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倾舞旋国 14第十四章 铭刻
黑暗的过道，墙上火把噼里啪啦地燃烧，若隐若现的光影与牢房弥漫的异味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方诡异的密闭空间。
娜妃若有所思地看着一言不发，被侍卫架进来的少年。
两名侍卫把夏拉架进刑房，将他双手打开，双手手腕分别固定在墙上的镣铐里，退出牢房等待娜妃的指示。
少年一直垂着头，长长的眼睫盖住眼睛，不泄露一丝情绪。
压抑的气场从他周身散发开来，使得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那一瞬间娜妃有种错觉，好像面前的人不再是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而是名坚毅果敢的成熟男子。
只因他心防上唯一的软肋，已经被拔除了。
“旋王殿下已经决定，这次坦赞王的庆贺大典，我族要献上的贡品就是你。”娜妃等了一会，见夏拉没有任何反应，想到他可能并不了解那庆贺大典是怎么一回事，叹了口气，正要解释。
“你三年前就计划好了吧？”夏拉突然开口问，声音因为之前消耗太大而十分嘶哑，“说什么只要得到上级舞者头衔就放我们自由，你三年前就没想过让我们好过吧？！”
娜妃因他的不敬而皱了皱眉，面无表情道：“本殿三年前答应你，得到上级舞者头衔后就送你们母子俩出宫，此事本殿从未打算食言。本来把你送走后，本殿便会派人送你母亲出宫，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让她悠闲地安度晚年。”
“呵，把我当成货物一样送走，还说是送我们出宫？好，的确，你的确没有食言！！可是我如果去了那个什么狗屁王宫，我阿姆怎么可能放得下心安享晚年？我真蠢，竟然会相信你这种女人的鬼话！”夏拉的身体因为悲痛而剧烈颤抖，引得墙上的镣铐也铮铮作响。
下一秒，少年的下巴被猛地掐住，脸被迫抬起，对上娜妃狠辣的目光。
“你给我记住！”娜妃冷酷地眯起眼，一字一顿道，“你母亲去偷圣书，还赔上性命，怪只能怪她自己活腻了！当年没有本殿的庇护，你根本就活不到今天！你们母子的命，本殿从来不屑去取！”
夏拉对她怒目而视，只是下巴处的钳制，让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你给我安安分分地去坦赞王宫跳舞，只要没有这张脸，就不会有人想要害你，你在那里，会活得比任何地方都长命百岁！”
娜妃说完，走到牢房门口，拍了拍手，门外涌进一群侍卫工匠，抬进来一台铁炉，开始加碳生火。
“你们都给我记好了。”娜妃居高临下地命令道：“只烫表面，不许烫坏里面的肌肉。只烫下半张脸，不许超出面纱的范围。不然，本殿拿你们是问！”
“是！”
“动手。”
夏拉惊恐地看着那些工匠走上来，固定住他的额头，用面纱在他脸上比划了下，还拿颜料画了条线。
任是多勇敢的人，在看到一把钳了火红滚烫铁片的剪子朝他的脸部接近的时候，都无法继续保持平静。
“你做出这种事，一定会有报应的！阿姆在天之灵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受伤前的最后一刻，夏拉死盯着娜妃，狠狠地威胁。
娜妃毫不动容，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一幕。
“你们TMD都疯了！要发疯不要拉着我一起疯！放开我！放开我！”夏拉垂死挣扎，却挣不过那么多双固定住他身体的手。
“救命啊！不要！你们这群疯……啊！！！！！！！！！！！！！！！！！！！！！！！！！”
……………………………………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拉觉得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想叫喊，却连张嘴都艰难万分，想晕过去，却一次次被痛苦凌迟。
视力失去了，听力也没有了，整个世界只剩下痛，让人生不如死的痛。
工匠们收拾好工具退下，两名大夫向牢房中央站着的女人行礼后，进来接班。
娜妃缓缓走上前，看着已经解开镣铐，躺在地上，被大夫簇拥在中间的夏拉。
他的眉深深蹙起，唯一完好的眼睛紧闭着，睫毛颤个不停，昭示着睫毛的主人正在忍受多大的痛苦。
那枚精致的孔雀翎银饰仍然戴在他额头上，在牢房明灭跃动的火光下泛出闪烁的光，讽刺地映衬着他已经面目全非的脸庞。
娜妃垂下眼，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着。
“本殿全是为了你好，男人长成你这样，是绝对的祸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本殿的苦心……”
******************
身下的床铺有规律地摇晃，从白天到晚上，永不停歇，仿佛要摇到永恒的尽头。
头像裂开了一般又晕又疼……随着床铺的摇晃，疼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能不能不要再摇了！
夏拉无比难受地挣开眼睛。
……………………
他这是在哪里？
“十三少主！您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夏拉伸长脖颈，抬眼看去，坐在他床边，一脸兴奋等待他苏醒的人，竟然是六哥的贴身侍卫，裘洛。
裘洛？你怎么在这？他刚想问，但还未发出一个音，就因为动嘴而牵动了脸部，疼得倒回枕头上。抬手摸到脸上，竟然黏黏滑滑的，像是涂满了药膏。
裘洛连忙拿开他的手，关切道：“少主，您的脸现在还不能碰，大夫说这一个月都需要安心静养。您最近也尽量不要说话，有什么事在我手心写字，我就知道了。”
夏拉愣愣地盯着头顶上看，刚苏醒过来的迷茫一扫而空，全部的记忆回笼。
那些刻骨铭心，撕心裂肺的片段，在脑中混乱穿插，搞得他头晕脑胀，头痛欲裂。
这么说来，他现在应该是在去坦赞王宫的马车上了，难怪睡梦中一直觉得床铺在摇晃，敢情他是睡在了行走中的车厢里。
手下意识地摸向胸口，却发现那里一片冰凉。
抓过裘洛的手掌，急急忙忙写了一个词，首饰？
裘洛会意，转身从不知什么地方，拿出来一个木盒，递给他。
夏拉打开后，只见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两件物什。
着实松了口气，拿出那只串了银链的玉环，握在手心，轻轻摩挲，目光缱绻。
裘洛看了看被扔回他手中的木盒里那枚孤零零剩下的孔雀翎银饰，有些不解。
“扔掉！”夏拉又拉过他的手掌，狠狠写下这个词，便缩回被窝里，继续补眠了。
裘洛不知所措地僵在那，要他把如此贵重的旋族舞者圣物随意扔掉，再借他十个胆也不够。但依他对整件事情的了解，又对夏拉的心情感同身受。
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再次把木盒收好了。
这一觉夏拉睡得并不安稳。
暂且不提时刻摇晃的车厢，和那脸上一阵阵发作的钝痛，每次他想翻身的时候，裘洛都会把他按回仰躺的姿势，以免把脸上敷着的药膏蹭掉。这直接导致他睡得腰酸背痛，脖颈抽筋。
不过，让他真正醒过来的最重要原因却是——他的肚子饿了。
突然想起从舞者大会的那个上午开始，直到中间不知昏睡了多久的现在，他还没有任何进食。
饥饿感来势凶猛，把他冲刷得四肢乏力。
勉力抬起软绵绵的手臂，在裘洛手心里写上了“吃”。
裘洛一拍脑袋，满脸愧疚地钻出车厢去了。
马车终于停了，等了一会，裘洛提着两盒食篮钻进车厢，在夏拉背后放上软垫，扶他坐起来，在床上架了张小桌，铺开饭菜。
夏拉看着他忙乎，突然很想问他要一面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脸被毁成了什么样，但是想了想，却又放弃了这个主意。
作为一个男人，容貌本来就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以前自己不还时常纠结于过于出色的外貌吗？现在毁了也好，乐得轻松。
想到这，心情大快，也等不及裘洛帮他把食物拌碎，便忍痛吃起来了。
车厢的门突然打开，一个高大的人影挥开门帘，钻了进来，顿时把车厢变得非常拥挤。
裘洛躬身行礼，退到一旁。
夏拉抬头看清来人的一刹那，只觉浑身冰凉。
这个人，竟然是那日舞者大会时，他献舞完毕摘下面纱头巾后，那个用压迫人的视线笼罩他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身黑衣的男人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道：“估计你还不认识我，我是旋王的长子，蒙图。这次前往坦赞王宫的路途由我来护送你。”
难道是旋族大少主？旋族王后所出的长子？夏拉朝他微点了点头，并不回答。
大少主也不在意他是否搭理自己，只是在车厢里随意找了张凳子坐下来，看着夏拉吃饭。
那种仿佛毒舌爬过背脊的冰冷感又来了。夏拉僵着身体，低着头机械地吃饭，一边忍耐大少主的视线压力带来的不适感。
“下次什么时候换药？”大少主突然问。
“今天晚上。”裘洛恭敬回答。
“哦。”蒙图不再说话，继续看着夏拉吃饭。
于是这顿饭便在如此诡异冰冷的气氛下进行，直到结束。
五日后，马车驶出了旋族边界。
夏拉躺在床上，沉默地望着车顶。
没有道别，没有欢送，他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正如曾经，没有原因，没有欢迎，他悄无声息地降临到这个地方。
三年间，有过欢笑，有过痛苦，拥有过亲人，也失去了亲人。
最后随他离开的，只有那枚信物。
握紧掌心，红色玉环温润如脂。
“少主，想哭就哭出来吧。”裘洛在耳边轻声劝道。
哭？夏拉阖下眼帘。
他的眼泪，早就在那天流光了。
将来的人生，他不会再为阿姆的死而哭。
因为阿姆根本没有离开，她永远活在夏拉心中。
娜妃若有所思地看着一言不发，被侍卫架进来的少年。
两名侍卫把夏拉架进刑房，将他双手打开，双手手腕分别固定在墙上的镣铐里，退出牢房等待娜妃的指示。
少年一直垂着头，长长的眼睫盖住眼睛，不泄露一丝情绪。
压抑的气场从他周身散发开来，使得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那一瞬间娜妃有种错觉，好像面前的人不再是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而是名坚毅果敢的成熟男子。
只因他心防上唯一的软肋，已经被拔除了。
“旋王殿下已经决定，这次坦赞王的庆贺大典，我族要献上的贡品就是你。”娜妃等了一会，见夏拉没有任何反应，想到他可能并不了解那庆贺大典是怎么一回事，叹了口气，正要解释。
“你三年前就计划好了吧？”夏拉突然开口问，声音因为之前消耗太大而十分嘶哑，“说什么只要得到上级舞者头衔就放我们自由，你三年前就没想过让我们好过吧？！”
娜妃因他的不敬而皱了皱眉，面无表情道：“本殿三年前答应你，得到上级舞者头衔后就送你们母子俩出宫，此事本殿从未打算食言。本来把你送走后，本殿便会派人送你母亲出宫，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让她悠闲地安度晚年。”
“呵，把我当成货物一样送走，还说是送我们出宫？好，的确，你的确没有食言！！可是我如果去了那个什么狗屁王宫，我阿姆怎么可能放得下心安享晚年？我真蠢，竟然会相信你这种女人的鬼话！”夏拉的身体因为悲痛而剧烈颤抖，引得墙上的镣铐也铮铮作响。
下一秒，少年的下巴被猛地掐住，脸被迫抬起，对上娜妃狠辣的目光。
“你给我记住！”娜妃冷酷地眯起眼，一字一顿道，“你母亲去偷圣书，还赔上性命，怪只能怪她自己活腻了！当年没有本殿的庇护，你根本就活不到今天！你们母子的命，本殿从来不屑去取！”
夏拉对她怒目而视，只是下巴处的钳制，让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你给我安安分分地去坦赞王宫跳舞，只要没有这张脸，就不会有人想要害你，你在那里，会活得比任何地方都长命百岁！”
娜妃说完，走到牢房门口，拍了拍手，门外涌进一群侍卫工匠，抬进来一台铁炉，开始加碳生火。
“你们都给我记好了。”娜妃居高临下地命令道：“只烫表面，不许烫坏里面的肌肉。只烫下半张脸，不许超出面纱的范围。不然，本殿拿你们是问！”
“是！”
“动手。”
夏拉惊恐地看着那些工匠走上来，固定住他的额头，用面纱在他脸上比划了下，还拿颜料画了条线。
任是多勇敢的人，在看到一把钳了火红滚烫铁片的剪子朝他的脸部接近的时候，都无法继续保持平静。
“你做出这种事，一定会有报应的！阿姆在天之灵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受伤前的最后一刻，夏拉死盯着娜妃，狠狠地威胁。
娜妃毫不动容，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一幕。
“你们TMD都疯了！要发疯不要拉着我一起疯！放开我！放开我！”夏拉垂死挣扎，却挣不过那么多双固定住他身体的手。
“救命啊！不要！你们这群疯……啊！！！！！！！！！！！！！！！！！！！！！！！！！”
……………………………………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拉觉得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想叫喊，却连张嘴都艰难万分，想晕过去，却一次次被痛苦凌迟。
视力失去了，听力也没有了，整个世界只剩下痛，让人生不如死的痛。
工匠们收拾好工具退下，两名大夫向牢房中央站着的女人行礼后，进来接班。
娜妃缓缓走上前，看着已经解开镣铐，躺在地上，被大夫簇拥在中间的夏拉。
他的眉深深蹙起，唯一完好的眼睛紧闭着，睫毛颤个不停，昭示着睫毛的主人正在忍受多大的痛苦。
那枚精致的孔雀翎银饰仍然戴在他额头上，在牢房明灭跃动的火光下泛出闪烁的光，讽刺地映衬着他已经面目全非的脸庞。
娜妃垂下眼，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着。
“本殿全是为了你好，男人长成你这样，是绝对的祸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本殿的苦心……”
******************
身下的床铺有规律地摇晃，从白天到晚上，永不停歇，仿佛要摇到永恒的尽头。
头像裂开了一般又晕又疼……随着床铺的摇晃，疼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能不能不要再摇了！
夏拉无比难受地挣开眼睛。
……………………
他这是在哪里？
“十三少主！您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夏拉伸长脖颈，抬眼看去，坐在他床边，一脸兴奋等待他苏醒的人，竟然是六哥的贴身侍卫，裘洛。
裘洛？你怎么在这？他刚想问，但还未发出一个音，就因为动嘴而牵动了脸部，疼得倒回枕头上。抬手摸到脸上，竟然黏黏滑滑的，像是涂满了药膏。
裘洛连忙拿开他的手，关切道：“少主，您的脸现在还不能碰，大夫说这一个月都需要安心静养。您最近也尽量不要说话，有什么事在我手心写字，我就知道了。”
夏拉愣愣地盯着头顶上看，刚苏醒过来的迷茫一扫而空，全部的记忆回笼。
那些刻骨铭心，撕心裂肺的片段，在脑中混乱穿插，搞得他头晕脑胀，头痛欲裂。
这么说来，他现在应该是在去坦赞王宫的马车上了，难怪睡梦中一直觉得床铺在摇晃，敢情他是睡在了行走中的车厢里。
手下意识地摸向胸口，却发现那里一片冰凉。
抓过裘洛的手掌，急急忙忙写了一个词，首饰？
裘洛会意，转身从不知什么地方，拿出来一个木盒，递给他。
夏拉打开后，只见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两件物什。
着实松了口气，拿出那只串了银链的玉环，握在手心，轻轻摩挲，目光缱绻。
裘洛看了看被扔回他手中的木盒里那枚孤零零剩下的孔雀翎银饰，有些不解。
“扔掉！”夏拉又拉过他的手掌，狠狠写下这个词，便缩回被窝里，继续补眠了。
裘洛不知所措地僵在那，要他把如此贵重的旋族舞者圣物随意扔掉，再借他十个胆也不够。但依他对整件事情的了解，又对夏拉的心情感同身受。
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再次把木盒收好了。
这一觉夏拉睡得并不安稳。
暂且不提时刻摇晃的车厢，和那脸上一阵阵发作的钝痛，每次他想翻身的时候，裘洛都会把他按回仰躺的姿势，以免把脸上敷着的药膏蹭掉。这直接导致他睡得腰酸背痛，脖颈抽筋。
不过，让他真正醒过来的最重要原因却是——他的肚子饿了。
突然想起从舞者大会的那个上午开始，直到中间不知昏睡了多久的现在，他还没有任何进食。
饥饿感来势凶猛，把他冲刷得四肢乏力。
勉力抬起软绵绵的手臂，在裘洛手心里写上了“吃”。
裘洛一拍脑袋，满脸愧疚地钻出车厢去了。
马车终于停了，等了一会，裘洛提着两盒食篮钻进车厢，在夏拉背后放上软垫，扶他坐起来，在床上架了张小桌，铺开饭菜。
夏拉看着他忙乎，突然很想问他要一面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脸被毁成了什么样，但是想了想，却又放弃了这个主意。
作为一个男人，容貌本来就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以前自己不还时常纠结于过于出色的外貌吗？现在毁了也好，乐得轻松。
想到这，心情大快，也等不及裘洛帮他把食物拌碎，便忍痛吃起来了。
车厢的门突然打开，一个高大的人影挥开门帘，钻了进来，顿时把车厢变得非常拥挤。
裘洛躬身行礼，退到一旁。
夏拉抬头看清来人的一刹那，只觉浑身冰凉。
这个人，竟然是那日舞者大会时，他献舞完毕摘下面纱头巾后，那个用压迫人的视线笼罩他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身黑衣的男人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道：“估计你还不认识我，我是旋王的长子，蒙图。这次前往坦赞王宫的路途由我来护送你。”
难道是旋族大少主？旋族王后所出的长子？夏拉朝他微点了点头，并不回答。
大少主也不在意他是否搭理自己，只是在车厢里随意找了张凳子坐下来，看着夏拉吃饭。
那种仿佛毒舌爬过背脊的冰冷感又来了。夏拉僵着身体，低着头机械地吃饭，一边忍耐大少主的视线压力带来的不适感。
“下次什么时候换药？”大少主突然问。
“今天晚上。”裘洛恭敬回答。
“哦。”蒙图不再说话，继续看着夏拉吃饭。
于是这顿饭便在如此诡异冰冷的气氛下进行，直到结束。
五日后，马车驶出了旋族边界。
夏拉躺在床上，沉默地望着车顶。
没有道别，没有欢送，他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正如曾经，没有原因，没有欢迎，他悄无声息地降临到这个地方。
三年间，有过欢笑，有过痛苦，拥有过亲人，也失去了亲人。
最后随他离开的，只有那枚信物。
握紧掌心，红色玉环温润如脂。
“少主，想哭就哭出来吧。”裘洛在耳边轻声劝道。
哭？夏拉阖下眼帘。
他的眼泪，早就在那天流光了。
将来的人生，他不会再为阿姆的死而哭。
因为阿姆根本没有离开，她永远活在夏拉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