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清歌 一段情 【段若惜篇】自在飞花轻似梦（中）
那日，逸没有带走我。
他说他不能带走我，他带走我，我会后悔，我哭着捶骂他不讲信用，我说，我只要姐姐，我只要姐姐……
月深，夜不能寐。
我坐在窗前吹风，远处的屋脊有个人影，而院里，也萧立着一个人。
我恍恍惚惚想起绮幽曾吟唱的歌谣，信口而来，“秋和风寄月在天涯，烟与花怎懂诉情话……”幽幽的歌声，响了一夜。
吹了一夜的风，我的病加重了些许，见风就会咳嗽，夜里我便不能在窗前唱歌，也不知屋脊上是否还有人影，院中那个人又是否在。
红鸳阁向来是闲语传得最快的地方，有人说我步上了绮幽的后尘，然后便纷纷讨论的是这雪阁下一任阁主会是什么样的女子，若再是像我这般高傲不识礼数的女子，只怕是一任一任的换得勤快。
我不去理会这些闲言散语，我的小侍冬儿却是看不惯，处处维护我，倒有些我当年维护绮幽的影子。
我问冬儿，“你可曾想过要当上雪阁阁主？”
冬儿才十三岁，用青楼的话说，尚是开花年纪，不宜过早摘花。
她脸绯红一片，施了一礼，道，“若惜姐姐多虑了，冬儿只是想筹些银子给娘亲治病。”
经她这么一说，我似乎想起，当初她的确是为了给娘治病才不得以进了红鸳阁，我笑了笑，摸着她粉嫩的脸颊，像当年绮幽跟我说话的口气跟她说道，“在红鸳阁，想要保存完整的身子，要有一技之长，还要有骨气，若是没有骨气，妈妈一逼就乖乖就范，你这一生就毁了，我活不了多久，我便将我今生所学全教与你，你面相比我优秀，定能当上这雪阁阁主。”
冬儿拜在我面前，“谢谢若惜姐姐。”竟与我当初拜在绮幽面前时，一模一样。
“去将窗户打开，我想看看月亮。”我不敢再看冬儿，仿佛间我明白当初绮幽为什么要教我棋琴书画，她有恨，那我是否也有恨？冬儿又是否会步上我的后尘？
我想不了那么多，只知自己时日无多，想再看看那个人的身影。
屋脊人影尚在，院中却再无一人。
“秋和风寄月在天涯，烟与花怎懂诉情话……”我淡淡地唱着歌谣，伴着咳嗽声，断断续续，冬儿心疼我，拿来披风盖在我身上。
“若惜姐姐，夜里风大，还是早些休息吧？”
我看着屋脊上的人影，淡淡摇头，反而催促着冬儿早些睡去，“明日来我房学习，你早些去睡。”
“若惜姐姐……”冬儿急得跺脚。
我懒得看她，道，“快去，莫不是想让我生气？”
“冬儿不敢，可是……”她还想说什么，我咳嗽了几声，冷冷地瞅了眼她，她颤抖了一下，便退出了房间。
我继续唱着歌，咳嗽不断，唱得面红耳赤，难受至极，直至耳边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我才停下来。
“非要这么折磨自己？”
是逸。
我抬头望着他，道，“你终于肯来见我。”
“如若我不来见你，你还要继续这么折磨自己？”逸望着远处的明月，慢言道，“他既然来了，为何不跟他走？”
“跟他走？”我微微苦笑，“我现在最想见的人是姐姐，不是他，找到姐姐是我父母生前的遗愿，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找到姐姐。”
“是吗？”逸收回目光，转向我，清冷的目光中有一种难以预名的东西，我心神一颤，别开了身子，只是不停的咳嗽，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他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知我不会回答，将一样东西递于我面前，是柄匕首，鞘上镶嵌着七颗宝石，我望着他不明其意，他只是握住我的手，将匕首放在我掌中，然后施展轻功离开，不一会，我便看到远处的屋脊处，身影仍在。
我关上窗，泪珠滴落在鞘上，溅开了水花，宝石更加闪亮。
第二日我便开始教冬儿琴棋书画，只要我会的，通通教给她，并告诉她莫要相信男人。
冬儿不解，问我，“若惜姐姐，你说的可是陌公子？”
“嗯？”我磨着墨教她写字，却不想她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来。
“不久前，陌公子便和柳纤纤在一起了，天天饮酒笙歌，好不快活，红鸳阁里的人都说陌公子抛弃你了，还说柳纤纤不久以后便是天下第一庄玉剑山庄的少夫人。”冬儿小心地望着我，怕惹我伤心。
我只是停顿了片刻，便继续磨着墨，笑道，“若是柳纤纤能成为天下第一庄玉剑山庄的少夫人，那冬儿，你也可以，以你的姿色不比柳纤纤差，何况以我对陌狐求的了解，他对柳纤纤那样的女子只是玩玩罢了。”
冬儿惊喜道，“是真的吗？”
我点头，提笔沾了沾墨递给她，从唐诗开始学习。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张九龄的望月怀远，与我此时的心境大相径庭。
冬儿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许多，教的东西，一日便记住了，不出三月，我会的，她便全学走了，还未等我向妈妈请辞，妈妈倒先来我房里，说我生病许久，雪阁也搁置了许久，让我将雪阁阁主的位置让给冬儿，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不知这是谁的主意，却中了我的心思，虽说如此，我至少要装一下不舍的模样。
“这，这怎么可以？”我用手帕半掩着唇，一是怕咳嗽惊了妈妈，二是怕妈妈瞧见我的笑。
妈妈打理红鸳阁十多年，见过的女子无数，她说，“若惜，你与绮幽是一个性情，是我见过最为贞烈的女子，却不想你两人都因男子而落得如此下场，别怪妈妈心狠，红鸳阁开在这里是要赚钱的，你若愿意住在红鸳阁，妈妈恋你人情，让人替你收拾一间房，而这屋，只能是雪阁阁主的。”
“妈妈说话真好听，既然已经拿好了主意，又何必问我，雪阁阁主之位让与冬儿便是，我自会搬出这屋，也请妈妈容我三日收拾东西。”
我咳得面红耳赤，妈妈过来替我顺背，叹息道，“若惜，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我不答话，只是不停的咳嗽。
短短的三日，冬儿再也没来过，却能听到阁里迎接新阁主的乐会。我站在房门前，外面正飘着大雪，屋脊上的人影犹在，我心突然一紧，他怎能为了我，一直在那里傻等。
那人影就像一个雪人，白茫茫，一动也不会动似的。
我裹了件雪白大氅，爬上了屋脊，小心走到了他身边坐下，也不顾脸颊冻得通红，寒意侵体，然而，我看到他的剑已不复当初的光泽。
他转过头来，我却当作没看见，缓缓靠着他的肩，再一次恳求道，“你带我走吧，带我走，我已经不是雪阁阁主，我求你带我走，如果再不走，今生怕是再难见到姐姐，我会留有遗憾，你真要我在红鸳阁病死不成？”
我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于是坐直了身体，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将他身上的雪花拂去，双手冻得通红，正要整理他的衣襟，却被他握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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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深，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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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恍惚惚想起绮幽曾吟唱的歌谣，信口而来，“秋和风寄月在天涯，烟与花怎懂诉情话……”幽幽的歌声，响了一夜。
吹了一夜的风，我的病加重了些许，见风就会咳嗽，夜里我便不能在窗前唱歌，也不知屋脊上是否还有人影，院中那个人又是否在。
红鸳阁向来是闲语传得最快的地方，有人说我步上了绮幽的后尘，然后便纷纷讨论的是这雪阁下一任阁主会是什么样的女子，若再是像我这般高傲不识礼数的女子，只怕是一任一任的换得勤快。
我不去理会这些闲言散语，我的小侍冬儿却是看不惯，处处维护我，倒有些我当年维护绮幽的影子。
我问冬儿，“你可曾想过要当上雪阁阁主？”
冬儿才十三岁，用青楼的话说，尚是开花年纪，不宜过早摘花。
她脸绯红一片，施了一礼，道，“若惜姐姐多虑了，冬儿只是想筹些银子给娘亲治病。”
经她这么一说，我似乎想起，当初她的确是为了给娘治病才不得以进了红鸳阁，我笑了笑，摸着她粉嫩的脸颊，像当年绮幽跟我说话的口气跟她说道，“在红鸳阁，想要保存完整的身子，要有一技之长，还要有骨气，若是没有骨气，妈妈一逼就乖乖就范，你这一生就毁了，我活不了多久，我便将我今生所学全教与你，你面相比我优秀，定能当上这雪阁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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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了那么多，只知自己时日无多，想再看看那个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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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和风寄月在天涯，烟与花怎懂诉情话……”我淡淡地唱着歌谣，伴着咳嗽声，断断续续，冬儿心疼我，拿来披风盖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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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继续唱着歌，咳嗽不断，唱得面红耳赤，难受至极，直至耳边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我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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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逸。
我抬头望着他，道，“你终于肯来见我。”
“如若我不来见你，你还要继续这么折磨自己？”逸望着远处的明月，慢言道，“他既然来了，为何不跟他走？”
“跟他走？”我微微苦笑，“我现在最想见的人是姐姐，不是他，找到姐姐是我父母生前的遗愿，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找到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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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打理红鸳阁十多年，见过的女子无数，她说，“若惜，你与绮幽是一个性情，是我见过最为贞烈的女子，却不想你两人都因男子而落得如此下场，别怪妈妈心狠，红鸳阁开在这里是要赚钱的，你若愿意住在红鸳阁，妈妈恋你人情，让人替你收拾一间房，而这屋，只能是雪阁阁主的。”
“妈妈说话真好听，既然已经拿好了主意，又何必问我，雪阁阁主之位让与冬儿便是，我自会搬出这屋，也请妈妈容我三日收拾东西。”
我咳得面红耳赤，妈妈过来替我顺背，叹息道，“若惜，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我不答话，只是不停的咳嗽。
短短的三日，冬儿再也没来过，却能听到阁里迎接新阁主的乐会。我站在房门前，外面正飘着大雪，屋脊上的人影犹在，我心突然一紧，他怎能为了我，一直在那里傻等。
那人影就像一个雪人，白茫茫，一动也不会动似的。
我裹了件雪白大氅，爬上了屋脊，小心走到了他身边坐下，也不顾脸颊冻得通红，寒意侵体，然而，我看到他的剑已不复当初的光泽。
他转过头来，我却当作没看见，缓缓靠着他的肩，再一次恳求道，“你带我走吧，带我走，我已经不是雪阁阁主，我求你带我走，如果再不走，今生怕是再难见到姐姐，我会留有遗憾，你真要我在红鸳阁病死不成？”
我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于是坐直了身体，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将他身上的雪花拂去，双手冻得通红，正要整理他的衣襟，却被他握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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