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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二章 凤凰劫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阿娘就告诉我,如果你将来能找到一个和你相伴白头的人,那么请相信他,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与你更好的厮守。

    也不知怎的,这句话我一直记到了今天。即便是能抹除一切的时间也无法消除这段记忆。

    我以为我一辈子都只能一个人,且不说我的年龄和辈分都高的有些恐怖;就单单只说谁能配得上我,就成了一个导致我这万万年来都嫁不出去的严肃问题。

    很久很久以前,具体有多久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记得听到哥哥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自无限的伤感和无限的叹气,想我容颜倾城,为何在桃花这一方面就不能有所突破呢?哥哥说,也许是近来的神仙都太过于腼腆和羞涩,只能将他们倾慕我的心思放在了他们的心底;或许他们是觉得我辈分年龄以及本天神过往的传说都太过于遥不可及,是他们高攀不上的,所以便将对我的风月心情转化成了敬重。

    我觉得是以有理,便想开了罢。敬重我仰慕我的神仙何其多,想来他们从前也是对我存着这样一番心思。后来我又觉着不对,敬重我仰慕我的还有天族的几个老头子,难道他们也对本天神有过这样的一番感情?再后来我又明白每一个老头子都曾经有过一段年轻的时光,想来在这些老头子还是年轻人的时候对本天神也是存着这样一番稚嫩而青涩的感情。只是岁月太过于蹉跎,当他们都已是白发苍苍的时候我却尚还保持着一番青春貌美,是以便认为若是再对我存着一番风月心思便委实是对不住我,所以将对我的风月情转化成了敬重。他们对我越是敬重,就说明他们曾经对我的情也就越深。

    这么一想,我的心里就舒服多了。当有一天我去东荒瀛洲跟宸澜和玑羽讨论此事时,玑羽只是抱以淡淡地微笑,并为对本天神的这番看法提出任何的观念;而宸澜则是正襟危坐,神色端正眼神严肃地看了我一眼,他说自古终成大事者都要忍受这个世间世人最不能忍受的苦事,孤独,小五你至今形单影只说明你将来是要成大事的人。成大事的人,当然不能与普通的人一样。

    他这番说辞,本天神更是觉得无比受用。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胫骨饿其体肤。”是以我这么多年的孤独只是因为我是一个终成大事的女神仙。通常成大事的都是些男神仙,因则本天神乃是一个终要成就一番大事的女神,所以我所受的罪自然比那些最后成大事的男神仙昔日之苦要多得多。

    想来也是,同身为天神,哥哥所受的劫难就要比我轻松。

    但是有一天我酒醉之后,脑海里全是昔日已去的故人,他们的身影仿佛是熊熊地烈火吞食着我的身体。是了,本天神生命里所谓的大事其实都是由于这些人的离去而刺激的。想我五万岁能飞升天神之位,是因为我再也不想看到像四师兄靖暮的情况出现在我的面前,当年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的怀里死去,我讨厌我那时的无力感。当初我就发誓,我要摆脱这种无力感,我要掌控本天神的命运。

    然而可笑的是,这种无力感并没伴随着我晋阶天神的成功而离去,反而愈加的浓郁。到头来,使得我都有些习惯和麻木了。

    其中最明显的一次就是看着淡琼死在了我的面前。

    焚天的业火肆意地舔舐着天幕,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焦臭味。淡琼蓝衣黑发,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看不见的冰霜。深邃的蓝眸里流动着滔滔的怒火,仿佛是要燃烧所有的罪恶。

    初时见他,惊叹于他的美貌,和他相处的短短三百年内我惊叹于他的学识。天上天下我想再也找不到神仙味能比淡琼更浓的神仙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明明同为天神的我却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凡人,这个蓝衣的男子飘逸出尘,只可远观不可亵渎,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让人不敢直视他那双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蓝眸。他淡淡地扬眉,唇角携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天地间似乎再也没有了其他的色彩和声音。因为在淡琼的面前任何的芳华都会失色。他脸上的表情从来的都是淡淡的,可即便如此,那也是天上天下最美的风景。

    不是没有见过凤凰,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像淡琼这样美的凤凰。雪白的羽上笼着一层蓝色的光晕,每一片羽如美玉一般的莹润,又如最好的水晶一般剔透晶莹。

    喜欢淡琼其实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毕竟他那么美,像是一块剔透的冰又像是一汪干净的水。淡琼的美并不如孽龙那样逼人,便如他的名字那样只是有种天生的淡然,像是一幅精致的山水。

    我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他,每次想到淡琼那张脸时我就只有词穷的份儿。

    淡琼对于我来说,是内心里永远会记住的一个人。也是因为他,我这颗本已沉寂的心却没有来的一动。我喜欢他,这一点我无可否认。喜欢到哪怕是他元神聚散也固执地寻觅他的三魂七魄,寻觅了七万年。如今,已得二魂三魄。曾经,我将淡琼视为我整个的天空,是我世界的所有。我固执的认为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便如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是一样的。我想我们可以这样永远的生活下去,只要陪伴在他的身边我便已经满足。

    只是这个念头在距离那场大战前的一天晚上,破灭了。

    那一天是七月初七,也就是后世所说的七夕节。只是那个时候尚没有这个说法。

    那一晚,素来滴酒不沾的他竟然破天荒的在院子里自斟自饮,望着那一轮皎皎的明月,如星之眸装载着让人心痛的落寞。院里无忧花的花瓣浅浅地落在他乌黑的发间,一切仿佛归于寂静。

    他的脚边摆放了数十个酒坛子,他的身形有些不稳,我去扶他时他身上微寒的冷香染上了薄薄的酒气。因为酒醉,他素来如冰雪一般肌肤透着一股红润,更是美得不可方物。他的目光介乎于清醒和迷离之间,任何人见了他的这番模样都无法把持的住,淡琼君身来想必就是桃花无数的主。女子有之,男子亦有之。在这张脸的面前,很难守得住本分。我也不例外。

    可即便是醉了,淡琼君也是醉的飘渺除尘,只可远观不可亵渎,那身仙气并未退去。我尚且记得,那一个晚上他的蓝眸里似是映着这漫天的璀璨星光,唇角携着的一丝淡淡的微笑,似是要让天下为他沉醉。淡琼长长的睫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望着塘里的几株芙蕖,眸中亦是如水一样的温柔。

    他唤着一个名字:“蕖涟。”

    我心中原本如烈火一般灼人的情此时仿佛被泼下了刚刚解冻的雪水一般,瞬间凉到了心底。明明是夏天,我却感到了穷冬烈风般的寒意。我方才知道,在他的心里早已有了一个人。

    淡琼君,你可知道,你是我月涵千万年沧海桑田以来唯一一个倾心爱过的男人。

    在现出他冰凤的本体之前,他在我的耳边说:“月涵,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亲人。这一个词将我心中仅剩一丝卑微的希望灭得半星渣滓都不剩。

    他跨出去,并未回头再看我一眼。

    红莲业火映得我的眼睛中再无其他的色彩,淡琼以毕生的神力祭了元神,羽毛上燃起了火焰。大片大片的凤羽从他的身上掉落,掀起一片血雨。天边的云霞艳得可怕,像是侵染了淡琼的鲜血。我像是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泪水瞬间涌出我的眼眶,我朝淡琼的的身影呐喊:“不——要——”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手死死地握住,疼得令我无法呼吸。

    淡琼抬起他的头,带着睥睨天下的神色,那好听的低沉嗓音依然淡淡地说:“一起去死吧。”

    他仿佛是折了双翼,和那混沌天魔一起堕落至红莲业火里。

    凤凰堕天。任何的语言都无法描述眼前这番宏大的风景。

    最终,这场战争我们胜了。可是,淡琼他却死了。他死了,这场战争胜利与否都不重要了。

    我接过他自空中落下的身体,那张绝世的容颜上亦如我初见他时的淡然。我颤抖地抚摸他精致的五官,一遍又一遍地描绘这张我一直怀疑连造化都雕刻不出来的容颜。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要抚摸他的容颜,可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因为我觉得那是对淡琼的一种亵渎。可是,当我真的用自己的手触到他的脸时,我又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来临那该有多好!我不愿意相信淡琼死了,便固执地认为他还活着。我晓得他还是没有死,不死的神,不死的凤凰,又怎会死去呢?淡琼他只是睡着了而已,看他终是不在蹙着的眉终于被抚平了,想来这么多年他其实从未好好地休息过。

    我勾起一抹笑容,道:“你只是睡着了而已,淡琼。我是不会让你这样永远地睡下去。我会寻找你的三魂七魄,让你重新睁眼看这个让你付出的世界。淡琼,你不能这么睡下去,我也不会让你这么睡下去。”

    下雨了,磅礴的大雨洗去这一番血腥。

    我在这渭水附近设下一个仙罩任何人都无法进入,我抱着他的身体,在渭水之滨坐了七天。七天之后,渭水来了几个仙伯,说是天君派人来帮我料理淡琼的后事。我怒了,为什么战争开始时不见天族的人,战争结束后天族的人反而出现了。料理后事?他奶奶的料理后事!

    按道理说经历了一场浩劫过后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法力和气力了。可不知道那时我哪里来的法力,竟然一扇子将那几个仙伯打了回去。并且大喊道:“淡琼没有死!他没有死!谁要是说他死了,本天神非宰了他不可!他若死了,我便让全天下的人给他陪葬!”

    我以上古神力结成的仙罩,令天族的人没有丝毫的办法。无论使用多大的气力都无法劈出一道裂痕。不过,天族的人倒也是坚持不懈,终于有一天还是劈开了我结的罩子。九天惊雷自天中落下,我将淡琼的仙体牢牢地保护在怀中。任那道九天的雷劈在了我的身上。给我的身体和元神都造成了莫大的痛苦。喉咙隐隐泛着腥味,我将口中的腥味又咽了回去。

    那时天君看了我一眼,说:“死后无法复生,还请天神节哀。”并且追封淡琼为“昭义仁成浩德帝君”。以天族帝君之礼厚葬。天族的人想从我的手中,取走淡琼的仙体,我却百般的不从,竟然祭出了自身的法器要将靠近我取走淡琼身体的人统统斩杀干净。

    后来还是宸澜和玑羽的到来才免除了即将要发生的一番血雨腥风。我眼瞧着终于来了一个至亲之人,终于放下了戒心。宸澜将我抱起,而玑羽则接过我怀里的淡琼。天君对他二人拱手,“二位上神,淡琼君的后事便让朕来料理吧。”

    宸澜摇了摇头,“感谢陛下的一番美意。先前小师妹多有得罪,还望不要计较。我瀛洲和淡琼君的交往颇好,便由我们自己来料理;再者,师妹她执意认为淡琼君并未仙去,说不得淡琼君真未仙去也说不定。淡琼君的仙体,我们先要好好地保存。”

    “可是月涵天神,和我族冥海水君尚有婚约在身……”天君似是不经意地说道。

    玑羽挑眉,“小师妹的神智不清,婚事还是暂且放一放吧。”

    当我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软榻上。身体的伤已经被人处理,只是我浑身上下那大大小小带来的伤痛让我无法动弹。看这里的摆设,我自是晓得自己现在在哪里。可我并没有见到淡琼,即便是在这万分熟悉的土地上我也依旧感到了不安。

    我咬着牙,强行忍着那股剧痛,跌跌撞撞地来到山腰的一处冰洞,瀛洲上下,也唯有此处才能安好淡琼的身体。

    我踉跄地走去,忽略了身旁的寒冷。瞧着淡琼正躺在那张冰榻上,一直悬到嗓子眼里的一颗心终究是落了回去。

    我自然是知道他的心中早已有了另一个人,可我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喜欢他。

    我看着他绝世的容颜,想来本天神遇见他便是一个劫数,喜欢上他亦是一个接着的劫数,看着以神力祭元神无力去阻止便又是一个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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