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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送节礼姨娘禁足

    自从林珩被一个小丫头拿球引着摔至昏迷,贾敏面儿上虽然没有责罚哪个,暗地里却是对后院几个姨娘防备得更紧了。

    黛玉总觉得,以兰姨娘的智商而言,其实在府里的好名声都是母亲故意纵容出来的。几个姨娘里,秦姨娘是母亲的陪嫁丫头,周姨娘是最初便伺候过父亲的。这两个年纪都与母亲相仿,平日里看着也还算老实。兰姨娘却是后来才跟了父亲的,年纪要轻一些,颜色也更为娇俏,把她捧了上去,另外两个姨娘心里未尝没有怨怼。

    叹了口气,黛玉趴在书案上,细细嫩嫩的手指抚过竹雕白菜笔筒上的纹路,觉得脑子中有些个乱了。

    贾敏是个行动派,既是与丈夫商议好了,自然没有耽搁的道理。因此,只在第二日便将信件写好,又叫了黛玉过来。

    “玉儿你瞧,这是八月节给你外祖家里送的东西。一年四节,这些个往来的亲友家里都免不了要互相送礼走动。这节礼,却也是有个讲究的。”

    黛玉听着母亲细细地给自己讲着这里边儿的门道,末了儿又见母亲将一张大红色的礼单递给自己,“瞧瞧,都认得么?”

    礼单上长长的一溜儿:时新花色的锦缎各色十二匹,各色南边儿的玩意儿、特产也预备了不少。再就是给老太太的香玉如意一只,老坑翡翠头面一套,又有贾敏亲手所缝制的衣裳两套——一套秋装,琥珀底子绣金花卉纹样镶边浅粉菱纹缎面对襟披风,浅金色交领中衣,赤金撒花缎面蔽膝姜黄底子马面裙;一套冬装,玄色底子半圆绣金吉祥纹样镶边茶色团花缎面出风毛披风,青白色交领中衣,玄赤金撒花缎面蔽膝姜黄底子马面裙,外加一件儿玄色镶边棕色底子织金花卉小团花纹样缎面出风毛连帽斗篷。

    另外又有给荣国府里两位太太邢氏王氏的点翠镶宝头面每人一套;给寡居的少奶奶李氏的素银头面一套,另有颜色素淡的衣料四匹;给少奶奶王氏的赤金头面一套;给几个小侄女儿的新巧精致的珠花儿每人四支;几个男丁那里也各自有礼物。

    黛玉一样样看去,心里不禁暗自摇头——不过是个中秋的节礼,便有这样重,明摆着就是告诉别人林家有钱嘛。荣国府里是个什么情形?过几年光是一个元春省亲就能挖空了他们的老底儿!到时候有个香喷喷、肥乎乎的林家正好送了上去,不被算计又等着什么呢?

    不过这话暂时可不能说出来。母亲贾敏出自荣府,当年在家里是金尊玉贵,万般娇养。不但贾老太太,便是两位兄长贾赦贾政,也都对她容让宠爱。她对娘家感情深厚些,本也无可厚非。

    黛玉这里看的出神,外边的一个小丫头进来回道:“回太太,兰姨娘院子里的香草儿过来说,兰姨娘前儿着了凉,这两日身上都有些不好。”

    贾敏正端着茶的手略为一顿,两道秀眉一拧,“叫了她进来回话。”

    黛玉便放下了手里的礼单,起身立在贾敏身后。

    香草儿是兰姨娘的贴身丫头,今年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生的眉目清秀,瞧着也是个伶俐的。进来给贾敏黛玉两个行了礼,便双手垂在身侧,恭敬地回道:“太太,兰姨娘身子不大好。”

    “兰姨娘病了?”贾敏慢条斯理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前儿个夜里。姨娘说热的受不住,睡不好觉。才洗了澡,就在廊下凉榻上歪着,不妨头睡得熟了。醒来后就有些鼻子堵了,也没在意。今儿奴婢瞧着,姨娘身上不见好,故而来回太太。”

    贾敏眼中闪过一丝儿厌恶,口中却道:“既是病了,赶紧打发人去请大夫来瞧,可别耽误了。”

    说着起身,“我也去瞧瞧她。”

    黛玉正犹豫着要不要跟着,便听贾敏道:“玉儿去珩哥儿那里看看,别叫他淘气。”

    黛玉答应了自出去不提。

    贾敏便往带着两个大丫头微云清月,往兰姨娘所住的院子过来。香草儿在后头战战兢兢地跟着。

    进了院子,也有两个婆子正在洒扫,见了贾敏都欲行礼。贾敏摆摆手,香草儿忙紧走两步到了廊上,掀起帘子叫道:“太太来啦!”

    里边儿跟着兰姨娘的另一个小丫头香芬忙出来迎着,贾敏也不理会,一径走进了里间儿。

    兰姨娘正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贾敏过去止住了,道:“身上既然不好,就别讲究这些了。如今觉得怎么样?”

    “回太太,身上松快多了。香草儿那丫头真不省心,我原说了别去扰了太太的。”说话间兰姨娘已经咳嗽了两声,忙拿了帕子掩着嘴。

    贾敏看了看屋子里,也不坐下,道:“香草儿也是个好丫头,知道轻重。你身上不好,原该静养着些。”

    兰姨娘听到此处,心里一慌,脸上便有些变色,忙道:“太太,我并无事的……”

    “行了,你的心我知道了。香草儿,扶你姨娘躺下。”贾敏脸上带着笑,十分之和蔼,道,“我又不是多事的人,难不成还要你病着过去立规矩?只养好了身子再将就着这些不迟。”

    说着,也不待兰姨娘说话,转身便要出去。才到了里间儿门口,又回头拿了帕子拭了拭鼻翼,“香草儿,好生看着兰姨娘。别叫她再着了凉,这暑热天气里,热伤了风最是不爱好的。”

    兰姨娘白着脸看贾敏出去的背影,一声儿不敢言语。直到外头的香芬进来怯生生道:“姨娘,太太出去了。”

    兰姨娘这才一把推开了半坐在床边儿扶着自己的香草儿,恨声道:“谁叫你这小蹄子去乱说的?啊?”

    香草儿哭道:“奴婢瞧着姨娘身上不好了,才去回了太太的。姨娘只说不碍的,不叫说,可这两日总不见好。若是拖着,明儿有了事情,可叫奴婢们怎么办呢?”

    兰姨娘知道这回是被贾敏借势发作了。自从那珩哥儿摔了后,偏生让人知道是自己院子里的一个小丫头拿着球玩,被珩哥儿瞧见了,才引得一场罪受。虽然老爷太太都没说什么,可明显是恼了自己疑了自己的。昨儿上午太太随口说了句叫几个姨娘免去请安的话,自己脸皮厚些,还可装作没听懂,借着请安往老爷跟前去露个脸儿。如今可好了,生病了啊,可怎么能往前凑呐?

    不说兰姨娘这里如何将贾敏恨得牙根儿痒痒,却说贾敏回了屋子,命人送了水来。微云过来替她掩了衣襟儿,卸了手上镯子,清月又拿了胭脂水粉等物过来。

    贾敏梳洗了一番,又换了衣裳,瞧着镜子里保养得很好的容颜,叹了口气——若是有法子,她也不愿意做恶人。没奈何,两个孩子都小,她可不能不提着十二分的精神来防备。

    起身过去林珩的小院儿里看了黛玉与林珩一回,又说笑了一通。贾敏方才回了自己屋子,叫了管事儿的媳妇子进来,吩咐按着单子把给娘家的节礼一份儿一份儿地装好了,找了几个妥当人送回京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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