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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月光夜

    窅窅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面无表情,她的房门‘咿呀’一声被人打开。

    她转身就看到三娘站在门口,窅窅立刻被三娘尴尬的表情娱乐到了,她小跑过去挽着三娘的手,将她往房间里拉,一边还开口开她的玩笑。

    “你怎么看见我这么惊讶,好像我多吓人似的!”说完窅窅不满的瞥向霍三娘,好像三娘做了什么很伤人的事一般。

    三娘被窅窅的顿时给噎到了,她欲辩无言,只好笑着刮了刮窅窅的鼻子,说道:

    “好你个小人精,到先被你埋怨上了!我以为你现在会和爹在一块,怎么?你怎么一个人在房里发呆,我爹呢?”

    三娘故作不在意的向窅窅问起霍世军,窅窅看出了三娘说起霍世军和她的时候不自在的表情,她没有说穿,因为她知道要让三娘真的接受她和霍世军的感情确实还是要点时间。

    窅窅把三娘拉到窗前,用下巴向下面努了努,说道:“叻,不是在那!”

    窅窅的房间在大宅二楼的阳面,离霍世军的主卧不是很远,紧靠着霍三娘的房间。

    他们三个人的房间视野最好,正好能看到内宅后院小花园的风景,他们的对面就是霍云凤、霍一虎、霍正邦的房间。

    大宅的三楼是霍家的禁地,因为霍世军的书房就在上面。

    霍家人都是会享受的,他们每个人的房间都配备了卫生间,衣帽间,小书房和佣人房。一卧四间的比例在二楼有将近十间大房。而客房被安置到霍家小花园的后面那栋小洋楼里。

    霍家在广州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规模,宅院花厅,小楼花园,马场车库样样齐全。

    以霍世军对宋窅窅的宠爱,三娘倒不意外她会入住大宅,只是让她接受原本视作晚辈的小姑娘一夜之间成为了她后母的候选人,这着实让她觉得勉强。

    三娘顺着窅窅的示意不意外的看见了霍世军三兄妹坐在一起的画面,由于大宅离他们的距离太远,三娘是不会知道他们说什么的,但是他们三人坐在一起的样子乍一看却是很和谐,这一点已经让三娘觉得很违和了。

    这些年里,霍家人明争暗斗得越来越厉害,霍家的两个长辈对她的偏见和针对让三娘烦不胜烦,她不像霍世军还能对他们有什么骨肉亲情,若不是怕伤了霍世军的心,霍三娘已经不知道能把霍云凤姐弟颠来倒去的折磨多少次了。

    再一想到她那个大哥霍正邦,三娘只能叹口气,她这个大哥和刘阿斗已经没什么差别了,唯一可值得一说的就只有他的狠劲儿不亚于曹孟德!

    不意外的三娘看到了霍世军的离去,她知道他们一定又有争执了,如不意外肯定是凤姨又和爹告状了。

    三娘从怀里拿出一个铁盒子递给窅窅,窅窅在看到盒子的一瞬间全身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拿着铁盒转身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背对着三娘娇嗔道:

    “什么呀?三娘是在讨好我吗?我可不会那么容心软的哦!”

    与她语气截然不同的是窅窅是满面的泪痕。

    三娘心里有事没听出来窅窅的异样,她只是很快的交代她:

    “你拆了就知道了,我这些天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听话点,要小心知道吗?”

    窅窅转身迅速的揽着三娘,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用手背抹干净自己的眼泪,故作镇定的回到:“知道了,你也要小心!”

    三娘点了点头,拉开窅窅,只看到她小脸红红的,没在意的多交代她几句后就离开了。

    留下窅窅一人坐在床沿,神情莫名的看着那个铁盒。

    三娘啊,三娘。

    老天送我回来是不是觉得我上辈子欠你太多,要我来偿还你呢?

    上辈子你也送我这个,它救了我一命,这辈子你有将它送给我,你要我怎么还你呢?

    小铁盒手掌大小,墨绿的盒身,圆润的四角,上面画着两个嫩黄色的黄莺站在淡粉色的花枝上。

    窅窅知道盒子里面是满满的一盒小糖果,前世的窅窅很喜欢这个牌子的糖果,三娘和霍世军都知道,但是只有这个盒子在窅窅两世里都没有变。

    她扭开盒盖,拿出一颗橘黄色的糖果,拆开外面的纸,含在嘴里。酸甜的果味充满整个口腔,弥漫窅窅心里的只有那个寒夜霍三娘的一纸死讯和离别的叮嘱:“好好地活着,窅窅,活着!”

    窅窅泪满盈眶,重复着三娘的话:“活着!三娘,我还活着!对不起!”

    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但是宋窅窅只想对前世的那个傻女人说一句“对不起!”。

    霍世军对窅窅确实很好,在她的小书房还添上了一台钢琴,因为他知道窅窅喜欢。窅窅起身走到钢琴旁边,很自然的她弹起了《月光》。

    随着她熟练地指法,一幅犹如朦胧的夜月美景流淌出来。

    前世的窅窅就像德彪西创作的那个青年一样,她梦想的是遥不可及的月光,最后因为沉湎在纸醉金迷的物质生活里,被月光杀死在夜色里。

    重活一世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疯狂和残忍,她能重回人间,是不是也能得到众人的宽恕呢?

    听到琴声的霍世军走到了窅窅的门口,他汹涌的心情在听到琴声时奇迹的立刻被抚平。

    他不知道窅窅弹得是什么,但是他却能感受到一幅很奇异的画面。

    这个小姑娘就像坐在一室静谧的月色中一样,忧伤又美丽。

    极具穿透力的月光曲,带着水一般灵动的音符,能把人的心瞬间柔化到一种休眠的状态。

    万般蹉跎皆是苦,无涯彼岸瞬息间。

    霍世军突然想到了少年时那片星空,那是他逝去的无法挽回的回忆。

    苦亦苦,回而甘,人生莫非如此。

    晚饭后,霍世军拉上窅窅出了城,在一栋旧灯塔前他让人停下了车,带着窅窅上了塔楼。

    这个旧塔楼很久以前就废弃了,但是被周边的居民作以他用,里面整理的还算干净。

    窅窅不知道霍世军拉着她来干什么,这是她不曾有过的记忆,前世的霍世军不曾带着她来过这里。

    霍世军在四周点燃了几盏油灯,随着夜风摇曳的灯火忽明忽暗。

    灯光不灭映衬着夜晚的蛙鸣倒有几分“清风半夜鸣蝉”“听取蛙声一片”的野趣。

    他们两毫不在意的席地而坐,要是以前的窅窅是不可能这么做的,她以前被人宠惯了在经历风雨后也知道什么叫珍惜眼前。

    霍世军将她搂在怀里,一边拍着她的肩膀,就像安抚一个孩子。

    然后对她说:“下午听你弹琴了,给我哼哼那个曲吧!”

    窅窅很乖顺的哼起了月光,轻轻地乐曲,皎皎的月色,这才是那样的完整。

    德彪西的月光是很难被哼唱的,但是窅窅的声线很好的弥补了音色上的不足,也许是她的感情完整这个故事,也描述了这份失落的感情。

    今晚的月色完美得就如同为这首乐曲打造而成的一般,在晴朗的夜空下漫天散乱的星光,在明亮的视觉冲击下,曼妙的音乐,霍世军闭上双眼也能感受到那份温柔,就如同被月光洗礼过的心灵。

    心中的一切情感在这一刻都化为了细小的溪流,在窅窅和霍世军的身体里缓缓流淌。

    看到霍世军如此的沉迷,窅窅不禁手痒,她的乐感被她的听众无限的激发,她空虚的弹跳着手指,就像真的能在空气里寻找出每个游动的音符,那种嵌入骨髓的美妙敲打的是所有人的灵魂。

    婉转的哼唱,一双纤细的手在霍世军的面前表演,窅窅就像故事里在海崖边抚弄竖琴琴弦的海妖,用音符荡漾起一纹纹晶莹剔透的水波。

    霍世军在以前听戏的时候,听说过“嘈嘈切切错杂谈,大珠小珠落玉盘”、“银屏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的形容,他想最美也不过如此吧。

    “窅窅,我好像爱了你好久好久,以前你藏在了那里?”

    “呵~对不起。下次你回头就能看到我,我在这里等你,一直等一直等!”

    忘记了生命的忧伤,抛弃了生活的负累,灵动的、曼妙的声音没这个风尘满面的男人霸道的封存。

    他们交缠在月色下,缠绵的是缱绻的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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