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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1 两夜

    ()白银战士一边认真地点着头,一边不管三七二十一如同参加盛宴般痛饮着,痛饮着,痛饮着当甜蜜的轻快的小河冲走白银战士身上咸咸的汗水时,白银战士如同河流的情人般一声叹息。

    张彪嚎叫起来。

    喝完了水白银战士重新jīng神抖擞起来,又开始了行军。他们浑身湿透了,但此时湿透身体的是干净的河水。在雨林里浑身湿漉漉的不算什么,而如果湿透身体的是河水而不是汗水,那感觉会稍好一些。

    当白银战士还在行军时,黑夜骤然降临了。白银战士急匆匆设置防卫工事。第一天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报告!”

    “什么事?”张彪不耐烦的问,今天他困极了。

    “我们走丢了一个人。”

    “怎么回事?”..

    “二营睡前整队,发现少了一个人,一点迹象没有,就消失了。”

    “跟大队跟丢了,还是被法国人摸哨了?”

    “如果是摸哨,不会只丢一个人吧。”

    “让二营长派人去找。”

    “他们已经去了。”

    “加强岗哨。”

    当白银战士在一座小山上架设枪炮时,天空开始下起了雨。令人讨厌的雨水下个不停,白银战士蜷缩在斗篷雨衣里,按命令保持安静,从背包里拿出凉的干粮大口嚼了起来。每个人单独地坐在一个地方,但是所有人都仿佛是在黑夜之海上一起漂着。

    那一夜对白银战士而言可能是最恐怖的一夜,也确实算得上是最恐怖的一夜。困惑,沮丧,寒冷,透湿。白银战士对周围环境一无所知,所以他们害怕;白银战士对敌人一无所知,所以他们害怕。白银战士在山上孤立无援,周围是丛林,丛林中到处传来活物移动的声音,在白银战士听来这无疑就是悄悄靠近的敌人的脚步声。

    但是白银战士麻木地看着这一切,如同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拳击手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手,先前遭受的打击太沉重,让人无法移动脚步,茫然不知所措,只能眼巴巴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致命一击。这一天发生的事件如同连续的组合拳一样打得白银战士眼花缭乱。

    那天晚上营地上空听到了一阵枪声,枪声撕破了夜空。白银战士们全都惊醒了,趴在枪上,在黑暗中张着嘴盯着前方。但是随后黑夜再次包围了白银战士,周围一片漆黑,只听见雨打树叶的滴答声和丛林在风中的沙沙作响声。

    没人过来。

    黎明时分,白银战士得知了枪声的来源。有个哨兵听见活物移动的声音,开枪,然后其他的岗哨跟着开枪。这一阵shè击没有击中任何目标,如果是法国人的突击队,他们一定被吓跑了。

    附近有一只兔子的尸体。

    战士们小心的把这只兔子埋起来,脸上带着悲伤的神情。在那个yīn郁的凌晨,他们擦拭挖墓工具的声音如泣如诉,如同一只受伤的老鼠发出的哀嚎。

    光线依然很暗淡。副官请求连长批准士兵抽烟。

    “天已经大亮了吗?”张彪严厉的训斥,“你有胆量,就到那棵树那边划根火柴?这样我就可以判断附近是不是有狙击手。”

    张彪如此小心,只是因为法国人的威名太盛,军校中培训的战例,大多是拿破仑战争时期的。

    副官大踏步地向那棵树的方向走去,划了根火柴,白银战士只能看到一丝微弱的光亮,然后听到他细声细语地问道:“怎么样,军长?”

    张彪摇了摇头:“可能狙击手没看到你。但是天还是太黑,燃烧的火柴和烟头很容易被敌人瞄准,禁止吸烟,别以为就你们受苦,我也想吸烟呢。”

    张彪脸上的焦虑依然没有消失,太糟了。因为大都督府“在东北安家”的计划,从南方各军中抽调了大批的骨干前往东北,让广武军所有的连长都没有指挥经验。天黑的时候能否吸烟这样的小问题,居然要麻烦到他军长大人。

    昨晚发生的事件也让焦虑刻在了他脸上。他对部下的素质感到吃惊。他们不是一名勇士,不是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兵,更不是为了白银奋不顾身的白银战士。他们都只是一介平民,

    他们的自信被夜里的一阵响动击得粉碎,几十个人开枪,然后打死了一只兔子。如果晚上有士兵起来上厕所,很可能就被自己的战友击杀了。

    他的年龄比并不比这些新兵大很多,然而他身上肩负的责任以及对战争的经历让他对自己的战士非常担心。

    “应该让老兵退役后来做白银战士。”

    火柴划出的极细微的光亮也会引来敌人的袭击,既是高估了法国人,也同样低估了自己的士兵。又过了一分钟的时间,天空亮了起来,于是白银战士都抽上了烟,很快张彪自己也点燃了一支。

    接下来的整个白天白银战士都在行军。草丘,现在名字得到了更正河南屯古,依然“在前方”,法国兵也依然“在前方”。

    白银战士沿着斜坡向雨后变得清新的山丘上缓缓爬行,进展缓慢。到顶后就从山丘的另一面滑下去,如同陆地蟹或滑雪者一样。可怜的白银战士们骂骂咧咧着,因为二十五公斤的装备无情的压迫着他们的后脑勺。婆罗洲的地面几乎和钢铁一样坚硬,讨厌的丛林在地上撒了一层让人容易滑倒的黏液。白银战士一直在这些起伏不平的路径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着,双手一直在空中抓扯着,一路上时不时地有背着全部装备的白银战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白银战士在向敌人紧逼,但看起来却如同一个鬼鬼祟祟的马戏团。此时如果一个法国兵躲在光线暗淡的丛林里,就能把白银战士消灭掉,他对白银战士的袭击,会让白银战士队列大乱,就像法国人在葡萄牙,英国人在北美遇到袭击时一样。

    但是白银战士没有碰到敌人。白银战士度过的是单调地目睹太阳东升西落的一个白天,既没有值得回忆的也没有让人懊悔的事情发生。

    不过晚上的景象令人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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