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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攀上的天梯 74离去

    其实说到底,梁盛林到底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孩子,他这一生,只有他踩着人家自尊扬长而去的份,没有过被别人踩的感受,所以他根本就不理解夏孟秋内心是如何的纠结郁闷以及痛苦。

    直到他四处碰壁。

    梁华明直接就和他摊明:“如果你真要娶她,可以,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汪明月也苦口婆心拿出给下属作政治工作的精神教育他:“我和你爸爸是很难接受她的,那你想过没有,你的爱对她来说有可能是极沉重的负担?如果她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她一定不忍心你为了她而抛家弃业。”

    最让他难过的还是夏哲言,他一直都拒绝见他。夏孟秋后来苦笑着求他说:“你不要再出现了好吗?你知不知道,那些过去就像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你每出现一次,就抽他一记,他年纪大了,承受不住。”

    那时候,四面楚歌,他好像才开始理解了一点点夏孟秋的做法,他似乎才清楚地意识到,她真的尽了力量,用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给了他们的感情一个体面的结局。

    是他硬要撕开一切,撕开了才发现,痛过之后不是结痂,是血淋淋的现实,不可调和的矛盾。

    那是时间累积的伤,看似无药可医,只能眼睁睁放弃。

    又一个月以后,夏天已尽,秋意尽染,他得到了夏孟秋被调离的消息。

    是去了下面市区的一个支行,说是作为青年骨干去基层重点培养。

    他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梁盛林刻意运作的成分,知道消息的时候,他又一次冲动地跑去看夏孟秋。那时候她各项手续都已经办好了,拿着调令正准备离家的事。

    接到他的电话,她考虑了片刻,然后就约他一起去爬山。

    说爬山其实也是夸张了一点,就是大学城后面的一个小土坡,因为植被还可以,市政府就在那建了一条环形的水泥山道,给可怜的没见过什么山的城市人以一点绿色的安慰。

    他到的时候,夏孟秋刚从山上下来,很明显,她已经走了一个圈,额头上附了一层薄薄的汗,她看着好似又胖了一些,但脸色却并不怎么好。

    两人相对,一时又有些无言。

    后来还是梁盛林打破沉默,主动问她:“听说你要调走了?”

    夏孟秋说:“是啊,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梁盛林问她:“如果我不纠缠你,是不是就可以不走?”

    夏孟秋没说话。

    梁盛林就笑了笑,其实他这个问题真是很多余。就算他不纠缠她,大概他爸爸最后也会找些名目把夏孟秋弄走的,只要她还在这行,只要她还想要好好地工作与生活。

    夏孟秋说:“其实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机会。”

    梁盛林这次也没说话,良久才问她:“你还恨他吗?我是说,老梁先生。”

    夏孟秋被他这个称呼逗得笑了一下,却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就想,那大概是还有些恨的。其实后来,他也更深入地了解过当年的事,事实并没有汪明月说的那么不堪,说什么夏哲言弄了个妓、女去勾引他爸爸,而是他爸爸本身除了他妈妈外就有个青梅竹马,可以说,梁华明是为了前途才娶的汪明月,算起来,也就是新时代的陈世美罢了。

    夏哲言不过是想把这件事给捅开来,谁知反被精明的梁华明所设计。

    所以算起来,自己父亲也并不是全然无辜的。然而是不是无辜又怎么样?事实弄得越清,只会把两家人离得越远,彼此冷然对视,再不能靠近。

    梁盛林因而笑得惨淡:“你真笨,你就没有想过,恨他,对他最好的报复就是嫁给我么?嫁给我,幸幸福福快快乐乐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就算是不能,折磨我也好呀。”

    夏孟秋闻言,泪意上涌,眼泪差点就那么冲了出来。她忙眨了眨眼睛,短促地笑了一声,说:“可能是我的心理还没那么强大吧。”

    梁盛林于是也就笑笑,两人之间一时静默无言,就那么默默地并肩往前走着,初秋的傍晚,太阳的热力一点一点散去,渐渐也带了些寒凉,夜色渐深,来往的车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到一处又渐渐推远。

    终于,路也走到了尽头。

    夏孟秋立住步子,说:“到了哩,谢谢你送我回来。”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再见。”

    她努力地将自己的的语气放得轻松平缓,就像是没什么深交的朋友,偶然相遇,又平平分别。

    梁盛林望着她,良久,说:“嗯,再见。”

    然后两人又面对面站了一会,都是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讲,到最后,发现这样两两相对的样子挺傻的,就同时失笑出声。这一回气氛终于不那么沉重了,便又一次说了再见,挥挥手,各自走向各自路程的那个方向。

    夏孟秋离开之后,忍着一直没有回头。不回头,就没有期待,也不会有不忍,更不会冲动到不顾一切地往回跑,一把拉着他的手说:“好吧,梁盛林,我嫁给你,纵然不幸福,折磨自己也好啊。”可是她知道她不能,那些往事像一个个耳光,每面对一次就拍来一个,不仅仅只抽打在夏哲言脸上,还有她自己的脸上。

    她母亲一生的痛苦,他父亲一生的羞耻,还有他父母,毫不掩饰的嘲弄跟轻视。

    他和她,生来就已处于了一个不对等的位置,这个位置无关地位,无关财富与金钱,而是时间和岁月。

    偏偏这隔开他们的时间,还不是他和她的。

    夏哲言是她的爸爸,不管他以往做过什么,她总是没法子狠下心来怨他,他们是彼此在这世间,最后一个最亲的人了。

    何况,他已经为他那一时的冲动,付出了好几个人毕生的幸福。

    每每意气难平的时候,夏孟秋就会想起和梁华民见面回来后几天的一个夜晚,她终于腾出了些时间想把汪浩交给她的资料拿出来好好研究研究。

    她或者终身都不会有机会做什么,然而想一想也是可以的。

    但她发现那资料已经不见了,她找来找去都没找着,在自己家自己房里,除了夏哲言,她不知道还有谁能拿走它。

    夏哲言也并不瞒她,直接说是他给烧掉了,然后就求她:“你不要去管他了,和梁盛林分手吧,爸爸这辈子,就求你这一件事。”

    她直觉地问是不是梁华民跟他说了什么。

    夏哲言只是摇头,脸上的神情痛苦不堪,她一下就被击倒了。

    她想起了她妈妈,她死之后,她一直都活在愧疚之中,为自己当初的没心没肺,为自己没有对她足够的好。

    她不想再后悔一次。

    她妈妈这一生,在外人眼里,是享尽了一个男人一生的宠爱,可她却终其半生,未尝过多少作为女人的幸福和悦。其实反过来想想,她爸爸又享受了多少?他一生都不得志,年少丧母,刚成人又失父,中年还丧妻,更因一步错,而一生愧悔,又尽情尽性地过了几天好日子?

    就留下她这么个女儿,也是个不省心不体贴固执冷漠坏脾气的。

    或者只有经历过,才会懂得自省的重要。每当难过的时候,夏孟秋也会想一想过去一家三口所拥有的幸福时光。那时候,所有的情节都已模糊,独独只一个细节,从隐隐约约到渐渐清晰,最后,如同是刻在她心上的一行字,冷峻而深沉,笔笔见骨:她妈妈神情冷清地站在挟物机面前,对她说,每个人的人生,都应该多给一次机会。

    曾经她以为,她妈妈到死只怕都在希冀着,如果她的人生可以重来就好了,如果可以重来,她不遇上他夏哲言,她不生下她夏孟秋。

    她一生的最幸福,也是最痛苦,都系在他和她身上。

    现在,多年以后,她想,她终于明白了她妈妈当年说那话的心情。

    不全是后悔,也有庆幸,庆幸生命里还能遇到他,遇到那一段他给的爱情与婚姻。

    爱是百载难逢的美丽,即便最后失去,也已足以成为她那一生的慰藉。

    所以,她也已遇到过,便已不用害怕失去。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说就在这里完结,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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