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江山一梦

第1卷 夜宴计(8)

    日子行云流水地过,转眼,桓洵就要离开桓府到荆州了。

    蝶眸这些日子天天在桓府晃悠,有事没事就往桓洵屋里钻,惹得下人们私下纷纷议论桓洵是不是腻味了女子,好起了龙阳之癖这一口,但这所谓的柯先生容貌平平,脸上还有点点雀斑,真不知道他们家少爷是看上他那一点,唉,说不定是有外人看不到的好处吧。

    桓洵的母亲幕容飞雪也过问过几次,均被桓洵搪塞了过去,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其实,蝶眸是太无聊了,因着桓洵屋里藏书不少,偶尔翻过几本后,竟一发不可收拾,噙书添墨,与闲人一个的桓洵不时交流辩论,有时还会争得面红耳赤,当然每次都是蝶眸赢了,桓洵常叹,真是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只有袁行涯心里明白,但他谨言慎行,不敢往外透一丝口风,毕竟上次也不知蝶眸给他吃了什么东西,万一是毒药,那他岂不是完了,想想那次他竟被他们两个扔在桓府门口,一觉醒来,被桓府扫地的当成乞丐驱赶,心里就窝火,心里盘算着,若是有机会,定让他俩尝尝自己的手段。

    临走那日,幕容飞雪站在门外,大将军对这个儿子还真的是不上一点心,幕容飞雪在桓洵走之前,去求桓数,好歹送送儿子,岂知,桓数泠泠说道:他那么大个人了,又不是不明白事理的孩子,有手有脚的,自己会走,你就别费心思在我这儿了。说罢,再不理她。幕容飞雪何等高傲,心里也不禁酸楚起来,长不长也十几年的夫妻了,竟是这样绝情泠漠。

    桓洵这次去荆州,只带了蝶眸和袁行涯同行,送行的人只有他的母亲和阿螺,两个人眼睛皆是红通通的,看来咋晚上已哭过了,桓洵前襟一摆,双膝屈地,朝幕容飞雪一拜,孩儿让母亲如此费心,日后定不负母亲所望。幕容飞雪把他拉起来,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仿佛怎么也看不够。这些年,暗地里对他过于严苛了,如今,他都长得比自己还高了,若兰芝玉树,丰神秀彻,她勉强挤出一丝笑,转过身,拭着泪,低低说道:你走吧。桓洵知是母亲过于伤心了,狠了狠心,跨上马,蝶眸和袁行涯也都上了马,走了会儿,蝶眸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幕容飞雪还站在门口始终不肯离去,一袭白衣如仙似幻,绝色容颜若雨打荷花,楚楚纤细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蝶眸回过头来感叹地说:五少爷,你母亲真的很疼你。桓洵回头看了一眼,紧抿了薄唇,一丝莫名的恨意就冲上了心头,玉面俊颜笼罩着一层从来没有过的怨恨之气。他突然扬鞭一甩,跨下骏马长长地嘶叫了一声,桓洵已急速向前掠去,蝶眸与袁行涯对望了一眼,也都忙跟了上去。

    他们三个人是早晨出发的,到了傍晚时分,就已到了荆州。

    城门口,一个身着黑色铠甲,虬须粗眉的将领领了一队人站在那里迎候,他们三个都下了马,那人上前一步,看到他们三人后,泛黄的眼珠子一转,表情古怪,粗声问道:那个是五少爷。桓洵应道:本少爷便是。接着。那人围着桓洵转了一圈,对着周围的人哈哈笑道:前几天听刺史大人说五少爷要来荆州,我等皆好奇刺史的弟弟长什么样,今儿兄弟们可算是见到真人了,大家看看可不是个美人胚子,绣花枕头么。那一队士兵听罢,一个个对着桓洵指指戳戳,笑得不可开交。

    桓洵泠泠看着这群人,一张脸煞白。袁行涯也蹙了眉,蝶眸已是按倷不住,脚跟迈出,袁行涯拽住她一只胳膊,轻声说道:不要冲动。蝶眸侧眼看了看桓洵平静出奇的脸,他的隐忍,扯动得她的心就像突然被马蜂蜇了一下。

    这时,袁行涯笑呵呵地走到那个正在狂笑的将领前,也跟着他一起大笑,那人不笑了,停下来看着他,周围也跟着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袁行涯还在那里笑,那将领忍不住喝道:你笑什么笑。袁行涯与那将领对视,神情非常地兴奋,他双手猛地抓住那人的衣领,语带哀伤,“我前几年养了一只大狗,这狗没别的好处,就是没事爱叫几声,吓唬吓唬人,自从有了它,我家就没丢过东西,谁知它有一年不小心走丢了,我以为再也找不到它了。他顿了顿,两眼迸发出欣喜若狂的精光,接着说:没想到今儿在这见到它了,还是像以前一样地爱叫,一点都没变,我太高兴了,就忍不住笑了。那将领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蝶眸撑不住,噗嗤笑了出来,那队士兵想笑不敢笑,个个表情古怪。待那将领明白了过来,袁行涯早躲在了蝶眸身后。

    那将领怒极,手一挥,命令道:兄弟们上,把这三个人给我废了。

    “放肆,”一声厉喝,只见桓渊领着几个随从缓步而来。

    那将领见是刺史大人,立即行了军礼。

    桓渊带兵多年,身上带有军人的肃杀戾气,也蓄了胡须,一双眼睛如鹰般精准刁钻,身着家常的清灰色长褂,给人感觉深不见底,与桓数的二夫人沈云裳一样地神秘寡淡,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来人,把张金宝的舌头割了,既然不会说话,那么以后就不用说话了,”这话说得淡淡的,辩不出喜怒。

    两个随从架起张金宝走了,张金宝杀猪似的求饶声很快地消散在粘稠的空气中。

    桓渊转眼脸上满是歉疚地说道:二哥来得晚了一会儿,竟让五弟受了那脓包的气,二哥这脸都没地方搁了,五弟莫要怪二哥才好。

    桓洵更是恭敬,“二哥担任荆州刺史,任重事繁,父亲委任五弟来为二哥分忧,以后有不懂的地方,还望二哥多多教诲才是。”

    桓渊打量着桓洵,他的这个五弟一向是浪荡公子,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最是让父亲头疼的,几年不见,只见立于面前之人,风神泠峻,面如精工雕琢的璞玉,喜怒不形于色,他心里咯噔一下,心思如闪电般略做思虑,父亲上次跟他书信来往中无意提起让他回康州入职内阁,这会又把桓数派来,虽说荆州刺史品级算不得高,但城中驻着十万精锐之师,比起内阁之职,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兵权,父亲此举着实耐人寻味,心下已有几分明了,父亲的心到底还是在那个女人身上。

    桓洵感觉他的二哥一直在盯着他看,也不好说什么,拿眼角佘光一瞥蝶眸。

    蝶眸心思一直放在桓洵身上,自是注意到了这道佘光,亦明白了桓洵的意思,于是,声音略提高了些,唤道:“刺史大人,”桓渊这才把目光从桓洵身上收了回来,咪起眼望着眼前的俊秀少年,蝶眸作了一个揖。桓渊看他衣饰打扮,知是桓洵的随从,只是,这少年也太秀润了些,与那个女人有七分相像,他微微一笑,脸又转向桓洵,五弟,你二嫂已在家中略备薄席。等着为你接风洗尘呢,这会怕是等急了。桓洵恭谦地说:让二嫂劳心了。

    桓渊与桓洵走在前面,蝶眸和袁行涯尾随其后,两人不时聊些康州家中之事,荆州不比康州繁华,倒也还热闹,此时,已是暮色显浅,许多人家已是掌上了灯火,估摸着有一刻钟左右,就走了了刺史府,进得院中,满目苍翠浓郁,房屋皆为青砖泥坯构建,远不如康州郡公府的华丽,倒也称得上大方简补,一位荆衣布钗的女子大概听得响动掀开主屋的竹帘笑盈盈地迎了出来,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脸如满月,一双水眸莹然焕彩,体态微丰,看起来很亲切。虽几年未见,二嫂王衿倒无甚变化,桓洵忙上前行了礼,王衿落落大方地回了礼,她的目光一溜转过桓洵三个人,看到蝶眸时,她明显愣了下,再看看桓洵,嘴角落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只是这笑被暮色一遮,也无人注意到。

    桓渊向来素俭,席间菜色也清淡,茹汁素鸡腿,樱桃丸子,西施豆腐,麻油萝卜等皆是家常菜式,好做又不费力的,桓洵性情清泠,不爱多话,桓渊内敛,慎思谨虑。王衿持重静稳,袁行涯和蝶眸倒是一对活宝,说说笑笑,无甚顾虑,袁行涯不仅学识渊博,而且人亦风趣,妙语珠玑,蝶眸因喝了酒,脸色酡红,眸光迷离,恰似一朵欲粉还白的芙蕖,清媚娇丽,煞是动人。当蝶眸随意端起手中瓷盏,还没触到唇,就被人温柔地拦了下来,满室清辉中,他长身颀立,声音清朗,二哥,柯先生醉了,不若让行涯先扶她回屋歇着罢。桓渊看了一眼蝶眸道:既如此,那就有劳袁先生了。知他与桓渊有私话要说,也无意多留,佯装醉酒,倚在袁行涯身上走出了屋。

    夜风缓缓抚着蝶眸的皮肤,她推开袁行涯,站直了身子,莞尔一笑,今天倒是我该谢你的。

    袁行涯双手交叉于于胸前,黑漆似的眼睛含了几分戏谑,他软绵绵地说道:魏时,曹子建行于洛水,遇洛神,遂成洛神赋,传为一时佳话。蝶眸不解其意,歪着头看他。袁行涯看着她那模样,逗乐了,大手覆上她的脑门,胡乱一揉,本来整齐的发髻乱成一团,蝶眸瞪了他一眼,一拳挥了过去,袁行涯躲开了,他笑意深浓,毕竟刚到刺史府,不可随性而为。便再不理袁行涯,独自回王衿为她准备的房间。

    袁行涯于黑暗中敛了笑意,其实,他刚才想到了洛神赋中曹子建对洛神的描绘,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作品做了调整,呵呵!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