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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章 神域历险(二)

    到了树林,我终于平静下来,这里的树都有城市里七八十层的摩天大楼一样高。树干起码要六人合抱,上面缠绕着粗壮的藤蔓。我想我是跑得过头了。不如迷途知返,回头是岸。我刚一转过身,就听到头顶的一声尖叫。定睛一看,前面的家伙简直是从游戏《神迹》里跑出来的。只见它青面獠牙,面目狰狞,黑色的爪子比象牙还长,背脊上长着两只丑陋的蝙蝠翅膀。此时,它正举起黑色的大爪子,向我抓来。我这两条腿关键时刻却好像被钉在地上,一步也挪不开。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到一声惨叫,紫色的液体突然从怪兽的身上喷溅到我的脸上。我抬头一看,是小丫头用刀刺中了怪兽伸来的爪子。怪兽正要挣扎,只听他的背后扑哧一声,怪兽的身体便向我倒了过来。我忙抓稳小丫头的双脚一闪,这副硕大的身体就应声倒地,震得我的身体抖了几抖。我抬头看时,是芳曲及时赶到了。

    “芳曲,谢谢你!”我感激地说。

    芳曲并没有说话,她静静走过来,将小丫头从我的脖颈上抱下来,搂在怀里。那小丫头突然失去了活力,变得呆呆的,硬硬的。两条腿的形态和坐在我脖颈上的感觉没什么区别。

    “她怎么了?”刚刚幸亏她出手才阻止了怪兽的第一击,现在怎么突然蔫了。

    芳曲帮她擦去脸上溅到的紫色液体。轻声说:“王兄,我们回去吧!”我正觉得事情蹊跷,这时,迎面赶来一名青年,此人褐色长筒皮靴,套紫色长裤,上面是一件白衬衣。他一路慌张地赶来“美琪,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等走到跟前时,他的表情一僵,他惊疑地望着芳曲。芳曲将那个叫美琪的小丫头交给他,低声说,

    “保罗,你来的正好。美琪现在累了,带她回去休息吧!”保罗接过了美琪,点了点头,余光瞥见了我。问道:“你就是王兄吧?”

    我一时哑然。芳曲解释道:“王兄堕天时丧失了记忆。”

    “原来如此……王兄,以后有时间我们再一起畅谈!我先送美琪回去了!”我傻笑着送走了他。

    “那个叫保罗的人是美琪的哥哥吧,看起来很可靠啊,哈哈!”我强装镇定,老实说,刚才那一幕还在眼前回放,《神迹》里的怪兽,我光看着就恶心。今天活生生地在我面前演示真人版。我真是越来越想尽快脱离这个鬼地方。不过,这种影响男子汉尊严的话是打死不能说的,所以,我只能使劲咽到肚里,找点话题放松自己。

    “保罗是美琪的守护天使!”听到芳曲的话,我还没来得及惊讶,就望见她又是那一脸愁云。

    我把两根拇指的指腹压在她的眉头处,用力向两边一拉。叶辛的弯眉终于舒展开了。我笑道:“瞧,这样多好!干嘛总皱着眉,浪费了一副花容月貌。”

    这时,我的耳朵突然接收到一道讨厌的声波“汪凯文!放开你的手!”

    我转头一看,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正是安宁!

    我喜出望外,兴奋地拍着他的肩膀,“我的好兄弟,真让我感动啊!想不到能在这种地方见面!你怎么也沦落至此啊!哈哈哈!”我语无伦次,又说又笑。每拍安宁一下,他的右眼就挤一下。我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人这一辈子,活得久了,什么事都可能遇到。在某个特定的情境下,你会对着自己最讨厌的人热泪盈眶。

    安宁完全没有我这种患难见真情的感受。他拎着我的袖口,将我的手拿开。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实话,你让我很失望,大哥!作为代价,我也告诉一件让你失望的事。我不是什么安宁。我的名字叫风迪。”

    “你成功了,我确实很失望。可我不明白,你既然不是安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要问我为什么知道,那我也说不清,反正一看到你,脑子里就蹦出了‘汪凯文’这三个字。不过说实话,这名字让我直觉地生厌!”

    “是吗?真巧!我对‘安宁’两个字也有种不良的过敏反应!”

    这真是邪门儿了。眼前这个家伙除了那张脸和与生俱来的流氓气质与安宁颇为近似外,版型完全是仿照这里的风俗打造的。褐色的长靴裹着白色缀金边的长裤,白色的衬衫和保罗一样留下了最上面的两个扣子。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笔直地垂在脑后。脑门一条白色缀金片的抹额,尾部的飘带与金发一起随风中飘荡。

    “风迪,你怎么来了?”芳曲问道。

    “我等得不耐烦了!你这种慢吞吞的方式,大哥什么时候才能作好觉悟,加入战斗啊!”

    “我记得我从来没说过要大哥加入战斗。你也知道父王对这件事是严令禁止的!”

    “父王老了,你也糊涂了吗?塔桑之乱后,神域有多少天使死于魔怪的利爪下,你还不清楚吗?你煞费苦心地寻找大哥,难道就是让他和父王一起作愚蠢的祈祷和所谓无声的感化吗?”风迪越说越激动,脸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风迪,魔族人不是靠蛮力就可以对付的。父王说过……”

    “父王,父王,你就知道父王。有没有自己的主见啊!大哥在人界呆得太久,不仅消磨了他真正的力量,连他的性格都扭曲了。刚刚眼看着魔怪向他伸出利爪,他吓得动都动不了,我在一旁急得真想把迷幻林里的树全部拔光!”喂,给人留点面子好不好!话说回来,你看我吓成那样还不帮忙,冷血!脑残!诅咒你出门被狗追!

    “你看到了!”芳曲冷冷地看着他。她好像比我还生气。

    “我……”风迪一时哑然。

    “你亲眼看到王兄和美琪身处险境,却在一旁袖手旁观?!”芳曲紧握着双手,声音由于愤怒而微微颤抖。不好,这孩子来真的了。我忙在一旁解劝:

    “芳曲,你不用真生气,这家伙本来就有点脑残……”

    “你才脑残!”风迪把矛头对准了我。

    “我是在帮你开脱,脑残!”我有点委屈。

    “别叫我脑残!”风迪这下好像真怒了。

    “不知不觉说顺口了……”被他一气,我这儿也乱了。

    “我,我只是想尽快激发大哥的战斗力!”风迪不理我,向芳曲解释道。

    “就为了这个,你不惜牺牲美琪,让她再一次经历十年前的恐怖?!”芳曲咬着嘴唇,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过度地克制使她全身都在颤抖。对呀,连上美琪的话,风迪这罪过就大了去了。不过,这十年前的恐怖是指什么啊?莫非是那个什么塔桑之乱?

    “芳曲,你先别激动……”我想要缓解她的痛苦,可她发怒的样子跟我老妈有一拼,我条件反射般地半途噤声。

    “对不起,芳曲,我并不想让美琪受到伤害,只是……”风迪想要解释,却被芳曲拦住了。

    “战斗,战斗,你的心中就只有战斗!”芳曲举起右手,一把拔下了自己翅膀上的一根羽毛,羽毛立时变成一把锋利的短剑,我登时目瞪口呆,本能地退后几步。芳曲手握短剑,剑尖直指风迪的喉部。

    “芳曲……”风迪惊讶地望着她。

    “如果它能解决问题的话,父王早就率领十万精兵,攻入敌营!”她一挥手,短剑嗖地插入旁边的树干上。我又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康乃馨的芳香。“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莽撞?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理解?为了你所谓的战斗,不惜牺牲美琪!风迪,有时候你真的很让我失望!”芳曲头也不回地走开了。背影清冷、孤傲,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寞。我突然想起了叶辛,她那超凡出尘的气质像极了现在的芳曲。“我借她的肉体,无形中改变着她的容貌和性格。”芳曲说得一点没错。如此说来我所认识的叶辛就是现在的芳曲。我本以为风迪会去追,可他竟然木头一样定在原地。表情就像受了大人批评后灰心丧气的小孩子。

    “芳曲……”我禁不住脱口而出。她停了下来,没有回头,站了一会儿,她轻声说:“对不起,王兄,先让我安静一会儿,好吗?”

    “啊……嗯。”我的心中纠结一团,此时的心情,早已词穷。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我回头看着风迪,“不叫住她好吗?”

    “就让她一个人冷静一会儿吧!”风迪抬起头,无奈地笑了笑,“她那个人总喜欢一个人拼命,不这样的话,怎么能阻止得了她?”

    “你的意思是……”

    “我并不是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只是不想再继续那种不切实际的主张。”

    “不切实际?”

    “早就在天庭刚刚发生叛乱的时候,我们的意见就产生了分歧。我不能理解,敌人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怎么还能够坚信宽恕是唯一的救赎!那场叛乱中,牺牲的天使们不计其数,年仅六岁的美琪亲眼目睹天使们血溅神殿的场面,神经受到了剧烈的刺激,精神被禁锢在回忆里,圣天使的身心是同步生长的,内心被禁锢住的她,从那以后身体就一直保持着六岁时的样子,再也长不大。从那以后,邪魔们疯狂吸食天使们的血来增强魔力。天使们的鲜血不但没有使魔族人得到救赎,反而助长了他们的邪恶势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为什么父王和芳曲就是看不透?!我当然知道魔族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可不靠武力根本无法瓦解魔族势力,他们只会越来越嚣张!眼看着我们的兄弟姐妹、圣士们、圣将们接二连三的牺牲。而父王能做的只有祈祷。以前这座迷幻林本是天使们练功升级的地方,现在成了魔族人猎杀天使的狩猎场。大家都躲在家中,再没有人敢出来。”

    我看了看这里的树,发现树干上、藤蔓上、草地上到处可见蓝色液体的斑斑痕迹。“难道这些都是天使的血?怎么是蓝色的?”

    “天使的血本来就是蓝色的,你连这个都忘记了吗?”

    “我连自己是不是天使,都还搞不清楚。”

    “你是如假包换的神域十二圣子之首的圣天使长。从你背后散发的天使之气,我就看出来了。”

    “你是说翅膀吗?可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

    “芳曲真的是太天真了。事到如今,她还在犹豫。”

    “犹豫?犹豫什么?”

    “其实芳曲并不想带你来这个地方,你明白吗?当初是她主动请缨,要接你、凯西和艾森特回来,我不放心,便违背了父王的命令,偷偷使用了强制移魂术,将灵魂缚到轮回之境中等待出生的肉体上。这样擅自使用强制移魂术转世是有代价的,就是转世为人后会被抹去我之前的全部记忆。我提前将记忆封存在早已藏好的身体里,相信即使没有了前世的记忆,我的灵魂也会听得见心灵的声音,一定能在人间找到她。”

    “那你找到她了吗?”

    “在人间的记忆已经随着灵魂归位而被消除,我只记得你的名字,汪凯文。”

    “原来是这样……”看来,风迪和芳曲的情况应该差不多,区别只是一个合法,一个非法。所以,这合法的保留了身在任何时空的记忆,而这非法的记忆则是狗熊掰的棒子。掰一个掉一个,掰一个掉一个。这样解释应该算准确吧!

    “但是,我记得,当我听到神域之音,灵魂离体的时候,却在路上看到了她孤单的身影……”

    风迪回忆: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芳曲,大哥他们呢?”风迪问。

    “风迪,你怎么在这里……啊,难道说安宁就是你?”芳曲惊道。

    “什么安宁,没听说过。唉,这个以后再说。你怎么回事,当初主动请缨,奉命下界。现在难道要无功而返吗?”风迪问。

    “我改变主意了。”芳曲淡淡地说。

    “什么?”

    “其实,三年前我就找到了王兄。”

    “那凯西呢?”

    “王兄有个女朋友名叫伊茜。我曾怀疑她就是凯西,可惜,并没有在她背上发现翅膀。王兄会爱上凯西以外的人,这只能说明……”

    “凯西已死?”风迪。芳曲点了点头。

    “你既找到了王兄,为什么不带他一起回来?”

    “王兄一个人在人间生活得很幸福,我不想破坏他现在的和谐,将他重新拉入前世的阴影里。”

    “那神域怎么办?父王母后那里,你又要如何交代?”

    “神域的事交给我,我即使耗尽生命之光都会保护好神域的安全。父王母后那里,也由我来解释,王兄是他们的亲骨肉,我想他们会理解的。”

    “整个神域的安全?你疯了吗?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自己一个人肩上,你会垮掉的!”

    “放心,风迪,即使是粉身碎骨,我也会将这那不详之物一起带走!我一定会让神域重新恢复和平安乐!”

    “你以为,这是我期盼的吗?你如果不在了,那生命对我还有什么意义!芳曲,你醒醒吧,不要这么固执,不要采取这样决绝的手段。当初你坚决站在主和的立场上,信誓旦旦地要接大哥和凯西回来,难道不是希望大家共商对策吗?我放弃了主战的思想,义无反顾地支持你!可如今,你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对不起,风迪!作为我的守护天使,一直以来都让你很疲惫。从小你就无条件支持着我,总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守护着我,甚至连转世为人这样危险的事都甘心为我做。你的心意,我明白,也由衷地感动。可是,你知道吗?这十八年来,我寻遍天涯海角,都没有找到凯西和艾森特的影子。恐怕他们已经是凶多吉少。王兄当初是为了救回凯西而不幸堕天的。现在把他一个人带回来,承受失去守护天使的痛苦,叫他情何以堪呢?王兄现在在人世间有他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他有喜欢的女孩子,而且那个女孩儿也爱着他,只是他生活得很幸福。我不能再去打扰他,不能让他去重温过去的痛苦!”

    “你太天真了,芳曲!没有王兄的力量,根本无法战胜邪魔!你真要为了这样的事情,不惜毁掉我们的全盘计划吗?”

    “我会承担全部责任!”

    “那我呢?”

    “……”

    “谁来对我负责?你太自私了,一心只想着你那个无聊的愿望……”

    “无聊?那你现在为我担心、要我负责的心算是什么?也是无聊吗?”

    “芳曲,你又开始固执了!大哥失去凯西,我也很痛心。但这已成事实,他只能面对。大哥是天界的圣天使之长,天界需要他守护,父王和母后还在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归期啊!他必须承担起保护神域的职责。而且我相信即使是大哥也不会答应你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成就他的幸福!”正在这时,突然有一个身影直冲上来,同他们擦身而过,如一根离弦的箭一样向着天界笔直地射去。风迪和芳曲都不约而同地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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