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老屋的风景

第1卷 老屋的风景 第三章 家变(2)

    第二天早晨贾氏看父母没有起床,还以为父母在怄气,就先去生火熬野菜汤,汤熬好了,贾氏叫大丫子去喊爷爷奶奶起床,大丫子兴冲冲的跑去喊门,可是没有声响,贾氏觉得纳闷,平时都是父母早起,今天怎么啦,大门是插上的应该没有出去吧。贾氏也边喊边跑过去推父母的房门,发现房门上闩了推不开,可是怎么叫都没有回应。贾氏急了,猛地一脚踹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景象把贾氏吓傻了,只见父母双双吊在房梁上,地上有两个倒下去的凳子。靠近门口的父亲被房门撞了还在悬空摇晃呢。

    这可是怎么是好,这一幕相对于昨天丈夫被抓,贾氏的天一下子就塌了,她哭着,抱起父母的脚,想让他们的脖子不再承受绳子的勒索,片刻之后她意识到必须尽快解下他们才行。她扶起凳子,站了上去,先解下了父亲,失去绳子的依托,父亲的身体重重的摔了下来,可是为了救他们,贾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没有来得及扶正父亲歪曲的身体,就急忙爬上凳子解救母亲,母亲的身体也重重的摔在了父亲的身体旁。贾氏摸摸父母的鼻子,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可是她还是想救活他们,她手足无措的一会掐人中,一会按压他们的腹部,还对着父母的嘴巴使劲的吹气,一阵乱忙以后,父母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贾氏又俯身下去听父母的心跳,发现父母的身体早就发凉了,脸色是蜡黄蜡黄的毫无血色。她这才承认父母确实是抛下自己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了。

    巨大的悲痛突然来袭,贾氏还没有做好准备,哀嚎已经不能表达出她此刻的心情。

    在两条尸体间贾氏一直跪着,她一只手牵着父亲一只手牵着母亲,口里喃喃的说:“我昨晚怎么就没有听见一点响动呢?”。。。。。。。

    贾氏·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同一句话。泪水已经没有了,也不哭,目光呆呆的。整整一个上午贾氏就这样跪着。

    五岁的大丫子趴在地上,不时的用手摸摸奶奶的额头,就像是他们睡着一样的,不知道什么叫死亡,也没有悲伤。

    中午贾氏潦倒的去公社给族里报信。

    高氏香看见贾氏朝着自己家走来,再看看她一副落魄相,就猜到一准是为他们家男人被抓走的事来的,还没等贾氏开口,高氏香就放开嗓子到:“哎呀,侄女呀,我那女婿放出来了吧。”

    贾氏一脸哀伤的轻轻的说道:“还没有呢,我家出大事了。”还没有把意思完整的表达出来,贾氏就忍不住的啜泣起来,后来就直接哭开了,以至于后面的话怎么也没有说出来。

    高氏香一见贾氏哭的这么来劲,心里咯噔了一下,霸气的安慰道:“你有事就说事,别光顾着哭呀。”

    “婶,我找老爷爷有事,我父母昨天晚上上吊了”贾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说啥?老弟,老弟妹死了?”高氏香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反问着想得到更肯定的答复。

    贾氏泪眼婆娑的点着头。高氏香顿时觉得事态严重了,都死了人了,这事能是小事吗?可是这么大的事,家里人要是掺和进去,万一受到牵连,又像当年打地主分土地一样抄自己的家一样怎么办?那次抄家还放火烧了自己的祖屋呢!为了救火,小叔子被烟雾呛死了,后来家婆也因此一病不起了,后来也岁小叔子而去了。就在昨天他金口碑的家不一样也被抄了吗!高氏香又打起了心里的小算盘,吃东西的时候没有我们家什么事,这有问题了,就想起我们家来了,哼,门都没有。高氏香这样想着。但她得找个理由回绝这个事呀。

    “老爷子在家呢!但是身体不好已经出不了门了,你家这么大的事,恐怕他也是有心无力呀。”高氏香回复贾氏。

    高氏香的公公贾守宝是贾氏家族的族长,已经七十多岁了,解放前是这里的大地主,解放后,田地分了,现在也是一个普通的社员,只是年纪大了,平时很少劳动,到了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家庭纷争之类就喜欢请他去化解一下,在村里也算是德高望重。此刻他正坐在厅堂的椅子上抽着旱烟,深陷的腮骨上留着长长的花白的胡须,俨然一个解放前的地主模样,只是饥荒的年代,让他也体力虚弱了,旱烟都抽的有气无力。

    贾氏看见贾老爷,就扑过去哭诉道:“爷爷,不好了,我父母昨天一起上吊死了。”

    贾守宝得知贾氏的父母上吊死亡了,先是愣住了,停下了口里的旱烟,继而叹着气,摇摇头,低低的说:“可惜了,可惜了。都还年轻着呢,不该走这条路啊。”而后缓缓的站起身,贾氏连忙搀扶着贾老爷,他蹒跚的朝着贾氏家里走去。

    高氏香在身后说道:“爹,你看你这身子骨也够呛,要不然,你就别去了,姓贾的还有好多年轻的族人呢。让他们去张罗吧。”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贾老爷这样说儿媳妇,“去把显龙叫回来吧,叫他直接去你侄女屋的,我有事情要交代给他。”走了几步了,贾老爷回过头交代儿媳妇。

    虽说高氏香霸气,但是对公公那是有几分怕气的,她小脚伶仃,走起路来像个木偶,但是嗓门却出奇的大,只听见她一声声的吆喝,丈夫贾显龙就在山头应声了,朝着应声的方向,高氏香移步而去。见到丈夫以后,她麻利的小声的嘱咐起来,并一起朝着贾氏家里走去。

    贾老爷佝偻着腰,看着两个尸体,半响没有吭声,这时儿子贾显龙和高氏香一起来了。贾老爷缓过神来以后对儿子说:“你帮着你侄女去送信,料理后事吧,早点让老弟,老弟妹入土为安,我年纪大了,怕是力不从心了。”

    “ 嗯,好的”贾显龙,应允着父亲。

    高氏香拉着丈夫的衣角,使着眼色,低声的责备道:“刚才我和你说的,怎么你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呢。叫你别趟这滩浑水,你就是不听是吧。”贾显龙用手掰开老婆的手,朝她白了一个眼,没有说什么。

    贾氏看出了婶的顾虑,对他们说:“叔叔,你们要是怕受连累的话,就帮着我去给亲戚们送个信,忙一些外围的事,家里的事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贾氏无助也无奈的表情,感染着贾显龙。

    “你说的这时哪里话,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理当帮忙的”贾显龙有些心发虚的说。

    高氏香见到话都说这么开了,对自己的私心也毫不顾虑起来,她似乎理直气壮:“本来就是嘛,这么大的事,万一这把火又烧到我们的头上了,我们可吃罪不起。”

    贾老爷语重心长的说:“死人为大,你们就别躲躲闪闪的了。”

    “爹,你可别忘了,我弟我妈是怎么死的?难道您想悲剧重演不成吗?”本来高氏香就对这对母子没有什么好心的,早就咒她们早死的,可是死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还从她口里听出来死的冤,死的可惜的味道,俗话说最毒不过妇人心,这句话在这里得到最好的印证。仿佛这古话就是冲着高氏香而说的。“我妈他们死的时候,可没有见到他们家的什么人过来帮着料理”高氏香继续愤愤不平的说。

    贾老太爷似乎发火了:“够了,要是真到那份上,大不了,我死,成了吧。你妈她们死的时候,她的家里不也被抄了吗?她的父母也被打得动弹不得,在床上躺着,怎么去帮你呀!你看看她们这孤儿寡母的,你就发发慈悲,积点德行不行?”说完,他剧烈的咳嗽起来,险些背过气去。

    贾显龙立马走过去,拍打着父亲的背,一边在嘱咐媳妇:“行了,你就别火上浇油了。”

    贾显龙搀扶着父亲站起来,他对贾氏说:“你看,我爹他身体也不好,要不我先扶他回去休息,一会就来,你别着急。”

    高氏香被公公当着贾氏侄女的面奚落了一番,心里很是不快,嘴巴嘟着脸也拉得老长,跟着高显龙的身后走了。贾氏绝望的望着他们的背影,她不知道还有谁还可以依靠。贾老爷本是愿意 来操持的,可是年事已高,显龙叔本来是个孝子的,可是他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夹在老婆和父亲中间的他还会来帮忙吗?贾氏心里也没有底。

    随后显龙叔,还真是来了,他按照贾氏所说的去帮忙送信。忙一些外围的事。

    可是即便是在外围帮忙,也让贾氏家的丧事开始起来了。

    显龙叔先是把村里姓贾的几户人家都通知来了,然后开始给远一点的亲戚捎信报丧。

    她家来了几家族人。饥荒的折腾,即使是来吊丧,他们也显得有气无力,在这么悲情的场所,这么浓的悲情气息。只看见肃穆的表情,没有听到悲惨的哭声。也许大家没有力气哭了吧。

    贾显龙随后来到陈坡,来到金口碑弟弟陈二雷的家里报丧,他们一家都在家门口的地里干着活,陈二雷得知哥哥被抓走了,哥哥的岳父母上吊身亡的事情时,他尤如晴空霹雳一般的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连家也没有顾得上回,光着脚丫子,满腿带泥的就朝嫂子家里赶去,把报丧的贾显龙远远的抛在身后。

    二雷媳妇也急忙起身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家婆。家婆一身永远不换色的蓝布衣服,肩头挑着一担粪正要去自留地里浇菜,听说大儿子被人抓走了,他的岳父母齐齐吊死了,她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软,那担粪汤从肩头滑落了下来,溅得四处都是,就连脸上也落了几个粪点子往下滑。

    片刻之后,金口碑的妈妈对二雷媳妇说:“可怜我那个大女人,她是怎么来面对这个是事哟,不行,我们要去帮她一把。”

    说完,她们也带着孩子,风风火火的赶到了贾氏的家里。一路的狂奔,显示出了这对同样没有裹脚的婆媳最好的方便,没有缠足大脚行天下纵然是稳当的,可是在那个被封建礼制禁锢的时代,不缠足可是嫁不出去的,即使嫁出去,那双大脚板也是被人说成的是克夫克己的一双墓碑。而这时候已经不管那么许多了,两任丈夫的离世,让她有些相信这些,也让她变得坚毅起来。

    金口碑的妈妈见到贾氏的父母躺在堂屋的地上,可谓尸横满目,不禁悲伤起来,她揽过贾氏的肩膀安慰道:“孩子,你要坚强一点,天塌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有我们呢。”

    二雷和媳妇见到没有什么人张罗事,就开始忙开了。

    不一会,贾氏的姑姑和小姨的家里也来人了,她们是父母双方唯一的亲人,远远的就听见她们哭着赶来了,这哭声算是丧礼上唯一一个热闹的动静。

    在陈二雷的带领下,这时总算有人从公社食堂搬来两张大桌子。

    门口也陆续来了不少群众,但没有一个好意思进去。

    那两张桌子就摆在堂屋里,每张桌子上放了两块木板,贾氏的父母就躺在木板上。两张破草席盖在尸身上,没有鞭炮,没有棺材,没有酒席,没有孝布,没有灵位,也没有遗像。

    屋后的银杏树下陈二雷带着有几个壮男子在动土挖坑。那是族长捎话过来说的风水好地。

    第二天一早,贾氏用父母上吊的绳索,把父母身上的草席和木板捆紧,之后几个男人抬着“棺木”出门了,朝后山的银杏树下走去。送葬的人群里依旧是小姨和姑姑三三两两的哭声。

    五岁的大丫子牵着妈妈的手没有哭也没有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当人们把土一锹一锹铲下墓穴的时候大丫子还问妈妈:“为什幺把爷爷奶奶种在土里呢”。妈妈同样默不作声。

    两天的操办,简陋得不能再简陋得葬礼,总算是让父母入土为安了。

    这以后大丫子每天都一个人来到后山对着那个大土堆东瞅瞅西望望说:“爷爷奶奶怎么还不长出来呢?”然后失望的离去。

    有一天她实在是太想爷爷奶奶了想的快要发疯了,于是她跪在在那个土堆那里用双手使劲的刨啊刨边刨边喊:“爷爷奶奶你们出来吧大丫想你们。”直到手出血才住手。

    后来妈妈告诉她爷爷奶奶不要我们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大丫子开始大哭起来说:“我想去找他们。”贾氏紧紧的搂住女儿就是没有眼泪。

    从那以后贾氏就像一个男人一样起早贪黑,上工,照顾女儿,只是比以往更沉默了。从那以后各地关于偷盗贪污公家粮食的案件一件又一件,举报公社干部或国家工作人员蔚然成风。

    此书的原型是姨妈一家人五十年的生活变迁。故事内容丰富曲折,引人入胜,看来看吧!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