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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贰八章,青翎,独尾仙羽(下)

    幼狐一天天长大,身上逐渐披上银色的充满韧性的皮毛。按人类年龄来换算,它现在的年龄应该是无忧无虑在外头疯玩的年代,可它却显得比一般同龄孩子要更稳重,或许应该要算是一种阴郁吧,完全与周围隔绝,似乎遗落在世界的边角。

    一般时,它喜欢静静地躺着花海上,仰望天空,明净的天空,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它的皮毛上,将银色的毛发渲染得带着冰冷的金色。

    知道它一百岁生日那天,它才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字—魅罔。妖魅众生,罔惑尘世。这就是它名字的寓意。亦是少女为它取的名字。

    纵使一百年过去,时光在少女身上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看起来只是年长了一两岁的样子。

    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它才知晓少女的名字。

    青翎。带着几分初春冰冷色彩的名字,亦如她的性格,冰冷不近人情,好像缺失了一颗心。

    “青翎,”魅罔叫住离开的少女,“可以带着我一起出去吗?”

    青翎顿住脚步,就在魅罔忐忑不安的时候,清冷的声音传进他的耳畔,“好,仅此一次。”

    那时却没有想到,不知不觉中,就有一颗种子悄然埋下,默默地抽根、发芽,直到根深蒂固,再也无法动摇。

    他对这个无心的少女,动了不该动的情感。

    如果可以逆转时光,他宁愿不要向她提出那样的要求,或许后来就不会有那么多曲折不断的事情发生吧。

    四周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古巷街道,熙熙攘攘,茂盛的烟火气息充斥着魅罔的鼻腔,完全不同于仙境的闲庭静雅,那么静谧,仿佛失了声一般。

    “可以给我买一串冰糖葫芦吗?”他小心翼翼的扯了扯青翎的衣角,银色的眼睛里充盈着期待。

    青翎静静地看着他,终是拗不过他的请求。掏了一点碎银,取了一串冰糖葫芦递来给他。

    “这是您弟弟吧,瞧这模样,真是生得水灵。”商贩眼里笑眯眯的望着他们。

    不知怎的,听到说他们是姐弟关系时,他莫名的不舒服。就连原本瞧着心欢的冰糖葫芦串吃在嘴里也失了味道。

    这时人间还只是初春,空气中还萦绕着一股冬天冰雪潮湿气儿。有名的西子湖边却是已三三两两聚了不少人,湖面停泊着雕镂小舟,精致而闲适,如一片鸿毛般浮过。

    湖边的桃花倒是稀稀疏疏的开了一两枝,粉嫩的花蕊,淡淡的如少女醉酒般的红晕,风一吹,就如长颦减翠,瘦绿消红的病弱美人儿般轻轻的飘零。

    有几片翩然坠落到青翎如墨般的发丝上,在轻柔的微风下,她的发丝被扬起,长长的睫毛像是打上柔和的灯光效果一般,眨动间美得让人失了心神。

    一只纤长瘦弱的手掌伸来,摘去青翎天上的花瓣。魅罔这时才发现,青翎怔怔的望着面前的男子。

    不得不说,他长得真是很美,丰神俊朗,貌若潘安,只是身上萦绕着一股病态之气,却没有半分女气。肤胜冰雪,形若修竹。

    “是你吗,我……终于找到了你……”青翎掩面而泣,晶莹的泪珠顺着素洁的脸庞滑落而下,美瞳中泛着光彩。只有这时候,魅罔才觉得她有了点生气,平时就像一个不食凡尘的谪仙,清冷得如同天上的皎月,明明散落万千柔光,却触之不及,只能远远观望。

    魅罔承认他现在是妒忌的,愤怒的火焰快要把他的理智焚烧殆尽,他恨不得立刻就将眼前这个男人撕成碎片。可是,他终还是没有那么做,他相信,即使青翎是将他抚养长大,一旦他做出对这个男人不利的事,她绝对会杀了他,毫不犹豫!

    他的心像被什么笼罩,阴郁的凝成一团黑墨,逐渐将他一点点的吞噬殆尽。处在阴影中的花朵,枯萎下去,逐渐结出罪恶的苦涩恋果。

    那个男人叫子乔,是青翎找了千百世的恋人。他看着他们成亲、生子,完全将他摒弃在外。

    事情还是发生了转变,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看上去对青翎恩爱有加的男人会做出这样的事。

    青翎是妖,这点他是知道的。青翎不光法力高深,亦是妖族中的王者—青鸾。

    有鸟青鸾,翼长羽寛,翱于九霄,栖于梧桐,以绛珠为冠,以青霞为裳,其羽可载人翔于天,其冠珠可治眼疾,其血可治百病。

    凡妖必有所克,而青鸾的致命弱点就是鸠尾穴,被点中后非死即伤。鸠尾穴位于人体**部位,非亲密的人完全不可靠近,加上青翎本身实力高强,一般人根本无法得手。

    而子乔却利用与青翎亲近的机会,出手伤了她。青翎对他完全不设防,幸的保住心脉才没有当场死亡。

    “为什么?”她美丽眸子盛满心碎的忧伤,声音充满一种凄绝的味道。

    子乔冷哼一声,“妖类,我们猎妖师是遵循天道,灭妖除害。奈何我法力不及你,才只得出此下策。”

    “你!”魅罔气不过朝着子乔扑去,却被青翎用力扫开,而她却因此吐了一口鲜血,无奈之下,魅罔只好使出法术定住子乔。

    “青翎……”魅罔上前扶住她,担忧的说道。青翎此时没了气力,只得虚弱地靠在魅罔怀里。

    “呵呵呵……”,青翎轻轻地低笑起来,她垂下头,散落的乌发遮住她苍白的脸颊,整张脸隐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我原以为只要不断的寻找就能找到你,你亦是像过去那样爱着我。可是,我低估了时间的力量,它能将一切的山盟海誓化为烟云,曾经执着的爱也会被生生磨灭。”青翎的声音透着一股苍凉的味道,“时间,能消磨掉一切,我却固执地以为只要守着就不会改变。到底,还是我太愚蠢了……”

    当曾经最爱的人亲手收割你的生命,你是怎样的感受?

    过去的已经过去,逝去的光荫却终不会回来。曾经,亦止为曾经。像两条延伸的平行线,永远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小罔,”青翎仰起头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亲密地叫出他的名字,她苍白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鲜血不断地从嘴角溢出,她却扯出一丝笑容,“如果我死了,你就不必遵守那个承诺了,在我离开后请不要杀他……”

    “傻瓜,不要再说了,你这个笑容真难看……”魅罔已是泣不成声。

    “咳咳……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可以再从头来过,忘掉过去那些回忆,或许就不会那么悲伤了,”青翎依旧是自顾自的说道,“我只顾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那么多年来一直冷落了你,只怕你会要怪我了……”

    “怎么会……”魅罔跪坐在地上,看着身体逐渐薄化透明的青翎,最后化为一道半尺长的透明青羽,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

    “传说中的独尾仙羽竟然真的存在,我没想到那竟然是你……”

    独尾仙羽,据说是已经蜕去妖身,化为真仙的青鸾所有,蕴含仙气精华,内育神识,然后脱落化婴,守护着古仙境,终身不渝。

    如果可以再次重来,我宁愿不要那些虚假的记忆,真真正正地好好地爱一场,哪怕仅有一点儿时光可以守住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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