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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再相逢(1)

    贺兰慎走到铩羽宫门前,宝宫侍卫单膝跪地向他行礼。

    他挥身示意他们起来,一个机灵点的正要打开宫门,被他制止住 了。

    他帝王之尊,此刻心里竟然忐忑不安。

    于是,他不停地踱步,来来回回地在宫前徘徊,就是没有勇气去扣响宫门。

    新来不久的守宫待卫看着他们的皇上愁眉紧锁,从这边走到那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把腰挺得笔直,生怕把皇上惹不高兴了,自己小命难保。

    他们就这样陪皇上渡了一夜。

    东方划出一丝浅白,深蓝色的天色逐渐变成浅蓝。

    贺兰慎双眼通红,他把手中握了一夜的琉璃灯放在宫门前,转身离开,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好狼狈。

    晨曦的阳光格外明亮清澈。

    蝶眸推开身上的锦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宝儿服待她起身梳洗,用花瓣泡好的水先过脸后,宝儿拿出一件纯白色衣裙套在蝶眸身上,又拿青色的发带把少许发丝拢起,其佘的散在肩头,薄施粉黛,简简单单,清素婉约。

    清寂的铩羽宫莺鸣草长,花影婆娑。

    她不禁喃喃念道:日夕清气,悠然其怀。

    宝儿抿着嘴笑道:虽然我不懂您念的是什么,但我看得出小姐今儿心情很好。

    蝶眸扶着她的手说:陪我走走。

    宝儿小嘴一撅,“小姐,这铩羽宫就这么大点地方,我们天天走,就是那堆草里藏着几只蛐蛐宝儿都知道了。”

    蝶眸瞟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宝儿最怕的就是蝶眸的眼神,于是,低下头去,跟在蝶眸的后面出了房门。

    辛彤在院子里拿花洒浇着花,一见蝶眸出来了,忙上前行礼。

    蝶眸看着宝儿说:宝儿,你自个去玩儿吧,我和辛姑姑说几句话,记住 ,千万不要出铩羽宫。

    宝儿高兴地应声而去。

    蝶眸和辛彤找了个临水的凉亭,倚着栏杆坐下。

    铩羽宫桃柳扶疏,粉绿相间,引了宫外的活水源,水榭交错,玉栏奇石精美,真如一个世外桃源。

    蝶眸望 着一枝开得粉灿灼眼的桃花,语气家常的似是与辛彤闲聊,“辛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这铩羽宫是泠宫而非泠宫,这个地方是花了心思的,辛姑姑怎么看。”

    辛彤眼中弥漫着哀伤,她的思绪好像飘到了很久以前。

    也不过是转瞬间,辛彤的面色又是如常平静。

    蝶眸一丝不露地把她的情绪收入眼中,既然当初她说过对她的事不感兴趣。那么,这些存在于她身上的秘密就让它在化成尘土吧。

    几只白色的飞鸟掠过蓝蓝的天空,蝶眸抬头仰望,若她能和它们一样,该有多好。

    宝儿手提着一什么东西,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蝶眸看着她,眼中也蓄满了笑意。辛彤在旁呼着,“你慢点跑,小心摔着了。”宝儿一进亭子,就晃着手中的琉璃灯说:你们看好不好看。

    辛彤惊奇道:我们宫里好像没有这样的什物,你是从那里得来的。

    宝儿有些心虚地笑了笑,歪着头想自己怎么说才好呢。

    蝶眸脸色一沉。“你出宫了。”

    宝儿被蝶眸一语猜中,只好说了实话,“这灯是我在宫门外捡到的,听今天当值的侍卫讲,他们听咋晚当值的人说是皇上留下的,皇上咋晚在铩羽宫外站了一夜,说这灯恐怕是给小姐的。”

    宝儿声音越来越小,“所以,我把灯拿了,他们也没敢为难我。”

    蝶眸身子立起,伸出手,宝儿双手将灯奉上,这盏灯除了精巧一点,并无半点特别之处。

    站了一夜,皇上在宫外站了一夜,这是重点,贺兰慎恐怕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

    她吩咐宝儿,“去把灯放好吧。”

    宝儿走后,辛彤担忧地问:夫人,我们该怎么做呢。

    蝶眸右手支着一根圆柱,轻风带起她额前的发丝,她薄唇紧抿,眼中是深深的疲惫。

    辛彤走过去扶住她,低声说道:夫人,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以夫人的姿质。若是选 择老死宫中,奴婢真的为您惋惜,皇后娘娘对您也是一直放心不下的,现在,她可以容忍您。若是有一天,她改变了主意。辛彤顿了顿,双手握紧蝶眸的肩膀,”在这宫里,借助皇上的力量,不仅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您想保护的人,皇上也许是最好的选 择。

    蝶眸本是握紧的双手慢慢松了开来,“借助皇上的力量,”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

    来日方长,她与贺兰慎的博弈,开始了。

    绛紫色的烧云布满天际,幕容蝶颜站在宫楼上,俯视着整个北绥皇宫。

    绵绵相连的楼宇阁楼。如同一付付的枷锁,禁锢着成百上千个女人的如花笑颜。

    凤冠红衣,母仪天下。

    她得到了这些宫里的女人为之不惜舍弃生命的东西,她得到了,而且是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可是,她不开心,她记得姐夫第一次出现在幕容府时,姐姐依着他,那样的笑让她妒忌,那样的笑容美得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那时,姐夫意气风发少年郎,她是待字闺中春心动,只一眼,便难忘 。

    今早皇上下诏,铩羽宫羽夫人秉性端淑,温柔德娴,朕特赐金宝,册为昭仪,入住华阳宫。

    还是她亲手按下的凤玺。

    这么快的时间。就离她的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了。

    其心昭昭,孰不可忍。

    贺兰慎的心,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换取。

    灵央宫,贺兰慎批完最后一份奏折,傅子竖手捧红漆描金托盘,里面放着大小一致的小牌子,上面刻着各宫夫人美人的名字。

    贺兰慎瞄了一眼,问道:怎么没羽昭仪的牌子。

    傅子竖心里快速地盘想了一圈,答道:皇上今日突然下诏封得羽昭仪,少府的人还没来得及赶制出来,这美人那里,皇上好些时日没去了呢,灵美人可是念想着皇上呢。

    贺兰慎眼含笑意看着傅子竖,淡淡地说道:我听说这羽昭仪脾气可是大着呢,选秀之时,就让子竖难以招架啊。

    傅子竖揣测着皇上这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故此,说话十分谨慎。“这羽夫人,不,是羽昭仪,天姿国色,难免傲了些,奴才受些委屈也是应该的。

    贺兰慎咪着眼睛盯着他,”听说这羽昭仪可是和前慎王妃可是长得一模一样,你见过慎王妃的的,却没有告诉朕,子竖,你在欺瞒朕吗?“

    这话虽说得平淡无奇,但熟知贺兰慎性情的傅子竖已是吓得腿软了,他双膝缓缓往地上滑去,面色苍白无力。

    贺兰慎长身玉立,古铜色的脸宠泛着寒光,他袖袍一挥,朝宫门外唤道:来人。即刻两个身着盔甲的侍卫大步走了进来。

    他指着瘫在地上的傅子竖命令道:贱奴目无尊上,已犯欺君之罪,立时腰斩。

    傅子竖惊恐地抬头仰望贺兰慎 ,情知一死无可避免,便指着贺兰慎骂道:你这个弑父杀兄,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傅子竖就是变成厉鬼,也一定要和先皇,先太子一起将你啃骨啖肉。

    贺兰慎怒不可遏,拔出腰间青龙宝剑,一剑将傅子竖砍成两半。

    傅子竖死时眼晴睁着极大,死命地看着贺兰慎,贺兰慎撩起傅子竖的衣服擦干净剑上的血,淡淡对那两名侍卫说道:把这里清理干净,我若是在宫中听到半点风言风语,定诛你们九族。两个侍卫头都不敢抬地连声应命。

    芳草萋萋,奇花烂漫,金玉为阶,琉璃为顶,画堂紫帐,香泥和墙。

    华阳宫在过去皆住着皇帝们最宠爱的妃子,经过历朝的改造修缮,其壮丽奢华仅在凤翔宫之下。

    宫娥婢女扶着蝶眸走到华阳宫沐浴的池子前,池子是用汉白玉砌成的,池中兰汤滟滟,香气馥郁,蝶眸只留下了辛彤服待,其佘人等皆被她屏去。

    她褪去身上的衣物,雪足踏着玉阶步入池中。

    刚刚好的水温,池水浸到胸口,她撩起水洒在身子上,经这汤水一泡,晶莹剔透的肌肤被泡成了浅浅的粉红色,好似一片三月间开得最粉嫩的桃花瓣。

    辛彤半跪在池边笑着说:奴婢看着这情景,倒想起一句话来,三尺寒泉浸明玉。

    蝶眸双手搭在池子上笑道:姑姑打趣我呢,我可学不来赵合德那般妖媚惑主。

    两人说笑间,半个时段过去了,蝶眸从池子中站起。

    辛彤知是她已经洗好了,便拿 过一件浅绿色薄纱绣柳叶中衣披在她的身上。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随着一道低沉的男声,贺兰慎 已经站在了她们面前。

    辛彤见皇上毫无征兆地出现,着实唬了一跳,蝶眸倒是相当平静,她微一曲身,施施然行了一礼。

    辛彤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跪在了地上,贺兰慎简练地说道:退下去。

    辛彤惶惶地看向蝶眸,蝶眸点了点头,辛彤便走得远远的。

    贺兰慎看着她的眼神由最初的欣喜慢慢地灼热,那里面有着一种压抑着的渴望 。

    薄纱蝉衣根本遮不住玲珑曲线,半干的长发贴在衣服上,还滴着水,这种诱惑是致命的。

    贺兰慎一步一步逼近她,伸手横空将她抱起,往内室走去,蝶眸紧紧抓着他的衣领,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贺兰慎把蝶眸轻放在檀香木雕花滴水大床上,。近乎粗暴地扯去她身上的衣物,整个身子覆盖住了她。口中低喃:眸眸,眸眸。他的吻沿着她的唇缓缓往下,他身上是龙涎香的味道,若是在以前,她会沉醉下去,可是,现在她眼前突然就出现了桓洵清风泠月似的面容,他微泛笑意的神情已经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想到此处,她拼命去挣脱贺兰慎,手脚并用,两蝶眸本身武功不弱,贺兰慎也是从小习武之人,面对这突然变故,他勃然大怒。于是,两人把这大床当成了校练场,宫门站着的众随从宫女听着里宫里面传出的动静,一个个砸舌不已,这新封的羽昭仪果然强悍。宝儿和辛彤则是担忧不已。

    贺兰慎从华阳宫出来的时候,丢下一句,”我会让少府再换一张更大更结实的床送过来。“

    旁人没有注意到,辛彤却分明听见,皇上自称的是我,而不是朕。

    宝儿和辛彤走进内室,看到的就是那张床几乎半塌陷了下去,床上的紫绡帐也散落了一地,她们的羽昭仪包着条锦被地坐在那里,微微喘着气儿。

    辛彤心想这也未免太激烈了吧。随即上前扶蝶眸起来,其它宫人机灵地赶紧收拾着一地狼籍。

    宝儿找来一件天水碧纯色中衣,蝶眸拿过衣服,自己转到一幅绘着《游春图》镶珐琅乌木连扇屏风后面换好衣服。

    她走出来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辛彤答道:娘娘,是亥时了。

    她脸上颇有些恼怒之色,恨恨说道: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贺兰慎这个混蛋进我的华阳宫。

    宫人们个个诚惶诚恐地做着手里的事儿,全都没听到她刚才讲的大逆不道之言。

    辛彤赶紧上前,也不顾尊卑之分,捂住了蝶眸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语。

    漫漫 长夜一晃而过。

    竖日,蝶眸穿戴整齐,留下了辛彤,处理华阳宫大小琐事,只带着宝儿到凤翔宫给皇后请安。

    她身着淡绿色对襟长衫上衣,白色拖地烟笼梅花t长裙,腰间用长长素白色绢纱打了个蝴蝶结,绾了芙蓉归云髻,只以发带和珍珠作饰,耳中翠玉银杏叶耳环、她素喜绿色和白色,这两种搭配在一起。白的简约,绿的清爽,仿若当世名曲高山流水有着清越随性的美感。

    她一进凤翔宫,就见新人旧人整整 齐齐地汇聚在一起,她的出现,多少显得突冗。

    蝶眸端步走到皇后榻前,恭敬地行了礼,幕容蝶颜半天也没叫她起来。

    却对着众人道:羽昭仪新蒙圣宠,自然得使出浑身解数迷住皇上,华阳宫,曾经住过的妖妃媚妇还少了么。

    游芷妍妙目一转道:皇后娘娘说得极是,这等烟视媚行之人,留在宫里简直是祸害,她今日请安足足晚来了一个时辰,不重罚不足以立中宫之威。

    幕容蝶颜不置可否,眼睛瞟向在座众人,似是在等着她们的表态。

    蝶眸此时注意力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是她在江南认识的,是桓洵的丫头,碧芹,她也在众妃嫔之列。

    难怪和她一块回到桓府后,没多久就再没见到她人的踪迹,原来在这里。

    碧芹自是也注意到了蝶眸,她双手用力绞着衣袖,怎么也猜不透蝶眸怎么也来到了北绥皇宫。还是新封的羽昭仪,那洵少爷怎么办,他现在肯定伤心死了吧,想到这里,她眼含怒意,瞪视着蝶眸。

    白语冰巧笑倩兮,从位置上起列,朝皇后微福了一礼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德善兼备,仁义后宫,若是今日因此等小事而重罚羽昭仪,岂不是让众姐妹寒心,不仅不足以立威,还可能伤及皇上和娘娘之间的感情,请娘娘三思。

    碧芹适时地也站起来说道:还是兰美人思虑周全,娘娘万不可被不肖之徒利用了去。

    说罢,挑衅似地看了游芷妍一眼,游芷妍只气额头青筋暴起,俏脸惨白,却也无可奈何。

    幕容蝶颜面无表情地问道:众位妹妹也是这个意思,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颔首表示赞同。

    她嘴角一扯,说道:罪不是大罪,但罚不能不罚,脱衣杖责五十下,以示惩戒。

    脱衣杖责那对于宫里的女人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地说道:请皇后娘娘三思,请皇后娘娘三思。

    蝶眸心里涌出一股股的凉意,妹妹性情凉薄至此,关键时候,竟是外人替她求情。

    她望着幕容蝶颜一字一句地说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极。

    幕容蝶颜毫不为之所动,厉声喝道:没有听到本宫的话吗,还不给我拉出去。

    凤翔宫里几个粗壮嬷嬷走了过来,本欲架起蝶眸,蝶眸一把挥掉她们的手,高傲地说道:本宫自己会走。

    蝶眸仅着中衣伏在木凳子上,那枣木木杖厚重浑实,一杖一杖打下去,都是加了力道的,十杖打完,筋骨欲裂。若是四十杖全打完,就是一个精壮男子恐怕也难有命在。蝶眸咬着嘴唇,愣是一声都不哼哼。

    宝儿刚刚一瞧情形不好,趁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她脑子里唯一想到的就是皇上,于是,就奔跑着到灵央宫找皇上,初时,守殿的人不让她见皇上,她就在外面大叫皇上,羽昭仪出事了,您救救她啊,叫到后来,她的声音都变成了极大的哭求。贺兰慎正与朝中众臣商议朝事,幕容曜一听女儿出事了,焉有不理之理,于是,顾不得君臣之礼,就要走出殿外,一个身影快速从他身边掠过,正是贺兰慎。

    他们俩随着宝儿一起来到凤翔宫,五十杖已打了三十多杖,蝶眸早已昏死过去,她腰以下的部位都被鲜血浸染,皮肉绽开,看起来触目惊心。白语冰和碧芹见皇上和大将军一块前来,终于松了口气。

    看到蝶眸那个样子,他心里莫名就害怕起来。他急步走过去,将蝶眸抱在怀里,面向众人,声音极其泠洌,把所有御医给我召到华阳宫去,她若是醒来便罢,若是不醒,朕要整个凤翔宫的人给她陪葬。

    幕容蝶颜鸾红色绣凤凰展翅宫袍长长的拖尾微微漾动,结果如何并不重要,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这样做。

    贺兰慎从她身边走过时,他的脚步已经告诉她,他是多么在乎怀中的女人。

    众人也随着皇上而去。

    凤翔宫安静了下来。

    幕容蝶颜站在重重帐幕中,风舞动着这些薄薄的纱翼。

    淡金色的夕阳从缝隙里透了进来,那些纱翼也被踱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色。可是她怎么也感觉不到温暖。

    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虚名复何益。

    君心不似我心如磐石,皇后之位,荣华富贵,都是命运强加给她的,若她不是将军的女儿。若他不是权倾天下的帝王,他们就不会遇到,她或许会过得比现在好点。幕容蝶颜放纵地大笑起来,,声音凄厉可怖。

    幕容曜扯下那些飘浮不定的帐幕,站在幕容蝶颜面前,他的睛神混浊中带了沉痛,他举起右手,狠狠一掌掴在女儿的脸上。

    幕容蝶颜停止了狂笑,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两鬓添了不少的白发,他是真的老了。

    幕容曜指着她责道:眸眸可是你的亲姐姐,你怎么下得了手,所幸她现在醒了,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一定。他泠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幕容蝶颜扶了扶头上的金丝凤冠。静静地说道:爹爹一定是怎样呢?今天之事父亲和我都看得出来,皇上对姐姐可真是一往情深,后宫三千佳丽,在他的眼中还不如姐姐的一根手指头重要,父亲应该高兴才对,这也说明父亲的这步棋走得精准,若是姐姐死了,皇上记挂着姐姐,以后就算是父亲有什么错处,皇上念及旧情定会宽恕不贷,我何错之有。

    幕容曜气得脸色青绿,“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狠毒的女儿,”

    幕容蝶颜微微一笑道:狠毒,爹爹,您忘了,当初是你亲手把我送进这个地方的,这里面每个人都是一只野兽,我就必须得变成一条毒蛇,才能荀延残喘地活下去。

    幕容蝶眸回身往凤榻上一坐,端端正正,不怒而威,再寻不见以前那种柔弱楚楚的气质。

    她朗声说道:幕容将军应晓得规矩,我是君,你是臣,这一点请幕容将军谨记,以后没我的允许,将军不得擅入我凤翔宫。

    幕容曜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过了半响,他老迈的身躯弯下,叩首道:臣多谢皇后娘娘教诲,娘娘今天所说的话,臣定会铭记于心。

    妖冶的幕色合拢收并,天空被浓重的墨黑蚕食。

    贺兰慎守在蝶眸身边,一直握着她的手,几个御医在帝忙得满头大汗。

    伤口用天山雪莲碾成的玉雪膏外敷,又用血蝎,当归,没药,三七等药材熬成汤药内服。

    一直没有反应的蝶眸被灌下汤药后,意识稍稍恢复了,她细若游丝的声音不断地呼着一个人的名字。贺兰慎本以为她第一个想到的会是他,便紧握住她的手说,眸眸,我在这里。蝶眸不断地重复着那个名字,贺兰慎开始仔细地听,桓——洵,洵,洵,桓洵。这个名字他很是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他颓败地放开了蝶眸的手,凝视着她雪白的近乎透明的脸,再相逢,她还是她,他还是他,只是,她爱的人已经不再是他。

    贺兰慎离开蝶眸的床第,平淡地对宝儿和辛彤抛下一句:好好照顾她,朕有空再来看她。

    宫中数日间,沧海桑田。

    游芷妍困挑唆皇后对羽昭仪施重刑,废去封号,打入泠 宫,皇后亦被罚禁 足一个月。

    华阳宫。

    宝儿撇着嘴道:才罚一个月,皇上也太忒心软了吧,

    辛彤忙上前喝止住 她,又瞧了瞧四周道:浑说什么呢,这话若是传到她那里,以她的狠毒,你小命还要不要了。

    宝儿知是自己的错,低下头去,悄悄做了个鬼脸。

    蝶眸身体底子好,调养了一个月就恢复了正常,她本性活跃,不喜安静。

    实在无聊了,她心思一动,说是要宝儿去玩好玩的,宝儿兴冲冲地跟着去了,才知道,她家小姐要教她习武,逼着她拜了她做师傅,原本以为只是蝶眸一时兴起,哪知,蝶眸极其认真地教她怎样吐气吸气,怎样出拳,怎样躲避敌人的攻击,几天下来,宝儿都是容光焕发地出去,鼻青脸肿地回来,一回来,大都是倒头就睡,蝶眸则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辛彤刚开始摸不清这两人到底在干什么,后来,听宝儿一说,一向庄重的她也不禁被逗乐了。

    天气渐渐地灸热了起来,贺兰慎命人把巨大的冰块送入华阳宫,说是羽昭仪伤势刚好,宫中不宜太热,以免伤口感染。

    蝶眸因天热也不愿在外面多呆,多半时间在华阳宫里纳凉,宝儿如释重负,蝶眸又溺纵着她,这日一大清早,人就跑了个了没影。

    蝶眸躲在紫藤花架下闭目养神,辛彤在旁边为她摇着扇子。忽有宫人报,说是常宁殿灵美人觐见。

    蝶眸睁开眼晴,思索着这灵美人是那位,宫里和相熟的妃子只有兰美人,白语冰,莫非是她,正好,她也有事要问她,于是,命人把灵美人带过来。

    灵美人身着湖蓝色缀白珠米花衣裙,挽着朝云近香鬓,头上两边分边插着两只蓝色蝴蝶步摇,耳中珍珠坠,凝白的玉腕上戴着一只晶绿剔透的玉钏,比起秕一次见她时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早有宫人搬了椅子过来,她也不行礼,直接坐在了椅子上,说道:娘娘伤势好得可真快呀,看着娘娘如今神清气闲的,我倒是替某人白担了心呢。蝶眸扬手示意辛彤退下。

    碧芹从怀中掏出一个羊脂白玉瓶子,扔到蝶眸的怀里,蝶眸拿起来看,此瓶约有三寸多高,颈口修长,用红色布塞塞得严严实实的,她拔开瓶塞,一股清香弥漫开来,里面是冰红色的晶状膏液,她挑出一点抹在手背上,立即便如水般化开,溶进了皮肤里。

    她好奇地看住碧芹。

    “少爷在宫外听说你受了伤,特地托我把这特制的红花胶送给你,对治疗外伤有奇效,他可真是心疼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碧芹这话说得酸溜溜的。

    蝶眸将那瓶红花胶小心地收好,放在怀衣里。心里暗想,莫非他还在安城。

    碧芹看她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那瓶红花胶,气就上来了。

    “你心里既然还有少爷,干吗要进宫,你知不知道你的拒绝,多伤少爷的心,”她说着说着,自个儿的泪就掉了下来。

    蝶眸把帕子递过去给她擦眼泪。

    等到碧芹情绪稳定下来了,蝶眸才开口道:少爷是不是还在安城。

    碧芹答道:不仅在安城,他已经通过关系进入了北绥朝堂。

    蝶眸猛地立身而起,压低声音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碧芹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把嘴凑到蝶眸的耳边说道:少爷以前游历了不少地方,他表面装成一个纨绔子弟,其实是掩盖他的另一个身份,他在北绥,很久以前就张结了一张宠大的网,具体他要干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

    蝶眸瞳孔放大,满是不可置信。

    碧芹很满意地瞧着她的神色道:少爷的好处多着呢,琴棋书画,文韬武略,你若是有兴趣,自己去发现才好,我有办法出宫,你有什么话对少爷说的吗?

    蝶眸狡狯地一笑道:我要是说我很想念他,你不吃醋。

    碧芹愣了一下,也笑道:好的,我就跟少爷这么说,说你很喜欢他,很想念他。

    说完,提着裙子就跑了。

    蝶眸伸出一只手停在半空,脸上火烫似的,这话要真传到桓洵那里,要羞死人了。

    她双手捂着脸,碧芹实在太过分了。

    月光如水,蔷薇花铺满兰庭,桓洵身着家常的衣服,手中站着一只羽毛雪白丰盈的鸽子,他取出鸽子身上纤细的竹筒。抽出里面的便笺,上面用绢秀的字迹书写着:正宫扬,游氏亡。

    他清俊的脸如月色般泠淡,风忽地平地而起,吹落的蔷薇花瓣纷纷落在他的身上。经月光一照,闪着迷离的光彩,分外妖娆。

    游氏,那么,下一个是谁呢。

    华阳宫。

    蝶眸躺在藤椅上,满头青丝随意散落,宽大的粉白色衣裙流泄于地,她头靠在秋香色素面锦缎迎枕上,手里拿着那个小瓶子,一直盯着它看,不时地还会微笑。

    全没注意到贺兰慎已是乌青震怒的脸。

    宝儿从外面玩耍回来,看到皇上站在蝶眸面前,蝶眸似是全未发觉,连忙上前跪下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

    蝶眸一个翻身坐起,忙将那个小瓶子放入怀中。

    守在宫外的辛彤急急地走进来,看样子她是想制止宝儿,却是已经来不及。忙低首正屈膝向皇上行礼。

    贺兰慎泠泠说道,全部给朕滚出去。

    宝儿吓得全没了平时的活泼样儿,看看不敢看贺兰慎,辛彤抬头正好对上蝶眸求助似的眼神,她无奈地和宝儿半退着走了出去。

    宫人们也纷纷低眉顺首地退了下去。

    现在,整个华阳宫只剩下蝶眸和贺兰慎两个人。

    贺兰慎一把按住 了她,他俯下身子。瞅着蝶眸的眼晴,那里清澈见底,却映不出他的影子。

    他的手抚上蝶眸的胸口,慢慢往里面探去。

    蝶眸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轻唤了一声,“皇上请自重。”

    贺兰慎嘴角溢一丝泠笑,阴侧恻地说道:让朕自重,我没听错吧,我的女人让我自重。他冰泠的指尖划着蝶眸光滑细致的脸宠,“眸眸,朕以前是太纵容你了。”

    蝶眸一颗心嗵嗵乱跳,贺兰慎充血的眼神已经告诉她,他想做什么。

    她虽和贺兰慎成过一次亲,但和他却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晓得用力去推开贺兰慎,贺兰慎钳制住她的双手,解下她腰间的宫绦,绑住她的双手,打了个死结,腿压在她的双膝上,急雨般 的吻狠狠碾着她的唇,蝶眸被吻得喘不过气儿来。贺兰慎泠不防地拦腰将她抱起,向内室走去。

    池水的水略有些烫灼。蝶眸闭着眼坐在池中,使劲揉搓着自己的皮肤,她的身上班班驳驳的红紫色印痕都是贺兰慎留下的,让她觉得恶心不已,手上的力道加大,不一会儿,粉嫩的皮肤就红肿一片。

    辛彤心疼地看着她道:娘娘,即来之,则安之,何苦如此作践自己。

    蝶眸扭过头泠泠盯着她:华阳宫的人都是皇上的人。皇上进来时没有人通报,我可以理解,为何姑姑你也。

    辛彤低下头的瞬间,蝶眸清楚地看到她的眼角蕴了一滴泪珠。

    是啊,辛彤只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她对她是苛求了。

    蝶眸闭上眼晴,“姑姑,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声音绵软无力。

    辛彤叹了一口气,心道,宫里的女人那个不想着得到皇上的宠幸,羽昭仪倒真是个特别的。

    蝶眸寻思着桓洵现在还在安城,那个小瓶子被贺兰慎拿走了,若是露出一丝破绽。她倒吸了口泠气,是她疏忽了,得想个办法,把那瓶红花胶拿回来才行。

    本文纯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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