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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5陈越东和叶博良

    <li>  五年后

    叶博良

    2011年11月17日星期四小雨

    今天刚从一个应酬回来就遇见了蒋瀚,非要拉着我去喝酒,他要成家了,挨个儿的发请帖。他给我们看了新娘的照片,算不上多漂亮,但一看就是贤惠温柔的那种。

    席间有人提起他学生时代的荒唐,问哪家的姑娘那么大胆,连恶贯满盈的蒋老四都敢要。大家一条一条地数着他的累累罪行,他死都不肯承认。蒋浩带了个新泡的小明星来,蒋瀚见了便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像谁来着?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你不记得了?你还为了她在大学校园里念过情书、挂过横幅呢!那小妞特漂亮,就是脸皮薄,被你吓得宿舍门都不敢出,名字叫什么来着?”

    蒋瀚愣了一下,立刻否认道:“净胡扯,我哪干过这样的事儿,我专一着呢!”

    又一个人说:“绝对有,我也记着呢,好像不是叫什么雪,就是叫什么雨的。”

    我在心底轻轻地说:“是叫乔夜雪。”

    五年的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若说长,为什么关于她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还记得,想忘都忘不掉,时间只是渐渐模糊了她的样子。

    若说短,这座城市已经发生了很大很大的变化,我有点担心,她要是回来了会不会迷路。

    整座城市好像都已经把她忘了,她家的老宅,她喜欢的甜品屋,她爱逛的街心花园一个一个的全都拆了,她当年的大学同学也全都已经毕业了、离开了这里。那个小梦还当了妈妈,前一段时间还给我发了邮件、说了现在的情况,只是没有提起她,大家都把她忘了。

    我和她相处的时间,从遇到她到她离开一共只有短短的半年,我有时会回母校作报告,看到那一群群的女大学生,总会想她是不是也在里面,后来想了一下才发现,她今年已经25岁了,大学早该毕业了。

    她家的房子是我找人买下来的,我爱她,爱到她想干什么我都愿意依着她,包括离我而去。我本来以为她想明白了就会回来,她是那么柔软那么需要人照顾的一个女孩,她最怕的就是一个人,没想到就这么一去不回了。

    她走的第一年,李慕江问我后不后悔,我没有回答。到如今,李慕江恐怕也忘了有过那么一个人了。

    大家都太忙了,工作、赚钱、尔虞我诈,再好的朋友也有自己的烦恼,何况他也有了让他快乐让他痛苦让他忧心忡忡的徐欣瑶,谁也没有功夫听我唠叨。

    我冷眼看着李慕江和蒙政因为徐欣瑶绝交,李慕江结婚那天,蒙政也去了,蒙政说我订婚他都敢来,他结婚我还有什么不敢的?我说,随你,你想找虐我不拦你。到了一半,他还是受不了的出去了。

    我想跟他说,其实我挺羡慕他的,他爱的人即使不能在一起,至少还能远远地看着她幸福,而我,却连她在哪儿、过得好不好都不知道,能看着爱的人幸福也是一种幸福。

    我很少给徐欣瑶好脸,李慕江和蒙政都因此说过我,我说,害我妹妹伤心的女人我为什么要对她客气?其实是因为乔夜雪,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阳光充沛的早晨,我安慰被李慕江教训了一顿的她说,等李慕江以后也有了喜欢的人,我比他还凶,绝不给那个人好脸儿。

    答应过她的事儿,就算是句玩笑我也还都记着呢。

    大家哄蒋瀚的时候,陈越东也在场,听到有人说起她,他遥遥地冲我举了举杯子,我哭笑不得地想,没有想到,如今能和我一起怀念她的,就只剩下他了……

    陈越东

    2011年11月17日星期四小雨

    今天没有想到会遇到叶博良,圈子里人人都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不好,没有人会把我们排到一张桌子上,蒋瀚这小子,都二十七八了,办事还是这样的不靠谱。

    从酒店出来时,我又遇上了他,原来我的车旁边停的那辆奔驰S600是他的,这小子,终于不再开着跑车招摇过市了。

    他笑着扔了根烟给我,就算是一笑泯恩仇了,有人在后面笑道:“陈总,叶总,什么风把你们俩吹到一块去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和他是因为乔夜雪关系不好,如今也是因为她才握手言和,因为到刚刚有人又提起她时,我才明白,如今能和我一起怀念她的,就只剩下他了,大家都把她忘了,如我的家人和李易江这些没忘了她的,也绝不会和我提她,他们都装作把她忘了。

    2010年的年初,因为中山路要由六车道改为八车道,她家的房子给拆了。时代在不停的前进,没有人能阻止这个世界的变化,东越和博成加在一起也保不住那栋小楼,再多的钱也不能让时光停下一分一秒。

    拆房子的那天,我和叶博良都去了,我哭了,他也哭了。

    总觉得房子在她就一定还会回来,房子没有了她就真的离我而去了。

    有人说叶博良是高兴哭的,这房子他2006年买的时候才六百万,这几年房价不断地涨,像这样在闹市区主干道上独门独院的老式三层洋房,政府给的补偿比起他当时买的价得翻上三四倍。他们说我是气哭的,因为我讨厌叶博良,见不得他占便宜。

    我是很讨厌他,我讨厌他趁我还没醒就放走雪雪,我讨厌他趁我还在医院就买下她家的房子,我后来向他要里面的东西,他居然一样都不肯给我。

    我醒来时没有看到她,还以为她死了,我的家人都不愿意跟我说她的事儿,只让我安心养伤,别再想着她了。后来怕我出事,才说她根本没事,只是走了,我起初不相信,以为她死了,他们怕我受不了才骗我的,后来好了之后去找了她的同学才知道,她是真的走了。

    可是她一个女孩儿能去哪儿,她那样的性格,遇上坏人遇上困难怎么办。我找过她很久,但没有结果,我想过最坏最坏的结果,可是又不愿意相信。

    我经常会做噩梦,梦到她站在空无一人的地方,我一叫她她就会跑,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的父亲病一好就办了病退回老家去了,张念清放出来后也和她妈妈离开这儿了,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一个她的亲人或是仇人了。

    她走后的第一个清明,我替她去给她的外公外婆还有母亲扫墓,看到有人来过的痕迹,便追了过去,原来是熊小乐,她连熊小乐也不联系了。

    我一直住在森林公园旁的那处我和她名下的房子里,有时候出差也会亮着灯,钥匙还在老地方,门前的地毯下,密码也还是原来的,只是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那么多年却始终都没有她的音信,她今年已经25岁了,还差两个月不到就26岁了,她也许已经嫁人生子了,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

    我有时想,只要能有她的消息就好,能看着她幸福也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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