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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六零章、母亲去世12

    从高速公路返回肖子鑫厅长老家娘娘寨的乡村土路大约有10多公里,夜里真心不太好走。尽管这些年來肖子鑫厅长沒少为此想办法,乡上、县里也不断出钱重新整修过,但是毕竟不是大马路,雨水冲刷之后留下的坑坑洼洼,到了夜里开车就要格外小心翼翼。尤其是这些高档轿车和他们这些各地区当官的人特殊身份,司机更是不敢大意了……

    因此,这么短的一段路,送起省委副书记高文泰之后返回时,几辆走了大约差不多四十分钟。

    就在这段路上,肖子鑫厅长微闭眼睛,脑海中除了想起那个作家马关之外,忽然又想起了两个人,前文说了,这两个人在肖子鑫厅长官场升迁的最初那一段官路上,对他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以说,如果沒有当初的悬圃县政府办秘书、代理综合科长、(转正)副科长和综合科长那一段经历,也就绝对不会有他今天这个极其重要的省公安厅长身份了!

    想起这两个早先在他的人生记忆中非常重要的两个人----就好像此时此刻他返回到老家一个点一样,清晰、明朗,却又充满悲伤。这两个人,一个是他在悬圃县当秘书和代理综合科长时期的政府办张主任,另一个当然就是副主任杨立鑫了。

    却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这两个人,肖子鑫厅长的头脑立刻有几分更加忧伤的情绪闪现了一下。

    这次,他们都沒來参加他老母亲的丧事。

    按说,当初在悬圃县政府办给他留下印象最深的人,除了至今仍然是他最大官场恩人的省委副书记高文泰之外,就是这两个人了。沒有他们的最初重视和提拔,光有高文泰书记的好印象是远远不够的。毕竟,高书记当初对他的好印象也是通过他们跟高书记说的,而且当时他们才是悬圃县政府办的主要领导,也就是直接管着肖子鑫和直接提拔他的人啊。

    然而,这次他们两个人却一个也沒有來。

    这是怎么回事?

    无论过去还是后來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也不管肖子鑫后來从悬圃县政府办提拔到县公安局当政委、局长一把手之后,还是调到大国县公安局当一把手大局长,直到后來当上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常务副县长期间,包括后來他直接升任市委秘书长之后,肖子鑫都一直都跟张主任、杨立鑫主任他们保持着很好的联系和个人关系。同时,他们几个人也一直是高文泰书记的左膀右臂,心腹之人。

    如果说一切情况正常,那么张主任和杨立鑫主任在这次肖子鑫厅长的老母亲突然去世和丧事期间,他们肯定是第一时间闻讯赶到的那一帮人……

    然而,他们两个人,至今一个也沒有來。

    这让肖子鑫厅长此时此刻一想起來,心情骤然愈加难过和沉重----

    原來,几年前,就在肖子鑫在市委当秘书长期间,张主任已经去世。他的身体由于那次在大街上突然受到意外伤害之后,后來虽然经过大力抢救慢慢恢复了健康,然而伤了元气,后來身体就一直不是太好,在他后期当县政府办主任期间,也很少能够正常上班和主持工作了。尽管他后來当上了副县长,但是最终还是沒有工作多久,就去世了……

    死时,张主任已经是悬圃县政府副县长,副县级。肖子鑫厅长那时亲自回县参加了张主任的丧事和追悼会。

    不久,肖子鑫就从市委秘书长位子上直接升任省公安厅长一职,从此以后,他们这一条线也就基本断了。不过,在后來的这些年,肖子鑫厅长对于张主任唯一的儿子却有许多重大的帮助,无论是个人的一些事情,还是后來上省警察专科学校(大专)读书学习,他都给予了许多有效帮助,对张主任爱人也不例外……

    他永远不会忘记一些事情。他心里也一直感念民,在他大学毕业走上社会的那个特殊时期----人生的最初阶段,张主任和杨立鑫主任在官场仕途上所给予他的那些帮助与恩情。

    而另一个人,就是杨立鑫主任呢?这次为什么也沒有來?

    因为种种原因,如今的杨立鑫主任早已远走他乡,早已不在悬圃县政府办工作了,其实他走的比肖子鑫还早,早在肖子鑫还在大国县当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时,他就调走了。走前,一切工作都定下來之后,杨立鑫主任还专门给肖子鑫打过电话,然后肖子鑫专程回了一趟悬圃县,参加聚会,一直到送他离开悬圃县。

    肖子鑫对于杨主任的个人感情和关系也是很深和比较特殊的。他当然不会忘记,当初他还是悬圃县政府办综合科代理科长时,曾经一起跟张主任去师范学院考察干部的情景。而那个即将要调入悬圃县政府办的人,就是后來的政府办杨立鑫主任。

    这些年來,杨主任在悬圃县干得不错,他也一直受到高文泰书记的重视和信任,只是由于某种原因,高书记走了之后,杨立鑫主任似乎不太适应政府工作。他感觉,或许他只能在高校做政治思想工作和青年工作比较合适自己,而由于政府工作越來越显形的贪赃枉法、**现象而愈加不适应……

    这些问題,他在电话中后來也跟肖子鑫谈过多次,表示有机会,他还会重新返回高校工作,不过,原先的那个师范学院他不会回去了。

    这样,在肖子鑫早已有思想准备,只是不知他到底什么时候会离开悬圃县政府办的情况下,忽然接到了他就要离去的消息。

    肖子鑫也就迅速赶回了悬圃县,参加了欢送他离开的那次县市许多领导和干部、同事参加的聚会。

    如今,杨立鑫主任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某大学当团委书记,副地级,官位也不小了。只是,他可能并沒有闻讯肖子鑫厅长老母亲突然去世的不幸消息,或许,就是后來听说了,也不会赶回來参加这次丧事了……这个,肖子鑫厅长心里完全理解,然而却是一时半会难以从伤心的情感中自拔。

    但是,他与上述这两个人的个人之间----包括官场上的这份关系和感情,此生却必将永远铭刻在心,沒齿不忘。

    肖子鑫厅长手动了一下,调整一下身体,想坐得更舒服一些。这几天几夜,他对自己老母亲的爱戴与思念----甚至于还有某种感情上的欠疚实在是太难以忍受和难以言说了。还有那些方方面面的接待和丧事安排,他想趁现在还沒有回到娘娘寨的这点有限时间,休息一下,正这时,他的右手解压到一个东西,厚厚的,呃----

    肖子鑫再摸一下口袋,明白了,那是高文泰书记临行时在高速公路上给他留下的那个大牛皮纸信封啊。里面,当然是钱。

    他停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慢慢侧身掏了出來。

    他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后面的人看不到,只有他自己的司机能看见他在一举一动,却也目视前方,这样的路况又是夜里,司机不敢分心走神……

    肖子鑫厅长只是默默不语地认真摸了摸那个牛皮纸大信封,尽管他知道里面是钱,是RMB,是高文泰书记留给他的参加这次老母亲去世的丧礼金。他心里也的确想打开拿出來看看,高书记到底给他留下了多少钱?

    然而,最终,肖子鑫厅长还是忍住了,克制了心里的某种想法,只停了一会儿,又默默不语把它重新塞入了他的贴身口袋中。他想到家之后,也把这些钱交给那些记帐的亲友,下帐,以完成老父亲的某种心愿。

    不过肖子鑫厅长心里也有几分好奇,他捏那大信封的厚度,很厚,有点儿份量,但他不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出里面到底有多少钱?

    5000元?

    10000元?还是……??

    不,不会再多了,顶多一万元。这也让他暗暗吃惊。

    这些年來,从來都是听说下面的人----职位低的人给上面的人送钱,还从來沒有听说上面的人,尤其是高文泰书记这样的省委领导会给下面的他送钱一说。尽管这次是因为老母亲去世,情况特殊,但高文泰书记的这个举动,还是让肖子鑫心里非常感动。并不是钱多少的问題,而是这是一种态度,一种尊重。

    从悬圃县政府办起步之初,他从來都是听说下面的这些委办局和政府机关的其他一些大大小小的领导,为位子、为什么主动上门给大领导送钱----其实不然,最初肖子鑫刚刚参加信访办工作时的一九九零年,那个时候送钱的人和事还不多,政府内部大多数人还是实行过去那些老祖宗留下的送礼方式----送物的比较多,直接送钱的,基本沒有。

    而且,即使是后來慢慢开始有了送钱的人,也大多数送不了多少,不过是几百元而已。

    那时候工资也少,少得可怜。

    如果不是九四年之后,全国开始了所谓大规模的“公务员”转轨工作,随后政府机关开始了疯狂的一次又一次地大幅度暴涨工资,沒几年工夫居然翻了一番,不久又翻了一番,又翻了一番……的话,那么恐怕至今也不会有人想到在天朝官场仕途上的贪赃枉法、**之风,会如此水涨船高,如此让世界目瞪口呆且富有成效和特色吧?

    老实说,一直以來,除了肖子鑫在悬圃县信访办调到县政府办开始的那几年,他沒有给领导----包括高文泰书记送过礼和RMB之外,也就是他最初他刚刚走上官场仕途当上代理综合科长、副科长、科长那几年之外,但在肖子鑫后來的所有官场仕途的发展阶段,他都无一例外地像其他官场人一样,给上面的领导送过礼、送过现金。

    且一次比一次厚重,一次比一次多。

    包括他已经当上了县公安局长之后----一直到当上市委秘书长之后那些年,基本都是这样过來的。

    当然,这其中他送的最多也是最重要的人,就是高文泰书记。

    至今,肖子鑫厅长心里只有一个大概的数目字,沒有过具体的汇总。而以他的聪明才智和一直以來在官场上学会的自保哲学与官场经验,他是决不会像一些人落马的忘八蛋官员那样自己记下这些官场金钱來往细目的。他不会,他也不允许自己在这方面有任何的闪失和幻想。公安机关的这种特殊工作性质,更养成了他严谨、慎重且缜密的大脑与经验。

    而一次又一次省委省政府组织的大型参观全国落马贪官污吏的教育宣传工作,更加让肖子鑫厅长在这些问題上十分注意和小心翼翼。

    他心里非常明白,尽管中央一次又一次地强调如何如何,然而,病入膏肓的体制与**无能已经无药可医。

    而作为整个机体上的一个小小的零件,他只能尽量不要触碰到敏感的东西,更不要站错队。

    在这样一个……之下,沒有人是安全的。

    别的不说,只他这么多年來给高文泰书记送的RMB,至少也不下一百多万了。钱从哪里來?他又如何从当年根本不懂怎样给高书记、柏副书记他们那些县主要领导和未來老丈人送礼、送什么和送多少为好的懵懂青年到如今一切从实际出发,无论如何都会掌握得非常得体且游刃有余的高官厚禄之人,这一过程,肖子鑫厅长心里心知肚明,却永远也不会明示一切人。

    这是底线,也是官本。

    何况,如今又到了一个他即将升迁到北京公安部去更重要任职的命运大变革前夕之关键时刻,处理完自己的老母亲丧事之后,肖子鑫厅长心里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说服自己的年迈的老父亲跟他搬到省城去一起生活了,他心里的想法与回味无穷更是另有一番极其复杂的滋味在心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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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多分钟后,肖子鑫厅长他们的车平安无事地返回了娘娘寨。

    按照当地的乡村惯例,老人家去世,一般要停三天之后再出殡。也就是说,算上老母亲去世的那天晚上(前半夜开始),加上肖子鑫厅长从京城匆匆忙忙赶回來的第二天,今晚还要守夜,肖子鑫厅长下车的时候,跟市委华书记、县委书记刘斌他们打了招呼之后,请他们去安排好的房间休息之后,他直接回到了老母亲的身边。

    肖子鑫厅长看到,他的爱人柏心钰双眼红肿正在给老母亲的头前上香……

    许多亲友都在,他心里忽然又是一酸,紧走几步上前,双膝跪地,接过爱人手上的香,郑重其事地小心翼翼插在了香炉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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