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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7怀疑

    “此事事关重大,涉及贪污腐败,甚至勾结国外,若我们不一网打尽,那国家将损失严重。”太子又道,“诸位可有印象,朝中有什么人和大宛使臣交好……”

    韩子宵已经听不到太子在说什么,他眉毛凝起来,那疑惑和忧虑感越来越大。

    他想起了在月见的耳上看见的那对珍珠耳环,晶莹圆润,正是大宛珍珠。而且他若看得没错,还是皇帝赐给三殿下的贡品。

    那时他就已经隐隐觉得眼熟,这下想起来,正是那贡品珍珠。

    月见曾道这珍珠是柳夫人给她的,那就一定和柳相有关系了。他脑中突然想到一个很担忧的关系,月见,柳相,三殿下,王承意,大宛使臣……

    韩子宵心里那根弦隐隐在动,他太清楚这两枚珍珠的意义了。

    柳相从何获得这珍珠?

    如果是从大宛使臣处获得,如此珍贵的东西,作为贡品献上又私下送给丞相,那柳相和大宛就有说不清的关系,严重一点,可能颠覆国体,株连九族。

    如果是从三殿下那边获得,此乃皇上所赐的贡品,不能转赠,一旦有转送,极有可能是结盟授事,乃是结党营私。

    只要韩子宵说出了这两枚珍珠的事情,那在现在的情况下,柳相无论如何都不能逃脱干系。

    他眉头紧锁,第一次如此纠结。

    是说,还是不说?

    若是以前的韩子宵,自然是毫无隐瞒,开口就报,可是现在事关月见的父亲,甚至可能牵连到她,让他如何轻松的报上去?

    他可以想象到后果,一旦事发,柳相入狱,他和月见也就完了。

    一边是国际社稷,一边是儿女私情,韩子宵两边都不愿意得罪,可他又如何能两全其美呢。

    “少傅,为何神情如此焦虑?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太子看韩子宵表情凝重,忙走过去问。

    韩子宵面色沉重,眉头挤成川字,站在交头接耳的众人中,一看就知道心事重重。

    他干涩的动了动喉结,似乎犹豫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才慢慢抬头看着太子,声音缓缓道,“我,在柳月见的首饰里,看见过作为贡品的大宛珍珠。”

    周围顿时一片安静。

    片刻后,众人发出惊呼声。

    太子惊讶而又惊喜的抓住韩子宵的手臂,“你说什么,柳相的女儿竟然有大宛珍珠?”

    韩子宵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

    太子大笑着叫起来,心情舒畅,“原来是丞相!果然是奸相啊!上蛊惑我父皇,下勾结三弟,这回证据确凿,我看他怎么狡辩。”

    本以为只是一个王承意,想不到大鱼竟然是慕忧和柳相,太子怎能不高兴。连旁边的幕僚们,脸上都是一脸喜色,能扳倒奸相,那自己就是太子系的功臣。

    韩子宵面如死灰,他道,“太子,这事,我想还是从长计议……”

    “不必!”

    太子已经是斗志昂扬,站到大殿中间,朝外面的御林军招手。

    “御前武卫陈勇!马上调动官兵,包围相府,将丞相压到天牢中,我今夜将去审问!”

    “是!”

    武官陈勇立即小跑出门。

    “对了,人赃并获,俭人,你带一队人到少傅府中,拿下柳月见!记得还有那珍珠耳环!”

    “是!”

    唐俭人得令立刻出去。

    “不,这事和月见没关系!”韩子宵听到柳月见的名字,那混沌的脑子立刻清醒了。

    “放心吧少傅,如今他们是阶下囚,再也不能为难你了!”太子哪里知道他心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如今是监国,赐你们马上和离,柳府中的事情,一切都和你无关!”

    “不是这样的……”

    “好了,少傅,无需多言!我现在要亲自到相府,怕是我不去,奸相还不会屈服!”

    太子边说着,也不顾韩子宵继续进言,大手一挥,快步踏出去。

    “不,不……”

    韩子宵惊慌的叫起来,可太子是习武之人,快步离开,根本追不上。他跑出门,踉踉跄跄的追了几步,几乎要跌倒在地。

    “少傅,你怎么了?”

    在门外太子的书童扶起韩子宵,奇怪的问。

    “备轿,备轿,我要回去!”

    他高声叫,着急的朝宫外跑去。

    “柳氏月见,经少傅韩子宵举报,私藏贡品,触犯法例。监国令:赐二人和离,柳月见即刻收押天牢,钦赐!”

    唐俭人站在韩府大厅中间,合上手中圣旨,趾高气昂,两侧是威风凛凛的御林军侍卫。他声如洪钟,念完这圣旨,低眼望着韩府众人。

    韩府的众人都惊呆了,第一次看见那么多带刀的官兵,都吓得不敢出声。韩伯缩在后面,听到那圣旨,惊得几乎要晕过去。

    韩子宵举报月见私藏贡品?现在要把月见收押大牢?

    两人感情不是才突飞猛进吗,怎么会这样呢?下人们不敢相信,夫妻恩爱的韩子宵,怎么会举报自己的妻子,还当初和离。韩子宵素来是最文雅和风度的,为人几乎不会虚情假意,勉强的事情,马上就会在脸上显露出来。如果他是为了骗月见,怎么会每天都那么关心她,那么体贴和依恋呢。

    难道他是装的吗?

    这太让人失望了。

    下人们无论多么失望,也都没有此刻也站在大厅里,面色青白的月见失望。

    她一言不发,咬着下唇,眼睛里是不可置信又愤怒的神情,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可见是在压抑着自己的心情。

    和离,这两个字比其他的更让她无法相信。

    韩子宵要和她和离?

    “我要见韩子宵。”月见冷冷的说。

    她作为柳相之女,自幼和富家子弟玩在一起,自身就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傲意。

    唐俭人是寒门进士,最讨厌有钱人家的子女,他看月见这般不惧的表情,更是心中厌恶。

    “少傅已经同你和离,即刻生效,你没资格见他。”

    “你胡说,我要他亲自来和我说,要与我和离。”月见不服的盯着唐俭人的眼睛。

    唐俭人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她双眼中带着水光,却又倔强的不落下来,眼神还有几分凶狠。他哼道,“柳月见,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丞相的女儿吗?丞相已经成为阶下囚了,你不过是罪臣之女。想见少傅,你以为你够格吗?”

    唐俭人言辞刻薄,极尽挖苦,“你以为就以你这样的条件,他会娶你吗?可笑!你琴棋书画没一样会的,你凭什么让少傅垂心于你?少傅书画双绝,天人之姿,若不是为了获得你们的作恶证据,怎么会潜伏到你们身边,怎么会娶你!”

    “你说什么,”月见终于激动的开口,手紧紧的揪住衣角,“你胡说,子宵才不是因为这样才娶我的!”

    她激动得上前一步,就想去抓住那唐俭人。

    身边的御林军看她想动,忙上前用刀挡住,将唐俭人保护了起来。若是平凡人,御林军也要出刀了,可对方是女子,又是柳相的女儿,他们便留了余地。

    “你说,你说是胡说的!”

    月见朝躲在后面的唐俭人大叫。

    “什么胡说!你自己没脑子想吗!你这种样子,娶你还不是因为你父亲是丞相!少傅本就不是功利之人,不需要赶这趟热门,你就乖乖的就擒,和你父亲天牢见吧!”

    唐俭人看月见这般失控,还是口不留情。

    月见那眼泪梗在眼眶中,她眼睛睁得很大,“我不信,韩子宵不来,我就不会信!”

    她自己的感情,自己知道,怎么会别人三言两语就放开。

    “由不得你不信!我是来宣旨的,你不就擒,我就押你回去!”

    唐俭人大喝一声,“御林军,押了她入天牢!”

    月见挣扎,也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扭过手臂,手腕套上铁链拉走。

    韩府众人看到少夫人这般可怜兮兮,也万分不忍,但人低言微,这一圈的官兵又强悍,哪里还能出声。

    “不要带我家少夫人走!”

    韩伯终于是忍不住,他拄着拐杖站出来,用拐杖用力的敲地面。

    “韩伯,这事你就不要管了。”唐俭人是认得韩伯的,韩子宵的老管家,这些年都是他在打理韩子宵的生活。

    他年纪已高,在韩府说得上话,唐俭人对他还是有几分尊重。

    “唐大人,少夫人和我家少爷感情相好,这事会不会是弄错了,要不还是等少爷回来,自己说清楚,再带少夫人走也行啊。”韩伯沧桑的嗓音道。

    可唐俭人脸色一变,抖了抖圣旨。

    “圣旨说得清清楚楚,柳月见和韩少傅已经和离,而且这事涉及境外势力,可大可小,岂能儿戏!马上将人带走!”

    那些御林军听到,便拉扯月见往外去。

    “少夫人……少夫人……”

    韩伯过去想拉月见,却被几个御林军拉住,拉不到她。韩伯只得高声道,“少夫人,你放心,我一定会问清楚少爷,很快会救你出来的。”

    月见心头一酸,她来那么久,韩伯对她极好,早就视作父亲一样。

    如今自己落到这般地步,还和韩子宵有关,他也能不弃自己,月见心中已是万分感激。

    她被铁链拉扯着,狼狈的牵到大门口,这时,正赶上韩子宵的轿子也到了。

    韩子宵从轿子上冲下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月见双手被锁链扣着,被人拉扯到大门要关押上轿。

    “月见!”

    韩子宵激动的往前冲去,柳月见虽然不是什么娇气女子,但也一直是父母哄在手心长大,天性乐观,从不伤害别人的人,如今却被这锁链捆手,阶下囚的凄惨,他哪里看得下去。

    身边的侍卫顿时把韩子宵拉住,不让他去碰到月见。

    “子宵,你怎么来了?”

    唐俭人随后出来,看见韩子宵微微一愣,又道,“你放心吧,她不会再欺压你了,我已经按圣旨宣判你们和离了。”

    “你……”韩子宵气急攻心,说不出话来。

    “子宵。”

    月见看见他,眼中闪着希望,可又有一些胆怯。

    她犹豫着,用一种近乎卑微的语气问,“子宵,他说你娶我,是因为要潜伏到相府中,是真的吗?”

    若那珍珠真的是大宛珍珠,若她父亲真的是贪赃枉法,她可以接受韩子宵选择国家不选她,也可以接受韩子宵因为她是阶下囚而和她和离。人性使然,可同甘不可共苦,最多韩子宵没有她想的那么优秀而已。

    但是她万万不能接受,韩子宵一开始,就是在欺骗她的,一开始就是为了骗她才娶她的。若真是这样,柳月见就是一个大笑话。

    她真正相信了,他觉得她的书写得不错;

    她真的以为,他也是欣赏她的;

    她真的相信他喜欢自己,就像自己喜欢她;

    她主动投怀送抱,是因为真的认为他们真的在相爱。

    如果一开始,就是假的,那么,一切就都是假的了。

    月见望着韩子宵,眼睛里都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来的泪水,她双目渴求那个答案,比她生命还重要。

    韩子宵望着她,嘴唇颤抖,声音缓慢而苦涩:“对不起……”

    什么东西,一下子就碎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本文的中心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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