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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 年夜饭

    时间:2012-04-21

    1月21日鸡鸭鱼肉,土财主家过年,也没有太多讲究。

    林深河这个晚辈,被族叔拉到身边坐下:“到了叔这里,就不要客气,放开了吃,来,大鸡腿。”

    林家的管家穆好古旁边凑趣:“大少爷是广州武昌见过大世面的人,鸡鸭鱼肉是不稀罕啰,可这汤,是广东独有的啊,煲了三天三夜呢。”

    大少爷?林深河心里暗暗冷笑,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同族的人这么叫自己。

    酒过三旬,小孩子们都去外面放炮,年长的开始打牌,族叔带着林深河和穆好古,到自己的书房。

    “贤侄啊,叔算是没看错,我们林家村就是你有出息。”

    “叔啊,你叫我来,不是为了夸我。”

    “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你是我侄,叔叫你过来团个年不应该啊?”族叔抱怨了一番,慢慢把话题引开:“深河啊,这族里的家业,可都是你们年轻一辈的啦,你弟他们不懂事,你要帮他们看着啊。”

    “以后公司通农户,各家各户单算了,叔您就别担心,您七个儿子呢,分出去单干,加上您有八户,您吃不了亏。”

    “可是不许雇工,不许放田收租,谁下田,就算谁的地,这不是作反么。老穆,他爹世的时候还帮本家爷爷下田看着呢,难道算他家的田。他是外乡人呢,老穆,你说呢?”

    “对呀,我还是客家人,难道算我的田?”穆好古附和着说。

    “算、怎么不算。”林深河眼睛一瞪,“你老穆家来我们林家村五代了,说实话,要不是你做狗腿子,我林深河还真没把你当外人。”

    “这孩子,就是嘴上不饶人。”族叔打马虎眼。

    冷场了一会儿,族叔又说:“分户单干,我七个儿子,都不会作田,完不成合同,就要罚款,三罚两罚,我这家业可就没了。”他想想这样说不合适,改口说:“这可是我们全族的家业。”

    “那族叔您就认了呗。不是还有另外的出路吗?”

    “什么出路?”族叔问。

    “乡以下公司化,咱们清溪乡就要成立农业公司了,族叔你可以拿田入股,公司分十年赎买,还给分红。可是叮叮响的现大洋啊。”

    “十年之后呢?十年之后怎么办?你叔七个儿子啊,就靠赎买这几块大洋?喔,有时候还给纸钞。”

    谈不拢,怎么说都谈不拢。族叔的意思是往西,深河偏往东边说。外面小孩放炮,让族叔心惊肉跳,不胜其烦。

    上村的花佐亭家也守岁,自然说到清溪乡办公司的事情。

    “老豆,你怕什么?以前交租子是交,现按合同收粮食也是收,我们还能拿到好种子,你看,棉花,没有农联供,你知道怎么种么?”

    “哎呀,想着东家几代人的恩情,有点过意不去啊。”

    “恩情?那年姆妈病了。”花月影狠狠的说,“他有没有少收一个铜板?一说他还是我爷叔,他可念着一点骨肉情?”

    “老东家都过世这么久了,十年前的事情,老大你怎么还记着呢。现的东家心里清楚捏,总夸我田把式好。”

    “现这个,算你堂弟,他心里当然清楚,不然怎么当你糊涂捏。”花月影又提起一件事,“讲作田,你算得一角,田里功夫,样样都来得。五年前,你他家里家里当作头司务。他看见你门门里手,心里欢喜,一口一个老哥哥,那个亲热。有天你正要用牛,少个牛攀颈,去问东家要。那个狗婆养的冷笑一声说:‘这倒时兴了,你问我要,我问哪个去要呀?’当天就打你走了。你这家伙称一世英雄,叫人拿个牛攀颈卡得挪都挪不得。你用自家的牛,耕他家的地,连个牛攀颈卡得不能动。”

    “哎呦哎呦,你们又不做田,都是我作田,我自己做得受得,要你们来鼓噪?”花佐亭被自己儿子挤兑得了肝火。

    “哎呀,你们少说两句,过年呢。”花家堂客一旁劝着。

    花黑影说:“也不用争,反正公司那么大来头,族长也扛不住,也不是老豆你拦得住的,我们只管跟公司签合同就是。”

    “东家要是让家丁把地都圈起来,不让我们去种呢?”花佐亭还是担心。

    月影和黑影两兄弟相视一笑。讲人多,自然是无地的农民多。只是以往没有组织,对上族长是单对单。现,有锦衣卫了。

    就算族长拿出家法来也不怕,天地君亲师,君亲前,共和自然族长前面了。

    但这些道理,和糊涂老爹是说不通的。反正,真干起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露丝雅回到自己嘉应乡下的老家,其实她南洋出生,老家没什么亲人,但既然回到了嘉应,回来看看也是应该的。没想到,居然还碰到一个认识的——兰芳会以前的领叶腾辉。三年前楚剑功婆罗洲整合兰芳会与和顺会,叶腾辉想图安逸,辞去了兰芳会总舵主的位子,回了老家。

    虽然露丝雅是和顺会的,婆罗洲她老爹没少跟兰芳会冲突,但回了老家,居然觉得叶伯伯亲近,便留叶腾辉处过年。

    据叶腾辉说,和顺会和兰芳会得到了共和送去的步枪,去年秋天和万那苏丹打了一仗,拿下了万那金矿。荷兰人和英吉利人都出面干涉了,现各方面都不知道怎么动作,还僵持着。

    “钧座呢,钧座什么指示?”

    “唉,不知道。”叶腾辉叹了口气,“我也是听淘金回来的人说的,婆罗洲那地方,点财就赶快走,不是久居之地。”

    露丝雅默然。现共和北有清廷,东有太平天国,内部又专心土改,还被英法等五国实行贸易禁运,实难以顾及到婆罗洲。

    “反正你我已经离开那风险之地了,”叶腾辉口上这么说,却掩不去萧之意。

    露丝雅还是想安慰安慰这位老人:“英吉利、荷兰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叶伯伯,您知道,我们有了一种军舰,比英吉利人的风帆舰队还要厉害,江湖级防护巡洋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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