公社的王书记,顺便探望了一下金口碑,并稍了一些衣物和几双布鞋给他。当金口碑得知家里出了这么多变故以后嚎啕大哭。

    从此以后,金口碑 天天向管理员喊冤,要求被调查,可是管理员总是说要他们耐心等待,好好改造,并承诺国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金口碑对此十分相信。

    同样是劳动,劳改农场地场面和农业社的场面简直是两重天。农场一片沉闷鸦雀无声,农业社却热闹非凡热火朝天。

    农业社歇气的间隙,男的抽烟,开玩笑,女的纳鞋底,聊天。

    这天,贾氏先抽了几口旱烟,然后给大丫纳鞋底。大丫子在一旁玩耍。

    有个女社员问大丫:“大丫子,你是谁生的?”

    大丫子用手指着贾氏说:“是她。”

    那个社员说:“你喊她喊什么?”

    大丫子说:“喊妈。”这时有人笑了起来。

    那个人说:“我看你是从猪粪里爬出来的吧。”

    大丫子说:“才不是的。”

    又有人问大丫子:“等你爸爸回来,叫你妈再给你生个弟弟你喜欢吗?”

    大丫子说:“喜欢。”

    那个人又说:“喜欢也是空的,看你妈生不生得出哟。”调子拉的老长。

    又有人说:“怎么生不出来呢?亲妈生不出后妈生,还要多生他几个咧。”

    这时人们都笑起来了。

    大丫子怏怏不乐起来。

    贾氏站起身,咳嗽了一下,黑着脸牵着大丫子往回走去,到家以后她紧闭大门,拿个凳子呆呆的坐在屋里凝想。下午没有出来上工。到了饭点,为了孩子她勉强的生火把锅里的野菜汤弄热,自己却茶水未进。

    那一晚,对于贾氏,同样是一个不眠之夜,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自己由一个女人变成了一个男人,虽然花去了一年的时间,但是不管搁谁不管花多久,任谁那心里都是无法接受的。痛苦无助到了极点的贾氏,觉得自己再也不配做老婆了,再也不能忍受别人的耻笑了,与其到时被老公甩掉,还不如自己先提离婚,还免得再受嘲笑了。拿定主意以后,贾氏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刀生生的捅进去一样,疼得她直冒冷汗。

    第二天清早,贾氏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公社食堂,当然她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找公社书记的,吃饭的点,不用想他一准在这里。她找到公社书记平静的对书记说:“我想好了,现在我成了这个样子,我看我还是和金口碑打脱离吧,(打脱离就是离婚的意思)我想请公社给我做主写一个离婚通告。”

    书记叫王大贵,虽说是姓王,但是在隔壁的王钦文的老婆来家里闹事的时候,他却没有站在她那边,而是选择了中立,这让贾氏还是很感激地,她相信书记还是公正的。书记含着旱烟咕嘟了几口。开腔说:“行,我也不劝你了,你各人自己坚强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当自己生下来就是个男的。”

    他们朝公社村委走去。书记拿出纸和毛笔。

    贾氏说:“我不识几个字,还是你劳慰你帮我写吧。”

    书记说:“你把你想的念出来我代笔吧。”

    贾氏不假思索,几乎脱口而出:“离婚通告,我贾氏变成男人了自愿跟丈夫陈远怀离婚。”

    书记写完了贾氏拿起来看了一下又念了一遍,看字数是对的。贾氏按了自己的手印,书记盖了公章。贾氏拿着那张纸回家去了。

    一张离婚通告似乎把贾氏解脱了出来,此后贾氏变得开朗起来,人家讲笑话她也会笑,还会开别人的玩笑,尽量把自己往男人堆里凑。

    与丈夫金口碑离婚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金口碑的弟弟家里,他的老母亲在家沉默了一天没有和任何人讲话,到了晚上,她终于开口了,她语重心长地对二雷说:“我的儿呀,可怜你哥连个信都没有,现在你嫂子也和他打脱离了,这事不能怪你嫂子,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啦,那大丫子可是你哥哥的一根独苗啊,你抽空还是得去看看。”

    二雷应允着母亲。

    一个下雨的下午,金口碑的弟弟陈二雷撑着一把老旧的油纸伞 , 背着着三岁的女儿菊花,来看侄女大丫子。二雷老远就喊:”嫂子,嫂子你在家吗?“

    菊花和大丫子 小姐俩一见面就在银杏树下开心的玩了起来。

    堂屋里贾氏搬了凳子递给陈二雷,坐下来以后,贾氏又倒了茶递过去。陈二雷接过茶礼貌说:“劳慰嫂子。”

    贾氏说:“兄弟呀,以后别叫我嫂子了,我已经和你哥打脱离了”然后走进房间拿出那张离婚通告给二雷。

    贾氏接着说:“我也是为了你哥哥好,我不想让他为难,不想耽误了他的终身幸福,你以后就改口叫我哥哥吧。我一个孤辈没有兄弟姊妹我们还是当亲戚走动吧,也不枉我做一世人。”

    二雷默默的喝着茶,神色凝重。

    此书的原型是姨妈一家人五十年的生活变迁。故事内容丰富曲折,引人入胜,看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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