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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华公子(4)

    庭深秋浓,白露成霜。

    桓洵身着玄黑色的铠甲站在校练场的哨楼上,哨楼之下,一片铁甲寒光,呼声震天,当初桓渊在时,军纪严明,城中十万精兵个个精悍。

    他们这些人多年在桓渊麾下,对桓渊向来敬肃,桓渊猝死。他刚接手桓渊的位置时,第一次来校练场阅兵时,那些士兵眼里压制着的傲慢和不屑使他明白,若不能尽快在军中树立自己的威望,这些军人是不会从心底里服从他的。

    呼啸的风在乌沉沉的天色下肆意横行,风中竟卷起了雪粒。

    江南的冬天来了。

    袁行涯抬眼看到哨楼上的桓洵,迎着风走了上去,他遣退周遭的兵卒,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漆封印的牛皮信封,递给桓洵。

    “刚从康州来的,”

    桓洵接过信封,拆开来看,看完后,递 给了袁行涯。

    他泠俊的脸上神色微动。

    袁行涯把信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双手负于身后,侧眼一瞥桓洵道:大将军可真是疼你,你什么打算。

    桓洵按着腰间的寒影剑,语带坚定,“五日后发兵蜀郡。”

    袁行涯道:若是败了呢。

    桓洵目光诡谲地盯住袁行涯,泠泠地说道:若是败了,就是你这个军师谋策不周,我就砍了你的头去见大将军。

    袁行涯看他不像 是开玩笑的,脊梁骨都发凉了。

    桓洵留下他一个人下了哨楼,转身时,他的嘴角噙了一丝戏谑的笑。

    土屋外的风越刮越大,罗大婶在灶房里看着灶上正咕嘟冒着白泡的白粥,嘴里叨叨着,“今年是怎么了,冬天来得这样早,往年都没这么泠的,虎娃他爹一个人在山里,还不知道怎样呢。”

    旁边的蝶眸见炉膛里的火暗了几分,就拿起旁边的粗柴一骨脑都塞了进去,小小灶房顿时浓烟突起。

    正在外间玩儿的罗虎吓坏了,一头冲进了灶房里,他人年纪虽不大,身板却比同龄的孩子高壮许多,他在浓烟右辨出他娘和蝶眸位置,一手挟着一个,将她们拉出了灶房。

    还好,只是烟浓了些,并没有起火。

    两个人脸上头上都是黑灰,蝶眸暗灰色的小棉袄也被火熏成了黑灰色。

    罗虎瞧着她俩的狼狈样,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道:唉,还得我去收拾贱局。

    说罢,走进一片狼籍的灶房收拾去了。

    蝶眸绞着双手,十分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一个劲地道歉。

    罗大婶朝她翻了个白眼,轻哼了声,抱怨道:也不知道我那口子是怎么想的,平白无故捡了个死人回来,药费自已出不说,饭也是白吃,他也不去看看,那米缸里的米都能数得出来了,干点活,不是柴劈粗了,就是把湿柴干柴捆在一起。哎哟,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她一屁股坐在榻上,捶胸顿足的,好不气恼。

    蝶眸的泪在眼眶里打着旋,忍了又忍。

    那日,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就躺在了这户人家的床上,人家问她叫什么,她说不知道,问她住在那里,她也不知道 。

    她的脑子空白得像一张白纸。她试着去想关于她自己的一切,却是什么都没有,她成了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这户人家姓周,夫妻两人都是淳补的山里人家,山里人家本来就苦,口食是他们紧了又紧才给她挤下的,眼下,又冬至了,野菜都采不到了,只能到山里去打些野味果腹,罗大婶这些日子待她已经很不错了,这时有点抱怨也在情理之中。

    罗虎大概是在灶房也听到他娘的话了,从灶房里钻了出来,同情地看了蝶眸一眼,走过去拽着他娘的胳膊道:娘,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姐姐,姐姐这些日子帮娘挑水做饭,还教虎儿识字,虎儿都认了好些个字了,娘,虎儿以后还想认识更多的字哩,你要是把姐姐气走了,我可不依、

    罗大婶狠掐了自己儿子一把,罗虎痛得哇哇大叫起来,“娘你干吗掐我啊,很痛啊。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蝶眸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

    蝶眸下了山,没有方向地乱走起来,走来走去,又回到了江州城中,她现在身无分文,身上的小袄还是昔年罗大婶穿破的,有些发黑的棉絮时不时地往外钻。

    她走在大街上,周围尽是流动的人影。

    慢慢地,天色暗了下来,车马多了起来,刚还是大门尽锁装饰精巧的画楼,此时,跟商量似的,大门洞开,衣香鬓影的娇媚女子笑语盈盈地往路边一站,搔首弄姿,一口一个公子,大爷的,叫得好不甜腻。

    胭脂色愈浓,公子下香车。

    银花玉灯处,尽是楚宫腰。

    浓郁的脂粉香味弥漫得整 条街都是,蝶眸被熏得晕晕乎乎的。

    印象里这些地方好似叫做青楼。

    她揉了揉又在跟她抗议的肚子,心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填饱肚子才行。

    抬眼望去,除了满大街的华服贵胄,还有衣衫破烂的乞丐端着个破钵蹲在墙根乞讨,路人虽多露出鄙夷之色,但也有好心人往里面丢几个铜钱。

    蝶眸愣愣地看着那群乞丐,考虑着要不要也像他们一样,找个破碗蹲在那儿。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她否定了这个想法。

    来来往往的仕族公子逐渐多了起来,个个都是绫罗裹身,头饰腰佩都是用上等好玉雕琢而成。

    她一双眼睛绕着他们身上的玉饰骨碌碌了起来,她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功夫尚在。

    一辆装饰奢丽的马车停在了街上最大的青楼芙蓉楼前,真珠卷帘一开,从车上下来一位唇红齿白,凤眸若星的男子,芙蓉楼前的各色美人一个个欢呼雀跃起来,扭着水蛇腰直往这位公子怀里蹭,蝶眸远远瞧着,就觉此人甚是熟悉,仿佛在那里见过,她见此人左拥右抱,前呼后拥的姑娘们将他围了个严实,暗道:连马车都这样奢华,取他几个小钱应该过分吧。

    华宥带了七分醉意,满怀皆是软玉温香,他凤眼一挑,细细碎碎的眸光从他眼中分离出来,迷离又恍惚,仿佛三月间开得最艳丽的桃花,临水照姿颜,美得让人心眩。

    女子娇柔的噪音萦绕在他的耳边,他眼中存了笑意,修长春葱似的手指轻抚女子嫩滑的脸宠,他本已是醉了,走路都有些摇晃,发髻也有些松散,束发的玉簪斜斜地歪在一旁,几缕发丝跳脱到额前。几分颓丧,几分慵懒,让这些见惯了男人的青楼女子,也不免被他这副模样惑了心神,争先恐后地扶他进去。

    蝶眸避开满街的灯火,找到芙蓉楼的后门,发现那里只有两个人在守着,还在喝酒吹牛。

    她找个处光线较暗的地方,轻巧地一跃,跳进了芙蓉楼院内。

    作品做了调整,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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