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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红豆引(3)

    蝶眸在青园等了桓洵快一个月了,都不见他回来,表面虽是一副泠静沉着的模样,心里却有些急了。

    她把那些红豆串成了两条手链,只等着桓洵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她如同城隅下的静女,揣着满满的心思,欲把相思付于那位她等待的人。

    天气近来凉爽了许多,翠翠的叶子少许都开始变成了浅黄色,经了夜风,早晨醒来时,庭前竟已有落叶。

    蝶眸推开竹门,一眼望去,小山下的灵光城澄湖如玉,水田菜畦阡陌交错,袅袅炊烟升起。

    炊烟,她突然想到,现在是早晨,即使现在有人做晨饭,那烟也太浓了些。

    接着,城中又有几处陆陆续续冒起了烟,黑滚滚的浓烟中,隐可看到红色的火苗。

    她顿觉此事蹊跷,便下山到城中探其究竟。

    城中人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蝶眸拉住一个过往的小贩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贩唉声叹气道:也不知是谁这么缺德,把城中几处药铺善堂给烧了。

    蝶眸曾记得谁提过桓洵在安城也有经营药铺酒楼。

    莫非这被烧的地方也是桓洵的产业,她心里一颤,她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桓洵。

    过往的人群中有几个人频频向蝶眸望去,其中一个人用确定的眼神示意其它人,那几个人便慢慢地将蝶眸包围了。

    蝶眸早已注意到这几个人,略一思索,就迈着步子往人多的地方挤,那几个人也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她的额头渗出了一丝泠汗,不禁加快了步伐,心里想着怎么才能甩掉那几个人。

    街道两旁都是卖各种小吃,杂货的小摊子,热热闹闹地挤做一团,她回头看了看那几个一直尾随其后的男人,灵机一动,走到一处卖肉的摊子前,摊主一身肥肉,手挥大刀,看起来是个不好惹的主,她悠悠地走过去,趁其不备,抬脚踹翻了猪肉摊子,转身飞快地跑了。

    摊主正在切一根猪胁骨,泠不防地摊子让人给砸了,气得脸上横肉一颤,提着刀大吼一声道:兄弟们,俺李孢的摊今天让人给砸了,都给滚出来。话声刚落,斜刺里呼啦啦冒出一帮人,个个生得再世钟馗模样,吓得路人纷纷避开,摊主一指蝶眸跑的方向道:把那个不怕死的给俺追回来,俺李孢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蝶眸提着裙子在前跑,后面一群人或提木棒,或提砍刀,或拿鞭子,浩浩荡荡地后面追,灵光城的街道顿时鸡窜狗吠,惊叫声,咒骂声,东西摔在地上的啪啦声,合在一起比庙会唱戏还热闹。

    她不时回头看情况,几个跟踪她的人其中一个越过李孢他们,眼看就快要追上她了。

    蝶眸暗自一笑,停下了脚步,闪在路旁,指着那个人大声叫道:卖肉的大哥,刚才就是这个人踢翻你的猪肉摊子的,我瞧得可清楚了。

    李孢刚才也没看清到底元凶是谁,他本就是个头脑简单的粗人,经蝶眸这么一指证,便一拥而上,把那人堵了个严严实实。

    蝶眸抚了抚还在揣揣乱跳的心口,做了个鬼脸,不敢再多做停留。

    她在小山脚下,见青园上空冒起了黑烟,这一惊非可,她几乎是奔跑着到了青园门口。

    刘瑜把昭晰搂在怀里安慰,无暇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快步走进了青园里,刘瑜欲加阻止的手势停滞在了半空。

    建造青园的材质以竹子为主,竹子为木,遇着了火苗,很快成势。

    她冲进自己的屋子,忍受着浓烟的呛袭,来到梳妆台前,拿起放在菱花镜前的妆奁,打开来看,那对红若血滴的红豆链子丝毫未受损。

    她欣慰地一笑,把妆奁抱在怀里,猛烈的火势已把整个屋子包围了,甚至有点点碎碎的火星儿溅到了她的衣裙上,她徒手扑灭身上的火,每往前走一步,都如走在炭火之上,头顶烧焦的梁柱不断地掉落到地面上,她前无出路,后无退路,口中鼻中吸入了不少烟灰,屋子里能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了,她掩 住口鼻,身子匍匐在地上,缓缓向门口爬去,她不能就 这样死去,绝对不能。

    她强撑着一点点消散的意识,离门外还有几步了,恍惚间她看到刘瑜和一个人焦急地闯了进来。

    刘瑜和那个人都盖着浸湿的棉被,她才看清那是桓淇,桓淇先来到她的身边,把棉被盖在她的身上,和刘瑜一起架着她迅速走出屋子。

    昭晰见他们三个人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了,快蹦出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来。她快步走上前去看蝶眸,蝶眸本来雪白的肌肤被烟火熏得黑乎乎的。桓淇回头看了看已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青园道:这地方是不能再住了,我是桓洵的三哥桓淇,两位就先随我到康州吧,到了康州,五弟会自会另行安排住处给你们的。

    刘瑜拱手作揖道:今日多谢三公子舍命救了姑娘,若然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不知道如何跟五少爷交待。

    桓洵眼光落在刘瑜身上,带了几分审视。

    蝶眸此时被凉 风一吹,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发现自己正被桓洵紧搂在怀里,脸上腾地一热,她欲推开桓淇紧攒在她腰间的大手,怎奈,他似乎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当着昭晰和刘瑜的面,她越发觉得尴尬,眼珠一转,狠狠在桓淇胳膊上拧了一把,桓淇吃痛,眉头微锁,低头看向怀中的蝶眸,微微一笑,放开了她,恶作剧似的在她脸上一抹,蝶眸整 张脸变得黑漆漆的。

    昭晰一向喜怒形于色,看着蝶眸的模样,哈哈笑起来。

    一向肃谨的刘瑜面上也覆上了层浅浅的笑意。

    蝶眸也不放在心上,从怀中拿出妆奁,打开看了看 才安心。

    昭晰凑过来道:幕容姐姐,你连性命都不要地冲进去,原来就是为了它呀,姐姐今天以命相许,若是到了康州碰到你的洵哥哥,少不得以身相许呢。

    蝶眸臊得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丫头说话还真是不分场合,也不看看旁边还站着两个大男人呢。

    她笑意盈盈注视着昭晰,阴恻恻地说道:这么久都没活动筋骨了,今天正好练练。

    昭晰打了个寒颤,大叫一声,“救命啊,便向山下跑去。”

    蝶眸在后面边追边喊:臭丫头,看你往哪跑。

    桓淇和刘瑜相视一笑,随即也跟了上去。

    桓洛和几个黑衣随从远远看着他们,脸色愈加阴霾。

    一个丰骨柔媚的女人走到他身迦娇声笑道:你的好弟弟还真是个风流情种啊。

    桓洛泠哼一声道,“这次若不是他,我还不知道我的王弟竟有如此能耐 ,那个既然淇弟喜欢,我也不妨卖个人情给他。”

    他手一捏那女子白皙的下巴道:若是没有楚姬姑娘的鼎力相助,这次的事情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楚姬挥手拍开他的手,眼中含了泠意,”哼,别用你恶心的指头碰我,若不是有你母亲和你弟弟,你不过就是个酒囊饭袋而已,“

    桓洛整 张脸瞬间变成了暗朱色。

    楚姬格格笑道:桓大少爷,用不着生气,今日一别,我保证你此生都不会再见到我。

    话一说完,她彩衣霓棠翻跹,人就没了影子。

    桓洛指着她离去的方向恨恨说道:总有一天,我要你为你今天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夜静露寒,桓洵在灯下临摹书法,他写了一张又一张,撕了一张又一张。

    母亲的病不见任何起色,蝶眸还在灵光城,他答应过她很快回去的,这一耽误,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她。

    袁行涯又被父亲调到了景州,行露还远在路上,最近诸多的事情让他不免有些烦燥,往常静似明镜般的心境在这深夜竟然使得他觉得自己好孤独。

    他一遍又一遍地誉写着<法华经》,以求心静。

    我意难可测,亦无能问者。无问而自说,称叹所行道。智慧甚微妙,无漏诸罗汉,及求涅磐者。今皆堕疑网,佛故说如是,

    写到这几句时,桓洵停下了笔,细细品味,“我意难可测,亦无能问者”,若是蝶眸在他身边,“亦无能问者”便是“红颜解语花。”

    想到她,他嘴角的孤度就变得十分温柔。

    “师兄,你也会笑吗?若是我告诉师兄你在灵光城所有的产业都被人烧成灰烬了,你是否还笑得出来呢。

    一抹娉婷婀娜的姿影凸映在窗纱上,这把娇润酥媚的声音的主人不是他的师妹楚江蓠还会是谁。

    桓洵头也不回地说:这是师妹帮人出的好主意吧,一城烽火若能博得师妹一笑,我认为这把火烧得值得。

    楚姬破窗而入,一袭七彩霓裳衣,手臂上缠着银丝镂花跳脱,眉间一点朱砂痣,乌墨的蜷曲长发飘洒至脚踝,肤色比一般女子更加白皙剔透,

    翦瞳大眼泛着碧蓝色的光泽,风情万种,妖媚艳冶更甚殷商妲已。

    她嘟着嘴,一屁股坐在桓洵的书案上,满是幽怨地看着桓洵道:“师兄,我不漂亮吗?”

    桓洵放下手中的笔,轻笑道:师妹之姿羞煞江东二乔,亦令飞燕合德无地自容。

    楚姬眼中的光芒变得炽热起来,“我这么好,师兄一定很喜欢我了,我也很是珍爱师兄啊,那么,我可以做师兄你的妻子吗?“

    她这话说得大胆直接,换做仕族女子早为人所不齿。偏她性子一向视礼法纲常为污泥一堆,行为做事又匪夷所思,与他们的古怪师父脾性倒是是相投,所以,从小她就颇得师父喜爱。

    桓洵岔开了话题道:师妹,为何帮我大哥。

    楚江蓠眨了眨眼,低垂着眉目说道:因为我喜欢看到师兄生气的样子,师兄生我气了,我才感觉我还存在于师兄的心里。

    桓洵愣了愣,本想把她的话题引向别处,绕来饶去,反倒是自己拿了根绳子,把自己给套了进去。

    楚江蓠抬头一瞅他呆呆的神情,眼中细细的如蜘蛛丝般的的失望渐渐缠结成网,紧紧勒住她的眼球,涩涩地痛,不过,这涩涩的痛很快被满脸不在乎的表情掩盖了。

    她呵呵一笑,脸凑到桓洵眼前,伸手戳了一下桓洵的太阳穴,道:师兄,我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啊,本姑娘就是分身成九个太阳,估计也得千百年才能把你这座冰山融化了。我自认为没那份耐心。

    桓洵回过神来,含笑道:师兄这次可是亏大了,师妹打算怎么赔偿我呢。

    楚江蓠妙目流盼,想了一会儿道:师兄有话直说吧。

    桓洵问道:师妹可有办法让一个人重病而死。

    楚江蓠脸上露出三分得意道:师兄,我用毒的功夫虽说不是天下第一,但要让一个人中毒而死,又毫无破绽,这点能耐还是绰绰有佘的,师兄就说那个人是谁吧。

    桓洵眼中划过一丝狠意,”荆州刺史,桓渊。“

    薄如烟岚的雾慢慢腾起,露染兰庭,苍黄无力的叶子在夜色下悄悄地坠落,被初秋的风一吹,身不由已地在空中打起了旋儿,

    作品做了调整,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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