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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拔苗助长

    饭桌上,谢正辕向哥哥大力推销美味的竹虫,哪怕他说得眉飞色舞,谢正轩还是简单三个字:“我不爱吃。”

    “你就只喜欢吃素!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身子!”谢正辕为大哥担心,情急之下,竟忘了谢家的禁忌,直接提到了大哥的身子。

    谢正轩青白的脸霎时变得通红,倏地站起来,也不看他们,径自回房了。

    谢正辕沮丧无比,耷拉着双肩,愁眉苦脸地道:“怎么办?我又得罪大哥了。”

    佛寄连忙安慰他,说自己一会儿去看看。

    “没事,让他自己安静安静吧,说不定现在他谁也不相见。”谢正辕劝阻了她,让她早点吃完,等夜里陪自己去树林里抓刚蜕壳的蝉。

    “不会吧,抓蝉?”佛寄虽然小时候在乡下长大,毕竟事隔多年,一想到半夜三更黑漆漆地走在树林里,就心底发毛。

    谢正辕见她脸色微变,立刻拍了胸膛保证,一定会好好保护她。

    结果,在树林中被吓得惊慌失措的反而是谢正辕。

    他要摸蝉,没想到在树下摸到了一只癞蛤蟆,跳得半天高,哇哇大叫,将两个男仆与佛寄都招来了。

    佛寄笑得直不了腰,说她想起了一个成语叶公好龙。

    “我、我本来要抓的是蝉嘛,谁想到它会突然蹦出来!”谢正辕脸色红红白白,又是尴尬又是欢喜,从小到大,连蛇他都敢直接抓在手里玩的,癞蛤蟆?小意思。见到佛寄的笑容,他从未有过的充实与欢喜,觉得自己的一切举动都是值得的,只要她忘记丧母的悲伤,只要她如从前一样笑眉笑眼。

    那天夜里,他们真的在龙眼树桉树上抓了十来只蜕壳的蝉,用纸袋装了,提回谢正轩的房间,也不顾他的反对,将他从被窝里拔出来,一同观看蝉蜕壳。

    谢正辕睡眼昏花,连打呵欠,吩咐男仆连烧了三杆烟,各自吸了一口。谢三爷怕他脸上烟色太重,只准他吸最纯净的第一口,也因为如此,每年谢家的烟土花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蝉趴在桌子上,有点昏头昏脑的样子。谢正辕急了,怕大哥熬太久,干脆将一只褪了一半的蝉从壳里拔出来。谢正轩要阻止,已经来不及,那只青白色半透明的蝉,拖着软塌塌的翅膀,挣扎了几下,始终不能起飞。

    谢正辕要抓起它,谢正轩让他“再等等,再等等”。

    他说得那样热切,连佛寄也留了心。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别的蝉都陆续蜕壳了,那只悲惨的蝉挣扎着,最后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房间内响起一声叹息。

    佛寄回头望了望谢正轩,见他眉心紧皱脸色惨淡,赶紧一掌拍在谢正辕肩上,道:“看看,又一个成语吧,拔苗助长!人家好端端的在树上蜕壳,你非要抓它们回来,回来了又不让它们好好蜕壳!”

    谢正辕也懊恼无比,早知道就不叫大哥起来了。

    “四年地下的黑暗,换不得一日的歌唱,呵呵。”谢正轩淡笑道。

    佛寄双目骤然一睁。

    “大哥,你也看过昆虫记?什么时候看的?”谢正辕很好奇,在他印象中,大哥一向是个旧式人物,属于长袍马褂宣纸梅花长杆烟枪的,什么时候他会去看外国的花鸟虫鱼?

    “没什么,我困了,你们出去吧。”谢正轩仿佛也懊恼自己的一时口快与软弱,将他们撵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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